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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霧矢翊 -【二貨娘子】《全文完》 [打印本頁]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47 PM     標題: 霧矢翊 -【二貨娘子】《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2-14 05:41 PM 編輯

【書名】:二貨娘子

【作者】:霧矢翊

【內容簡介】:

  如翠姑娘是個幸運值爆表的二貨,然而她唯一不幸運的一件事就是絆了次腳,莫名其妙地給當朝鎮國公之子擋了一刀,然後造成了一段姻緣。

  於是,在眾人眼中,她飛上枝頭變禽獸,被鎮國公之子三媒六聘娶回家,開始與美男沒羞沒臊的性福生活。

  你說不相配?淡定,她有相公力挺,誰敢說他們不配?

  你說要講道理?

  沒事,她最講道理了!

  眾人:TAT,誰來將這個幸運爆表的二貨拖走吧!!!!太憋屈人了!

  PS:雙處,歡脫小白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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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0 PM

本帖最後由 bluesky0601 於 2015-12-15 12:39 AM 編輯

上部:囧二貨VS軍師

第 1 章

  晨曦的光漸漸升起,籠罩在霧氣中的京城漸漸地有了人聲。

  鎮國公府東廂院,幾乎一宿未眠的老鎮國公看著窗外枝頭上掛著的寒露,想起今天是什麼日子,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老爺,還在為良哥兒的事愁心麼?」鎮國公夫人秦氏柔聲問道,將一件披風披在丈夫肩膀上。

  鎮國公點頭,五十未到的人,但看起來已經有了老態,頭都有部分花白了。他摸了摸下巴上同樣花白的鬍子,歎道:「那個孽子……何時才能懂事一些,不要讓我這老父為他事事操心?」

  「老爺,你這話就不對了。」鎮國公夫人笑道:「依妾身看來,這京裡可沒有多少個男兒郎能有良哥兒這般成就了,他年紀輕輕,已被皇上封為太師,他日封了太子,他可是太子師傅。」等皇帝西去,太子登基,溫良可是將來的帝師。

  聽到這話,老鎮國公嘴角翹了翹,努力使自己看起來不過於得意。兒子有出息,老子面上也有光。

  鎮國公夫人繼續道:「而且良哥兒今年二十有四,平常男子到他這年齡早已是幾個孩子的爹了,他好不容易決定成婚娶個妻子回去持家傳宗接代,老爺您應該為他高興方是。況且這樁婚事,還是皇上親自指婚,深得聖意,有誰敢說一句不是?」

  鎮國公聽罷卻怒道:「若不是他進宮向皇上求旨,今天這新娘子就會是個名門世家之女!你瞧瞧他娶的是什麼女人?那種身份的女人,不是給我溫家抹黑麼?我溫家豈能娶這等身份低劣的女人進門?」

  鎮國公夫人勸道:「老爺,您也知道三哥兒的脾氣,這話莫要在他面前說,省得他又同你置氣,這些年來,看你們父子倆因為誤會越行越遠,妾身在看眼裡也為你們心疼。良哥兒少時離家,與咱們相處得少,又因遠哥兒的事情,他心中有疙瘩,這疙瘩不除,他還是會將咱們當成敵人看待。老爺,這是良哥兒多年來唯一執著的事情,你且忍讓他一回罷。而且那姑娘現在是肅王義妹,只要肅王不吭聲,誰敢說她一句不是?」

  肅王是當今皇帝的胞弟,太后最疼的小兒子,權勢滔天,幾乎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身份尊貴無比。而且肅王還有讓人最怕的政治手腕,一身氣場強大森寒逼人,教人不敢直視。朝中大臣們都有個共識,寧願去惹皇帝也不要惹著肅王。所以這肅王親自認的義妹,眾人心中雖然不服氣,但也只敢在暗地裡說說罷了,沒人敢明面上說,免得討不好。

  這道理鎮國公自然也省得,可是溫良是他前妻為他留下的唯一的嫡子,好不容易北越人投降,他從戰場歸來,立下赫赫功名,他這作父親的正為他驕傲,想著他婚事蹉跎至今,正巧趁機為他擇一名門貴女為妻時,卻不料他自己早有安排,當聽聞他要娶的對象是誰時,老鎮國公承受不了這個刺激差點昏厥過去。

  為此事,老鎮國公也進宮找崇德皇帝哭訴,使出老人家特有的感情攻擊,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就望著皇帝收回成命。可是他哪知肅王預先插手,將那女人認作義妹,再將她的身份告之天下,而朝中之人都知道崇德皇帝是個寵弟一族的弟控,對肅王的話少有反對,所以百般推辭了他的請命,最後被他搔擾多了,反而躲到了哪個娘娘的宮裡拒絕他的求見。

  老鎮國公一時間只覺得孤立無援,冷風淒涼,自嫡子與肅王義妹的婚期被定下後,明白大勢已去,開始整天長吁短歎,直到婚禮的前夕,他整夜難眠,輾轉反側,不得不開始接受這一殘酷的事實。

  可這事實真是剜心挖骨一樣難受啊,他唯一的嫡子將來可是要繼承鎮國公府爵位的,自然值得最好的,卻只能娶了個身份低微品行才貌皆不顯的女子,如何不教他心痛?更教他心痛的是,兒子越來越大了,越來越像已故的前妻,也越來越不聽父親的話,明明逆反期都過了,為何還這麼難教管?

  鎮國公夫人見他面上愁雲滿面,心中自有一翻計較。

  與丈夫相反,對樁婚事她自是贊成不已的。溫良雖然是鎮國公府尊貴無比的嫡子,但早年時因一些原因被丈夫趕出家門過,還明言不認那兒子,使得父子倆生了隔閡。以溫良的本事及傲骨,鎮國公夫人認為他將來絕對不會回來繼承鎮國公府,估計也不屑於這爵位。屆時這爵位說不定會落到長子溫允身上,而溫允之妻可是她娘家的侄女,自然向著她這個姑媽,可比那肅王義妹好多了。所以怎麼看,都是溫允繼承這鎮國公府於她而言比較有利。

  鎮國公夫人又細細地勸慰一番,鎮國公面色稍淡,隨著天色大明,方收斂起臉上的情緒,看起來又是那個讓人熟悉的老鎮國公,一派剛正不阿的模樣。

  因為今日是鎮國公嫡子成親的日子,府裡的下人早早就起來幹活了,府裡一片張燈結綵,看起來喜慶不已。

  鎮國公夫婦剛梳洗完時,府中幾個年紀比較小的哥兒姐兒隨著奶娘過來給鎮國公夫婦請安,鎮國公夫婦與他們說了幾句話後,便將他們打走了。

  「老爺,三少爺過來了。」鎮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環翠薇過來稟報道。

  鎮國公面上一喜,但很快又抿著嘴,一副黑臉的表情,生硬地說道:「讓他進來。」

  不久後,一名穿著月白色長袍的男子走了進來,那人一頭烏黑墨如綢,仿佛每一根都充滿了光澤韻律,一張俊美的容顏筆墨難言,周身風華,舉動容止獨秀,溫潤如玉,一雙星眸諱莫如深,淡淡望來,那雙桃花眼仿佛溢著滿目深情,教他視線所及之人,心跳漏了一拍,似乎那雙眸子專注地看著自己,無限深情,竟教房裡伺候的丫環們面上生霞,頻頻偷望又怕主子怪罪。

  這是鎮國公之子溫良,字子修,京城人士多喚他為溫子修,素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稱,又因在北越戰爭上出謀獻策立下赫赫功勞,被人稱為鬼才軍師。

  「爹,娘。」溫良淡淡地喚了聲。

  一見他不冷不熱的模樣,鎮國公心中的歡喜散去,也同樣嚴厲著張臉,淡淡應了聲。

  見氣氛不對,鎮國公夫人趕緊打圓場,說道:「良哥兒,昨兒可睡得好?若需要什麼儘管同娘說。」

  鎮國公無人今年四十未到,她是鎮國公的續弦,又因保養得宜,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要年輕一些,一派笑盈盈的樣子,眉目和順,倒也頗為慈善。

  「多謝娘關心。」溫良淡淡地說,雖然語氣不親近,但臉上習慣性掛著淺淺的笑紋,並不讓人覺得難受。

  鎮國公夫人見那父子倆似乎完全沒有搭話的意思,只能將話權拿過來,關切地問了些平常的瑣事後,又說道:「老爺,今日是良哥兒大喜的日子,你也說點什麼吧。」

  鎮國公掀起眼皮看了大廳中央的兒子一眼,淡淡地說:「去準備吧,別誤了時辰。」

  溫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應了聲,衣袖微晃,便離開了。

  看到他這般乾脆地走人,老鎮國公頓時又覺得一陣堵氣。他雖然不同意這樁婚事,但因是皇上指婚,又是唯一的嫡子的婚事,所以也是上心的。可當一見到這兒子,又什麼好話都說不出來,父子倆骨子裡都是驕傲要強的,每回見面,雖禮數周到,但話卻不多,只會使得兩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僵硬。

  幸好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忙,也顧不得再置氣,夫妻倆開始各自忙起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0 PM

第 2 章

  今日是鎮國公之子溫良與肅王義妹成親之日,肅王府一大早也頗為熱鬧。

  清晨的霧氣彌漫,秋日的寒露高高掛在枝頭,在晨曦中折射著清盈的光線。

  肅王府西院的一處院落裡,其中一間廂房吱呀一聲開啟,一個修長俏麗的身影走了出來,然後對著院子裡沐浴在晨曦之中的花木深吸了口氣後,臉上露出了個討喜可愛的笑容,開始伸伸懶腰扭扭臀部,然後背著手慢慢地在廊下逛起來。

  不久後,幾個丫環端著盥漱器具悄無聲息地從院子外走進來,最前面穿著一襲衣擺袖角繡著花紋的青衣丫環瞧見慢步走來的女子,不由得雙目圓瞪,快步走過來。

  「小姐,您今天起得可真早!」青衣抿著唇笑道。

  另一名穿著淡藍色衣服的丫環——藍衣掩嘴笑道:「莫不是今日是小姐出閣的日子,所以睡不著?」

  被丫環打趣的女子並不惱,反而露出一個喜俏的笑容說道:「青衣、藍衣,早安。」然後指了指自己的臉色,問道:「我看起來像是睡不著早起的模樣麼?」

  看著那張容光煥的臉,丫環們齊齊搖頭,心裡頭不禁暗想,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能讓她睡不著的事情麼?

  「這就對了!」如翠又笑起來,她的笑臉總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跟著笑,「對了,你們今天也挺早的。」

  看她一臉無知無覺的模樣,青衣心裡歎息,怨不得王妃叮囑她無論生什麼事情都要淡定,不然會直接崩潰的:「小姐,你忘記啦,今天是你出閣的日子,王妃已經吩咐,讓咱們早點給你打扮,免得誤了時辰。」

  「誒?需要這麼趕麼?」

  這下子,不只青衣心中抽搐,在場所有的丫環都抽搐起來,幾乎給這位二貨小姐跪了,同時心裡想著,肅王千歲那般嚴肅的性子,為何會認這種二貨作義妹啊?更可恨的是,這個二貨今天即將嫁給鎮國公之子,當朝皇子太師溫良,實在是太可恨了有木有。

  大概是看丫環們臉色不對,如翠頗為自覺地說道:「好吧,既然是王妃吩咐的,那麼咱們開始吧。」說著,一臉從容就義的表情。

  在場的人繼續木然,木然地跟著某人一起回房。

  ******

  當太陽升起時,整個肅王府熱鬧起來。

  今天是肅王義妹出閣的日子,雖然京中眾人對這位「義妹」的身份頗有微詞,但肅王的面子不得不給,一大早的就紛紛派人送禮過來祝賀。

  說起肅王義妹夏氏如翠,眾人只有一個印象: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幸運丫環啊!

  如翠曾經是肅王妃身邊的一個丫環,卻不知道怎麼得了常到肅王府作客的鎮國公之子溫良的青眼,使得溫良不顧老鎮國公的反對,直接進宮求皇上賜婚。老鎮國公自然不願意唯一的嫡子娶這麼個身份卑微的女人,到紫宸殿裡鬧,崇德皇帝頭疼不已,便沒下旨賜婚。然而溫良卻沒有放棄,最後竟然還是肅王親自將那丫環收為義妹後方解決了身份問題,又進宮與皇上懇求一番,據聞當時他言詞切切,十分感人,崇德皇帝便允了他的要求,親自給兩人賜婚。老鎮國公見大勢已去,一下子仿佛老了幾歲,但聖旨已下,只能不情不願地讓人著手準備婚禮。

  再說溫良其人,鎮國公之子,字子修,自少有美名,天資聰慧,豐神雋秀,當得京城第一美男之稱。自少年起便隨軍出征駐守邊疆,素有鬼才軍師之稱,雖長時間不在京城,但美名不弱,凡是露面,皆惹起騷動,無論過了多少年,京城之人少有忘記溫子修其人。

  如此男子,正是京城貴女心目中最佳夫婿人選,多少閨閣少女盼著能得他一顧,就是死而無憾。可是邊界戰事吃緊,不僅讓溫良滯留在邊疆地區,更是使得他的婚事一年蹉跎過一年,至去年北越對大楚俯稱臣後,他方回到了京城。

  可回到京城後,卻拋給眾人一個驚雷。

  他執意要娶肅王妃身邊一名丫環為妻!

  當然,其中的內幕卻是複雜的,據聞溫良之所以如此執意於求娶一個丫環,皆因這丫環在桐城時曾救過他一命,溫良感恩在心,不惜以身相許,好一出猛女救美人的戲碼啊。

  聽到這個內幕,京城中九成未出閣的貴女心中酸溜溜的,惱恨為何當時不是自己捨身救美男,這樣京城第一美男傾心相許的物件便是自己了。

  於是,那些夢想破滅的貴女們開始天天詛咒某個幸運的丫環,紮小人不亦樂乎。

  不過不管外人怎麼想,這婚禮還是如期舉行了。

  肅王妃牽著三歲多的小女兒快步朝西院走去,忙得臉上都有些汗漬,進了房後,看到已經上好妝穿上新娘嫁衣的女子,心裡終於鬆了口氣。

  看到她們,屋子裡的丫環嬤嬤們趕緊過來行禮。

  作為今天的主角之一的如翠姑娘原本也想起身的,但很快被便人按住了,便笑道:「小姐,小郡主,你們來了。」

  肅王妃聽到她的稱呼,挑了下眉,說道:「你以後就是溫良的妻子了,不要再喚我小姐了。」

  「沒法子,叫習慣了。」如翠攤攤手,然後又對安靜嚴肅地站在一旁看著的小包子笑了笑,說道:「小郡主,是不是?」

  小包子的視線從梳粧檯上一堆的飾胭脂移到她臉上,然後一臉嚴肅地說:「翠姨是新娘子了~~」

  如翠點頭,大大方方地說:「是啊,不用提醒,你翠姨我知道今天自己要出閣了。」

  小包子哦了一聲,微微蹙了下眉頭,又道:「溫叔叔娶翠姨。」

  「對,小郡主真聰明~~」如翠誇獎道。

  小包子嚴肅地點頭,奶聲奶氣地說:「百年好合!」

  「謝謝小郡主的祝福。」

  小包子繼續嚴肅地點頭,蹦了聲「不客氣」。

  屋子裡的丫環嬤嬤看到小傢伙那張與王爺一般嚴肅的臉,不由得低下腦袋。

  肅王妃撫額,無語凝噎,這才三歲啊,你崩著個臉算毛啊?而且你們這兩隻已經歪樓了,知不知道?不過,為毛她突然覺得自己女兒與如翠這二貨好像在演相聲一樣搞笑呢?

  見嬤嬤開始給如翠綰,肅王妃作為長輩坐過去開始細細叮囑一些婚後事宜。雖然如翠現在不是她的丫環了,但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雖是主僕卻勝似姐妹,如今這丫頭出嫁,仿佛嫁了個妹妹一樣,讓她心裡頭頗為不舍,不知不覺中就嘮叨了很多。

  如翠也十分安靜地傾聽她的嘮叨,難得地沒有像以往般拆她台,讓她憋屈個半死。

  「以後若是溫良敢欺負你,你就回來告訴我,我讓王爺去收拾他!」肅王妃阿難一臉堅定道。

  如翠露出一個標準的八顆牙的笑容,道:「沒事,溫大人不會欺負我的,咱們已經簽定了婚後協議,我才答應嫁給他的。」

  肅王妃雙目瞪起,「你怎麼沒有告訴我?」虧她一直很擔心,卻未料人家早就有了約定!

  「溫大人說最好不要讓你知道。」如翠老老實實地將即將成為丈夫的某位美男給出賣了。

  肅王妃磨牙,決定接下來的某些應該教導新娘子的事情她啥都不說了,就讓溫良今晚被憋屈死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1 PM

第 3 章

  炮竹聲聲響,迎親的花轎抵達了肅王府。

  「王爺!」穿著一身大紅錦袍的溫良越的俊美無鑄,只是一個微笑就讓人屏息。

  肅王站在門前,看著從馬上下來的青年,嚴肅的表情微緩,朝他點頭。

  不遠處陪著的官員瞧見肅王的表情,心裡不由得撇了撇嘴,傳聞溫子修視肅王如便宜父親,待他甚比老鎮國公,此時看來,世人果然不欺我。

  見迎親的花轎來了,新娘子還沒有出來,肅王府的老管家心裡急了,趕緊讓人去催促。溫良見下人們你推我搡難得忙碌一場,不由得又笑起來。這副畫面自然讓隨同花轎一起來的鎮國公府的下人驚異無比,比起在鎮國公府裡對誰都是那副溫文淺笑的疏離,這樣的三少爺更顯靈性。

  「哎,你們別那麼急,別催那丫頭,讓她慢慢來。」溫良出聲道。就怕催得急了,那總是犯二的丫頭惹了什麼笑話。

  肅王府老管家聽罷,義正詞嚴地說:「溫大人,此話不能這般說,誤了時辰可不吉利了!」

  溫良摸摸鼻子,笑而不語。

  肅王看了眼停在門前的花轎,周圍圍觀了很多京城百姓,雖然想來湊個熱鬧,但懼於肅王之威,也不敢湊得太近。肅王的目光移向穿著一身紅袍的年輕男子,紅色映襯下,顯得豐神如玉,不禁說道:「鎮國公年紀大了,以後莫要再氣他了。再大的怨恨也有消逝的一天。」

  溫良一愣,然後笑了笑,習慣性地想用扇子敲著手背,很快現因今天是他娶妻的日子,扇子這種東西自然沒帶。正了正臉色,溫良也正色道:「王爺,這個道理誰都懂,但只要想起我二哥如此年輕便枉死,你讓我如何原諒他?」說著,微微偏望向他處,輕聲說道:「他將我趕出家門,不認我這個兒子,將我娘氣死……王爺,您說,我還是他兒子麼?」

  「怎不是?若不是,他會入宮向聖上稟明讓你的婚禮在鎮國公府操辦麼?他對你也是極上心的。」肅王接道。

  「呵呵,也許是他不甘心罷了。」溫良面無表情地說:「他反對我娶翠丫頭,就算聖旨已下,他仍是固執到底。翠丫頭對我……我不能讓她受委屈。」

  肅王一怔,他沒想到溫良與鎮國公之間的間隙如此之深,本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卻因一個錯誤,弄得父不像父,子不像子。

  半晌,肅王說道:「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你以後好生待你媳婦兒。」

  溫良笑起來,那種明明無意的笑容卻添了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的魅力的笑容在他臉上漾開,他整了整衣袍,對這個只比他年長一歲卻比父兄還要關心他的男人深深一揖,輕聲說道:「多謝王爺成全!」

  *******

  肅王府西院,當聽到花轎已經來到府前了,本就擠滿了人的房裡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喜娘的大嗓門在外頭響起:「新娘子可准妥了?花轎已到了,可不能誤了吉時哎!」

  肅王妃牢牢牽著自家女兒,指揮著忙亂的丫環,然後親自拿了那張繡著鴛鴦的紅蓋巾蓋到如翠頭上,有些傷感地拍拍她拉住自己的手。

  溫良看著被喜娘扶出來的新娘子,面上露出了笑意,雙眸微彎,波光瀲灩,仿佛融入了細碎的陽光,驅逐了秋日的蒼涼。

  「王爺,王妃,子修先行一步!」溫良對肅王夫妻拱手道:「我會好好待她的!」

  肅王點頭,淡淡說道:「去吧,莫誤了吉時。」

  溫良微微一笑,然後翻身上馬,看了一眼肅王府後,便調轉馬頭,驅馬離開。

  站在門口目送花轎離去的肅王突然偏看了眼旁邊的妻子,仿佛感覺到她心中的不舍之意,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沒有說話。

  肅王妃抬頭看了眼他沒什麼表情的臉,突然咧嘴一笑,說道:「今天的溫子修看著倒是精神。」

  「他一向如此。」肅王簡短地答道。

  肅王妃眼睛一轉,說道:「咱們也去討杯喜酒喝吧。唔……王爺,你說鎮國公現在還不能接受這樁婚禮麼?」肅王妃有些無所謂的擔心了,那丫頭雖然二得不行,可現在是作人家媳婦的了,自然擔心她被人欺負。

  肅王負手,淡淡地說道:「聖旨已下,鎮國公會明白的。」

  聞言,肅王妃撇了下嘴,這回答跟沒有回答一樣。不過轉眼一想,如翠那丫頭從小到大就是個幸運值爆表的二貨,想欺負她的人也得掂量一下,所以也不需要太過擔心啦。

  肅王瞥了一眼,自然知道某人心中的不以為然,也不再點破,將乖巧地拉著妻子的手的女兒抱起,說道:「阿難,走了。」

  肅王妃愣了下,很快明白肅王說的是什麼,馬上笑了起來,快步走過去。

  *******

  鎮國公嫡子娶妻可是大事一件,迎親花轎繞著皇城一圈,街上無數的百姓蜂湧而出,並不是為了看鎮國公府豪華的迎親儀仗,而是為了目睹聞名已久的京城第一美男。

  只見高大的駿馬上,穿著大紅色新郎官錦袍的男子高坐其中,秋日溫煦的陽光散漫地灑落在他身上,仿佛整個人都罩著一層淡淡的光暈,再凝目望去,那馬上的男子華美風致,似乎不經意間微側了下腦袋,一張筆墨難言的俊秀容顏映入眼簾,陽光襯得他面如冠玉,眉眼精緻,那五官那長相,仿佛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正是恰到好處的完美。

  街道兩旁原本湊熱鬧的觀眾皆不由自主地安靜下來,除了依然熱鬧的鑼鼓鞭炮聲,竟然無一絲人聲。等那花轎走了好長一段的路,兩街觀眾仿佛才從某種玄奧的意鏡中清醒過來,譁然一聲,便是驚天動地的喘息。

  方才失神之下,竟然因此而忘記呼吸了!

  等花轎走了大老遠後,沿途旁觀的年輕姑娘們方從暈陶陶的狀態回過來,然後心裡再一次對某個幸運丫環各種羨慕嫉妒恨,心裡猛紮起小人來,詛咒她婚姻不幸福!

  花轎裡,正百無聊賴地扯著自己袖子打花結玩的某人突然打了個噴嚏,幸好外頭一片鑼鼓喧天,沒有人現,只有離得近的喜娘依稀聽到了一點,不由得眉頭跳了跳,不知道怎麼地,突然覺得今天可能會生點什麼事情。

  啊呸呸呸!今日可是鎮國公之子成親的日子,不能想這種不吉利的東西!

  迎親隊伍繞城一周後,終於抵達了鎮國公府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2 PM

第 4 章

  鎮國公府前,鞭炮聲震天,穿著一身喜氣新衣的鎮國公夫婦站在門前招待前來的賓客,鎮國公雖然仍是習慣性地板著張臉,但前來祝賀的賓客還是可以看出他心情應該不錯的,看來並不像傳聞中那般反對這門親事啊。

  賓客們在心中暗暗忖度,面上卻不露出絲毫的異樣,皆是笑容滿面地與鎮國公寒暄,說著祝詞。

  很快地,便有人來稟報花轎還有一條街的距離就到了,鎮國公府的管家趕緊讓人去準備。

  等花轎熱熱鬧鬧地出現在門前,又有人將鞭炮點起,鼓樂喧天,周圍的人受那氣氛感染,也開口笑鬧著。那馬上的新郎官在眾人的注目下翻身下馬,應著喜娘的話去踢轎門。然而不待喜娘扶出新娘子出來,他自個已經掀開轎簾,伸出一隻修長如玉的手,將裡頭的新娘子扶了出來。

  如此不按禮數的行為自然教鎮國公還有點笑意的臉板起來,鎮國公夫人很快掩飾住臉上的驚訝,若無其事地笑著,嗔怪道:「良哥兒這可是心疼著自己媳婦兒了呢。」

  眾人聞言,便也出善意的笑聲,將此事揭過。

  只有被抓著手的如翠有些奇怪,溫良抓得特緊了,仿佛怕出什麼意外一樣。

  進了門階,跨過了火盆,一路到了喜堂。

  此時喜堂上,鎮國公夫婦已經坐在長輩位置上,另一邊,還坐著肅王夫婦。來觀禮的賓客看到肅王,心中微跳,再一次意識到肅王對這義妹的看重,這不是過來給她撐面子來了麼?所以,雖然知道這新娘子先前身份低微,但現下眾人也不敢說些什麼酸話。也因為肅王的出現,鎮國公府的人不由得抬頭挺胸,一副與有榮蔫的模樣。

  除此之外,眾人現來觀禮的還有皇帝派來的禮官,代表皇帝的身份過來,可謂是給足了鎮國公府面子,這下子,原本還嘲笑新娘子原本出身低微的人莫不閉上嘴,心裡只剩下各種羨慕嫉妒恨了。

  「拜堂了!」喜娘嘹亮地叫道,上前去扶住親披著紅頭蓋的新娘,指示著她的行動,開始喊道:「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等夫妻對拜完,喜娘正欲要喊「禮成」時,突然異變徒起,幾名穿著鎮國公府的侍衛衣服的男人舉著長劍朝那對新人刺來。

  賓客們譁然,鎮國公緊張地站起身,驚聲叫著:「有刺客!快攔住他們!」

  肅王倏然起身,寒聲叫道:「來人!給本王拿下!」

  那些刺客出現的瞬間,外頭已有幾名侍衛也過來阻攔,然而還是有一名刺客躲過了侍衛的阻攔,朝溫良殺過來。溫良反應也不慢,腳下一個錯步閃過那劈來的利劍,而那刺客卻不依不饒,招招狠利,似乎要置他於死地才甘休。

  因為突然其來的刺客,使得喜堂內一片混亂,被波及的賓客驚慌失措。喜娘慘白著臉護著行動不便的新娘子想退到安全之地,卻不料一個刺客擺脫了侍衛,旋身而來。

  「啊——」

  喜娘尖叫一聲,眼看那劍就要刺到新娘子,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然而想像中新娘子當場血染喜堂的事情沒有生,只聽得砰的一聲響起,喜娘睜開眼睛時,剛好看到那刺客趴在地上,那把劍竟然刺進了自己的胸膛,那抬起的臉上滿是不可置信,然後腦袋一歪,便氣絕身亡。

  這一幕也落入了很多人眼中,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紛紛只有一個念頭:這未免太幸運了!

  原來是那刺客刺來的時候,在喜娘的尖叫聲中,蓋著紅帕的新娘子扯著的手中的紅緞,那紅緞的另一頭還拿在溫良手中,這麼一繃緊,竟然很不科學地將那刺客絆倒在地上,而那刺客因為追趕過來的侍衛的阻攔,手中的劍本挽了個劍花,本是將斜裡滑來的侍衛殺死的,卻因這一摔,使得那劍失了準頭,直接刺進了自己的胸膛。

  這死得未免太憋屈了吧?

  很快地,侍衛便制住了那些刺客,除了其中一個貌似「自殺」而死的刺客,其他的都被押著。因今天是鎮國公之子的大喜日子,不宜見血腥,所以侍衛也乖覺地沒有將這些刺客當場格殺。

  見刺客被制服了,賓客們這才恢復了平靜,但神色仍是有些驚懼的。恐怕也沒有人想到,竟然會有人在鎮國公府的婚禮上搗亂吧。幸好因為刺客的目標是新郎官,倒沒有生傷亡,驚嚇卻是不少的。

  肅王走了過來,見到他的臉色,在場的人不由打了個寒顫,不敢與之對視。

  來到那些刺客面前,肅王冷聲道:「給本王徹查此事!本王倒要瞧瞧是誰吃了豹子膽敢在婚禮生事!」

  眾人見肅王一副「兒子的婚禮被人破壞了」的狂怒模樣,紛紛瞄了眼坐在高堂上的老鎮國公,心裡不禁有些同情:果然傳聞中肅王就是鎮國公之子的便宜父親,世人誠不欺我也!

  侍衛將刺客押了下去,這時溫良也詢問著某個幸運的新娘子:「丫頭,你沒事吧?」

  紅帕下的人輕輕搖了搖頭,站得直挺挺的。眾人沒法親眼目睹新娘子的真容,不過經此一遭,對這新娘子倒有幾分好奇,單是她那莫名的運氣還有面對刺客時鎮定的模樣,就覺得此女不簡單,莫怪會被肅王收為義妹許婚給他的便宜兒子。

  下人將喜堂收拾了下,又欽點了受傷的人,最後繼續婚禮最後一道程式。

  喜娘剛才也被嚇得夠嗆,圓圓的臉就算有脂粉也瞧得出蒼白,反應都有幾分遲鈍,直到肅王冷颼颼地瞥過來,趕緊高聲叫道:「禮成——送入洞房!」

  聽到喜娘的話,溫良雙目微亮,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愉悅笑容,差點閃瞎了在場之人的雙眼,然後傻愣愣地看著溫良牽著紅綢那邊的新娘子往新房而去。

  ******

  等新人離開後,賓客們開始移架到鎮國公府中的百桃園,那兒早已備好酒席,只待客人上座。

  不久後,侍衛過來稟報,已經查明刺客的身份。

  那些離得近的賓客頓時拉長了耳朵,想聽聽是誰那般大膽竟然敢來刺殺鎮國公之子,甚至挑在他大婚的日子,怎麼看都覺得那幕後指使者真是陰險致極,專挑這種時候,真是太不吉利了。而一些與鎮國公府有間隙的家族及官員也瞪大了眼睛,想知道是鎮國公府的哪個仇人特地來娛樂他們。

  鎮國公也注意到那些賓客的表情,心裡極為憤怒。雖然他有心將此事私下解決,可是喜堂那一幕幾乎所有的人都看到了,若他遮遮掩掩反而落了下乘,不如光明正大地處理,他倒要瞧瞧是誰敢如此藐視皇威,天子腳下刺殺他嫡子。

  等聽到侍衛的回答後,在場的人皆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原來今日的刺客是北越派來的刺客。

  北越王庭雖然對大楚俯稱臣,但王庭中逃出去的一些王子和貴族卻是不能接受這個結果的,他們聯合北越東部的一些部落,開始反抗王庭的統治,甚至更加的仇視打敗了王庭的大楚。而眾所周知,北越王庭被破,是溫良所獻的計策。經此一戰,溫良名聲大噪,也成為那些北越人心中欲除之而後快的敵人。

  此次刺殺,北越人籌謀許久,就想在溫良婚禮之上將他出殺不意殺害,不僅能解決一個心頭之患,更能打擊大楚人的氣勢,一舉兩得。

  只可惜,刺殺失敗了,反而洩漏了那些逃亡在外的北越人的行蹤。

  當下肅王馬上派人進宮將此事稟明皇上,派兵去逮捕隱藏在大楚的北越人。

  見肅王的臉色森寒可怕,在場的人都規規矩矩、老老實實地坐著,不敢表露什麼情緒,就怕自己不小心惹著了盛怒中的肅王遭了無妄之災。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3 PM

本帖最後由 喵喵小小 於 2015-12-11 01:54 PM 編輯

第 5 章

  進了新房,滿室大紅,靠窗的桌上燃著龍鳳喜燭。

  溫良環視一眼,便牽著他的新娘走到那張鋪著鴛鴦喜被的床前坐下。

  先前出了喜堂時,溫良便棄了那條打著大紅花的紅綢,在喜娘和丫環們的驚異目光中,直接撈著新娘子的手,牽著她往新房裡走。他神色坦蕩,舉止從容,讓喜娘想說不合規矩的話硬生生吞下。而陪著的丫環除了兩個是肅王府的陪嫁丫環,其他的都是鎮國公府裡的,自然也不敢吭聲,就由著他一路牽著人進了新房。

  「給三少爺賀喜了!」丫環們上前笑著說,看了眼溫良的,又含羞帶怯地低下頭。

  她們都是夫人安排在三少爺和三少夫人身邊伺候的丫環,若是表現得好,將來得了三少爺的眼緣,成為三少爺的女人,那可是天大的福份。而且以三少爺的品貌才華還有家勢,估計就算讓那些貴女們委身為妾也是甘願的,何況她們這些為人奴婢的。

  想到將來的美好日子,丫環們個個笑得很甜。

  因心情頗好,溫良笑著應了聲,見陪嫁過來的丫環青衣和藍衣在旁伺候,其他幾個丫環也小心翼翼地陪著,便有些放心。

  「丫頭,我去應酬賓客,稍會再回來。」溫良略略彎腰,與安靜地坐在床上的人說。

  紅帕晃動了一下,溫良感覺到她微微抬起頭,但因為沉重的鳳冠,使得她的動作有些僵硬。溫良抿唇一笑,伸手握住她擱放在雙膝上的手,柔聲道:「丫頭,今天是咱們的大喜日子,安份點,不要讓我操心。」

  沉默了下,如翠回道:「溫大人,你放心吧,我很省心的。」

  省心麼?溫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或許省心,但卻很能憋屈人。想著,看了眼那幾個丫環,心頭自然知道送她們過來的人打的主意,不由得在心裡冷笑,有某個二貨在,估計這些丫環也不會太好過。

  「還有……」

  聽到新娘子似乎還有吩咐,喜娘和鎮國公府的丫環都不由得微微傾身,心中暗忖,這新婦未免話太多了,這時候不是應該嬌羞麼?只有青衣和藍衣忍不住暗暗翻眼,覺得某人的話估計不會那麼好聽。

  「溫大人,稍會不要喝醉了,你雖然歌唱得好聽,但卻每次都爬到屋頂去唱,我沒法將你弄下來。」她的語氣極為誠懇。

  「……」

  溫良美男的形象成功地被新娶的妻子破壞盡殆,瞪了她一眼,憋著氣道:「你別記得這般清楚行不行?我今天高興,最多會貪幾杯罷了。」貪杯不是錯,錯的是他喝醉後所做的各種風雅之事,可落在這丫頭眼裡,都能讓她說出個五四三來。偏偏她一臉誠懇,說得你憋氣不已,也沒法同她一般見識。

  「哦。」

  在場的人垂下腦袋,當作沒有聽到他們的對話,看起來還算是識相的。

  溫良又交代了幾句,便出去應酬賓客了。

  溫良走後不久,新房又來了一群年輕的姑娘,都是與鎮國公府有些關係的女性,長輩或姻親都有,連鎮國公府裡未出閣的幾個小姐也過來了。她們來這裡一是為了見新娘子——雖然有蓋頭蓋著根本見不著,二是教導新娘子一些應該注意的事情及一些生活的小經驗。這樣既可以讓新娘子放鬆,又能見個眼緣心裡對家族的女性有個大概印象。

  當然這一過程都是婦人們七嘴八舌地說,新娘子聽就行了。

  可是今天卻有些不同,眾人都不太說話,房裡人雖多,可架不住氣氛詭異啊。

  青衣和藍衣侍立在一旁,悄悄地觀察著在場的人的表情。對於她們的沉默兩人也能理解一些,多是酸葡萄的心裡,又羨慕新娘子原先不過是個丫環卻攀上了肅王,嫁了這麼個京中貴女們最想嫁的男人,好運得讓她們羨慕嫉妒恨。不過新娘子現在的身份再高,也無法掩飾她以前的丫環命,不免有些瞧不起,甚至一些清高的,端著矜持的架子,似乎不屑一顧的模樣。

  最後,還是鎮國公府的長媳秦氏開了場,將氣氛調節起來。

  眾人邊聊著天,邊說著一些不著痕跡的八卦,至於教導新娘子什麼的,隻字不提。

  如翠姑娘沒嫁過人,而某位肅王妃當年嫁人時情況極為特殊,也是個半調子,根本沒有人同她說明一些情況,所以並不覺得自己被這些婦人明著排斥,正津津有味地聽著這些婦人八卦嘮叨呢。

  等聽了會兒,她突然覺得這些婦人的話有點指桑駡槐的意味兒,很快地,如翠姑娘就知道她們真的在罵她。

  「夏姑娘,你說我們說得對不對?那陳家媳婦,不過是個卑賤的小商戶之女,因當年陳老爺喝醉了酒腦袋不靈光,才會為兩家小輩定了親,造成了悲劇。你瞧那陳家公子,每次出門去參加友人舉辦的宴會,都不敢攜帶他夫人出門,若是帶個小妾嘛,又失了身份。可那陳夫人也是個不知趣的,竟然敢厚著臉皮跟著夫婿一起出門,使得陳公子每每被人指指點點……」

  眾人安靜地聽著楊家媳婦慢條斯理的敘說,臉上隱隱露出些許輕視的表情。青衣藍衣見狀,心裡有些憤怒,但因在場的人都是有身份的婦人,而今天又是她們家小姐的大喜日子,她們自不敢說什麼。

  「夏姑娘,你覺得呢?」那楊家媳婦貌似詢問她的意見一樣,輕言細語地問道。

  紅帕微晃,眾人可以感覺到新娘子的臉轉身了說話的雲家媳婦的方向,只聽得一道清脆的聲音說:「哦,陳家媳婦做錯了什麼嗎?」

  眾人面上一愣,以為她沒聽懂,便又說了一遍。主要表明的是,那陳夫人的身份太低了,嫁到陳家來實在是給陳家丟臉,偏她又是個不知趣的,沒有因此而避著人,反而十分高興地游走在夫人們的聚會中,暴露出小戶之家的小性子,暗地裡不知給人看了多少笑話。

  某人繼續淡定道:「既然沒做錯,又沒有犯七出,她做什麼不能出門?娶她的又不是我,我沒意見啦。」

  「……」

  不知道怎麼地,在場的夫人都覺得某人在裝傻,分明是在恥笑她們管得太寬了,一時間都有些訕訕的。更因為如翠沒有按著她們的劇本走而有些憤怒,覺得自己被個丫環出身的女人鄙視了。

  這時,一道甜美的聲音傳來:「哎呀,你們不要欺負我三嫂啦,小心我三哥不高興呢。」

  「四小姐這是心疼嫂子了呢。」一個夫人掩著嘴笑道。

  「才不是,我是心疼我三哥,不准欺負我三哥的新娘子!」那姑娘大聲說著,聽聲音似乎不過是十二三歲。

  「婉婉,別這麼和長輩說話。」秦氏說道。

  夫人們沒有計較,這溫婉是溫府的嫡小姐,是任性了點兒,但她也有那個任性的資本。

  夫人們陪在新房裡消磨了好長時間,等天微微暗時,終於陸續地離開了。

  此時,如翠姑娘也覺得餓得前胸貼後背了,頭上頂著的鳳冠更是重得讓她恨不得腦袋直接磕到床柱上。

  見她有些坐不住,青衣低聲問道:「小姐,你怎麼了?」

  如翠伸手扶扶鳳冠,無辜道:「我餓了,有沒有東西吃啊?」

  「這個……」青衣有些無措地看向喜娘。

  喜娘無語地看著她們,第一次見到進入新房的新娘子這麼理直氣壯地要吃的。

  「夏姑娘,請再稍等一會兒,新郎官很快就會回來了。」喜娘勸道,不能讓某人壞了規矩。

  「很快是多久?」如翠問。

  「這個……聽外頭的聲音,應該還有一兩刻鐘吧。」

  一聽,如翠姑娘失望了,打著商量說道:「那我每樣都悄悄吃點,你們當作不知道就行了。」

  「……」

  喜娘實在是無奈,這種犯二的問題就表要問了。作為個新娘子,你不覺得自己太多話了麼?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4 PM

第 6 章

  好不容易天黑了,終於鬧夠了的賓客方放過今天的新郎官,又簇擁著他往新房而去,擺明著要鬧洞房。

  溫良喝得有些高了,但理智還在,被一群男人推著往新房走,心裡實在是惱怒,含著酒意的桃花眼惡狠狠地瞪著那些男人,這些人都是溫良以前在軍營裡共過事的同僚,大半受過他的捉弄也被他狠狠地折騰過,對他可謂是又敬又怨。今天難得是他的大喜日子,這些人不趁機整回來,以後估計就沒機會了,所以根本不理會他的瞪視,一副笑嘻嘻的模樣將他往新房押去。

  還未離去的女眷們微蹙著眉頭目送那群魯男子,眼裡不掩對他們這些武人的鄙夷之色,幾個年輕的姑娘們甚至心中咒駡起這些粗魯的男人,生怕已經醉了的溫良被他們粗魯的動作弄傷。倒不是她們有多擔心溫良,純粹是覺得站在一群粗魯的男人中間,俊美高華的溫良就像男神一樣光熱,自然會成為眾目焦點。

  直到他們在轉角消失,女眷們方收回了目光,心頭有些悵然若失。

  新房裡,餓得有些垂頭喪氣的如翠姑娘聽到外頭傳來的喧嘩聲,木木的沒反應時,等聽到喜娘高興地說「新郎官回來了」,如翠姑娘頓時像戰鬥的公雞一樣抬頭挺胸,坐得端端正正在望向門口的方向。

  青衣緋衣見那滿血復活的模樣,忍不住臉蛋扭曲了下,開始覺未來的日子她們有得勞神了。

  喜娘見一群人擁簇著玉面微紅的新郎官進來,不由愣了下,但反應也快,趕緊讓丫環端來醒酒湯讓他喝了,免得喝得高了稍會出了差錯就不利吉了。

  待溫良喝了湯後,眾人又開始起哄著要看新娘子,那豪邁的大嗓門,讓後頭跟來一同看新娘子的女性都忍不住皺了下眉頭。

  溫良深吸了口氣,接過下人遞來的一柄綁著紅綢帶的金色秤桿,輕輕地挑開了新娘的蓋頭。

  一張端秀的容顏映入眾人眼簾,柳眉杏眼,端麗的瓜子臉,中上之姿,但那雙眼睛特別的靈動,微微一眯,笑容喜俏,讓人打從心底想要回應她的笑容。

  厚臉皮地擠過來鬧洞房的都是一些軍中武將,呆在軍營久了,母豬也能賽貂嬋,此時見到如此清新喜俏的新娘子,自然個個叫好,聽得溫良喜滋滋的,拱著手說客氣,很快又被男人們罵他臉皮太厚之類的,一片熱鬧。只有遠處的女眷頗不以為然,暗暗比較,覺得自己比個丫環出身的傢伙有資本,可溫子修卻因報恩而娶了這麼一女,心下又是一陣黯然神傷。

  過了半天,笑鬧聲才停下來。

  喜娘笑容滿面地為新人們送來了吉利的食物,如翠姑娘此時看到食物雙眼光,送來什麼就吃什麼,也沒有嫌棄它半生不熟,倒是每次喜娘問食物生不生時,她嘴裡的食物都沒來得及咽下,哪裡顧得及回答,只能含糊地說了生,惹得眾人出了轟笑聲。喜娘例行說了些吉祥話後,又給他們倒了兩杯酒,笑道:「請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這時周圍的哄笑聲越的大了,如翠姑娘看了他們一眼,依然很淡定,接了酒杯,與男人手臂交叉,臉頰相依,將一杯酒咕嚕咕嚕喝光,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在喝水呢。

  溫良看她將酒當水一樣牛飲,實在是有些無奈又好笑。

  眾人又鬧了一下,最後終於被忍無可忍的溫良放了狠話後才依依不捨地離開。不過讓人挫敗的是,他們鬧洞房,應該嬌羞無限的新娘子卻一直很淡定地隨著他們鬧,這等淡定功夫,讓他們歎贊一聲,莫怪婚禮上面對刺客能不驚不乍,從容應對。倒是新郎官幾次紅了臉,襯得那俊顏越的迷魅,連作為男人的他們心裡都有些吃不消,趕緊撤了。

  見狀,喜娘也頗為識趣地過來又說了些吉祥的話後,溫良給了她一個大紅包,便讓她下去了。

  沒有喜娘在旁指揮,如翠一下子沒了束縛,伸手就將頭上的鳳冠取了下來,跳下床去伸了個懶腰。轉頭便見到自家新上任的夫君的手伸在半空中,表情頗為怪異,不禁歪了下腦袋問道:「溫大人,怎麼了?」

  溫良看了眼那鳳冠,慢吞吞地收回手,咳了聲說道:「沒事,餓了吧?先去吃些東西。」

  聽到有東西吃,如翠姑娘更不客氣了,邁開了兩步後,想起自己嫁人了,趕緊退回來,一副溫良恭順地站在溫良身邊,笑道:「溫大人,咱們去吃東西。」

  溫良哂然而笑,拉著她的手坐到擺著各色食物的八仙桌前。

  施施然地填飽肚子,再去將妝卸了,又在丫環的伺候下沐浴,已到了歇息的時間。

  回到新房,溫良並不在,只有青衣和緋衣在旁伺候,問了她們,方知道溫良在外間的耳房裡洗漱去了。

  趁著姑爺沒有回來,穩重的青衣悄然在如翠耳邊說道:「小姐,王妃交給你的圖集放在那邊抽屜裡,說洞房前看看。」

  如翠眨眨眼睛,疑惑道:「看圖集做什麼?」

  青衣雖然還沒嫁人,但聽府裡的嬤嬤嘀咕過,隱約知道那是什麼,但卻不好意思說得太清楚,只能含糊帶過。將新房整理了下,青衣和緋衣便下去了。

  窗臺前的龍鳳燭還在靜靜地燃燒著,被青衣特地提醒的如翠姑娘去抽屜將那圖集拿出來,是一本裝訂精美的圖集,封面畫了兩朵盛放得妖嬈的合-歡花,中間龍飛鳳舞地寫了三個字:避火圖。

  避火圖?如翠撓了下腦袋,這名兒聽過,不過裡面的內容是什麼倒沒有瞧過,旁人說起這圖時,也是一副你懂我懂的曖昧表情,鬧得她時常疑惑。既然王妃說洞房前要看,那麼就看一下好了。

  正準備翻開時,門吱呀一聲開了,穿著一身寬鬆的睡袍的男子走了進來。

  「丫頭,你在幹什麼?」溫良和聲問道,唇角微翹,看起來心情極好。只是當他瞧清楚某個丫頭手中的東西時,饒是再鎮定,不由有些臉紅。

  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娶妻,平時再足智多謀,對這事情上也沒啥概念,二十幾年來因這樣那樣的事情使得他幾乎不近女色,對接下來的事情有好奇也有激動。所以今晚對成為他妻子的女子,他下意識地關注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我家小姐吩咐,要看這個東西才能洞房。」如翠認真地道,一副忠犬的表情。

  溫良心裡又開始鬱悶了,這丫頭未免太聽肅王妃的話了,天知道這丫頭會這麼二,估計是肅王妃教出來的。因著心中那股不服輸的惱意,溫良淡定地將那本圖集拿走丟到一旁,說道:「不用理會王妃的話,我會教你。」

  溫良說著,將她摟進懷裡,低頭輕輕地碰了下她的臉龐。見她睜著一雙又黑又亮的杏眼瞅著自己,不知怎麼地,心裡有些異樣的感覺,心頭一熱,忍不住沙啞地說道:「丫頭,閉上眼睛。」

  如翠聽話地閉上眼睛,然後感覺到溫暖的吻落在她的眉間,漸漸往下移,直到唇上時,加重了力道,吞噬了她的唇瓣。這種感覺很新奇,因是第一次,也不知道要怎麼做,直到雙唇被對方溫軟的舌挑開,男性強勢的氣息霸道地侵略著她的口腔。

  等暈暈然的腦袋清醒時,她已經被壓在床上了,兩人同樣衣襟不整。

  「等等!」如翠姑娘伸手阻止了男人進一步的動作,很認真地說道:「溫大人,這樣不對吧?」

  溫良此時已是情動,眉眼染上無邊春-色,桃花眼波光瀲灩,實在是秀色無邊。某個遲鈍的二貨此時也有些頭暈腦脹,忍不住湊過去在他臉上啃了一口,說道:「溫大人,你真好看,我想吃你。」

  「……」溫良一陣挫敗,「男人不能說好看!」而且吃的話,也是他吃她吧?

  「哦。」如翠受教地點點頭,換了個說法:「溫大人,你真是秀色可餐!」

  「……你就不能少說兩句麼?」溫良實在是沒轍,「不會用成語以後就少用。」

  如翠卻有些疑惑:「不對麼?可是我家小姐說,一個人長得好看得讓人想咬,就是秀色可餐。」

  溫良身形一個不穩趴在了她身上,半晌問道:「那王爺是不是也被王妃說過秀色可餐?」

  「對!」

  連肅王那樣森冷嚴肅到讓人不敢直視的強人都秀色可餐了,他好像也不要緊了……不對,他怎麼能被個二貨給同化了呢?男人不能說秀色可餐!

  也算是被這丫頭打擊得習慣了,溫良很快便振作起來,決定拿出男人的魄力,將這丫頭搞定。連北越蠻子他都能搞定,他就不信搞不定個二貨。

  於是揮下帳幔,床內的光線變得迷離,再扒掉衣服,兩人袒誠相見。

  但是,很快又有問題了。

  「溫大人,那個好醜哎……」然後某人一臉同情地看著他:「沒想到溫大人您高華好看的外表下還長了這麼根醜陋的東西……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說著,憐憫地拍拍他的肩膀,某人一副大義凜然、堅決為他保密的模樣。

  溫良:「……」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5 PM

第 7 章

  夜色朦朧,桌上的龍鳳喜燭燃燒過半,燭臺上落下斑斑燭淚。窗外,秋夜清冷的夜風吹過,蟬淒清的鳴叫在高大的榛樹上聲聲作響。

  與清冷的蟬鳴聲相反的是貼著雙囍紅字的新房裡融融的春意。

  為了不聽那些時不時地打擊他男性自尊心的話,溫良索性堵住某人的嘴,努力埋頭幹活。只是這樣一來,某二貨卻不幹了,嗚嗚地叫起來,雙手揮舞著,干擾著他的動作。彼此身體相蹭,如添了一把火,讓他深邃的眼睛黑得無一絲光澤,使他無瑕的俊容平添了幾分迫人的氣息,宛若一匹勢待即的凶獸。

  終於脫離了他的唇舌後,如翠姑娘深深地吸了口氣,胸脯劇烈起伏著,俏臉粉紅,眼角染上水霧,喘息著有些埋怨地說:「溫大人,不必這麼兇殘,你不想聽我說話,我閉嘴就是了嘛……」還委屈上了,一副對方無情冷酷無理取鬧的表情。

  溫良氣絕,感情是他的錯了?剛才是誰說他的「東西」醜的?這很傷男人自尊心好不好?果然不能對個二貨抱有太多期待的。或者說,他剛才不應該因為和肅王妃賭氣,不讓她看避火圖添點常識的,不然也不會說出那麼二的話來。

  然而溫良也有些小氣,就算是避火圖,他也不樂意這丫頭去看別的男人的身體,還不如讓她看自己的。

  「既然如此,那接下來你不准再說一些氣我的話!」溫良嚴肅狀。

  如翠瞪大眼睛,訝然道:「溫大人,我又氣到你了麼?這不是事實麼?用不著生氣吧?我不會嫌棄你的!」她一副無限包容的表情:「溫大人放心吧,我既然嫁給你為妻,不管你好的壞的我都不會嫌棄的!」

  「……真是謝謝啊!」溫良咬牙切齒,實在是憋不住,低頭猛地在她鎖骨上咬了一口。

  如翠沉默了下,有些小心道:「溫大人,你剛才沒吃飽麼?床頭有紅棗花生桂圓百合,你要不要吃?」紅棗花生桂圓百合之物自然是先前喜娘丟到新床上的吉祥之物,後來被青衣和藍衣收起裝在盒子裡,就擱放在床頭。

  「閉嘴!」

  聽出他聲音裡的不穩,擔心洞房花燭夜新婚夫婿出了什麼意外,如翠姑娘終於如他所願地閉上嘴。

  雖然嘴巴是閉上了,但是身體的感覺卻更加敏銳了。如翠悄悄捏緊身下的被褥,據著嘴不讓自己出一些羞人的聲音。只是身上的男人的氣息逐漸不穩,有時動作急躁生澀又粗魯了些,弄得她有些疼,那遊移在赤裸的身體上的手,讓她下意識地想躬起身體逃避。

  這感覺真的好怪。

  溫良雖然沉迷在陌生的感官享受及探索中,但也會分心注意她的反應,見她嘴唇抿得死緊,眉稍蹙緊,心中微有些憐惜,也怕自己做得不好,讓她印象大跌,這可是比之前的事情更挫傷他的男性自尊。這讓溫良多少有些後悔以前在軍營中,拒絕了同僚約他一起去紅帳增長見識的事情,若是那時多些好奇心去觀摩一下,相信現在也不會弄得這般糟糕吧。

  不過那時身處邊境,民風彪悍,女人為了生存大多強悍的得甚比男兒。他尊重她們,自然不會去招惹她們,也沒想過在那種地方要找個女子伺候自己的起居。就算其中遇到很多性子溫婉長相漂亮的女子,卻因對方功利心太重,太過注重他的容貌,抱著別樣目的接近,又讓他不喜歡,直接拒絕。所以在邊境呆了近七八年,他潔身自好得不可思議,私底下曾被那些軍中的同僚猜測他是不是有問題之類的。雖然最後那些說閒話的人都被他惡整一翻,但這種八卦流言卻成為了那些將士們單調蒼白的軍旅生活中的樂趣之一。

  溫良額上泌出了細密的汗珠,伸手摸了摸她柔韌纖細的腰肢,極喜歡那種柔膩如脂的觸感,心神微微有些蕩漾起來。俯身在她唇上輕輕地蹭了下,素來中性溫磁的聲音變得沙啞:「丫頭,難受就叫出來。」

  如翠搖頭,表情有些不自在,將臉撇到一邊。

  愣了下,溫良方知道她是害羞了,真是讓他大吃一驚。吃驚過後,卻是止不住的歡喜。會害羞證明這丫頭對他不是沒感情的,並不是因為當初他的百般誘惑才會答應嫁給他,如此甚好。

  溫良此時滿心柔情蜜意,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裡永遠不分開才好,托起她的腰肢,讓兩人身體親密交纏,直到生澀的前戲準備得差不多後,方分開她的雙腿。

  雖然很害羞,但是某位姑娘神經反射弧不同於尋常的姑娘家,若是普通的女子這種時候早就羞得閉上眼睛任人為所欲為了,但她倒好,感覺到私密之地被什麼東西頂上時,瞪大了眼睛低望去……

  視覺效果很刺激,特別是配合著身體被貫穿時的那種撕裂一樣的痛楚,讓她痛叫一聲,眼睛流出眼淚。

  「溫大人……你、你……」她的臉蛋皺到一起,痛得語不連慣。

  溫良僵硬地將自己停在她體內不動,小心地安撫著她因為疼痛而繃得死緊的身體,輕聲道:「抱歉,只有一次,以後就不會疼了……」

  如翠姑娘疼得很委屈,吸著氣,哽咽道:「你怎麼知道?那麼粗的棍子,怎麼可能不疼?」

  「……我聽人說的,應該吧。」溫良也有些不確定了,依稀仿佛是軍中那些男人聚在一起說葷段子的時候說過,不過那時沒放在心上。「呃,放心吧,多做幾次就不疼了。」溫良只能這麼安慰,心裡也捨不得這丫頭疼。

  聽到他的話,如翠瞪大了眼睛,吃驚地說:「還要多做幾次?每次都要被那麼粗那麼醜的棍子捅?溫大人你是不是弄錯了?我會死的吧?」說著,面露慘然之色,心裡暗暗後悔,早知道她就應該同王妃表忠心,一輩子不嫁人伺候小主子也比這種被人捅比較好。

  溫良一時間……實在是不知道做什麼反應才好。打擊是有的,但是經過這丫頭幾年的荼毒,他的抗打擊能力不是一般的強大,所以很淡定地將她的話無視了,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過了一會兒,現她又開始精神充沛了,溫良微微一笑,邊吻著她的嘴防止她說一些沒常識的話邊開始輕輕地律動起來,隨著越來越激烈的動作,兩人再也無心說話,都投入到這場纏綿之中。

  *********

  終於結束後,空氣中彌散著曖昧的氣味,讓人臉紅心跳。

  溫良將滑落在胸前的黑髮撩到耳後隨意攏在背後,便關切地看著身下的女子。此時他肌膚紅潤,嘴唇嫣紅,眉眼溢著春意,桃花眼中波光沉沉瀲瀲,襯得一張精緻無瑕的俊容光彩奪目,讓人無法逼視。

  而如翠姑娘此時並沒有那種心思去欣賞美男。

  她攤在床上,只覺得下面仍是密密地刺痛著,估計腫了吧,顯然剛才的激情並不是那般的美好,到了最後,那越粗魯的動作雖然讓她動了情,可結束後反效果卻是疊加的。難受死了!

  「丫頭,你沒事吧?」溫良柔聲問道,桃花眼在她沒覆蓋被子的肌膚上遊弋。

  如翠抬眸瞅他,扁了扁嘴,聲音略微沙啞地說道:「溫大人,我口渴。」

  溫良抿唇而笑,披上一件外衫便下床去為她倒了杯清水過來,喂她喝下後。又上了床將她攬到懷裡,輕輕撫著她胸前被他無意間咬得紅的幾道牙印,雖然有些懊惱,但又有一種男性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雖然很累,但如翠卻睡不著,拍開他的手說道:「溫大人,身上黏黏的,我想去洗洗。」這麼說著,又有些不好意思,自己是不是太指使他了?

  聽罷,溫良只能歎口氣將手收回,知道剛才是折騰得夠嗆,估計稍會他再想壓她做一回不成了。

  溫良起身轉過屏風,不一會兒端了個銅盆回來,親自擰乾了一條柔軟的絹帕為她擦試身軀。如翠原本是想自己來的,但是溫良堅持,便也不與他計較。

  身上弄得乾爽後,眼皮也搭拉下來,困意一陣陣襲來,想睡了。

  溫良看了眼床上昏昏欲睡的女子,視線被床上那條沾了血的白巾吸引,自然曉得那是什麼,俊臉一紅,趕緊將它撿好,放到一旁準備的匣子裡裝著。做完這事,轉過身來時,卻見應該閉眼睡著的人正睜著眼睛看他。

  「怎麼還不睡?」溫良溫聲問道,伸手將她額際上的髮往後捋去,露出柔和潔白的額頭。

  如翠的眼睛從櫃子上的匣子溜了一圈轉回來,問道:「那個東西,要給長輩看麼?」

  「……對。」

  理解地點頭,如翠姑娘歎了口氣:「原來這就是你要將我弄出血的原因。溫大人,我錯怪你了,你還是很好的。」

  「……」

  溫良深呼了口氣:不,他很不好,他現在就想再壓著這丫頭繼續幹些讓她哭泣求饒的事情!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6 PM

第 8 章

  天微微亮,鎮國公府修華院中的主廂房前,已有丫環候在那裡。

  「三少爺,三少爺!」

  溫良睜開眼睛,猶自還有些迷糊,滿目的紅色在晨曦中極為惹眼,直到感覺到身邊柔膩的觸感,方清醒過來,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想到這裡是鎮國公府,面上微微露出了清凜的厭色。

  那丫環的聲音不只叫醒了溫良,連同原本睡得正香的如翠姑娘也被喚醒。睜開眼開,便看到昏暗的光線裡,摟著自己的男人冷然的眸光,讓她嚇了一跳,再仔細看過去時,又是一雙波光盈盈的桃花眼,十分的勾人。

  難道看錯了?

  溫良見她醒了,唇角噙著溫柔的笑容,問道:「被吵醒了麼?沒事,累的話可以再睡下,我稍會喚你起身便可。」她的眉眼間還殘留著些許倦怠之意,溫良知道昨晚累著她了。

  如翠搖頭,咕噥了一聲什麼,然後拍了拍臉頰讓自己精神一些,一骨碌地爬起來,正準備跳下床時,誰知道腿一軟,差點跌了個狗啃泥,還是溫良眼疾手快地將她攔腰抱住。

  「小心點。」溫良被她嚇出一身冷汗,這深秋時節,摔著了可是會很疼的:「哪有新娘子第二天就這樣活蹦亂跳的?今天你可以文雅一點兒,咱們並不趕時間。」最後一句話輕描淡寫,並不怎麼熱衷。

  如翠也有些糾結:「我……我忘記了。溫大人,做那種事比我陪小郡主去爬山還要累呢。以後咱們還是不要做了吧。」她一臉期盼地問。

  「……」

  溫良木然,然後別開臉,逕自摟著她下床,就當作沒有聽見吧,省得一大早的,又被她氣得肝火上升,不利於消化。

  丫環都在外頭候著,但兩人都沒有那種要叫她們進來伺候更衣的想法。某位二翠姑娘雖然早上起床腿軟了下,但平時的身體素質是不錯的,除了下面某個地方仍有些隱隱的脹疼外,酸軟的四肢並不阻礙她的行動。利索地穿好衣物後,如翠轉過頭望向慢吞吞地穿衣服的新婚夫婿。

  晨曦的光漸漸從灰白至青白,此時沐浴在晨曦中的男子一舉一動莫不蘊藏著某種極有韻味的優雅律動,十分賞心悅目。就算是個二貨,也有正常人該有的審美觀,所以就不客氣地支著臉觀看起來。

  見他穿好衣服後,如翠蹭過去,拿起一把梳子,露出歡快的笑臉,「溫大人,我幫你梳頭。」

  溫良含笑點頭。

  他的頭髮又黑又柔又長,明明沒怎麼特地保養,卻比女人的髮質還要好,讓人實在是愛不釋手。如翠的動作很麻利,不一會兒便梳理好,用一枚鑲著貓眼寶石的玉冠箍緊。

  「對了,咱們已成親,丫頭你就別再叫我溫大人了。」溫良拉住她的手突然說道。

  如翠眨眨眼,撓了撓臉,有些為難地說:「溫大人,我改不過來。」畢竟都叫了幾年了。以前可是從來沒有想過會嫁給他,他在她心裡就是根深蒂固的「溫大人」。

  溫良歎氣,「好吧,沒有外人的時候,就隨你的意吧。」他也不怎麼喜歡喚她的名字,都是「丫頭丫頭」地叫著,仿佛這般叫著,這個人就會成為他心裡的依託,只屬於他一個人的東西。

  兩人整理好後,方讓門外的丫環進來。

  一群丫環捧著盥漱器具進來,其中走在最前頭的是一名穿著亮色衣物的丫環,看模樣年齡已過二十左右,但面貌清麗,氣質沉穩和婉。其後才是青衣藍衣和兩個鎮國公府的丫環。

  如翠第一時間感覺到那丫環的地位不一般,某種職業病作,讓她好奇地多看了兩眼。

  那丫環見到已經穿戴打扮好的兩人時,吃了一驚,然後望向溫良的目光極為柔軟,雅聲說道:「恭喜三少爺和三夫人,三少爺娶了新夫人了,咱們這些姐妹今後可就輕鬆多了。」

  後頭的兩名丫環掩唇一笑,其中一名長相可愛的丫環也跟著說:「玉笙姐姐說得對,三少爺也不如往常般憊懶了。」

  「這都是三少夫人的功勞。」

  溫良目光含笑,笑道:「就你們嘴甜。」然後對如翠說道:「夫人,這是玉笙,是以前伺候我母親的奶娘的女兒,這兩個分別是玉枝、玉容。玉笙、玉枝、玉容,以後你們好生伺候夫人。」

  「是。」三名丫環紛紛屈身行禮。

  如翠笑著叫起,然後讓青衣拿來了紅包給她們。

  丫環又紛紛接過道了謝,開始伺候他們洗漱。

  洗漱完後,丫環們擺上了早點,讓他們吃些墊肚子,稍會新婦要去給長輩請安估計會花很多時間,怕到時肚子餓,所以都是私下先吃些東西再過去。

  玉笙接過一個丫環手上的託盤放到溫良桌前,笑道:「三少爺,您許久未回來了,奴婢記得您早上素來愛吃一些素淡易消化的甜粥,這是奴婢做的燕窩粥,您看看合不合胃口。」然後又指著如翠桌前的那盅百合粥說道:「夫人這裡的是百合粥,味道比較清淡。」

  「你有心了。」溫良點點頭贊許了她的工作,對如翠說道:「我記得你愛吃甜的,我這碗就給你吧,我早上不喜歡吃太甜的。」

  如翠姑娘瞅了眼玉笙有些變化的臉,朝男人露出喜俏的笑容。

  青衣藍衣和玉枝玉容也悄悄地瞥了玉笙一眼,玉笙肅手站在那裡,唇角含笑,面容溫和,仿佛沒有什麼感覺。

  溫良在邊境呆了七八年,那等惡劣的環境早就將曾經那個處處講究的世家公子扭曲得不成樣了,在軍中和一群大老粗們混在一起久了,已經沒有了那麼多講究。估計唯一沒變的,就是那個吃貨的本質吧,只要食物做得好,他並不怎麼挑的。但若是吃到好吃的東西,他可以連續吃上幾年也不會膩味。

  兩人安靜地進食,過了一會兒,溫良突然揮手讓丫環退下去。等丫環們離開後,方夾了一塊糕點咬了一口,對疑惑地看過來的如翠解釋道:「被這麼多人盯著吃東西,還真不習慣。」

  如翠點點頭,頗為理解地說:「我知道,溫大人你隨意慣了,隨意起來都不當回事了。」

  溫良覺得這話聽著真是不對勁兒,問道:「什麼意思?」

  某人淡定地說道:「嗯,就是隨意起來胃口大開,讓人跟著也想吃東西。」

  「……我吃得很多麼?」

  如翠依然點頭,朝他喜俏一笑:「溫大人你放心吧,你愛吃的東西我也會做,以後你不必去王府裡蹭飯了,有時間我會親自做給你吃的。知道你愛吃,所以待嫁的這一年來,王妃還特地讓王府裡的廚子教我呢。王妃說了,為了預防你以後被食物勾走釀下悲劇,讓我好好學。所以以後我會天天做好吃的餵你,讓你吃得圓圓胖胖的!」說著,比了個很圓很胖的動作。

  「……」

  溫良一時間再次說不出話來。這話真是窩心又窩火啊,圓圓胖胖什麼的,難道這丫頭暗示他的身材太瘦了,讓她不滿意麼?

  ——只能說,溫大人您又習慣性地想多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7 PM

第 9 章

  吃過簡單的早點後,又是一翻梳洗打扮,青衣和藍衣為如翠挽上婦人髻,簪上金鳳銜珠步搖,換上一身繡著精美花紋的華服,添了幾分貴婦人的氣質——前提是她不開口,一開口就成了個囧二貨。

  如翠回頭,見到已然準備好的溫良,雖然是新婚,但他仍是習慣性地穿著一身比較素色的錦炮,只在袖口衣襟處繡上了些富貴的花紋,但怎麼瞧都不像是新婚之人該穿的衣服。如翠認識他幾年了,自然曉得溫良的穿衣風格,多是偏向素白,配上那張無瑕俊顏,真是飄飄欲仙,風姿燁然,一不注意就會讓人看呆了不自覺。

  但如翠卻覺白衣墨的溫良總給人一種不真實感,仿佛失了幾分性情。以前這種感覺不強烈,現在處於鎮國公府,她越的覺得溫良的性格與她以往所見不同。

  丫環們瞅了一眼,皆垂下頭,只有素來得溫良倚仗的玉笙穩重不失溫婉地勸道:「三少爺,今兒是您的新婚第一天,哪能穿得如此素淡?」小心老爺見了要生氣了。最後一句話,玉笙是放在心裡說的,知道溫良與鎮國公之間的關係,她聰明地沒有拿出來說嘴讓他不悅。

  溫良淡淡一笑,說道:「不礙事。」

  沒有多解釋,溫良攜著如翠的手便出去。

  玉笙微微蹙眉,心裡歎了口氣。她知道三少爺對鎮國公府的抗拒,甚至心裡厭憎著這個地方。可是他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子,以後可是要繼承爵位的,哪能總是如此任性?這鎮國公府只能是三少爺的,她答應了娘親,要好好照顧三少爺,定然不能教其他少爺得了去!連現在的鎮國公夫人也休想!

  天色已大亮,鎮國公府的一景一物可以瞧個清楚。此時已是十月份,院子裡的花木大多調冷葉落,一派頹勢之景,也沒什麼好看的,而這鎮國公府的格局也多與京中一些高官世家的無差別。

  如翠看了下天色,明白溫良這是踩著時間點過去的。

  一路行來,兩人皆是無話,直到快要到正廳時,遠遠地便看到兩個穿著著上等丫環服飾的少女站在那裡,見到他們到來後,都露出了喜悅的笑容。

  「三少爺,三少夫人,你們可來了,大夥都在裡頭等你們呢。」其中一名長相俏麗的丫環說道,目光在溫良身上停頓了會兒。

  另一個丫環目光就直白多了,對溫良是掩飾不住的歡喜,對如翠這個眾所周知的飛上枝頭變禽獸的某二貨多了幾許的鄙夷。這兩個丫環都是在上房伺候的一等丫環,素來得鎮國公夫人倚重,現在讓她們出來迎接,是鎮國公夫人對嫡子重視的一種表現,給足了溫良面子。

  溫良朝她們頷首,神色疏離而淡漠,沒有說什麼,帶著如翠進門。

  今兒是新婦給長輩請安敬茶的日子,正廳裡集齊了鎮國公府的所有主子,眾人按規矩而坐,竟也坐了十幾人之多。

  隨著他們進來,如翠得到了各種打量審度的視線,估計眾人也在暗暗計較著這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子正妻有什麼能耐吧。不過細觀之下,不過是個樣貌中等的女子,著實讓他們有些失望。而且因溫良太過於出色,她站在溫良身邊,宛若光華璀璨的明珠旁的一粒塵埃,讓人有種想將這粒塵埃擦去的衝動。

  「翠兒,這是爹和娘。」溫良帶著如翠給上位置的老鎮國公夫婦行禮。

  如翠原本也在暗暗打量鎮國公府的人,聽到溫良叫自己「翠兒」,生生打了個寒顫,嘴角嚅動了下,想抗議卻顧慮著場合不對,便沒有說什麼,恭敬不失禮地給鎮國公夫婦行了禮敬了茶,然後又在溫良的帶領下,分別給大哥溫允及大嫂吳氏行了禮。接下來便是一些輩份比他們小的平輩或後輩了,這些認個臉,讓他們過來行禮請安就成。

  今天見的是鎮國公府裡的人,日後還要回宗族裡去拜見族中的長輩。鎮國公這一輩有四兄弟,其中鎮國公是嫡長子,承了鎮國公爵位,餘下三名叔父皆在鎮國公繼承國公府後,便分家出去了,除了四叔還在京城為官,餘下兩名叔父都在老家青州城。

  因溫良身份尊貴特殊,所以在場的人都沒有為難他們。鎮國公夫人給了一雙玉色的鐲子,和藹地說了些讓她為鎮國公府早些開枝散葉的吉祥話,如翠姑娘自然溫溫順順地應下了,乖得不可思議。

  老鎮國公始終板著個臉,新婦的敬茶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他的喜怒。鎮國公夫人扮演著慈母的角色,頗為可親。而大哥溫允是個長相酷似鎮國公的男子,年過三十了,看著是個沉默寡言的;大嫂秦氏是鎮國公夫人娘家的侄女,長相端莊,透著一股精明相。

  如翠心裡早已有了底兒,嫁進來之前,肅王妃就讓人將鎮國公府裡的情況給她介紹了一下,這一輩的鎮國公府裡共有五個少爺和四個小姐,其中二少爺和三少爺都是已逝的鎮國公夫人所出,其餘皆是庶出,而二少爺溫遠早逝,現在只剩下了四個少爺。至於四個小姐,除了四女兒溫婉是現在的鎮國公夫人所出外,其餘的都是姨娘所出,最大的小姐已經出嫁,其他三個小姐還待字閨中。

  心裡門清,再加上溫良在旁介紹著,如翠沒一會兒便將鎮國公府裡的人都認了個臉熟,除了鎮國公夫人所出的四小姐溫婉活潑了點,其餘的弟弟妹妹皆恭恭敬敬地來請安,如翠一一給了他們見面禮。大哥溫允和四弟溫安皆已娶妻,下面又有幾個小侄子侄女,小包子們被大人教得很乖巧,在奶娘帶領著奶聲奶氣地請安。

  等這敬茶見面結束後,竟已過了一個多時辰了。這時下人們已經準備好了早膳,按規矩,作為新婦,如翠姑娘必須得伺候公婆用早膳,之後自己才能用膳。這道理她懂,所以面上很坦然,全程都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樣,倒是教鎮國公府裡的人好生意外,這氣度這心態實在看不出她曾經是個上不得檯面的丫環,莫不是那傳說中短命的肅王妃調教出來的不同?

  想到那肅王妃,眾人不免會想起肅王妃頭上還懸著很多的別名:短命啦、妒婦啦、肅王唯一的女人啦……

  鎮國公突然心頭有點懸:這女人不會也像肅王妃一樣,是個妒心大的,拿捏著男人,不讓丈夫三妻四妾吧?這樣溫家如何開枝散葉?

  在場的女眷顯然也想到了這點,她們表面上雖然對肅王妃不屑一顧,甚至巴不得肅王妃快快被命硬的肅王克死,但心裡其實哪個不羨慕嫉妒肅王妃獨得肅王寵愛?女人這一生除了地位富貴,求的不也是丈夫全心全意的寵愛,若被自己丈夫那般獨寵,誰不喜歡?而這被肅王妃調教出來的三少夫人,不會也像肅王妃一般將男人拿捏得死死的吧?

  鎮國公夫婦對視一眼,老鎮國公決定回去就讓夫人敲打敲打一下三媳婦,可不能讓她拿捏住了三兒子。

  早膳就在眾人各種想法中過去了。

  早膳過後,男女便分開了。雖然都是一家人,但平時沒什麼事情男女之間不會同一屋簷下過多接觸。離開前,溫良看了眼坐在女眷中的二翠姑娘,原本心頭有些擔心的,但想到她的性格,很快便沒有什麼擔憂了,走得非常灑脫。

  大嫂秦氏親熱地拉著如翠的手,對她說道:「你既嫁過來,就是鎮國公府裡的人了,不必拘束,有什麼需要的可以同娘和我說。」

  如翠露出一個笑容,眉眼極為認真,頗為順從地說:「我知道,到時就麻煩娘和大嫂了。」

  眾人只當她在說客氣話,曖昧地笑了笑,又輪番與她說話,如翠姑娘皆簡短地應了。因為她今天的話少,而且都是聽得多說得少,所以倒沒有讓鎮國公夫人她們感覺到這姑娘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甚至因為她現在的好脾氣而生出了些許輕蔑的心思來,覺得她除了有肅王撐腰外,並不足為慮。

  眾人心中一鬆,原本試探的心思淡了,態度也隨意起來。

  說了會兒話後,鎮國公夫人便露出疲態,讓大媳婦秦氏和幾個未出閣的姑娘陪新媳婦去府裡逛逛。直到午膳後,一家人又聚在一起用過午膳,如翠方隨著溫良一起回到修華院歇息。

  「丫頭,她們沒有為難你吧?」溫良雖然知道她不會吃虧,但對鎮國公府一直存在偏見,明白裡頭的水深著,所以還是忍不住擔心。

  如翠姑娘回以一個很喜俏的笑容,說道:「沒有啊,娘和大嫂她們都很親切,幾個妹妹也很乖巧,就是四妹妹活潑了點兒,看我的表情好像有點不爽呢。」

  溫良端著茶的手微頓,笑道:「四妹是府裡唯一的嫡女,是嬌貴了點。」

  「有溫大人你嬌貴麼?」如翠姑娘好奇地問道。

  溫良鬱悶地看了她一眼,難道在她心裡,他不是吃苦耐勞、英俊瀟灑、有謀有勇、偉岸可靠的好男人麼?他哪裡嬌貴了?

  似乎是看出他的鬱悶,如翠姑娘趕緊加了句:「溫大人你放心,你只是看起來嬌貴,但人很粗糙的。」說著,又看了他身上的某一個部位,面上露出些許同情之色,很肯定地點頭。

  得了,這解釋更讓人鬱悶了,溫良頓時有種衝動想要撲倒這丫頭讓她知道自己有多粗糙!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1:59 PM

第 10 章

  午膳後,眾人便各自離開了。

  鎮國公府的長媳秦氏與四小姐扶著鎮國公夫人慢悠悠地走回上房,沿途中眾人皆是無話,身後跟著的丫環嬤嬤踩著小碎步,不吭不響地跟在主子身後。

  進了上房的偏廳,秦氏扶著婆婆上坐,丫環奉上精緻的茶點後,便福了福身下去了。

  鎮國公夫人端起大媳婦呈上來的茶淺抿了一口,抬頭看向一臉不高興地坐在不遠處位置的女兒,十二三歲的少女正是長身體的時候,身條兒拉長了,隱約可見一些女子的婉約儀態了,模樣兒生嫩,看著嬌俏可人,但卻沒有定性。

  鎮國公夫人歎了口氣,這女兒雖然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女身份矜貴,但到底是女兒家,將來要嫁去作人媳婦的,怎麼也比不得兒子。而且女兒溫婉的性子頗有些活潑,喜怒於形,若是一個不小心,就被人當了槍使不自知。原本因她鎮國公嫡女的身份,眾人也多給些面子,但長久以來如此下去,將來必定要吃大虧。

  「娘,你怎麼了?」秦氏笑著問道,「可是今天一早起來累著了?」

  聽出她的意有所指,鎮國公夫人只是淡淡道:「今日是良哥兒媳婦見禮的日子,哪裡稱得上累?我是瞧著婉婉這模樣,真教我擔心。」

  秦氏看了一眼,掩嘴笑道:「娘這話可就錯了,咱們婉婉可是鎮國公府的嫡女,無論她是如何模樣,都是正當的。」

  溫婉小姑娘聽到兩人說到自己,也顧不得不高興,馬上挨了過來,抱住鎮國公夫人的一條手臂,嬌嗔道:「娘,我這樣有什麼不好?」

  鎮國公夫人撫著她的,說道:「是我的錯,我先前以為以良哥兒的心性脾氣,應該不會再回到這府裡的,所以便放寬了對婉兒的束縛,想讓她活得自在一些,誰知……」

  溫婉聽不明白,好好的母親為何說這般話,但秦氏素來是個精明的,又伺候慣了鎮國公夫人,也曉得她幾分意思,遲疑道:「娘的意思是,三弟娶了三弟妹不妥?」

  鎮國公夫人不置可否,只是說道:「老爺雖然與良哥兒鬧了十幾年,但到底是父子,哪來的隔夜仇?在老爺心裡最重要的還是良哥兒。婉婉,你這三哥素來矜貴無比,他看重自己的媳婦,你就算心裡不以為意,以後也莫要表現出來。」

  聽到這話,秦氏也明白了婆婆的擔憂。可不是嘛,這個嫡出的小姑子出生的時候,溫良已經離開了家到外頭去闖蕩了,使得她一下子成為了府裡出身最高的姑娘,上到兄姐和下人都捧著她,連刻板的鎮國公都極少同她黑臉,使得她快成了府裡的小霸王,雖是姑娘家,但行事比幾個兄長還要放肆囂張。

  不過溫婉雖然囂張了點兒,但到底是個姑娘家,有鎮國公夫人拘著也不會做出什麼惹人非議的事情。可她似乎挺喜歡同父異母的兄長溫良,對溫良所娶的妻子的出身頗有微詞,自從那聖旨下來後,她心裡也憋著一股氣兒。

  溫婉撇嘴,不以為意地說:「娘,若不是那夏氏在桐城裡救了三哥一命,三哥也不會為了報恩而娶了她。」

  秦氏聽得心中一動。

  鎮國公夫人卻是搖頭:「若是良哥兒為報恩才娶她,依她的身份,良哥兒完全可以許她為妾,堂堂鎮國公之子的妾侍身份也符合她的出身了,但良哥兒卻許她正妻之位,可見對她的重視。你們兩個,以後對著良哥兒媳婦,都給我放聰明一點兒。」

  秦氏應了一聲,溫婉撅起嘴,一臉不高興,明顯沒將娘親的話放在心上。

  鎮國公夫人歎道:「撇開良哥兒本人不提,這夏氏背後還有肅王撐腰,不管如何,我們也得讓她幾分。你們莫要以為肅王只是因為良哥兒才將夏氏收為義妹,上個月嫁妝進門時,你們也瞧見那妝的隊伍繞了一圈皇城不說,單是那嫁妝單子裡頭所擬出來的數目,就夠人吃驚了,可比當年良哥兒他娘親嫁進鎮國公府所攜帶的嫁妝還要豐厚。」

  聞言,秦氏吃了一驚,目露豔羨。

  溫婉對這個概念沒有秦氏那般深刻,心裡倒是有些糾結母親的態度,她也不笨,母親說了這麼多,就是為她分析情況,讓她不要只顧著一時痛快去惹那夏氏。可是溫婉覺得,三哥那樣光華如煌的男子,何以配這麼個身份低劣、品貌不揚的女子?想想都為三哥心疼。

  溫婉雖然與溫良見面不多,但因溫良少時美名在外,京裡的貴女們哪個羨慕她有個才貌雙全、無人可比的兄長。每有夫人小姐間的聚會,那些貴女們都熱情地圍繞在她身邊,就為了與她拉近關係,好留下個好印象,進而讓她在三哥面前說幾句好話,沾點兒關係。那些貴女們打什麼主意她自然清楚,也頗有為哥哥把關挑嫂子的自覺,在心裡挑剔那些貴女,就想為三哥挑一個才貌雙全又好性情的名門貴女作嫂子。

  這麼多年來,即便見面的次數不多,但溫婉卻真真正正地將溫良這三哥放在心裡,特別是每當見到三哥本人時,溫婉早已被他的才華及無瑕完美的相貌折服,心裡對他又敬又愛,將他當成最重要的兄長看待。

  所以,她怎麼可能接受那樣低劣出身又才貌不顯的女人作她三嫂?

  見女兒面上應著,但那雙眼睛裡可見不服氣,鎮國公夫人一時間也不願逼她太緊,心裡只怨自己為何嫁進來這麼多年,卻只生了個女兒?

  因為新媳婦進門,使得鎮國公夫人難得地又開始為自己這些年來再無所出而陷入了憂慮中,心中的苦楚難向人傾訴。

  不過很快地,她也不需要再憂慮這些了,還有別的事情需要她去煩惱。

  晚上,鎮國公進了屋歇息,鎮國公夫人邊為他除衣邊說著府裡的一些瑣事,鎮國公眼皮搭拉著,隨意地聽著。

  等夫妻倆洗漱後躺到床上,鎮國公夫人正準備閉眼睡去時,突然聽到了丈夫的聲音,當聽清楚那內容時,鎮國公夫人一個激靈醒來,所有的睡意都跑了個精光。

  「以後你與三兒媳婦好好處著,提點她一下,莫讓她學那肅王妃一些壞榜樣!」

  丈夫這話若是傳出去,就算他是朝中有聲望的老臣,估計肅王也敢朝他放冷氣。鎮國公夫人沉默了會兒,委婉地說道:「老爺,您這話不太妥當,三兒媳婦剛嫁進來,若有什麼不足之處,妾身自然會提點她的,您放心吧。」

  老鎮國公此時卻沒有聽出自家夫人的提醒,心裡只覺得今天夫人未免有些遲鈍了,吭哧了半晌,還是厚著臉皮說道:「三兒終於娶妻了,雖然這媳婦的身份我不滿意,但是……唉,千萬莫讓她學那肅王妃,咳咳咳……你到時瞧著辦吧,若是三兒媳婦有那兆頭,你可去敲打一下,千萬別教三兒讓她拿捏住,男兒生來頂天立地,豈能為婦人所惑……」

  「……」

  鎮國公夫人默默遠目:老爺,為了您的三兒子你連這老臉皮都扒下來踩了麼?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0 PM

第 11 章

  如翠姑娘看著淡定地悠閒自在地盤腿倚坐在炕上,手執書卷的男子,臉上閃過些許疑惑。

  新婚的日子其實挺悠閒的,鎮國公府上有婆婆大嫂掌家,下有美婢僕役伺候,根本不需要她動手,再加上身邊還有個美男夫婿陪著,日子真是快活似神仙了。

  但如翠姑娘就是覺得不太對勁兒,仿佛他們在這裡是做客的,周圍的人雖然熱情,但笑意不達眼睛;伺候的下人雖然盡心盡力,但也讓她感覺不到自在痛快,仿佛在對著個身份尊貴的客人——雖然她也沒有在意就是了。

  如翠姑娘支著臉看著炕上閒適舒服地看書的男子,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披散下來,襯得玉面無瑕,長而濃密的睫宇微垂,覆蓋了那雙太過勾人的桃花眼,偶爾在看到精彩處時,線條優的紅唇會微微揚起,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拍打著桌面。

  秋日的陽光從窗外滑過,明亮的日光下,那墨髮素衣的男子宛若一副絕美的畫卷,讓人無法釋眼,連一旁伺候的丫環在瞄見炕上的男子時,也在不經意間陷入了呆滯不自知。

  撐到臉酸了後,如翠姑娘直起身揉了揉臉,然後注意到炕桌上還剩下半碟子的桂花酥,已經冷了,有點硬,將它拿了過來讓人轍下。轉眼一看,某個正在看書的美男習慣性地伸手撈了個空時,愣了愣,然後有些迷惑地看了眼已經空了的炕桌,然後再傻傻地看向自己。

  如翠姑娘突然圓滿了,原來足智多謀的溫大人也有這般蠢萌的時候。「溫大人,桂花酥冷了,我讓人轍下去了,你若想吃再去叫廚房做。」頓了下,又說道:「不過我建議溫大人你還是少吃點油炸東西比較好,會肝火上升,臉上也會長麻痘的。」

  「……我不會!」溫良囧著臉將自己臉上長痘子的想像拍出腦海,「我已經過了長麻痘的年齡了!」而且麻痘這種不華麗的東西,除了十三四歲時長過幾粒,他就沒再長過了!

  如翠姑娘哦了一聲,瞪大眼睛看著他的臉,那專注的目光看得溫良有些羞赧,也有幾分歡喜。不過當聽到某人接下來的話,溫良頓時有種想要家暴她的衝動。

  「我知道了,溫大人原來是過了長痘子的年齡了!哎,聽大夫說,不長痘子的人證明已經不年輕了,到了滅痘的年紀,不用擔心長痘子影響面相!」說著,如翠姑娘伸出爪子拉住那雙早就讓她看了很想抓的玉手,一臉忠心耿耿地說道:「放心吧,溫大人,不管你是不是老了,我都會一直陪著你的!」

  溫良將手中的書一扔,直接將某個二貨扯到懷裡,俯身壓住她,咬牙問道:「我很老麼?」男人最忌諱別人說他不行,而由這丫頭說他「老」又讓人忍不住多想到別的方面,他會讓她知道他其實正年輕著!

  二十四歲的男人也算是年輕吧?!

  如翠很誠實地搖頭,溫良正滿意時,又見她多嘴地說了一句:「溫大人看起來一點也不老!」

  看起來神馬的實在是太過份了,這不是說他其實很老嘛!

  被氣得狠了,溫良直接將某人壓到炕上低頭便狠狠地噙住她的唇,告訴她他一點也不老,還很有精力去治她這總是憋屈人的二貨!

  不遠處伺候的青衣和藍衣皆低下頭,當作沒有看到。這兩天,她們自然也曉得自己伺候的這位小姐那嘴功夫著實厲害,姑爺沒有被氣得肝火上升將她休了,可見他涵養極好。換作旁人,一日三餐被這麼憋屈,早就憋得內傷吐血了。

  玉笙進來時,便見到炕塌上正在糾纏一起的男女,雖然衣襟整齊,但湊在一起的腦袋告訴別人他們在做什麼。這種事情對於新婚的夫妻來說,是很平常的事情,識相的丫環應該退下當作沒看到。玉笙僵硬了下,然後斂去表情退到一旁,低下腦袋等待他們結束。

  一吻結束,溫良笑眯眯地抱著癱軟在他懷裡的二翠姑娘,摸摸她嫣紅的臉蛋,眼裡滑過幾許得意。

  「丫頭,明日你歸寧後,咱們就回太師府。」他擁抱著她軟綿綿的身子,聲音微啞。

  如翠眨了下眼睛,「太師府?咱們不住在這兒麼?」明明父母健在,又沒有分家,他們這樣搬出去住不好吧?

  「不住在這兒!你忘記啦,我現在皇上欽點的皇子師傅,皇上御賜了府宅,就在靖遠將軍府隔壁,咱們有自己的家。」

  如翠仰頭,見他神色淡淡的,到嘴的疑問終究沒有問出來。雖然她總是無意間犯二時氣著了他,但現在既已嫁給了他,自然要為他著想,顧著他的心情了。

  如翠沒問,但一旁聽著的玉笙卻急了,上前一步,插嘴道:「三少爺,此事不妥!」

  溫良和如翠看向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的玉笙,因為玉笙是已逝的母親身邊伺候的奶娘的女兒,溫良對她念著幾分舊情,所以待她素來比旁的丫環親厚一些,是以此時她突然插嘴的舉動,並未生氣,只是淡然地看著她。

  一觸及他淡斂的表情,玉笙便知道自己心急了,緩了緩情緒,不緊不慢地說道:「您是鎮國公府的嫡少爺,父母尚在,又沒有分家,若與三少夫人住到太師府實在不妥,於你的名聲不好。」

  「父母尚在……」溫良琢磨著這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說道:「這事我自有主張,不必多言。」

  玉笙眼神一黯,便也閉上嘴,悄悄地看向端坐在三少爺身邊的女子,見她一臉無辜的表情,心中有幾分怨懟,明知道若三少爺真的搬去太師府,世人的閒言碎語定然不少,為何她這作妻子的不勸勸三少爺?

  「對了,有什麼事麼?」溫良將剛才丟到一邊的書拿回來放好。

  聽到這話,玉笙這才想起自己進來的目的,說道::「三少爺,二小姐、三小姐、四小姐她們在花園裡辦茶會,讓人過來找三少夫人去煮茶賞花。」

  聽罷,溫良起身,順手整了下微亂的衣領,笑道:「難得她們有這個興致,青衣,去將我珍藏的那些好茶拿來與幾個妹妹一起共飲。」

  青衣應了一聲,施了個禮便下去了。

  *******

  辦茶會的地方在府裡的花園碧湖邊的涼亭中,湖有兩畝左右大,荷花早已凋零,不過岸邊的楊柳垂湖,倒是添了幾分蒼涼的詩意視覺,別有一翻味道。亭子周圍植了很多高大的桂木,雖然早已過了中秋,但這些桂花卻還頑強地開著,人走在桂花樹下,能聞到一陣陣清雅的花香。

  他們到來的時候,兩位小姐已經坐在亭涼裡了,只有溫婉閒不住地站在亭外,指揮著丫環們去採摘枝頭上的桂花。

  見到他們過來,丫環嬤嬤們紛紛上前行禮,涼亭裡的兩個小姐心裡吃了一驚,她們只是邀請這新三嫂過來煮茶賞花,倒沒想到連沒見過幾次面的三哥也來了,趕緊出來迎接,紛紛同他們施禮,拘謹地喚了聲「三哥、三嫂」。

  溫良溫和地笑著叫起,攜了如翠一起進涼亭。

  對於溫良的出現,四小姐溫婉是最高興的,踩著歡快的小碎步過來,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一臉嬌憨地說:「三哥,你今日不忙麼?你來的話應該同我說一聲,讓丫環準備三哥您喜歡吃的東西。」

  「讓婉婉費心了。」溫良含笑說,輕輕使了個巧勁將衣袖抽了回來,「今天不忙,聽聞你們幾個辦個茶會,便也一同過來了,你們不會不歡迎我吧?吶,我帶了好茶過來,與幾位妹妹一起共品。」

  聽到這話,幾個小姑娘趕緊搖頭,悄悄地看著溫良,面上拘束仍不少。

  溫良少時離家,她們與這兄長見面的次數十根手指頭都數得出來,更從來沒有如此近距離地說過話。不過再怎麼樣,他都是府裡身份最貴重的嫡子,又美名冠京華,想要忽視這位兄長都不行,用通俗的話來說:他不在江湖,但江湖到處是他的傳說!

  眾人依次坐下,都規規矩矩的。

  沒辦法,就算是親生的兄長,但從來沒有相處過,就如同個陌生人,而且這還是個讓人看一眼就會頭暈目眩的美男子,使得小姑娘們更拘謹了。

  如翠姑娘看了看,笑道:「夫君,你在存在感太強烈,都讓妹妹們不習慣了。」

  這赤果果的埋汰倒讓幾個小姑娘心裡有些觸動,卻見溫良笑了笑,歎道:「倒是我的錯了,許久未回家,與你們見面的次數也不多,是我這做兄長的疏忽了。」

  聽到他們的話,小姑娘們繃緊的表情放鬆了不少。只有溫婉一臉不高興地瞪著如翠,不喜歡她剛才埋汰自己兄長的話。

  如翠無辜地回視她,這小姑娘果然嬌貴得緊,還是溫大人好,看著嬌貴其實人很好。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1 PM

第 12 章

  雖是深秋,但今年的秋日顯得很溫薰,連曬在身上的陽光也帶著一種暖洋洋的味道。

  丫環們將剛採摘下來的桂花拿去晾洗了下,然後合著新茶一起煮,待沏好茶後,茶水中自有一股桂花的清香,聞起來清冽不失優雅,還有淡淡的甜味,著實爽口。

  趁著這機會,溫良與三個從未相處過的妹妹聊天,小姑娘們比較拘束,他問什麼就答什麼,而問的都是一些小問題,像她們喜歡什麼啦,讀了什麼書啦,平常但卻很實用,果然這一問一答間,小姑娘們沒有那般拘謹。

  三個妹妹分別叫溫歆、溫雅、溫婉,溫歆是二小姐,今年十五歲,剛舉行了及笄禮,估計不久後就會議親了。溫雅與溫婉同年,皆是十三歲,溫雅比溫婉大了兩個月,是府裡的三小姐。

  「三哥,我們很久沒有見過你了,你也和我們一起說說外頭的事情吧。」溫婉扯著溫良的衣袖叫著,一臉好奇之色。

  溫良笑道:「我這些年大多是在軍中,都是些打打殺殺的東西,不適合你們小姑娘聽。」

  「才不會哩,我們也很關心邊境的戰事的,因為三哥你在那裡嘛。」溫婉不依地嗔道:「不然三哥你可以說一些行軍打仗時的事情,像去年靖遠將軍帶兵破了北越王庭時,怎麼誘敵出城將他們打敗……哎呀,我找說書的人說了,但他們總是說得不清不楚的,三哥你可以給我們細細說一遍啦。」

  溫良被她纏得沒法子,當下挑著些事情簡略地說了一下。其實溫婉也未必是對那些感興趣,只是好奇他在外邊的生活,再有她纏著三哥,如此也能減少三哥與三嫂之間的相處,一舉兩得。

  想著,溫婉又挑釁地看了如翠一眼,等見到她卻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眼睛望向湖的方向,根本沒有注意到這邊的事情時,心裡極不高興。

  「三嫂,你在看什麼?」收到溫婉眼神暗示的溫雅輕輕細細地問道。

  如翠姑娘的視線從湖轉到她身上,小姑娘如她的名字一般,看起來文文雅雅的,不禁露出一個喜俏的笑容:「看魚,好肥的魚!」

  「……」

  溫雅勉強露出一個笑容,說道:「這魚是父親特別吩咐下人養在這裡的,每年春末時候會命人打撈上來做全魚宴宴請京中的貴人們,其他時候都養著,不許人去打撈。」

  如翠姑娘點頭,笑道:「這裡風水果然好,連魚都養得這麼肥!」一定很好吃!她記得溫良也很喜歡吃魚的,說吃魚腦袋會聰明。

  溫雅不知道怎麼接,只能求助地看著向溫歆。

  其實她們今日舉辦這個茶會是溫婉的主意,本是想邀請這新三嫂過來讓她明白她的出身與鎮國公府之間的差別,讓她自己難堪。可誰知溫良竟然會一同過來,使得她們也不敢多說什麼。

  溫歆年長一些,看著也比兩個女孩子穩重,接到三妹妹的眼神,淡淡笑了笑,說道:「三嫂喜歡吃魚麼?妹妹在一些雜書上看過,這吃魚也是有講究的。」

  「哦?什麼講究?」如翠姑娘來了興致了。

  溫歆笑了笑,細細道來,心裡卻覺得溫婉說得對,這新三嫂果然是個丫環出身,上不得檯面,看著有些小家子氣。

  「這『頭三尾四腹五背六』的說法倒有點像夫君喝酒時的勸詞。」如翠笑道,然後對著兩個有些怔愣的小姑娘說:「你們三哥貪杯,而且也喜歡與人一起品酒,道理可多著。」

  這事一扯到了溫良,兩個小姑娘只能訥訥地哦了一聲,不敢亂應話,免得溫婉聽了不高興。她們皆是姨娘所出的小姐,比不得溫婉在府裡的受寵,有些事情自然要避著溫婉。如同此次,溫婉去纏著溫良,讓她們兩人伺機同她攀談,最好能讓她出醜。只是小姑娘們都嫩了點兒,不知道某人詭異的腦回路,想法不同不說,有時候反應也特不同。

  所以,接著兩位姑娘繼續找話說時,都被這新三嫂偶爾與眾不同的話給噎得無語,不由懷疑是不是自己少見多怪了,可心裡那種憋屈感是腫麼回事?

  等溫婉纏著溫良說完話後,轉頭一瞧那三人,如翠姑娘依舊笑眯眯的,臉上的笑容特喜俏,讓人忍不住想回她一個微笑,而那兩個姐姐面色卻有些古怪。

  等茶會結束,溫良和如翠告辭離開時,溫婉忍不住問兩個姐姐:「怎麼樣?那夏氏表現得如何?」

  溫雅沒開口,溫韻皺了下眉頭,說道:「三嫂人看著靈秀,不過她有時候說話讓我們不知道如何接。而且我瞧著,她似乎對這湖裡的魚很喜歡,總誇它們長得肥。」然後一副很微妙的表情。

  溫婉一聽,顧不得思索「她有時候說話讓我們不知道如何接」是什麼意思,心裡馬上有了主意:「哎,你們說若夏氏撈了湖裡的魚,爹會不會生氣?」

  兩人吃驚地看著她,然後說道:「可是三嫂知道這湖裡的魚不到春天是不能撈的。」

  「那有什麼。」溫婉不以為意道:「找個機會讓她自個親自去撈不就成了?」溫婉捏緊拳頭,她不喜歡夏氏,不只是因為她的出身配不上自己那完美的三哥,更因為她給鎮國公府帶來的污點,京城裡的人都知道鎮國公嫡子娶了個丫環出身的正妻,害得在那些貴女的聚會上好生丟臉,每回聽到那些貴女們暗諷她三哥娶了個丫環時,都難受極了。

  溫歆和溫雅一聽,便知道這妹妹是想設計三嫂去撈魚惹父親生氣,屆時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呢。可是,她們覺得那三嫂雖然看起來沒什麼見識,說話也直,但也不是這麼沒心眼地給人設計吧?

  *********

  另一邊,溫良攜著如翠回到修華院,待丫環上了茶後,便揮手讓她們離開了。

  溫良將如翠拉到懷裡,將下巴抵在她肩膀上,輕輕地舒了口氣。

  「溫大人?」如翠姑娘偏偏,只能看到他白玉般的耳廓。

  溫良懶洋洋地說道:「明天歸寧後,不用回來了,咱們直接去太師府。」

  「這樣不好吧?爹會生氣的!」如翠想起那總是板著臉的公公,估計會氣得鬍子都翹起來吧。想了想,問道:「溫大人,你心情不好麼?四妹妹那般活潑,我還以為你和她聊得很高興呢。」雖然她和溫歆溫雅說話,但也分了些心思過去,聽到溫婉嘰嘰喳喳地同溫良說了很多鎮國公府的事情,溫良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似乎也聽得很高興的樣子。

  「嗯,太活潑了,女孩子還是文雅點好。」溫良淡淡地說道。也許真的是因為這些年來都沒有回過家,他現自己與妹妹們的感情很陌生,甚至對溫婉帶著某些目的親近很不舒服。

  溫良心中歎息,他或許太強求了,沒有付出過,卻希望他們真心待自己。可是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事情?就算是血脈親人,也無法做到完全無悔的付出。或許曾經有人付出過,但是他們都不在了,這是他心中永遠的傷痛……

  不過只是失落了一下,溫良便放開了,輕輕地撫著懷裡人的背,低聲道:「丫頭,若是有人欺負你,別客氣,也不用顧慮我。」

  「誒?」如翠退開了下,訝異道:「沒有人欺負我啊。不過這不是必須的麼,欺負了就要欺負回來的!」說著,自以為瞭解了,拍拍溫良的手臂,說道:「溫大人放心吧,以後有人欺負你就告訴我,我讓王爺大哥去收拾他們!」

  「……我不是這個意思!」溫良又一次被她弄得哭笑不得。而且這種時候不是應該說她幫他欺負回來麼?

  等溫良這麼戲笑地問出來時,某人的回答讓他差點憋個半死。

  「哪能啊!」如翠姑娘厚著臉皮道:「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我只是個弱女子,若是連溫大人你這麼聰明的人也沒辦法,我也是沒法幫你回場子的。這事兒還是找強人去吧!像王爺就是個強人!」

  「……」

  ********

  夜晚,如翠姑娘的情緒十分振奮。

  溫良剛從耳房回來,看到在房裡轉圈圈的某人,將她拉過來問道:「丫頭,什麼事這麼高興?」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說:「明天回王府了,當然高興!我三天沒見王爺和小郡主他們了,我想他們!」

  溫良不高興了:「只是歸寧,吃了飯我們就要回太師府了。」聲音有些酸溜溜的。

  「可是我還是高興。」說完,感覺到美男心情不好,如翠姑娘安慰道:「溫大人你不是很喜歡王爺麼?你也應該高興才是。」

  溫良差點嗆住,「什麼喜歡?別亂說!我那是尊敬王爺!」

  如翠詫異道:「本來就是這樣啊!有什麼不對麼?」

  看著她瞪大眼睛一副「你真是莫名其妙的樣子」的表情,溫良扭過頭,原來是他多想了麼?還是她聽到外頭的什麼傳言了?

  半晌,溫良抹了下臉,拉著她的手,說道:「丫頭,咱們就寢吧。」

  聞言,輪到如翠姑娘苦逼著張臉了。

  溫良額頭青筋跳了跳,這是什麼表情。

  卻聽如翠姑娘期期艾艾地說:「溫大人,明天歸寧,咱們就別打架了吧……這真的很累呢,我寧願去爬山!」她一臉英勇就義地說。

  溫良再一次被憋得說不出話來,惱怒道:「什麼打架!別亂說。」原來在她心裡,夫妻間燕好就是打架麼?

  溫良幾乎仰天長歎,他錯了,應該先同她普及一下常識才將她壓倒ooxx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2 PM

第 13 章

  翌日,他們早早就起床準備了。

  如翠姑娘一大早就很有精神,拿著單子檢查給肅王府的人準備的禮物,就生怕不合肅王及王妃的心意。相對於精神熠熠的如翠姑娘,溫良顯得不是那麼精神,甚至對即將去肅王府拜訪的事兒也不是那麼熱衷,這讓曉得他與肅王府感情頗深的丫環們都有些疑惑,難道是累著了?

  這麼一想,頓時有些囧了,趕緊低下腦袋,免得胡思亂想表露了不該有的情緒惹惱了主子。

  用過早膳後,溫良便帶著如翠到正廳去給鎮國公夫婦請安,順利告知他們一聲。

  知道今日是三兒子陪同新婦歸寧日子,鎮國公面上雖然板著,但也是一大早的就坐在那裡待著了。只是他板著張老臉坐在那裡,看起來剛正不阿,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兒子兒媳婦欠了他的錢,正嚴肅著呢。

  所以,看到他這副樣子,溫良的表情也淡淡的,仍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倒是如翠姑娘笑容就多了,脆生生地給兩老請安,笑容喜俏得緊,就算老鎮國公心裡不喜歡她的出身,但也覺得面上看著還算是討喜的。

  「東西可是備齊了?」鎮國公夫人和聲問道:「若是不夠,同管家說一聲,去庫房裡拿。給肅王和肅王妃的禮物可得緊著點兒。」

  溫良此時和他爹鎮國公一起壁上觀著裝13,話是由如翠答的,「都齊了,謝謝娘關心,我們省得的。」

  婆媳倆無視了那兩個裝蒜的男人,說了些細節,見沒什麼拉下的了,鎮國公夫人便閉上嘴,看向肅然坐在一旁的鎮國公,心裡頭實在是無奈得緊。明明這般緊張著這兒子,可是一見著面了,就一副兒子欠了他錢不還的表情,這性子不改,良哥兒估計一輩子也不待見他。雖然這對她而言挺好的,但她夾在這對冤家父子中也很費腦筋啊。

  「嗯,去吧。」老鎮國公一副施恩的口吻。

  溫良連冷笑都懶得應付,應了一聲,便帶著媳婦出門了。

  府門外管家已經準備好了車輦,溫良同管家說了一聲,便同如翠一起上了馬車.

  「三少爺!」

  聽到老管家的叫喚,溫良撩開車窗簾,看向站在門前的老管家,心裡歎了口氣,面上去掛著微笑說道:「生叔,這些年辛苦你了。」

  老管家一聽,頓時雙眼泛紅,側過身用袖子抹了下眼睛,說道:「老奴不辛苦,看到三少爺成家,老奴心裡很高興,相信已逝的夫人也會為三少爺高興的。」

  溫良眼神變得溫和,溫聲說道:「是啊,娘會高興的。生叔,你年事大了,以後這些事兒莫要親力親為了,過些日子,就讓海光哥接你去享福吧。」

  老管家聽罷,笑了笑,說道:「這事老奴省得,三少爺要憂慮的事情太多了,莫要再為老奴費心。」

  溫良淡淡一笑,將車簾放下,命人起程。

  馬車慢悠悠地往肅王府行去,兩府的距離不遠,沒一會兒就到了。

  今天是肅王義妹回門的日子,肅王府的人早早就起來幹活了,肅王府的秦管家也抖擻著精神等在府前。雖然因以前溫良少不更事時給肅王惹來了許多不良的流言,但老管家也算是看著溫良長大的老人了,對他能安下心成家心裡也頗欣慰的,就是娶的妻子性格那啥了點,但也是從肅王府裡出來的人不是,老管家還是稟著一種老人家的包容心去接受了。

  「溫大人,溫夫人,你們可來了。」

  溫良對秦管家還算恭敬——不恭敬也不行,秦管家以前可是有拿著掃把追在他身後打的彪悍經驗,就因為他那時年少貪玩又輕佻了些,害得肅王原本就壞的名聲更壞了,氣得秦管家失了理智,在肅王府裡拿著掃把攆著他跑了整個肅王府,那時他也才十三歲左右,都過了十多年了。

  所以說,有過黑歷史的溫大人,莫怪每回上門老管家都沒給他好臉色瞧。

  「秦叔,王爺王妃可是起了?」

  「早就起了,剛用了膳,正等你們進去呢。」秦管家說著,帶了他們進去。

  回到熟悉的地方,如翠姑娘眉眼舒展,心情都放鬆了幾分。沿途走來,遇到了許多肅王府的下人,一些熟悉的還能得到她的笑臉,只是身份不同以往了,不能再同那些姐妹們紮堆兒一起說話逗趣,甚至一些昔日能說得上幾句話的丫環現在看她成為了貴夫人,那落差太大了,一下子無法接受,無法給她一個好臉色,只能低下頭避開。

  雖然心裡有些失落,但卻不那麼難過,人生就是這樣,有得必有失,只要放在心上的人依然如昔便好。

  剛到正廳不遠,便見到一個穿著上等服飾的丫環站在那兒,如翠一看,便笑了,蹦了過去,拉著她的說叫道:「如藍姐姐!」

  如藍見著她很高興,但對她嫁了人還這般率性的行為有些歎息,對後頭的溫良施了一禮,笑道:「溫大人,王爺王妃在裡頭,請進。」

  溫良含笑點頭,將如翠姑娘拎過來,一起進了正廳。

  如藍見狀,掩唇一笑,心裡希望溫大人能制得住那二貨才好。

  肅王夫妻已坐在上面等他們進來,其下還有一隻同樣坐得端端正正的小包子,明明不過才三歲左右,但那小模樣兒同肅王如出一轍,讓人看了不免好笑。與她嚴肅的外表不符的是小傢伙懷裡還抱著一隻頗有重量的白團子,待那白團子顫顫地豎起一以長耳朵,便看清那是一隻體重嚴重超標的肥碩兔子。

  因為大家都極為熟悉了,所以見了禮後,丫環上了茶水點水,便坐下來一同說話聊天。

  如翠姑娘湊到肅王家的小包子身邊,逗弄著那隻肥兔子,笑道:「小郡主,今天餵兔兔吃肉肉了麼?」

  小包子嚴肅地點頭,伸出兩根小胖手道:「兩塊肉肉~~」

  如翠瞪大眼睛,驚訝地說:「哦,它的食量又上升了,以後會不會肥得走不動啊?」

  一旁的肅王妃插嘴道:「與其擔心它肥得走不動,還不如去擔心你那兩隻吃素的狐狸吧。」

  如翠姑娘一聽,馬上緊張了:「怎麼了?難道大白和小白生病了?」

  大白和小白是兩隻白毛狐狸,是幾年前他們在桐城時肅王與溫良去打獵捉回來給肅王妃解悶兒的,誰知道被兩隻二貨養成了吃素的狐狸,後來素王妃有孕又要照顧小包子,所以便將那兩隻狐狸交給如翠養著,現在那兩隻狐狸已經成了如翠姑娘的寵物了。

  「你這幾天不在,它們看起來不是很有精神。」肅王妃笑著說,「連胡蘿蔔也不啃了。」

  如翠姑娘淡定了,「沒事,它們吃膩胡蘿蔔了,想換口味了。」

  「……」

  一旁的丫環如藍看著湊在一起討論著該給狐狸換什麼口味的素食的兩個二貨,頓時那種久違的無力感回來,默默遠目。

  聊了會兒天后,肅王妃便藉故將如翠姑娘叫進內室去說些女兒家的悄悄話了。

  什麼悄悄話?當然是娘家關心出嫁的姑娘與女婿的夫妻和諧生活啦。

  肅王妃雖然不是如翠的娘親,但兩人好歹一同長大,感情深厚,自然也關心一下,而且生過兩個孩子的肅王妃已經不是什麼羞澀生嫩的小姑娘了,一些話兒自然也問得出口,就是隱晦了點兒,鬧得如翠姑娘初時如聽天書,後來終於聽明白了,如翠姑娘便歎了口氣。

  「怎麼了?」肅王妃詫異了,哪有歸甯的姑娘在問及這個問題時歎氣的。

  如翠姑娘耷拉著眉頭,沒啥精神地說:「不是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麼?剛開始那兩天每天都有打架,比在鄉下莊園時我背著小郡主爬山還要累人。」

  過了一會兒,聽明白她話裡的意思後,肅王妃一臉血地看著她。

  喂喂喂,你是不是弄錯了?人家是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啊!那是妖精打架才對!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3 PM

第 14 章
        
  內室裡肅王妃被某個二貨弄向風中淩亂,外間大廳裡,肅王同樣被某個外表美型內在沒定性的軍師弄得極度無語。

  「王爺,能不能問你個問題!」溫良看了看周遭沒有什麼人,便小聲道:「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麼同王妃相處而不被她憋屈得難受的?」

  肅王冷冷地看著他。

  剛新婚正新鮮著的溫某人難得不懼怕肅王的強大氣場,厚著臉皮繼續說:「你也知道她們兩個的性格……以前是覺得很有趣啦,但現在娶回家來了,發現也特能折騰人了,呃,我可沒嫌棄她,只是想向王爺您取下經,我這不是見王爺您將王妃馴得服服帖帖的嘛……」

  最後一句話說得恁地小聲,因為王爺的表情好恐怖哦。

  事實上,肅王只是習慣性地冷著臉,但在難得氣虛的溫良眼中不能惹。而且此時肅王也被某人給弄得挺無語的。

  對於肅王來說,溫良是好友溫子靖托負給他的弟弟,雖然只比他年長個一兩歲,但卻因為溫良本性有些頑劣,一直當成兒子一樣管教的。這會兒看著他終於成親了,想著他的性子也該定定了,誰知道某人表面上看著穩重了,但內地裡還是有些跳脫的。

  見那雙勾人的桃花眼眼巴巴地瞅著自己,肅王雖然很想像以往一樣一腳將他踹出門去,可想到早逝的溫子靖,到底有些心軟了。

  「既已決定娶了,不管好壞皆受著。」肅王淡淡地說。

  溫良唰地打開摺扇,春風滿面地笑道:「這個是自然,丫頭除了說話實誠了點兒,其實還挺逗樂的,一輩子有她陪著也不寂寞。」

  聞言,肅王想幾年前他剛成親時溫良從桐城歸來,那種肆意放縱,對自己的漠然。現在,再看他此時眉眼飛揚、一派晏晏笑意,看來這樁親事倒是結對了。

  溫良無法從肅王這裡得到一些有用的經驗,不免有些氣餒。在他眼裡,肅王妃與如翠姑娘一樣都是些思想詭異的二貨,當時便覺得肅王不愧是強人,才能鎮得住那個二貨。現在自己娶了人回來,真是既甜蜜又苦逼,生活真是太精彩了。

  肅王懶得理會他不必要的糾結,說起了正經事:「你婚禮上那些北越刺客,你怎麼看?」

  「能怎麼看,證明北越王庭實力過弱,對大楚的隱患依舊在。」溫良淡聲道。

  肅王皺起眉,「難道會再起戰爭?」

  「那便要看北越王庭的本事了,若是鎮不住,那些草原的部落可能會脫離王庭統治……」溫良捏了捏眉心,民族間的風俗文化傳統不同,需要思考的東西很多。

  「不管怎麼樣,你以後且小心些,我撥幾個侍衛暗中保護你。」

  溫良也爽快,並沒有拒絕肅王的安排。

  ********

  敘完話後,如翠姑娘惦記著她那兩隻狐狸,便帶著新婚夫婿和肅王府的小郡主往出嫁前住的院落行去。

  路上,溫良看了看抓著如翠的手走得慢吞吞卻偏偏要表現出一副大人的模樣的小包子,於是又回頭看向不遠處跟著的一個正用狼一樣兇殘的眼神盯著他的小正太,溫良眯了眯眼睛,覺得這個男孩很可疑。

  「丫頭,那個孩子是誰?」

  如翠回頭,看到像隻小忠犬一樣跟著的男孩,朝溫良笑了笑,指著肅王府的小郡主,說道:「王爺帶回來給小郡主的未來影衛。」

  「影衛?」溫良摸摸下巴,頗感興趣地打量那小男孩,長得還算可愛,但那眼睛太兇殘了,不像正常的孩子。但想到這是王爺安排的,就不知道其中有什麼深意。

  如翠姑娘同他解釋男孩的存在,「臻是兩年前來的。就是前年時,你還在桐城,王妃懷著小世子身體不適,王爺帶王妃一起到莊子裡去休養,有一次臻襲擊了王爺的馬,王爺就帶他回來了,聽說他是由狼養大的孩子。」

  聞言,溫良恍然,怨不得這孩子行為與常人無異,但那眼神卻如同野獸一樣凶性未泯。

  聽到兩人的對話,抱著肥兔子的小包子也回頭看向那男孩,軟綿綿地叫道:「臻~~」

  那名叫「臻」的男孩聽到小傢伙的叫喚,又盯了溫良一會兒,男孩慢吞吞地過來,目光依然是那種仿佛對侵入他領地的敵人的警惕兇狠。

  溫良來了興致了,他可是第一次見到這個詭異的男孩,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吧?用得著將他當敵人一樣麼?

  如翠姑娘同他解釋道:「因為你剛才抱了小郡主,他要看看你是不是對小郡主有敵意。」頓了下,如翠姑娘笑顏逐開地問:「你瞧他像不像一條守護主人的忠犬?王妃對他可是很糾結呢。」

  溫良哭笑不得,不過看那男孩收斂了凶相接過小包子遞過來的肥兔子時,確實挺可愛的——不,一點也不可愛,那可是一隻活生生的兔子,他一副對著兔子吞咽口水算什麼?肅王府餓著他了?

  帶著點小糾結,幾人來到目的地。

  當看到那兩隻正抱著胡蘿蔔無精打采地啃的袖珍白毛狐狸,溫良更糾結了。

  無論看多少次,他都覺得肅王府裡養的動物真是不可思議啊。

  吃肉的胖兔子,吃素的小狐狸……orz,這個世界真是太玄幻了,或者是二貨們養的動物才會這般玄幻吧。

  看到心愛的小狐狸,如翠姑娘心疼極了,將跳到懷裡的兩隻狐狸一起抱住,摸摸這隻又揉揉那隻,然後威脅道:「不好好吃東西,以後就讓你們一起和兔子吃肉!」

  溫良:=__=!介個威脅……

  兩隻狐狸頓時如兩團白球一樣滾到地毯上挺屍抗議。

  嚴肅的小包子聽到如翠的話,十分高興,抱起一隻額頭上有一綹黃毛的狐狸,露出一個萌包子的笑容,軟聲道:「翠姨,小白和兔兔一起吃肉肉~~」

  由於小包子長牙齒起就喜歡吃肉,後來在得到剛出生的兔子時,便一直餵兔子吃肉,使得小包子認為全天下的動物和人都是吃肉的,陪她一起吃肉肉的人和動物都是好人好動物~~

  「嗯,要是大白和小白不聽話,就讓它們和兔兔吃肉。」如翠說著,回以一個喜俏的笑容。

  看著那一起笑的一大一小,不知為毛總覺得特別的二,溫良再一次風中淩亂了。

  看完了狐狸後,如翠瞧向溫良,討好地說道:「溫大人,王妃說大白和小白是嫁妝,我可以帶回去吧?」

  溫良看了眼正陪著小包子一起玩的兩隻袖珍的小狐狸,雖然心中覺得這兩隻狐狸真心不靠譜,但面上卻笑得十分春意盎然:「當然可以。」

  如翠姑娘頓時歡喜地吩咐人將小狐狸所用的東西收拾,看她那般歡快的模樣,溫良直覺好像自己答應得太快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3 PM

第 15 章
        
  用過午膳後,又歇息了會兒,溫良才攜著如翠姑娘離去,也算是結束了這次的回門。

  午膳時,大抵是因為溫良已成家,肅王破例與他對酌幾杯,雖然未醉但那酒勁上來,也醼得一張俊臉薄紅,直到上了馬車時,人們還在癡癡呆呆地看著,禍害不淺。

  「尚溪,回太師府……」

  懶洋洋的聲音從馬車裡傳來,那聲音裡的疏懶溫磁,讓隨行的侍女忍不住紅了臉。只有那駕車的小廝面無表情地應了一聲,拉起韁繩。

  馬車裡,如翠姑娘正照顧腦袋枕在她大腿上的新婚夫婿,某人一臉醉意,一隻手緊緊地抓著她的右手,使得她只能困難地用左手拿帕子為他試去臉上的汗水。

  「溫大人,喝酒傷身,以後就少喝點吧。」如翠勸道,溫良好酒貪杯,這個壞習慣一直被肅王所頭疼,若是見著面絕對會下死命令嚴禁他碰酒。許是今日見他已成親,肅王也放寬了限度,陪他小酌了下——小酌的是肅王,某人卻是一杯又一杯地喝著。

  不過,幸好這次他沒有跑到屋頂去發酒瘋——這是如翠姑娘唯一慶倖的事情。

  「沒事,我的身體好得很!」溫良反駁道,酒是他的愛好之一,不可輕易舍去。

  如翠眼睛一轉,說道:「王爺常說喝酒誤事,少喝點也是好的。」

  溫良耳朵動了動,然後將臉埋進她的腰腹間,悶悶的聲音傳來:「丫頭你現在是我的夫人,應該聽我的話……」

  「我很聽溫大人你的話啊!」如翠姑娘喊冤。

  溫良卻自下而上用那雙勾人的桃花眼斜睨她,懶洋洋地說道:「剛才在肅王府,是誰因為王爺說了一句不成體統就將我拽走的?你現在是我夫人,應該事事以我為重,對我忠心耿耿才對……」

  聽著他難得絮絮叨叨的話,如翠知道他真是有些醉了,摸了摸他發燙的耳根子,笑道:「可是那真是不成體統嘛……啊,不是,是溫大人雅性大發。溫大人,下次有雅性時,也莫要爬到屋頂上去唱曲兒,這京裡的風太大了,頭髮吹得飄在空中,看起來就像群魔亂舞呢。」

  「……」

  溫良憋著一口氣,背過身不理她了。

  到了太師府,太師府裡的管家已經帶著家丁候在那裡迎接。

  馬車裡,溫良略略整理了下自己,神色自若地下了馬車,半點看不出醉樣。

  「恭迎老爺夫人回府。」管家帶著一干隨從過來請安。

  溫良笑容溫煦,說道:「夫人,這是管家明叔。」

  聽他特別介紹,如翠便知道這管家是溫良信任的人,當下也不拖遝,笑著叫了一聲「明叔」。明叔忙拱手說不敢當,暗地裡卻偷偷地打量如翠姑娘,雖然模樣兒不算是頂尖兒,品性能力什麼的也有待觀察,但喜俏的笑容極有傳染力,再者她是自家少爺這些年來終於願意娶的女子,再怎麼樣也得小心伺候著。只是,新主母的出身……恐怕那邊今後有得鬧了。

  進了府後,溫良與如翠坐到正廳裡,接見了府中的下人,讓府裡的下人們認識新主母,然後說了些恩威並施的場面話,給他們發了紅包方讓他們離去。

  「今天累了吧,先去歇息吧。」溫良柔聲說道。

  如翠並不覺得累,瞄見一旁伺候的丫環婆子異樣的神情,便笑著同意了,帶著青衣和藍衣一起回上房歇下。

  **********

  鎮國公府裡,玉笙等人在溫良出發後,也手腳利索地收拾東西,準備過太師府去伺候主子。

  「玉笙姐,三少爺和三少夫人今兒真的不回來麼?」膽子小的玉容有些害怕地問。

  玉笙聽罷,手上的動作慢了許多,面色沉澱,抿了抿唇道:「三少爺既然吩咐了,應該就如此了罷。」說著,眉頭微蹙起來,「就怕老爺那邊聽說了又會生氣……」

  見玉笙眉眼暗含憂慮,玉枝玉容皆心中發愁。她們都是鎮國公府裡的家生子,自然曉得她們伺候的三少爺與鎮國公之間形同水火的關係,雖然近幾年來父子倆見面已不如曾經般大吵大鬧,可是這種客套的生疏更教人磣得慌。而溫良今日搞這麼一齣,老爺子就算不氣得吐血,估計父子倆的關係會更加惡化,指不定以後這鎮國公府的爵位真的要旁落了。

  三個丫環從小便是溫良母親身邊伺候的老人的後代,前鎮國公夫人去逝後,她們便分到子修華院來伺候,雖然三少爺常年不在家,但也沒有人敢待慢她們。所以她們也是希望溫良回來繼承鎮國府的。

  就在三個丫環憂慮萬分,果然午後不久,太師府的管家親自上門,來告訴老鎮國公,三少爺與三少夫人已回太師府,讓他不用擔心。

  老鎮國公花白的鬍子氣得都要翹起來,不再板著臉,對著明叔大聲問道:「什麼讓我不用擔心?那個逆子!逆子!真是氣死我了!還有你一個奴才,怎麼不勸勸他?這才新婚,他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搬到太師府去,是我們短了他還是什麼?這不是讓京城的人看我們的笑話麼?!」

  「國公請息怒。」面對鎮國公的怒火,明叔依舊一派沉穩淡定,說道:「此事少爺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少爺是皇上欽點的皇子師傅,他的新婚期一過,便要入宮任職教導小皇子們,太師府離皇宮比較近,往來也方便許多,這也是陛下當初給少爺賜下府邸時的考量。」

  老鎮國公面色難看地盯著他,這明叔並不是鎮國公府的人,而是他已逝的妻子娘家帶來的僕人,自從三兒子被他趕出家門後,明叔也跟著三兒子離開,所以這明叔只稱呼溫良為「少爺」,並不需要稱呼其排名也是有原因的。就因如此,有時候連他也喚不動明叔。

  當然,明叔此時的話水份很多,鎮國公心知溫良是絕對連理由都懶得給他的,這番話不過是明叔說來堵他的嘴罷了。

  想到已逝的妻子,鎮國公面色有些頹然,終究沒再說什麼,只是揮揮手讓明叔離開。

  等明叔離開,聞訊而來的鎮國公夫人少不得要安慰他,不過心裡卻琢磨著溫良此舉的利弊,等發現利多於弊後,鎮國公夫人心中暗喜,巴不得溫良再多做些惹惱丈夫的事情,如此下去,雖然外頭流言不太好,但對溫允以後繼承鎮國公府有利。

  然而不等她心頭高興幾分,她那同樣聽聞這事的女兒溫婉拎著裙子過來,撲到老鎮國公懷裡哭道:「爹,我知道一定是那夏氏掇唆三哥離開的!因為她知道這府裡還有爹和娘作主,她現在什麼都不是,所以不想住在這兒看你們看色……爹,你一定要讓三哥回來,不然大家都要笑話三哥為了個女人搬出去,不將你們放在眼裡……」

  「婉婉!」

  聽她越說越不像話,鎮國公夫人怒聲喝斥。溫婉這話說得真是直接又粗暴,沒有一丁點的技術含量,聽在耳裡就是個不懂事的小丫頭的胡言亂語。若事情是這樣還好,若不是,少不得讓人傳說她不敬兄嫂,搬弄是非之類的,於她的名聲不好。

  果然,鎮國公聽到她的話,也怒得不行,將小姑娘拉開,怒瞪著鎮國公夫人,氣道:「夫人,婉婉該好好管教了!良哥兒和他媳婦如何,也不該由作妹子的來說。婉婉,回去好好反省!三天不准出門!」

  溫婉眼睛瞪得大大的,噙著淚看著鎮國公,嘴憋得十足委屈相。其實那些話出口後她就知道糟糕了,只是心裡氣不過,想要在父親面前抹黑如翠的形象罷了。

  等嬤嬤過來將溫婉帶回房去時,鎮國公依然氣得胸脯一豉一豉的。雖然溫婉的話說得有水份,但人就是一種會多疑多想的動物,這會兒鎮國公也疑心起來,莫不是真的是那夏氏掇唆三兒子不成?

  對於三兒媳婦的出身,鎮國公一直是不滿的。倒不是說不滿她那個人,而是覺得那樣出身的人難擔起她現在的責任。一個丫環出身的女子能有多大的見識?溫良可是要承襲鎮國公府的,她能做好鎮國公府女主人這位置麼?之所以希望溫良娶個世家貴女也是這原因,那些世家貴女自小便學習女紅中饋、馭下之道、管賬持家,所有大家族主母必備的技能或多或少都會接觸到。而一個丫環出身的女子,能有什麼能耐?他還擔心那女子小家子氣的短見識在關鍵時候吹個枕頭風帶來不可估量的錯誤。

  「老爺,您也別氣了,婉婉雖然說得不中聽,可也是因為她關心良哥兒之故。你瞧他們兄妹,十幾年來相處不多,但到底是血脈親人,無論怎麼樣也是割不斷的。」

  鎮國公夫人一翻勸說終於讓鎮國公怒氣去了大半,剩下的便是對溫良忤逆的慍怒,大抵是這些年來與兒子鬧得多了,脾氣也去得很快。

  「罷了,良哥兒那邊就由著他去吧。倒是譚家那邊……」說到這,不由有些遲疑了。

  鎮國公夫人目光微閃,平津譚家自大楚開國以來便是個古老的大族,雖然譚家遠離京城,但卻不容小視。而且譚家先祖曾隨著太祖四處征戰,立下赫赫戰功,被太祖封為平津侯,允許其世襲以示恩寵不衰。

  上一任的鎮國公夫人便是出身平津譚家,娘家勢力太大,是現在的鎮國公夫人如何也比不上的,是以她雖然眼饞著鎮國公府的位置,卻不敢有任何異動,只能小心謀劃著,讓溫良自動放棄便最好了。

  想了想,鎮國公夫人無奈說道:「老爺,平津譚家估計早就知道良哥兒的選擇了,他們現在沒有任何異動證明還在觀望中,咱們也別去做那個壞人了,先看看譚家的反應吧。」說著,又歎了口氣說道:「老爺,說句大實話,譚家那邊因為姐姐的關係,可是真心疼著良哥兒的,他們比你這作父親的更要著急良哥兒的終身大事,良哥兒的媳婦雖是聖上賜婚,但到底是低了點兒,譚家估模著也是不喜的。而且,若是真對良哥兒不好的,那譚家老太君也不會不理。」

  鎮國公對嫡妻素來敬重,當下聽她分析也覺得在理,便決定先將這事放著緩緩。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4 PM

第 16 章
        
  歸寧後,又歇了兩天,溫良的婚假結束了。

  早上,如翠姑娘早早地起來伺候他更衣洗漱,又用了早膳後,方送他出門。

  送新婚夫婿出門上朝這種事情如翠姑娘是頭一遭,表現良好,但溫良就顯得有些不舍了,而且眉頭微蹙,看起來今天不只是上朝那般簡單,應該還有點事兒。不過在如翠姑娘關心地詢問一聲後,他又只是笑了笑,同她說了幾句話便去上朝了,小廝尚溪亦步亦趨地跟在他身後。

  溫良去上朝後,如翠也沒閒著,開始翻看起溫良交給她的帳本。

  一會兒後,明叔也拿著一疊子的帳本過來讓她過目,說道:「少夫人,這些是府中的鋪子及莊子的帳本,以後要勞煩夫人了。」

  如翠忙接過,說道:「明叔,我年紀尚輕,若有什麼不懂的希望你指出來,免得我一個不小心壞了事兒。」

  明叔含笑點頭,如翠姑娘誠實的話聽在耳裡也有幾分受用,指點了些她不懂的地方後方才退下。

  歸寧回來後的第二天,溫良便將一些房契和田契及庫房鑰匙都交給了她,讓她以後好生管家。溫良此舉可謂是一種全心全意的信任,完全將這個家教給了她打理,都沒給自己留個子兒。對她的訝異,只是淡淡地笑道:「你連人都是我的了,還有什麼我不能給你?」

  如翠姑娘囧了下,最後並沒有推託,幸好以前她跟在肅王妃身邊也幫過肅王妃處理王府事務,倒會因為沒有手忙腳亂。只是溫良此舉倒是教玉笙不贊同,不過被溫良直接無視了。

  歸寧那天他們直接回太師府了,溫良讓明叔去府裡通知一聲,回來時帶回了這三個丫頭。溫良也沒說什麼,看在以前老人的情面上便讓玉笙她們留下伺候了。

  這兩天時間,如翠已經將府裡的掌管各個位置的管事都認了個遍,心中有數後處理起事務來也利索一些,不過對管賬這事情還是很生澀的,一個早上的時間只翻了一點兒。

  「小姐,午時了。」青衣提醒道。

  藍衣在一旁磨墨,聽到青衣的話,肚子也發同咕嚕嚕的聲音,讓她忍不住紅了臉。

  如翠姑娘伸了個懶腰,笑道:「原來是到午時了,怨不得肚子餓了。」說著,原本是想讓人去布膳的,但想起溫良不知道午時會不會回來,便道:「溫大人可有派人回來說午時回來用膳?」

  青衣答道:「奴婢問了府裡的陳嬤嬤,她是伺候姑爺的,說姑爺一般若無事午時會回來用膳。」

  如翠點頭,便讓人去布膳。

  ********

  午時正溫良回來了,而且還捎帶了位老太醫。

  那老太醫確實很老了,頭髮都花白了,約模有六七十了,不過人很精神步子也穩鍵,一張瘦削的臉看起來頗慈祥——只是此時佈滿了怒容,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好相處。

  溫良揣扶著那太醫進門,管家明叔一見到那位老太醫馬上過來請安,恭敬地說道:「胡老太爺,您怎地來了?」

  老太醫怒瞪了他一眼,說道:「沒事我不可以過來麼?」

  明叔笑了笑沒有接話,倒是溫良摸摸鼻子,說道:「是我們的不是,不知道胡爺爺回來了,不然應該是我帶著媳婦過去給胡爺爺您請安的。」說著,剛好見到如翠帶著丫環過來,忙說道:「丫頭過來,給胡爺爺請安。」

  如翠聽罷,趕緊過來給胡太醫請安。

  這胡太醫是溫良母族那邊的親戚,也是平津譚家的姻親,娶了溫良外公的親妹妹,雖然溫良與他的親戚關係遠著,但也同譚家那邊的小輩一樣喚他一聲胡爺爺。而且溫良小時候有一段時間也是在譚家長大的,沒少在胡太醫身邊湊,有點小病小痛也是胡太醫治的。少年時候的溫良皮實,和一群表哥表妹爬樹時從樹上摔了下來,差點破了相,後來還是胡太醫給治好的,所以胡太醫與溫良之間相處時看起來也像是平常的子孫一般,見著面時若是不合意的總要罵幾句。

  胡太醫人雖然老了,但眼神卻犀利得緊,那是一種看透世事的通透犀利,一些年輕的晚輩在他面前從來不敢太造次。面對胡太醫的審度打量,如翠姑娘始終笑盈盈的,給老人家請了安後,在溫良的示意下,兩人一左一右地將他扶進了擺好膳的花廳。

  多了一個人,不過是添副碗筷的事情,丫環們很快便恭敬地將碗筷呈上來。

  用過午膳後,溫良讓人準備了茶,讓如翠給胡太醫敬茶,算是正式給長輩見禮。

  胡太醫面上看著淡淡的,爽快地接過了茶,照慣例給了新婦紅包,然後不滿地說道:「是不是我老頭子不過來,你就不過去看我老頭子了?虧得我還巴巴地等著你們過來給我敬茶……」

  聽到他的指責,溫良直呼冤枉:「胡爺爺,我聽說安定王府的人將你接離了京去為安定王妃看病去了,心裡也頗可惜胡爺爺您竟然不能為我主持婚事呢。原本我是想等胡爺爺您回來,就帶媳婦過去給您老人家請安的,誰知道今日竟然會在宮裡見著您……」

  胡太醫神色緩了緩,哼聲道:「你有這個心就好,給你主持婚事就免了,我怕到時鎮國公會找我拼命。得了,你們小倆口也坐下陪我說說話。良哥兒媳婦,良哥兒性子跳脫,又是個心眼小愛計較的,你以後好好管教他。」

  如翠姑娘聽罷,趕緊挺直背脊,認真地說道:「胡爺爺放心,我會的!」

  這股認真勁兒倒是討人喜歡,胡太醫一時不知道某人的本性,滿意地點頭。他昨天晚上回到京城,今天一早又被皇上宣進宮為生病的淑妃娘娘看病,直到午時才得了閒,倒沒想到會在宮裡碰到了溫良。想起這孩子從戰場回來,一連串的折騰終於折騰到成親了,心裡正安慰著,但他卻因為定平王府之事錯過了他的婚事,心中也有幾分失落難過。幸好胡太醫也不真是那等迂腐之人,今天遇著了溫良,便順道過來瞧瞧侄孫媳婦了。

  又聊了會兒後,胡太醫近來忙了一通年紀又大了,到底精神不濟,在溫良的勸說下也不回府了,便在溫府的客房下歇下。

  安排好了胡太醫歇下,如翠回到房裡,便見溫良疏懶地坐在靠窗的長榻上喝茶,已換上了一套月白色的衣物,雖然看著出塵無瑕,但也少了幾分人氣似的。

  見到她回來,溫良朝她招招手。

  如翠姑娘心平氣和地走過去,笑道:「溫大人這動作像是在招我家的大白和小白似的。」

  溫良笑道:「你是大白還是小白?」

  如翠肅然道:「我是它們的主人,而溫大人是它們主人的夫君!」

  「……」

  溫良猛然大笑,一把勾住她的腰肢將她摟到懷裡來使勁兒地蹭了蹭吃豆腐。等兩人都鬧了會兒後,溫良低首親了下她的唇角,說道:「丫頭,過兩天是太后娘娘的壽辰,屆時太后娘娘應該會招見你。」

  如翠吃驚了,「太后娘娘特地招見我?為何?哎,難道太后娘娘想要賜幾個美貌的宮女來伺候你?」說著,一雙眼睛在他身上溜來溜去。

  溫良滿臉黑線,這丫頭的腦袋到底在想什麼?還是太后當年對肅王府的干涉讓她留下心理陰影了?「丫頭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太后娘娘的兒子,太后娘娘還管不到我的後院來。咳,不過到時若見到大公主時,你且謹慎些。」

  聽到他這麼說,如翠姑娘頓時明白了,說道:「溫大人,大公主看上你啦?」

  溫良翻了個白眼,「我連那小丫頭片子長什麼模樣都不知道,可沒有惹她。不過是大公主身邊的嬤嬤給我傳過句話罷了,並沒放在心上。」說罷,見她一雙眼睛定定地看著自己,溫良心中一軟,摸摸她的臉,柔聲道:「放心吧,我在桐城時就說過了,這一生就娶你為妻,旁人我還不看一眼呢。你要相信我,嗯?」

  「哦,我沒擔心這個。」如翠姑娘倒是比他淡定,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感歎道:「只是覺得溫大人您真是貌美如花,吸引了好多有刺兒的蜜蜂呢。」

  「……」成語是這樣用的麼?

  溫良噎得不行,只能瞪著她。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5 PM

第 17 章

  一直到晚膳過後,溫良方讓人準備車馬親自送胡太醫回府。

  胡太醫所住的地方離溫府有些距離,坐馬車也須要兩刻鐘時間。溫良不理會胡太醫的反對,一派孝順的模樣揣扶著老人家逕自上了馬車,使得老太醫又開始氣哼哼地笑駡他嫌他老人家沒用礙事之類的,聽聲音倒是中氣十足。

  如翠姑娘也在門口相送,見胡太醫一臉氣哼哼的,便笑道:「胡爺爺,就讓夫君送您吧,不然夫君心裡也不安心,在家裡可呆不住了,那多折騰人啊。」屆時被折騰的就是她了。

  胡太醫看了她一眼,以為她說溫良平時有些鬧騰龜毛的行為,雖然嘴上要說兩句,但老太醫心中也是窩心的。

  胡太醫年紀大了,有時就喜歡拉著年輕人說道說道,所以一路上溫良都被老人家拉著連教帶罵,多數是罵他一走就是十幾年不回京,跑到邊境地區教他們這些長輩擔足了心,早生華髮,連終身大事都耽擱了,如今好不容易回來卻娶了這麼個身份低微的女子,雖然人還不知道怎麼樣,但到底比不上那些世家貴女來得合適,不能帶給他更多的好處,讓他們這些作長輩的如何能安心之類的。

  溫良極好脾氣地坐著任他罵,只是聽到他不滿自家二翠姑娘的出身時,不由反駁道:「當初決定娶她時我就知道她是什麼出身了,娶她的人是我,和她過一輩子的人也是我,又不是和她的出身家族過一輩子。胡爺爺您就莫要擔那個心了。而且,她對我有救命之恩,若不是她,今兒個我也不能坐在這裡給你罵了……」

  「啊呸呸呸,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胡太醫馬上打斷他的話,怒道:「我才說一句你就頂上十句,不就是想護著你媳婦兒麼?我都沒有說什麼呢。」雖然現在罵得凶,但就是知道這樁婚事中還有這個原由,所以今天見著良哥兒媳婦時,即便不贊成也沒有說什麼。

  溫良笑嘻嘻地看著他,一臉無賴相,看得胡太醫好氣又好笑,無論過了多少年,就仿佛曾經那個差點摔破了相的孩子纏著他耍賴皮讓他千萬別將藥弄得太苦了。

  「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摻和了,折騰了這麼多年,我瞧著鎮國公心中估計也有悔意,你就莫再同他倔了,父親只有一個,等以後你想倔也沒得呢。哎,以後啊,就和你媳婦和和美美地過日子,然後生幾個大胖小子給我老頭子抱抱,我就無憾了……」

  聽到胡太醫最後的嘮叨,溫良唇邊的笑容微淡,垂下眸沒有說什麼。其實他知道此生估計不會有自己的孩子了,那年如翠為了救他挨的那刀傷了內腹,太醫判斷此生她不能受孕了。這事成了他心裡不願碰觸的一道創傷,當初見到她那麼蒼白虛弱地躺在床上,娶她的話就下意識地出口了。

  不是沒有遺憾過,但既然決定娶了,許下了諾言,那麼就必須面對現實。但後來也想清楚了,以後從族裡抱個孩子過來養就是了,只要流著溫家的血液,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孩子又有什麼要緊呢?

  嘮嘮叨叨中,馬車抵達胡太醫府。

  溫良親自扶著胡太醫下馬車,車夫去敲門時,胡太醫對溫良說道:「你外祖母一直盼著你回來,現在你也成了親,若是有時間的話,向皇上捎個假帶你媳婦兒回平津給老太太瞧瞧罷。」

  「是,子修知道。」

  將胡太醫送到了家,溫良便坐上馬車回府。

  *********

  第二天,宮裡的人送來了太后娘娘五十六歲壽辰的帖子。

  如翠聽聞宮裡的人來了,趕緊去換了身比較正式的衣服到客廳接見來送帖子的公公。來送帖子的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太監,膚色細白,容長臉,雖然笑著,但神色略為高傲。在管家的提醒下,如翠知道他是重華宮裡的總管太監王公公,也太后娘娘身邊的老人之一,連宮中的妃嬪們見著他也得敬上三分,所以傲慢了點是應該的。

  不過讓她奇怪的是,怎麼會是太后娘娘身邊的太監來送帖子?難道太師府的面子有這麼大?

  「公公辛苦了,請上坐喝茶。」如翠姑娘忙讓人給王公公上茶。

  王公公打了個手勢說:「喝茶就不必了,咱家稍會還要回宮給太后娘娘覆命。」然後上下打量了下如翠,眼裡露出鄙夷的神色,甚是傲慢地說:「今日得見溫夫人,倒是教咱家好生開了眼界。」

  如翠姑娘雖然平時看著有些二,但卻不是個傻的,那公公如此拿喬,分明是看不起她,或者說他有所倚仗,所以才會表現出一副招人憎的模樣。不用想也知道背後給王公公撐腰的人是誰。至於太后娘娘為何看她不爽,如翠也能猜得出一二,其一是因為肅王妃,其二是因為大公主。

  大廳裡伺候的丫環見自家夫人被個太監如此埋汰心裡怒得不行,明叔也皺起眉頭,但又因他是太后宮裡的太監,只能敢怒不敢言。

  如翠姑娘仿佛沒有聽見似的,依舊笑眯眯地說:「多謝公公誇獎,我家相公說了,若是太后宮裡來的人要好生款待,不然肅王知道了可會說王府沒有教養了。」

  王公公蹙起眉頭,心說他沒誇她啊,果然是個丫頭胚子出身,就是聽不懂人話。聽得她後頭的話,不禁納悶道:「這與肅王府有什麼關係?溫夫人雖然是太師夫人,但有些話可不能亂說啊。」

  肅王為太后的小兒子,素來得太后寵愛,上面還有個皇帝縱容著,可謂是京裡最不能惹的人物,如翠姑娘這話倒教王公公心頭打了個突,不禁有些詫異,難道肅王不是因為溫子修的關係才會勉強收她為義妹的?其中還有什麼內情不成?

  只見二翠姑娘露出一個八顆牙的標準笑容,說道:「公公莫是忘記了我是肅王義妹呢,我雖然嫁過來,但心頭仍當自己是肅王府的人的。」

  王公公心中一堵,便知道太后娘娘讓自己來試探一下這溫夫人的想法落空了,趕緊露出個笑容說道:「溫夫人此話倒是提醒咱家了,是咱家的不是。」

  如翠姑娘欣慰地點頭,「沒關係,可能是公公貴人多忘事了,這會兒提醒一下公公也是使得的。不過我觀公公精神狀態不好,是不是身體有恙?來來來,喝些茶,解解乏。」

  王公公一時不被她誠懇親切的態度所感,在如翠姑娘的勸說下連續喝了半壺的清茶,頓時覺得有點尿意了,趕緊忍住身體的異樣,附和著她的話道:「近來天氣多變,身體確實有點不適。」只要不扯上肅王的事情,一切都是好說話的。

  聽罷,如翠姑娘一臉同情之色,誠懇地說道:「我聽胡太醫說,這季節乾燥,人需要多補充水份。看公公皮膚乾燥,可見是缺水了。來,在這裡不用客氣,多喝些水,想必我家溫大人回來後知道公公身體有恙還來送帖子也是極為感動的,也會贊成公公在這裡多喝些水歇息一番再回去。」

  「……」

  連續喝了幾壺茶水,王公公終於青著臉離開了,那背影怎麼看都有點落荒而逃的意味。

  如翠姑娘手裡還拎著水壺,看著王公公離開的方向,咂吧著嘴說道:「王公公真是海涵啊,這三大壺的茶下肚子都沒事兒,改天他再來時一定再請他喝茶。」

  青衣藍衣一臉木然地看著某人。

  管家明叔遠目,他終於知道為何自家少爺有時候會青著張臉從夫人房裡出來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8 PM

第 18 章

  傍晚溫良回府,管家明叔便過來同他報告了今日的事情。

  溫良聽罷,微微一笑,看著府中不遠處的院子裡開得正豔的秋菊,說道:「明叔,你觀夫人如何?」

  明叔愣了下,給了個保守的答案:「夫人恭順賢良,待人寬厚,不焦不躁。」說著見溫良笑笑眯眯地看著他不說話,明叔也知道某人實在是淡定過頭了,比暴躁還教人無奈啊。想罷,明叔歎了口氣道:「夫人今日之舉實有些不妥,若是王公公真的生氣告到太后那裡,於夫人的名聲不利。」

  溫良點頭,說道:「明叔,不要拿平常的標準來看待她,她是不同的。」無瑕的俊容上掛著灼人的笑意,夕陽也為之失色。「明叔,其實要我說,我會說今天她做得很好!一個太監罷了,休想欺到咱們頭上來!而且你瞧,她也沒做什麼,不過是請王公公喝些茶歇息一下罷了。」

  明叔一愣,然後心裡浮現一種古怪的感覺,過程……還真只是如此。王公公或許一開始是想挑事兒的,若果真的太后娘娘在背後授意,只要夫人有丁點不敬都可以成為把柄。但如翠姑娘反應不慢,加上她太過誠懇淡定,天大的怒氣也不好意思向她發,心中只能自己梗個半死。

  見他明白了,溫良笑呵呵地寬慰道:「明叔,有些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所以別想差了。」

  管家離開後,溫良回到院子裡。

  方進大門,便見如翠姑娘正在遛狐狸,兩隻狐狸估計是吃素長大的,比起一般的狐狸來說顯得小了很多,白白的一團,乾乾淨淨又香噴噴的,十分招人喜歡。而此時,如翠姑娘蹲在臺階前,手上拿了根樹枝逗狐狸,樹枝放到左邊,兩隻狐狸就按爪子到左邊,樹枝移到右邊,兩隻狐狸就跳到右邊,那撲騰的動作不知情的還以為是兩隻小狗崽。

  溫良覺得自己的常識再一次被這兩隻神奇的狐狸刷新了。

  見到他回來,如翠姑娘抱著一隻狐狸跑過來,高興地說道:「溫大人您回來啦?肚子餓了麼?是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溫良盯著某隻趴在二翠姑娘胸脯上的小白狐狸,突然覺得挺礙眼的,將它拎起丟給後頭跟著的小廝尚溪,說道:「我餓了,先用膳。」正準備拉她回房,突然發現袍子下擺一緊,溫良低首,便見到另一隻頭上有一綹黃毛的狐狸脖子伸得老長地咬著他的衣袍,像一坨球狀物一樣吊在半空中。

  溫良原本是想視若無睹的,但發現走了幾步那隻狐狸一直晃悠悠地吊在半空中,那模樣兒又傻又蠢,讓他不由得笑起來,覺得這狐狸還真像某人。

  「哎呀,你們也餓了麼?就算餓了也別吃溫大人的衣服啊。」如翠姑娘蹲下身將狐狸拎起,嚴肅道:「以後敢亂吃東西就只給你們吃肉!」

  這兇殘的威脅讓小狐狸們直接挺屍裝死,在場聽見的人皆木然無語。

  雖然不知道其他的新婚夫妻是怎麼樣相處的,但溫良覺得自己是極稀罕自家這二貨的,所以對她有時候犯二時也寬宏大量地給予了原諒。

  用膳的時候,沒有旁人伺候,溫良也沒有遵照大家族那套「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兩人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如翠姑娘將今天王公公送帖子過來一事同溫良說了,然後發表了自己的看法:「王公公人挺有趣的,不過我覺得太后娘娘心裡可能不太喜歡我,以前我家小姐沒少被太后娘娘抖著手指臉呢。」

  如翠姑娘說的小姐是指肅王妃,肅王妃是太后娘娘的兒媳婦,婆媳倆就著肅王的小三小四的問題曾經打過很久的攻防戰,這種事每每都以肅王乾淨利索地將太后娘娘送來的女人掃地出門而結束,雖然不關肅王妃的事情,但也讓太后娘娘惱上了肅王妃,認為肅王妃專寵不賢。而如翠姑娘作為肅王妃的丫環,自然是不得太后喜歡的。再加上大公主可能心儀溫良的事情太后娘娘是知情的,那麼其中的問題可就大了。

  溫良笑了笑,說道:「你又不是太后娘娘的兒媳婦,擔心這個做什麼?」而且以這丫頭的嘴上功夫,他覺得若是太后與她對上,太后別被氣著了身子才好。

  如翠姑娘笑道,「嗯,我知道啊,不過總覺得我好像特招人恨一樣,如果我也像溫大人你一樣人見人愛多好?」

  「……我哪有人見人愛?」溫良嘴角微抽。

  如翠打量他,想了想補充道:「嗯,如果溫大人你身上多點銀子的味道,確實是人見人愛了。哦,不過聽說有人視金錢富貴如浮雲,也不是人人都愛的啦。不過在我心裡,溫大人還是很好的。」

  溫良哭笑不得,這丫頭真是歪理多卻讓人反駁不得。

  過了會兒,如翠姑娘很可愛地看著她家溫大人:「溫大人,放心吧,為了你和這個家我會努力的!」

  笑盈盈的桃花眼瞬間溫軟,溫良溫和地應了聲。

  *************

  如翠姑娘猜得不錯,太后娘娘確實不喜歡她。

  重華宮裡,太后聽完王公公的報告,一張保養得宜的臉上表情淡淡的,在心裡給如翠姑娘作了個評價:和肅王妃一樣是個戳人心窩子的二貨,主僕倆一樣討厭!

  讓王公公下去後,太后詢問一旁的心腹宮女:「婉容,大公主現在在哪裡?」

  婉容笑道:「天氣涼了,大公主昨兒為娘娘您縫了件披風,一直到深夜方睡,今兒精神不太好,剛被嬤嬤勸著去歇息了。」

  太后聽罷,臉上露出一個慈祥的笑容,嗔怪道:「這孩子作甚這般拼命,不是還有尚衣局的人在麼,哪需她親自動手?」然後又關切地問道:「她現在是不是心情還不好?可憐的孩子,母妃早逝,一個人孤伶伶的。原本瞧著她長大了,該給她找個好夫家了,誰知道……唉。」又是一聲歎息。

  一旁伺候的宮人悄悄看了眼,明智地沒有搭話。

  正巧這時,宮外響起了靜鞭聲,卻崇德皇帝過來了。

  崇德皇帝給太后請了安後,坐到太后身旁的位置,慣例地詢問了太后的身體及吃食等事宜。太后身邊的嬤嬤一一答了,不過太后的神色卻是淡淡的,不如以往那般高興。

  崇德皇帝不明所以,問道:「母后身體可是不適?可要宜太醫過來瞧瞧?」

  太后娘娘看向他,抿了抿唇方道:「哀家的身體很好,就是瑤兒不好。」瑤兒是大公主的乳名。

  崇德皇帝蹙起眉頭,心裡有些不以為意,雖然大公主是他第一個孩子,但她出生時他還是皇子,當時朝中局勢混亂,各個皇子虎視眈眈地爭奪著那位子,他實在沒有精力放在這個女兒身上。後來他登基後,大公主又被太后抱去身體養。可以說,大公主是在太后身邊長大的唯一一個公主,太后待她的感情自然是與旁的公主不一般,受寵程度連續皇子也不及,平時有丁點的小事也讓太后說成天大的事情一樣,崇德皇帝這麼多年來,已經習慣了太后娘娘為了大公主時不時的弄些事兒來。

  「皇上,明明當初說好為溫子修與大公主指婚,可為何最後卻讓溫子修娶了個上不得檯面的丫環?這不是打我們瑤兒的臉面麼?為了這事,瑤兒傷足了心。哀家觀瑤兒心裡是對溫子修是不同的,每每瞧著她強顏歡笑的模樣兒,哀家心裡就疼得緊。」說著,太后捂著胸口,著實的心疼難過。

  說到這事,崇德皇帝臉色也不好,說道:「母后,溫子修在戰場上立了大功,若我隨意給他指個他不願意的婚事,不正是寒了功臣的心麼?」

  莫怪崇德皇帝臉色不好,其實這事也是太后自個無意造成的。當初大楚軍破了北越王庭,舉國歡騰不已,後來溫良隨著軍隊凱旋歸來,風光無限,都是青年才俊又沒有成親,自然讓人上了心。正巧大公主已及笄,可以談論婚事了,太后娘娘在那些青年才俊中看中了溫良和靖遠將軍虞月卓,私底下著人調查了兩人的事情後,最終相中了家勢才貌皆是上乘的溫良。

  只可惜的是,凱旋歸來時,皇帝私下招見幾位重臣,溫良在皇帝有意指婚時便厚著臉皮表明自己心有所屬,希望皇帝為他指門婚事,物件並不是皇家公主,而是肅王妃身邊的一個丫環。因鎮國公的關係,崇德皇帝當時拒絕了溫良的要求,但心中卻是知道以溫良的性子要他死心還有得磨,皇帝也不想作那等惡人,便熄了將大公主許婚給他的想法。

  可誰知太后卻不是個能閑著的,早早地行動起來。太后娘娘篤定了皇帝會將大公主指給溫良,事情還沒有著落就讓人將這事情透露給了大公主,使得大公主對溫良上了心。所以這出乎意料之外的結果一出現,誰都接受不了。

  「他不樂意?」太后拉高了聲音:「我們瑤兒可是皇家的長公主,才貌雙全,他哪裡來的不樂意?」

  「母后,瑤兒自然是好的,只是聽溫子修說那夏氏對他有救命之恩,只能辜負您的一片心意了。」崇德皇帝撫掌微笑道:「咱們也算是看著溫子修長大的,知道他是什麼性情的人,難得他如此堅持,滿足他也未嘗不可。」

  太后卻仍是怒道:「依夏氏那等身份,隨便給個妾的位置就行了,哪有人還聘來作正妻的?」就是看著長大的,心裡多少將他當成了半個兒子一樣看待,哪能任他如此墮落?

  知太后一時想不開,崇德皇帝歎了口氣,不再勸說。反正事情已成定局,太后怎麼惱也沒法子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8 PM

第 19 章

  太后壽辰這天,如翠姑娘一大早就起來了,精神抖擻地開始一天的工作。

  倒是因今日太后壽辰之故,溫良得了一天休假,懶洋洋地賴在床上不肯動,由著如翠姑娘三催五催地不肯起來,整個人慵懶地趴在被窩裡,將臉埋在柔軟的枕頭中,一頭烏黑的長髮隨意地漫鋪在暗紅色的床墊上,給人一種視覺的刺激。

  嫁給他不到半個月,如翠便清楚地知道某位令世人贊喻不已的美男的諸多壞習慣,而某人絲毫不介意將那些壞習慣暴露在她面前,完全顛覆了外頭一代智勇雙全的軍師的形象。當然,如翠姑娘也沒有覺得這有什麼不好,有這些壞習慣的溫良看起來比完美的軍師形象更加的真實——前提是如翠姑娘乃不要總能因為他的壞習慣而說出相應的的話來噎人好麼?

  見他犯懶,如翠姑娘扯了扯他幾縷頭髮,也不催了,笑道:「好吧,溫大人你睡多點也是好的,聽說吃了睡睡了吃容易長肉,肉多點軟綿綿的抱著才好睡覺。」她一臉心滿意足的表情,巴望著他快點增肥,好讓她晚上能舒舒服服地抱著他睡覺。

  溫良的懶勁兒一下子被她說沒了,滿臉黑線地爬起身,將她扯過來咬了口她俏麗的臉蛋兒。

  「溫大人你餓了麼?還沒漱口呢,而且我是人,這樣茹毛飲血不太好吧……」

  未完的話被隨之而來的親吻吞噬盡殆,某人的嘴巴終於發揮了另一種用途。

  *********

  雖然今日是太后壽辰,但他們是臣子,不用像宮裡的妃嬪般一大早就齊集太后的重華宮去給老人家拜夀,只等傍晚時再入宮參加壽宴為太后祝壽。不過雖然不必一早入宮,但因今日是大楚最尊貴的女人的壽辰,大街小巷裡一大早就開始點燃了鞭炮,劈哩叭啦的聲音聽著還真有幾分節日的氣氛。

  早膳後,夫妻倆一同去了書房。

  如翠姑娘讓青衣將府裡的帳本拿過來,看了眼站在書桌前手執狼毫在宣紙上揮灑筆墨書寫的男人。這是她第一次在白日時和溫良一起共用一個書房,感覺還真有些新鮮。原本她是想將主臥房的隔壁房間改造一下弄成自己的小書房,不過因為還沒有佈置好,所以在經過溫良的的同意後,便和他共用一個書房了。

  如翠探頭瞧了瞧,看到白紙上最邊四個瀟灑迤邐的四個字:桐城兵策,不由得一怔,溫大人這是要自寫兵策?不過想起他長居邊境,多年來與北越人交手,見識頗廣,心中自有一套兵法策略,自寫成書也不成問題。

  想罷,如翠微微一笑,這一刻如此清晰地感覺到這個男人才華洋溢,胸有丘壑,完美得不可思議。

  嫁予他,其實真的是她的幸運罷。

  一天時間過得很快,日落時分,夫妻倆皆換上了正式的禮服,又檢查了下準備好的壽禮,沒有什麼不妥後,兩人便坐車進宮。

  馬車在南宮門前停下來,宮內沒有特殊的原因不准騎馬乘車進入學,除非有恩典的例外。兩人下了馬車,通過宮門前的侍衛的檢查,便一起進了皇宮。

  時間尚早,不過進宮來拜夀的人已經很多了,趕晚不如趕早,太后娘娘的壽辰誰也沒那膽子遲到,而且進宮來後各家的夫人們還要去重華宮拜見太后,屆時也能給太后娘娘一個好印象。

  宴會時間在戌時,距離晚宴時間還有一個半的時辰。這段時間如翠姑娘要在太后宮裡呆著,溫良也要去臣子聚集的宮殿等候,順便與那些大臣交流一下。所以在進了皇宮不久後,兩人便要分開各往各的目的地。

  溫良對接下來的事兒有些擔心,不過他一個外臣男子,沒有上面特地招見是不能踏入後宮,所以只能擔心地叮囑了自家二貨丫頭幾句。

  「溫大人放心吧,我會很安份的!」如翠姑娘對他的擔憂有些不高興,申明道:「而且宮裡還有肅王妃呢。」有肅王妃在上頭壓著,看她不順眼的人也得惦量一下。

  聽到這話,溫良卻更擔心了,誰知道這兩二貨湊到一起後會不會更能生事?不,其實她們都很安份,但總有人看不順眼讓事情會尋上她們罷了。

  「好吧,我知道你很聽話,不過偶爾要理智一點,不要隨隨便便與人抗上。」

  「可若是那個人欺負到家門口了呢?」如翠姑娘虛心下問。

  「……那你就讓丫環們將他打得連他爹娘都認不得,大人我給你作主!」

  「知道!」

  一旁侍立的青衣尚溪木然無語地聽著這兩人的對話,覺得兩隻都是不靠譜的。

  與溫良分別後,如翠姑娘帶著青衣在一名小太監的帶領下往太后的重華宮而去。壽禮在方才進宮時已經交給了等候在那裡接應的太監了,他們會將禮物一齊統一送到重華宮去。

  宮內張燈結綵,一派喜氣的氛圍。

  來到重華宮時,遠遠地便聽到裡頭傳來的笑鬧聲。而此時一起到達重華宮的並不只有如翠姑娘,還有旁的兩個命婦。守在宮殿前的宮女見到她們,施了一禮後便進去通報,很快地便出來傳她們進去。

  如翠姑娘來的時候人不多不少剛好卡在一個時間點來,而且身邊還有兩個伴,理應來說不起眼才對。但奈何溫良這第一美男的名聲太盛,加之她傳奇一樣的身份華麗大變身,使得在場的宮妃宮娥及命婦們對她好奇得要緊,聽到宮人來報時,紛紛將頭轉了過來女,目光如炷地盯著她,想瞧瞧到底她有什麼特別的,讓溫子修那等絕世無雙的男人排除萬難娶她為妻。

  那隨著如翠一同來的兩位夫人見殿內那麼多的目光注視,頓時緊張了,連動作都有些僵硬。如翠姑娘也被一殿的人看得有些緊張,一個不留神時身旁一起走的一個夫人走得快了點,一腳踩上了她的裙擺。如翠姑娘腳步微頓,想也不想地伸手一拉,那位夫人在眾目睽睽下直接摔了個跟頭,一頭的金飾都歪了。

  「……」

  殿內一片安靜,半晌不知道是誰笑出聲,然後像是感染一樣,整個大殿的人臉上都帶上了笑意海,不過卻沒有笑出聲來,也算是給那摔倒的夫人一個面子。

  如翠也嚇了一大跳,趕緊和那些宮女一起將那夫人揣扶了起來。不過那夫人估計丟了這麼大的面子,根本不領情,暗地裡將她的手拍掉,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臉上一片羞惱。

  這時,太后關切的聲音傳來:「左侍郎夫人沒事吧?來人,快讓左侍郎夫人坐下歇息。」

  左侍郎夫人柳眉微蹙,在宮女的揣扶中一副虛弱無比的表情,勉強地笑道:「太后娘娘,臣婦沒事,只是心口有些疼罷了國,溫夫人真是好生勇猛的力氣。」聲音裡不覺帶了些許嘲弄。

  聞言,在場的人取笑的物件換了一個,但見如翠姑娘仿佛沒有感覺似的,朝那左侍郎夫人笑了笑,脆聲道:「謝謝左侍郎夫人誇獎,我就是力氣大了點,大夫說女子有力氣是好事兒,才不會一下子就被風吹飄了,這十月的秋風可不是大了點兒嘛。」說著,露出一個喜俏的笑容,真的挺討喜的。

  「……」

  這臉皮也特厚了,不是拐了個彎地諷刺她瘦弱又要趕著上前去自找罪受嘛。

  見左侍郎夫人無話可說,如翠姑娘又道:「太后娘娘,請恕臣婦無狀,並不知道左侍郎夫人踩著臣婦的衣服才害得她摔了這一跤。」

  這情形殿內的人也看得分明,雖然不知道左侍郎夫人那時是是無心還是有意的,但這事發生還真是讓人啼笑皆非。按正常的情況,不是一般被踩著的人才會摔倒麼?怎麼現在這情況反了,反而是踩人的摔了個跟頭?

  太后聽罷,只得將此事當成個意外事故,讓人將左侍郎夫人扶到一旁坐下。

  左侍郎夫人在眾人似笑非笑的目光下羞得滿臉通紅,但又不好在這種時候藉口身體不適避開不然臉丟得更大了,只能硬著頭皮在一旁坐下,心裡連吃了某人的想法也有了,只能恨恨地絞著帕子,在心中詛咒某個幸運的丫環。

  經過這一突然的意外,如翠姑娘也沒有那般的緊張了,和另外一個夫人一起上前給太后請安。

  太后沒有叫起,淡淡地看著她,眼裡帶著銳利的打量。

  兩人保持著屈膝行禮的姿勢,如翠姑娘訓練有素,並不覺得累,反而是另一個都統夫人隨著時間的流逝腿肚子有些發抖了,暗暗後悔自己當時幹嘛聽左侍郎夫人的話等著這溫夫人一起過來,現在好了,一個想要絆人不成反而摔了個跟頭,一個現在陪著一起行禮受罪,有點得不償失。

  等打量夠了,太后娘娘方慢悠悠地叫起賜坐,不過見想要給苦頭吃的人面色如常另一個無辜的卻臉色微白,太后心中有些不滿,感覺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特沒成就感。

  「太后娘娘,您瞧,這溫夫人看起來嫩生生的,但也是個幸運的伶俐人,莫怪……」說著,那說話的夫人掩著唇一笑。

  殿內的人都明白她的意思,可不是幸運嘛,不然能一個丫環出身的女子能嫁予鎮國公之子麼?

  對於殿內之人的諷刺,如翠姑娘早就有心裡準備,並沒有多大的生氣,目光一溜,便看到太后下首不遠處坐在幾個王妃裡頭的肅王妃,見她一臉擔憂地看著自己,忙回了個笑容。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9 PM

第 20 章

  接下來的一切,在二翠姑娘眼裡便是一群光鮮亮麗的女人趕著上前奉承著一個老太太,順便用她來作伐子女,時不時地暗刺幾下好讓老太太高興。

  對此如翠姑娘表示毫無壓力,因為她們說得太隱晦了,二翠姑娘淡定地眨巴了下眼睛,一副我聽不懂你們說什麼的表情,讓那些夫人們心裡也有些鬱悶,不知道她是裝傻呢還是真傻,那憨然無辜的模樣可真是氣人。

  殿內的命婦們自然聽見了一些風聲,聽說太后娘娘先前是為養在膝下的大公主相中鎮國公之子為駙馬的,誰知半路殺出一個程殺金,而且這個程咬金的身份實在是太低了,於是在世人眼裡,堂堂的皇家公主竟然輸給了一個丫環,讓太后娘娘心裡憤怒不已。

  眾所周知,溫良雖是鎮國公之子,但小時候也好歹是在宮裡住過一段時日,可是肅王曾經的伴讀溫子靖之弟,與肅王關係好得就像兄弟(父子)一樣。太后娘娘念著往日的情份及鎮國公的面子,加上皇帝都不吭聲了,所以再大的氣也只能忍著沒有向溫良發,倒是鎮國公夫人被招進宮裡受了不少的罵。

  可是不能對溫良發難不代表不能對新上任的溫夫人二翠姑娘發威,這會兒太后明顯是想落溫夫人的面子,在場一些夫人們也是很給面子地附和的。可以說,在場的那些處於二十六七歲以下的夫人們中,可是有大半的是曾經對京城第一美男兼鎮國公嫡子有過幻想的,只是隨著年齡增長,某位美男一直未回京,對他再癡心的女人也爭不過年華漸逝,最後只能黯然嫁予他人為婦。而就在她們徹底地死心時,溫良卻回來了,風華依舊,卻娶了個無論家世還是品貌都不如她們的女人,自然讓人心裡像紮入了一根刺一樣的難受,若是她們晚生幾年,估計現在的溫夫人的位置就是她們了。如此只能徒然歎一聲君生我已老!

  心裡不舒服,加上有意討好太后,所以一時間殿內暗潮洶湧。

  不過這種氣氛也只是維持了一會兒,看情況差不多了,一旁裝乖很久的肅王妃適時地插話,一開口太后娘娘的臉色便僵硬了下,然後含怒地瞪了眼總是不討她歡心的媳婦一眼,見她一臉無辜地陪笑著,太后娘娘怒氣一下子就挑起來了,可正要生氣時,卻瞄見肅王妃懷裡正瞅著自己的小孫女楚楚,小包子那張嚴肅得像她老子的臉蛋兒太有殺傷力了,太后娘娘的火氣嗵的一下滅了。

  氣氛又一陣和樂融融。

  肅王妃知道自家小包子對太后娘娘而言是個大殺器,於是將小包子推了出去,讓她去纏太后賣萌,一時間殿內的話題又轉移到了肅王家的小包子身上,眾位夫人看著那張與肅王一模一樣的臉蛋,心裡壓力山大,只能言不由衷地說著討好的話兒,倒也讓太后娘娘舒心不少數,可見對肅王家的小郡主,太后娘娘還是很待見的。

  直到晚宴之前,如翠姑娘都沒能找時機與肅王妃敘下話,這讓她心頭有些遺憾。

  時間差不多時,自有宮人過來提醒,命婦們識趣地跪拜離開重華宮朝御花園而去,而太后稍會與皇帝皇后及後宮的妃嬪一同前往御花園。而這次太后的壽宴便在御花園舉行。

  正是華燈初上之時,宮人把宮燈點了起來,整個皇城一片燈火輝煌,更顯皇家尊貴。御花園裡,打扮得體的宮女們捧著各種精緻美食美酒在人群中穿梭,園中除了一群身穿各色朝服的王公貴族及朝中官員外,還有不少的未婚男女,各種打扮得頗為出彩,有點相親的意味兒。

  雖然是太后的壽辰,但在這樣場合,最是容易拉關係兼讓養在深閨中的貴女們露露面,好讓那些青年才俊知道哪家有女初長成。若是相對眼了,又是場極有考究的政治聯姻。

  嗯,換句話說,這也是一場變相的相親大會,不過是借了太后壽辰之名罷了。沒事愛折騰的太后也是樂見於這種情況,每年她的壽辰過後不久,聽見傳出哪兩家結了秦晉之好時,都會樂呵呵的。

  人漸漸來得差不多時,在一翻攀談後,眾人皆依據身份地位入了坐。

  如翠到來的時候,見到溫良正與兩位穿著皇子服飾的少年說話,許是聽到聲音,便含笑望來,發現他瞧見自己後,如翠姑娘趕忙揮了下手,見他招手示意自己過去,如翠便帶著青衣走了過來。

  「大皇子、二皇子,這是內人夏氏。」溫良對兩位少年介紹道,也點明了兩位皇子的身份。

  如翠姑娘上前行禮,給兩位皇子請安:「臣婦見過大皇子、二皇子。」

  大皇子和二皇子還是少年之齡,雖然面容較為稚嫩,但已顯皇家風範,兩位皇子皆遺傳了皇室的好基因,俊美天成,氣質皎然如華,舉手投足矜貴優雅。不過這些美好的外在條件在溫良的光華下,便顯得有如明珠旁的螢火之光,完完全全被其天生出眾的霽然光華完全遮掩,顯得有些黯然失色。

  兩位皇子笑著叫了起,也恭敬地拱手叫了聲「師母」——溫良是皇帝欽點的皇子師傅,所有皇子見他時必須行禮問候,而作為溫夫人,如翠姑娘也一下子榮登皇子們的師母,被兩位皇子恭恭敬敬地叫著「師母」,如翠姑娘一瞬間可以感覺到在場的女眷們各種羨慕嫉妒恨的眼神。

  兩位皇子暗地裡打量了下傳聞中的溫夫人,目光晦澀,面上卻不顯,再與溫良寒暄幾句,便告辭離開。

  見時間差不多了,溫良也帶著如翠到相應的位置坐下,同時不忘記關心一下她重華宮之行。

  「放心吧,有王妃在,而且太后娘娘是個和藹可親的,特別疼愛小郡主,可沒空搭理我。」

  溫良表示懷疑,這可和他認識的太后不搭邊兒啊,怎麼可能沒有趁機落她的面子呢?

  如翠姑娘繼續笑眯眯地說:「真的,小郡主往太后娘娘面前一站,太后娘娘就滿意地沒話說了。」

  是被梗得說不出話來吧?

  溫良終於明白了,不由得翻了個白眼,覺得這個世界上能不受肅王府的小郡主影響的人很少,特別是小包子長得那麼像肅王,小小年紀那通身的氣派就讓人不忍睹目。太后娘娘明明被是被嚴肅的小兒子憋屈得不行,但偏偏自虐一樣在眾多的孫女兒中除了大公主最寵的便是肅王家的小郡主了。

  這時,太監高亢的聲音響起,太后和帝后及後宮的一些妃嬪們也入了場,原本熱鬧的御花園頓時安靜下來,眾人紛紛起身迎接。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09 PM

第 21 章

  戌時,晚宴如期進行。

  穿著一襲明黃龍袍的皇帝坐在首位,左右兩邊是一身華服的太后和皇后,皇后下來還有幾名受寵的嬪妃。

  在太后表示了對眾人來為她賀壽的喜悅之情後,御花園中間的檯子上由宮內樂坊的人開始表演歌舞,樂聲在整個御花園裡流淌。

  人們雖然看著歌舞,但心思並不在歌舞上,目光頻頻往上首位置瞧去。

  今天晚上,可以說最惹人注目的便是揣扶著太后出來、後來又被太后允許坐在她身邊位置的大公主了,恩寵之意不言而喻。大公主正值芳華之齡,容色秀麗,穿著一身櫻色的宮裝,端莊地坐在那兒,承受來自宴席上四面八方而來的打量,淡然從容地看著不遠處臺上的歌舞表演,一派皇家公主的威儀。

  大公主已到婚配之齡,先前聽聞太后娘娘相中鎮國公之子溫良,欲讓皇帝為他與大公主指婚,可最後事情卻來了個戲劇性的轉折,大公主的婚事最後仍是懸空了。雖然眾人不知道其中的內幕是怎麼樣的,不過現在見到了大公主其人,在場的一些未婚的世家公子們卻是希望能娶到大公主的,順便也對棄大公主而擇了個沒身份沒背景沒勢力的丫環的溫良表示對他眼光的鄙視。

  堂堂的皇家公主不娶而娶了個丫環出身的女人,只有腦袋進水了的男人才會做這種事情。

  除此之外,那些對大公主沒興趣的官員及女眷們則用隱晦的目光在大公主與溫良所坐在席位之相來回移動,想看出個貓膩來。

  溫良面含淺笑,視而不見那些打量的視線,正忙著給他家夫人削蘋果呢。

  看到這情景,在場的女眷們目光微黯,對比身旁端坐著喝酒看歌舞的自家夫君,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果然孩子是自家的好男人還是別人家的好,心中再一次對某個二貨羨慕嫉妒恨起來。憑什麼一個丫環出身的能得到這般仙姿秀逸又體貼入微的好男人?

  而大家關注的大公主顯然也注意到下面的一幕,眸光微黯,不過卻沒有將那種失落黯然的情緒流露在人前,心裡的苦只有自己能知道。太后皇帝等人自然也發現溫良毫不避諱的為妻子削蘋果之舉,不動聲色地看了大公主一眼,見她仍是端莊地坐著欣賞歌舞,不由得滿意幾分。

  太后娘娘拍了拍大公主的手,慈愛地說道:「瑤兒,這世間的好男兒不只溫子修一人。你瞧這下面,還有眾多京中有為的青年才俊,你仔細瞧瞧,若是相中眼的皇祖母為你作主。」

  聞言大公主垂下眼睫,一副羞澀的小女兒嬌態,嬌嗔道:「皇祖母,瑤兒還小想多陪皇祖母幾年……」

  太后被她一翻撒嬌癡纏逗得呵笑連連,再看向下面惹人注目的兩人,卻見風華無邊的男子正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身旁的女子,而那女子笑著說了句什麼話,接過小巧的水果刀來將蘋果切成兩半,然後拿來一支竹簽子插了一半蘋果遞回去給他。

  真是閃瞎人眼睛的秀恩愛,看到這一幕的人都詛咒他們一輩子不幸福。

  如翠姑娘啃著蘋果,邊對溫良說道:「溫大人,我覺得他們好像一直在看我們。難道我們比臺上的歌舞還好看?」說著,一個不小心咬了一大口的蘋果,一張俏麗的臉蛋馬上變了形,臉頰鼓起一個包,看起來滑稽極了。

  原本還瞄著兩人的人們發現某人這般豪邁的吃蘋果法,登時愣了。

  好兇殘的吃相!

  溫良淡淡地瞄了周遭一眼,然後也看到某人這般兇殘的動作,虛弱道:「確實是比歌舞還好看吧。」

  「誒?」

  如翠姑娘顯然也注意到自己現在不文雅的動作,趕緊舉起袖子掩住半邊臉,等好不容易將那一口蘋果咽下後,如翠姑娘嚴肅地對無語的丈夫保證道:「剛才只是不小心,以後會注意的。」

  溫良笑了笑並沒有太在意,在身後伺候的宮女準備為他斟酒時,溫良笑著阻止了。雖然好酒,但不在自己的地盤,他一般不會碰酒,免得喝酒誤事。

  那宮女下意識地看向一旁正在吃葡萄的如翠,如翠姑娘莫名其妙地回望她,見她一雙眼睛瞪著自己,挑了挑眉頭,問道:「你的眼睛瞪得像西瓜,有點兒醜呢,是不舒服麼?」

  「……沒有。」那宮女咬著牙勉強笑道。

  臨近左右兩張挨著的席位的兩個官員正在喝酒,聽到她的話噗的一聲噴了出來,忙用袖子掩著嘴悶咳起來。坐在他們身邊的夫人神色焦急地為他們拍撫胸口,又是讓人倒茶的,好一頓忙亂,使得周圍的人都看了過來。

  那兩位官員真是窘得要死,只能尷尬地朝眾人笑了笑,身體小心地往旁挪了挪,生怕自己再聽到那位溫夫人的話控制不住自己。不過由於今日是太后壽辰,幾乎所有有品級的官員都來了,宴席過百,他們想挪遠點也挪不到哪裡去,明明不想聽,但耳朵卻犯賤一樣豎了起來。

  「那兩位大人怎麼了?」如翠姑娘詫異地問道。

  溫良淡定道:「他們只不過是一時不小心喝嗆罷了。」

  如翠姑娘瞧了他們一眼,瞭解道:「果然是喝酒誤事。你瞧,臉都紅得像西瓜了……嗯,溫大人吃西瓜。」說著拿起一瓣西瓜放到溫良面前。

  溫良眼角抽搐,她這是什麼意思?

  那兩位被評為「臉紅得像西瓜」的官員也同時抽搐,身體都有些發顫,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反應。倒是他們各自的夫人互看了一眼,然後掩著嘴笑起來,覺得這溫夫人倒是有趣得緊。

  如翠姑娘又抬頭望向檯子上的歌舞表演,不意外對上了一雙冷豔高貴鄙夷嘲弄的眼睛,這雙眼睛從晚宴開始就一直瞪著自己了,想要裝作看不見嘛,但人家席位就在他們對面,想要裝作看不見也難。

  「丫頭,那是左侍郎夫人。」溫良說道:「她一整個晚上都在看你,是不是你不小心惹事著她了?」

  「我知道!」如翠姑娘氣定神閑地說,「她一定還在意先前在重華宮不小心摔了一跤的事情,真是個柔弱的夫人。她踩著我的裙子,我都沒有跌倒呢她反而自己摔了一跤,真可憐呢。」

  「怎麼回事?」溫良驚訝。

  接著如翠姑娘便將去重華宮拜見太后時發生的事情同他說了一遍,溫良聽罷若有所思,知道事情自然不像如翠說得那般簡單,怕是人家早有心讓她在命婦面前出個大醜,只可惜如翠姑娘反應太迅速,沒有整倒她倒讓她自個出了個醜。

  「確實不是你的錯,別理她!」溫良安撫道,心裡有些心疼。

  如翠姑娘露齒一笑,用力點頭:「嗯,我沒理她,不相干的人我都沒放在心裡呢。溫大人,我肚量很大的。」

  溫良笑起來,丫頭就是這點好,糾結的事情不會放在心上太久。

  接著,夫妻倆邊聊天邊吃東西欣賞宮中的歌舞,無意間秀著恩愛,簡直是閃瞎旁人的眼睛。至於兩人某些讓人噴酒的對話,看左右隔壁的席位上的官員女眷們變幻莫測的臉色就知道他們其實不太好受。

  晚宴就在一片熱鬧中結束。

  太后到底年事大了,晚宴接近尾聲時,就由大公主和皇后揣扶著離開御花園回重華宮休息,皇帝也只是坐了會兒,便宣佈晚宴結束。

  晚宴結束了,各位官員也攜著自家女眷紛紛離開御花園回府歇息。

  溫良與如翠剛離開御花園不久,就被大皇子身邊的小太監攔了下來。

  「溫大人,耽擱您一點兒時間,我們大皇子請您到祥安殿一趟。」那太監恭敬地說道。

  溫良訝然道:「很晚了,不知道大皇子有什麼事情?」看了看天色,還有一個多時辰皇宮就要下鑰了。

  小太監搖頭只道不知。

  想了想,溫良回身對如翠說道:「丫頭,你先到車上等我,我見過大皇子後便和你一同回去。」待如翠點頭,便同小太監一起往大皇子所居的祥慶殿而去。

  見他們走了,一旁引路的太監忙道:「溫夫人,請這邊走,由奴才帶您出宮。」

  如翠說了句「有勞了」,便帶著青衣和小太監一起離開。

  月色朦朧,宮殿走廊兩旁高高的屋簷下掛著的宮燈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沿途的花木沒有了白天時的美麗,反而顯得有些陰森恐怖。

  如翠總覺得這條路越走越清幽,連站崗的侍衛都不見了,不由停下了腳步。

  「喂,小太監,是不是走錯了?」如翠叫道,停下腳步。

  誰知那領路的太監卻自顧埋著頭往前走,不一會兒身影便消失在前方轉角處。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10 PM

第 22 章

  溫良深深地注視著眼前半大的孩子,眉眼潤雅,氣度不凡,年紀輕輕已具備泱泱君子之風。他知道皇室中的人從來不簡單,即便現在帝王仁厚英明,但皇子們隨著年齡的增長,也各有心思。再過幾年,待帝王年邁皇子成年,卻不知道又是何等的光景了。

  他只希望,現在的帝王不再走先帝的路子。當然,或許有肅王在,曾經的那般血雨腥風的黑暗可以避免些許。

  可是,若是這些半大的孩子現在就開始連自己也設計上時,他心中確實有種難言的滋味。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糟糕到又讓他想起十幾年前的那晚,他的二哥便是在這個富麗堂皇的皇宮中無辜死去,年幼的他只能伏在二哥漸漸冰冷僵硬的身體上痛哭不止。

  或許,真如二哥所言,這個皇宮不適合自己,應該有多遠便走多遠。

  「溫先生,弟子這般說可對?」大皇子詢問道。

  溫良閃神只是一瞬間,臉上的微笑很完美地掩飾了他的閃神,說道:「大皇子有如此想法甚好,不過夜深了,宮門很快要下鑰,大皇子若還有什麼問題可以在明天上課的時候詢問臣。」

  大皇子擺了擺手,說道:「溫先生放心,若是耽擱了時辰,溫先生可以在宮裡歇下。父皇曾有言,先生是吾等之師,可允先生在宣庭閣歇息。」

  溫良只是笑了笑,不置可否。帝王的恩賜雖好,但有家不回的男人也特挫了些。

  大皇子見勸說不得,只能失望地將一份寫滿勁秀字體的宣紙遞給他:「今晚冒味喚先生來,除了有問題迫不及待要相詢先生,還有這策論學生已經完成,這便呈給先生察看。」

  溫良瞄去一眼,這是一篇他佈置予皇子們完成的策論,大皇子的才情不錯,在經史策論方面頗有天賦,比那些年幼的皇子猶勝幾分。

  溫良卻沒有看,將它收好,然後對大皇子說道:「大皇子,此策論容臣拿回去仔細看,明天上課臣再批註還你。」

  大皇子略顯失望,不過仍是微笑著點頭。

  溫良又看了大皇子一眼,方告辭離開。

  大皇子一直謙雅微笑的臉在溫良離開時,慢慢地斂了下來,目光深邃地注視著他離開的方向,眉頭微微蹙起。

  「大皇子。」小太監上前喚了一聲,見大皇子斜眼望來,迅速地說道:「大皇子,事情已辦妥。」

  大皇子溫雅的眉眼微展,淡淡地笑了下,說道:「嗯,瑤公主和二皇子已經去了?」

  「是的。」

  聽罷,大皇子輕輕一笑,「很好,讓下面的人別露出馬腳,若是被捉住了,便讓他自縊罷。」

  小太監身上的冷汗冒了出來,但仍是恭敬地應了一聲。

  *********

  溫良並沒有直接朝南宮門行去,而是帶著尚溪在一個不起眼的中年太監的帶領下急促地往一處偏僻的宮殿行去。

  這個中年太監是他埋在宮裡的棋子之一,對這處於底下最富貴豪華的地方,他從來沒有太多好感。所以,離開了大皇子的祥安殿后,他很快便從這太監中得知了自家娘子被帶去了何方。

  竟然是昭安宮,那可是宮裡傳說陰氣最重之地,不知冤死了多少宮人,還有宮人說這裡常年鬧鬼度,一般入了夜時,宮人們大多不會來到這種地方。他家丫頭被帶去那裡,不是擺明著想要嚇她麼?

  手心微微發汗,溫良只希望情況不要太糟糕,那丫頭雖然平常看著好運得不可思議,但身在這個天底下最複雜齷齪之地,一切皆防不勝防,就算是幸運星也會吃虧。這不是他所樂見的,他娶她,是為了給她一個名份,然後讓她陪著自己一起生活,讓日子不那麼憊懶空白……

  溫良想了很多,一路疾行,已然忘記昭安宮鬧鬼的傳言,更是無視了那陰森恐怖的環境,一路搜索。然後,當看到與自己想像中相悖的一切時,忍不住目瞪口呆,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是他眼花了麼?為毛他家的丫頭很彪悍地一腳踩著個穿著白衣的人影身上,一邊安撫著兩個備受驚嚇的皇子公主?這和現實不符啊!

  在溫良為這轉折性的發展目瞪口呆時,那帶路的中年太監也有些意外,不過很快便在昭安宮裡的人注意他之前悄然離開。

  「……你們別怕啊,這鬼不可怕的。你瞧,他抖得像得了羊癲瘋之症一樣,根本沒有能力跳起來咬咱們的啦。」如翠姑娘儘量安慰被嚇得不清的兩個少年少女。

  大公主被人揣扶著,雖然剛才扭傷的腳很疼,但此時更多的不可思議,對剛才大膽地衝去打鬼的如翠姑娘充滿了敬佩之情,吞咽著口水小聲問道:「他……你為什麼踢他的……下面?」大公主有點好奇,難道這還有什麼訣翹不成?

  二皇子同樣青著臉,聽到大公主好奇的話,一瞬間只覺得蛋疼菊緊,這溫夫人比想像中的還要兇殘可怕啊。而如翠姑娘的回答更讓二皇子的世界觀受到了嚴重衝擊,三觀什麼的碎成了渣渣,已經沒了下限了。

  「這鬼一看就是男鬼,對付男鬼自然要用撩陰腿……哦,大公主你不懂什麼是撩陰腿啊?沒事,只要知道這是弱女子必會的一招就行了。你瞧這男鬼,夜裡不睡覺亂晃蕩來嚇人,給他點教訓是應該的。大公主,你被嚇到了,要不要來補一腳?」如翠姑娘笑得非常的燦爛。

  大公主趕緊搖頭,剛才的慘叫聲好恐怖,她都以為這男鬼——估計又要死一次了。果然昭安宮鬧鬼原來是真的!

  二皇子終於崩潰了,一臉血地看著笑容燦爛的某人。這麼兇殘的女人,為毛驚才絕豔的溫子修要死要活地娶她而棄了貌美如花又溫柔賢良的皇姐啊?皇姐如此美好單純的正常姑娘,可比她好了不止千倍萬倍啊!溫先生,您的聰明才智呢?都長到哪裡去了?

  一旁的青衣同情地看著兩人,心裡早就明白其中的陰謀,雖然覺得這兩位貴人實在不值得同情,可是看到自家那沒有自覺的二貨夫人,心頭也有些壓力山大啊。

  對於青衣來說,今晚絕逼是她這生中最驚險又最啼笑皆非的一晚了。

  原本那帶路的小太監消失後,青衣確實是嚇了一跳,特別是當周遭響起了詭異的聲音,在這種安靜無人只有白慘慘的月光的宮殿裡,聽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青衣一時間腦補了很多各種鬼怪的故事,只覺得自己被鬼怪包圍了,害怕得差點崩潰。而這還不止,就在她想拉著夫人一起快快離開是非之地時,突然遠處飄來了一個白色的影子——由於角度的原因,青衣眼裡的白影真的是飄著來的——於是,在青衣被嚇得要翻白眼暈過去時,她家夫人很淡定地——拉著她跑了=__=!

  青衣被拉著跑得上氣不接下接,根本連暈倒這種事情也忘記了,實在想不到某人平時看著一副俏麗可愛的模樣,但也跑得特麼的快了,那白影都追不上她們啦!

  青衣抽空回頭,看到地跟在她們身後追的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白影,不知為毛,她可恥地覺得這畫面咋這麼搞笑呢?其實那根本不是鬼吧?

  就在青衣心裡鬆了口氣時,突然一陣「哎喲」的驚呼聲響起,覺察到她們可能與人相撞時,已經止不住衝勢了,幾個狠狠地撞成了一團,並且以一種詭異的姿勢撞在了一起。

  青衣雖然飽受驚嚇,但良好的丫環職業操守讓她馬上反應過來,爬起身來一看,她家夫人十分威武地直接覆壓在了一個少女身上,那少女身後還壓著一個墊底的,三人就像疊羅漢一樣疊到了一起。

  哦,真好啊,只要我家夫人沒受傷就好了,其他人管你去死!

  青衣很樂觀地想著,不過當看到被她家夫人壓在地上的是今天晚上見過的大公主和二皇子時,青衣頓時驚嚇了。而更讓她受驚嚇的是,大公主和二皇子被壓傷了啊啊啊!

  就在青衣崩潰得快要哭時,突然大公主和二皇子雙目驚恐地瞪著她們身後的位置,那表情實在是太恐怖了,青衣也有點反應,仿佛一陣陰風吹來——其實是深秋的夜風,雞皮疙瘩顫顫而起,青衣機械在扭過頭,看到飄來的白影時,青衣眼白一翻,就要暈倒時——

  一隻手將她撥到大公主他們那兒,然後青衣看到她家那個做事總是不按牌裡出牌的二貨夫人發威了,將扭傷了腳的大公主推到她懷裡,然後提著裙子往那白影衝去,直接快狠准地往那也同樣衝過來的白影某處地方狠狠一踢。

  「嗷!!!」

  淒厲的慘叫聲響起,那白影不負重望地倒在地上抽搐。如翠姑娘趁熱打鐵,直接對著那蜷著身體的白影的下面某處地方又踩了兩下,狠狠地叫道:「叫你不好好當鬼嚇我們,這就是報應!」

  「……」

  一瞬間,所有的人只能木著臉,看著那對那鬼行兇的某人,很想說,他作鬼已經夠可憐了,你就別再欺負鬼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14 PM

第 23 章

  大抵是見二皇子被某個二貨弄得崩潰的模樣太可憐了,看了一會兒的溫良終於咳了一聲,提醒自己的存在。

  大公主和二皇子同時望去,便見到前方不遠處那踏著月色款款走來的男子,頓時熱淚盈眶。那人眉眼細緻無瑕,笑容溫淺如華,原本應該淒冷陰森的宮殿因為他的出現,整個世界變幻了一個模樣,連白慘慘的月光也變得聖潔,柔和的月色清輝潑灑在他身上,宛如那洶湧的潮水退去時灑在銀白色的月光般夢幻美麗,無一絲瑕疵。

  在他們愣神的時候,溫良已經走近,先是淡淡看了眼被他家二貨娘子踩在腳下的「鬼」,見她發現自己的視線後趕緊挪開腳,整整裙擺規規矩矩地站好,一副恭敬賢良的模樣,眼底不禁滑過笑意,然後望向不應該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的二皇子和大公主,而且他們身邊還未帶任務一個宮人。

  大公主和二皇子的視線也隨著他動,當瞧見某人剛才還兇悍無比打鬼的某人此時低眉信目一副良賢的模樣,頓時滿臉黑線,抽搐得不行。

  而因如翠姑娘鬆開腳,那「鬼」也趁機掙扎著要逃,後頭的尚溪不用人說撲上去扭住他的手,輕易將他制服。

  「臣見過大公主、二皇子。」溫良行了一禮,原本波光瀲瀲的桃花眼瞬間犀利無比,問道:「夜色深沉,不知大公主和二皇子在此是?你們身邊伺候的宮人呢?」

  大公主和二皇子心中一跳,此時也想起為何溫良也在此?不是被大皇子的人叫走了麼?對上那雙冷光湛湛的桃花眼,兩人頓時頭皮發麻。

  大公主雖然是宮裡最得太后寵的公主,但也被太后養得十分單純沒心計,平時最多只是嬌縱一些,但因皇帝對他們這些兒女管教得嚴,所謂嬌縱也在人們能忍受的範圍內。

  她因為太后先前的安排堅定地以為自己會嫁給溫良,自從在宮裡偷偷見過溫良後,少女一顆芳心暗許。那時有多歡喜雀躍,等知道他娶了個丫環後就有多難過傷心,甚至生出一股子的不服氣來,因此才會有今晚之事。但到底從來沒如此近距離瞧過他,加上此時行蹤暴露猶如做錯了事般,讓她啞口無言,只能蒼白著臉忍著從腳裸處傳來的疼痛倔強地不吭聲。

  二皇子見大公主此時沒了主意,眉稍微皺,定了定心神勉強說道:「是本皇子約皇姐出來賞月,聽到這隨近有異聲,便過來瞧瞧。那些宮人特煩人,本皇子不欲讓人打擾,便讓他們在昭安殿外不遠處候著了。」

  大公主趕緊點頭,一雙美目定定地看著溫良的臉,心口又不由怦怦地跳起來。

  理由雖然牽強附會,但溫良也不揭穿,目光在他們身上轉了一圈,然後轉到二皇子臉上,驚訝地問道:「發生什麼事情了?二皇子,您的臉……」

  聽到他的話,眾人的目光移到二皇子臉上,只見那張俊秀的臉蛋上多了一道紅腫的擦傷,隱隱有血絲流下,在慘白的月光下倒顯得有些觸目驚心。

  「二皇弟,您的臉受傷了。」大公主吃了一驚,「難道是剛才跌倒時擦傷的?」

  聽到二公主的話,二皇子望向某個罪魁禍首——如翠姑娘。

  大公主說罷也不由自主地望去,只見如翠姑娘很無辜地回視他們,然後對她家夫君說:「溫大人,我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黑漆漆的,還有鬼,我們都被嚇著了,只能慌不擇路地逃跑,可誰知道大公主和二皇子今天有這般雅性來這種地方賞月。果然皇家公主皇子與咱們這種平常人的雅性就是不同,所以跑得太快,又看不到路,才會不小心衝撞了他們的。二皇子、大公主,請你們原諒臣婦。」說著,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

  「……」

  大公主和二皇子被說得一陣面紅耳赤,啞口無言。到底是嫩了點,只覺得某人簡直是在諷刺他們的「雅性」才會挑這種鬧鬼的地方賞月。心裡雖生氣,可是對方一副恭敬之色,他們突兀地出現在這裡已經教人生疑了,若是直接發難斥責,不是告訴溫良今日這事與他們有關麼?

  溫良點頭表示理解了,說道:「原來是誤會一場。大公主、二皇子,臣在這裡代拙荊向你們道歉,請原諒她的無心之舉。」

  溫良是皇帝欽點的皇子之師,也會是以後的帝師,古代講究「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弟子事師,敬同於父,即便是皇室子弟,對教導他們知識的先生也必須恭敬有加。加之溫良才華洋溢又在戰場上立了大功,深得帝寵,皇子們對他皆不敢無禮,此時見他放低身段,二皇子哪敢說句不是。

  所以,兩人心頭鬱悶得緊,但也只能吞下這苦楚,估計此事若讓他們父皇知道,還得想法子圓過去呢。

  解決完這事,溫良又看向被尚溪壓著的那「鬼」。溫良心中冷笑,若說這是「鬼」什麼的他可一個字兒都不相信,倒寧相信有人想要對付他而弄出來的東西,估計也不想做得太過份,所以才會讓人假扮鬼來嚇人。而若他的夫人在宮裡被驚嚇,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最後受罪的絕對是他家丫頭。

  溫良走過去,冷冷道:「尚溪,放開他。」

  尚溪鬆手時,那人又想要逃,卻被溫良直接一腳踩在肩頭踹飛了出去,整個身體狠狠地撞到了一旁的柱子,悶哼一聲跌到地上,無力再逃跑。

  大抵是第一次見到飽受世人稱讚追棒的男子如此暴力的行動力,在場的人都嚇得瞪大眼睛。

  溫良背著手,夜風將他長長的黑髮掀起,衣袂飄飛。如翠看了他一眼,感覺到他心情不太好,不禁蹭過去,小聲地問道:「溫大人,您的腳疼不疼?」

  溫良看向她。

  如翠姑娘覺得他心情不好,所以很體貼地說:「哪需要您費這般心思,直接在他兩腿間踩一腳他就不會跑了,而且還不費力氣。您的腳疼了吧?回去我讓人燒熱水給您泡泡就不疼了。」她一副小忠犬的表情。

  「……」

  二皇子再一次蛋疼菊緊,心中咆哮:真是太兇殘了,女人若都是這樣子的生物,他以後絕對不要娶王妃!

  尚溪低下頭,挪了挪腳。

  見某人還想說什麼,溫良揉了揉額角將手搭在她肩膀上,溫柔地說:「丫頭,你不說話的時候真的很讓人喜歡。」若不是這裡有人,絕對要堵住她那張嘴,真是讓男人情何以堪啊。

  「……好吧,我閉嘴。」如翠姑娘咂吧著嘴,一臉遺憾地說。

  溫良木著臉,決定無視她,讓尚溪去檢查那個白衣人。

  尚溪很快地便檢查好了,對溫良說道:「大人,他是宮裡的太監,不過不知道是哪宮的太監。」

  「咦咦咦——太監?不是鬼?」如翠姑娘驚訝了,然後打量那蜷縮在地上的人,一臉恍然大悟道:「原來太監也會疼啊!明白了,太監也是男人嘛!」

  聽到她的話,眾人的心情十分微妙,心中紛紛攥拳咆哮:你這種「明白了」的表情算神馬啊?就算是太監,被傷成這樣也會疼的吧?不要拿太監這種生物和正常的男人比較好不好!

  溫良和二皇子幾乎一臉血地瞪著某人,哎喲,胃疼啊!

  「好了,大公主、二皇子,讓你們受驚了,這個裝鬼嚇人的太監,臣馬上讓人押下去交給宮中侍衛審問。」說著,吩咐尚溪將人押下去。那個太監被溫良那一踢撞到柱子,內傷不輕,此時完全沒有餘力反抗地讓尚溪扭著押了下去。

  大公主和二皇子沒應聲,只是默默地看著溫良自作主張,幾次話到嘴邊說不出來。而溫良現在沒有親自處置,也因夜深了,他是外臣不好逗留在宮裡,加上大公主和二皇子身上皆有傷,不管怎麼息事寧人,這事情絕對會傳到皇帝和太后耳裡,溫良不想趕著上去攬麻煩,這事兒還是交給宮裡的人處理比較好。

  而且,昭安宮平時雖不住人,但夜裡還是時常有侍衛會巡邏到這邊,可現下都沒見到侍衛過來,便知道其中問題可大了。溫良也想將如翠摘出來,不能讓太后找著藉口找麻煩。

  待人走後,溫良又說道:「大公主、二皇子,臣去叫人送你們回去歇息吧。」

  大公主和二皇子互視一眼,勉強點頭。溫良又吩咐了聲,讓如翠和青衣扶著腳上有傷的大公主到一旁亭子裡的石凳上坐著,便親自到昭安宮外去尋伺候兩位皇子皇女的宮人。

  終於將大公主和二皇子交給尋來的宮人,溫良也帶著如翠離開。

  未出到南宮門,尚溪回來了。尚溪走近溫良,小聲地說:「大人,那太監死了。」

  溫良腳步微頓,面不改色地繼續前行,直到出了南宮門,宮門前的廣場上,只餘一輛馬車孤伶伶地停在那裡。

  溫良先讓如翠上了車,方看向尚溪,冷聲問道:「怎麼死的?」

  尚溪壓下腰,愧疚地說:「屬下原本將那太監押出昭安宮時,遇到了北營的高隊長,本是想將人交給高侍衛的,可誰知那太監卻趁機掙脫了,一頭撞在柱子上死了。屬下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

  溫良面色陰沉,此時哪有人前那般從容風雅之態,直到馬車的窗簾被掀開,一張喜俏的笑臉探了出來,方讓他恢復平時的模樣,上翹的唇角露出的笑容風彩盎然。

  「溫大人,咱們回家罷。」如翠姑娘叩著車窗說。

  溫良含笑應了一聲,對尚溪說道:「先回府。」

  「是。」

  待溫良上了馬車,尚溪與青衣坐在車夫的位置,將馬車緩緩駕離皇宮。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15 PM

第 24 章

  月上中天,皇后所居的鳳儀宮內,帝后正準備歇息,大內總管劉良甫站在殿門外,躬著身體小心地稟報道:「皇上,剛才侍衛來稟報,大公主和二皇子在昭安宮受傷了。」

  帝后兩人同時看向門口的地方,神色微變。

  皇后皺眉,直覺這事不是兩位皇子公主受傷這般簡單。而且這大晚上的,還是在太后壽辰後,他們跑去傳聞中鬧鬼的昭安宮做什麼?而且若只是不小心受個傷,劉公公定然不會挑選這種時候來稟報。

  崇德皇帝同樣也皺了下眉頭,與皇后想的差不多。而且皇帝比任何人都瞭解劉良甫這人,劉良甫從他還是皇子時就跟著他了,可以說他是這個天底下最會揣度皇帝心思的人,他此時冒然來稟報,估計還有什麼內情。

  「進來。」

  聽到皇帝威嚴的聲音,劉良甫躬著身體進來,眼角餘光瞄到穿著白色絲綢睡袍坐在床邊的皇帝,旁邊站著身穿正服但頭髮已經放下來的趙皇后。

  劉良甫將溫夫人回去時被人帶去昭安宮及有人裝鬼嚇人,還有大公主與二皇子在昭安宮受傷等事情一一稟報,沒有添加任何的感情色彩,平實地直述出來。

  趙皇后聽得詫異,心裡琢磨著其中的利害之處,這一瞧便知道是針對溫夫人的計謀,就不知道有多少人參與到其中。大公主和二皇子是自己活該,大皇子呢?他又在這裡擔當了什麼角色?還有剩下的那些皇子皇女們,他們應該沒有參與進來吧?皇后有些頭疼,怕若事情不可收拾,不只皇上會慘罪她治理教管皇子皇女不當,太后也會因為大公主的事情而怪罪於她。

  隨著劉公公的敘說,崇德皇帝原本還算平靜的臉色瞬間變得高深莫測,雖然坐在那兒沒什麼多餘的動作,但劉公公仍是感覺到了天子發怒時的壓力,在這深秋清冷的夜,冷汗一下子冒了出來。

  劉公公比任何人都清楚,溫良深得帝寵,可不僅僅是因為他是鎮國公之子,也不僅僅是他在戰場上立了大功,更不是他才華洋溢,而是因為已故的溫遠溫子靖。

  溫遠是溫良一母同胞的兄長,曾是皇子時的崇德皇帝的伴讀,更是崇德皇帝的至交好友。可是十幾年前,溫遠為了救當時還是十八皇子的肅王,成為了宮鬥的犧牲品,也成為了皇帝心中永遠的遺憾。溫遠臨終前,將年僅七歲的幼弟托負給當時的還是皇子的崇德皇帝。對於溫良此人,崇德皇帝也是將之當成了兒子來培養的,雖然比不得肅王,但在皇帝心中也佔據了頗為重要的位置,不然也不會無視了老鎮國公一哭二鬧的攻勢為溫良與一個丫環指婚圓了他的心願。

  可是,這種事情卻沒有多少個人知道。而今晚的事情,幾位公主皇子擺明是想要設計溫夫人。但到底皇子們底還年幼了些,計畫得不周全,更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會如此戲劇性。雖然不知道皇子們是否是基於為大公主出氣的原因而設計這一齣戲,但此舉到底惹得他們的皇父不愉快了。他們心裡再不平衡,這婚事也是皇帝親自指的,他們如此這般行為,不是打皇帝的臉面麼?

  而且,崇德皇帝也是個比較護短之人,若是溫良真為此事進宮來鬧,到時就熱鬧了。

  過了會兒,崇德皇帝開口道:「劉良甫,你退下吧。」

  劉良甫應了一聲,然後躬身退下。

  待劉良甫離開後,趙皇后小心觀察皇帝的神色,雖然面色淡淡的,但從些許的小動作可以瞧出他此時心情並不好。趙皇后嫁給他也有十幾年了,雖然她不知道溫良對皇帝而言代表了什麼,但從她還是十皇子妃時便知道溫良每次回京,定會過王府來探望十皇子和十八皇子,與他們之間的關係比和國公府的人還親近,如此可猜測溫良是不同的。

  趙皇后心裡歎了口氣,若是大公主和大皇子二皇子他們將這事掩下還好,若是他們打算揭出來,屆時……

  「皇上,可要安寢?」

  崇德皇帝淡淡地應了聲,在皇后的伺候下解下頭上的束髮金冠時,突然說道:「明日你去重華宮,若母后為此事生氣招溫夫人進宮,你幫著她點。」

  趙皇后不意外皇帝會如此說,笑著應了一聲。

  **********

  溫良他們回到溫府,月已至中天。

  簡單的洗漱過後,兩人便上床安寢了。

  燈火已熄,朦朧的月色也被厚重的床幔阻隔在外,視覺中一片黑漆漆的。

  上了床後,如翠姑娘直接滾到了睡在外邊的溫良懷裡,雙手雙腳纏上他的身,磨磨又蹭蹭,實在是要男人的命。

  溫良今晚不想對她做什麼壞事,只能用手拍了下她的屁股,音色沙啞地說;「丫頭,別鬧,好好睡覺。」

  如翠姑娘將下巴抵在他的鎖骨上,問道:「溫大人,你的心情還不好麼?」

  黑暗中,只有綿遠的呼吸,然後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手臂用力地擁抱住,力量十分大,好像要將她摟折腰一樣。

  過了會兒,溫良低首在她額上親了下,溫和地說:「我現在心情好多了。」

  「哦。」如翠姑娘也回親他,說道:「若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可以和我說說,雖然我不是裝垃圾的藤蘿,但也可以傾聽別人說心事的啦。哦,我沒有指你的話是垃圾,別多想。」

  原本溫情脈脈的氣氛一下子被某人一席話給攪和了,溫良哭笑不得,捏了捏她的臉以示自己的不滿,然後說道:「丫頭,你就不能不如此煞風景麼?」

  如翠姑娘喊冤,「我是很認真的擔心的呢!我聽說啊,丈夫若是心情不好,妻子不及時發現找出問題並解決它,再好的夫妻感情也很容易失和,而且丈夫也容易對妻子暴力……雖然溫大人你喜歡在床上和我打架,每次都弄得我很累,但我從來沒有怨言也沒有嫌棄你哦~~」

  「……真是感謝你的寬宏大量啊!」磨牙的聲音。

  某個二貨神經大條地忽視了,一臉喜滋滋地說:「沒什麼啦,做人呢就要心胸寬闊,這樣才會長命百歲,所以我對溫大人您一向很大方的。」

  溫良再也聽不下去了,直接翻身將某人壓在身下,惡狠狠地堵住這張總是讓人暴青筋的嘴,然後改變主意順便將她就地正法了。

  …………

  ………………

  親密交纏的肢體,炙熱的氣息交織,曖昧的喘息,皆讓墜入情海中的兩人忘情失神。

  終於,一個深深頂入發洩出來後,溫良倒在她身上。

  一會兒後,一隻修長如白玉般的手撩開床幔,讓外頭清新的空氣吹散那些歡情的味道,順便探手將床前小櫃子上的茶壺拎來自己喝了口,然後哺餵給攤在床上沒力氣的某人。餵完了水後,還戀戀不捨地多親吻幾下。

  「好累啊……」如翠姑娘再次煞風景地叫了一聲。

  溫良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仍是壓著她不放,連某個半軟的東西也沒抽出來,享受那種被溫暖包裹的感覺,讓他的心產生一種很柔軟的感覺。

  他有很多壞習慣,最壞的習慣就是晚上總喜歡摟著她溫軟的身體睡覺,每次燕好後,也總是磨磨蹭蹭地不肯離開,對她有一種本能的依戀心情,仿佛患了什麼絕症一樣,想要確認或體驗什麼。初時她還會抗議,後來大抵是習慣了他像孩子一樣的索討,她心裡也有某種隱隱的猜測,便也不再拒絕他。

  然後,漸漸將他寵壞了。

  過了一會兒,他終於起身,拿了條乾淨的絹布為她弄乾淨身體,才摟著疲憊的她睡下。

  「丫頭,明天若是太后招你入宮,記得……」溫潤的唇湊到她耳畔小聲地私語。

  「嗯?」

  原本惺忪的眼眸突然瞪大,她吃驚地看著他,很詫異於他會這麼交待。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16 PM

第 25 章

  太后壽辰的第二天,沒啥意外的話,一般官員是沒有假期的,所以溫良依然一大早就得如往常一般去上朝了。

  如翠姑娘依然如一個賢慧的妻子般送他出門,夫妻倆在門口嘮嗑了會兒後,溫良帶著某種擔心的心情去上朝了。

  溫良沒法不擔心——雖然在二翠姑娘看起來莫名其妙無法理解他的心情——比起常人,他自幼時便因姑姑是先帝的後妃得先帝恩准常入宮探望姑姑。那時先帝在位,後宮雖有中宮皇后但卻由一個貴妃把持宮務,貴妃又是個妒性大的,使得整個宮闈黑暗而混亂,甚至及此波及了前朝的政局。那段記憶太黑暗,使得他對於皇宮沒什麼好感,加上他知道太后為人,那真是個喜歡挑事的主兒,加上她寵愛大公主,知道大公主受傷,不管對錯,都是別人的錯,就怕他家的二貨被太后欺負去了,他又不能時刻陪在她身邊,自然擔心了。

  如同溫良的猜測,太陽剛剛出來時,宮裡便來人了。

  當如翠姑娘看到來人時,頓時笑了,十分熱情地說:「原來是海涵的王公公,青衣藍衣,快點給公公上茶。」如翠姑娘吩咐完,又親切地對王公公說:「王公公,您上回走得匆促,可真是教我遺憾呢,我家不只有好茶還因為我家大人愛吃甜點,廚子也能做出一手的好糕點,還未好好請公公品嘗品嘗呢評,心裡真是過意不去,難得公公來了,自然要備好茶點……」

  王公公還沒開口,就被她劈哩叭啦地說了一通,心裡頓時產生了一種很微妙的感覺,而且那句「海涵」又是什麼意思?還沒等他琢磨出個大概,等聽到她後面一連串的話,王公公臉色頓時變了,每次想插話說自己不需要了,但卻發現竟然被對方一連串的話繞得思路都跟著她轉,著實插不進口,每次想說話都被堵住了,這也特能說了吧?還有,她難道就這般歡迎他?

  王公公仔細瞧了瞧對方熱情喜悅的臉色,還真是琢磨不出她是真熱情呢還是真熱情呢,但這態度至少是讓人心中滿意的。可是,他真的不想再喝幾大壺的茶了,太監憋不起啊,所以你真的不用這般熱情吧?

  管家明叔抬頭望天,丫環們低頭望地,統統默認了他們夫人折騰王公公。

  終於,就在丫環送上來茶後,如翠姑娘笑盈盈地開始給他斟茶時,王公公趕緊說道:「溫夫人,今日就不喝茶了,咱家來這兒是真有事兒。」

  「誒?」如翠姑娘歪歪腦袋,不解地問道:「王公公難道不是過來喝茶的麼?不要緊,王公公喝完茶歇一歇再說童,每次都勞架王公公跑一趟我也裡也過意不去呢,所以王公公您多喝一點讓我過意一點。」

  喝什麼茶啊,再喝下去太后娘娘就要暴怒了!

  王公公在心中腹誹著,但對著這張笑臉也說不出什麼諷刺的話來,只能忍耐地告訴她太后宣她入宮,就期望她知好歹,別找藉口拖曳。

  幸好,聽到他的話,如翠姑娘雖然面有憾色,但卻還是明事理的,笑道:「原來是這樣,又有勞王公公跑一趟了。請公公稍候一下,待我準備一下便與你進宮,不會耽擱公公多少時間讓您挨駡的。」

  王公公聽罷,對這溫夫人的印象好了不少,決定以後有什麼事還是方便她一下,她由一個丫環轉變成官夫人,看在世人眼裡也是她攀了富貴,沒個看好她的,估計她自己這官夫人當得也不好過,原本同是做下人的,他也能體諒一二。

  管家明叔隱約能感覺到王公公神色稍緩,心中有些哭笑不得,這王公公不會是被他們家夫人折騰多了,不過是做了件人之常情的事情,卻贏得了他的好感……這好感也太廉價了,不過這樣也好,王公公是重華宮中的老人了,只要他不在太后娘娘那兒攛掇些什麼事兒,也算是行個方便了。

  如翠很快便換了一身入宮拜見太后的正服,依然帶著青衣一人在王公公的陪同下一起入宮。

  **********

  重華宮內,太后端坐在上首位置,她身邊除了皇后娘娘外,還有垂著頭聆聽太后安慰但神色有些萎靡不振的大公主。

  太后憐惜地拉著大公主的手說著安撫的話兒,順便生氣地說定然會為她和二皇子作主,懲罰對皇室龍子鳳女無禮之人。大公主抿著唇,小心地看了眼一旁的皇后,鼓起勇氣想說什麼,但在太后的強勢下,終究只能囁囁地說不出話來。

  皇后臉上保持著端莊得體的微笑,看著太后與大公主的互動,時不時地適當勸說幾句讓太后別太生氣,只是眼裡偶爾滑過幾分不易覺察的無奈諷笑,就看這老太太今日又要怎麼折騰,要不要悄悄讓人將肅王妃請進宮來折騰一下這老太太。

  今日一早,太后起床時沒見大公主如往常般過來給她請安,自然奇怪地問起。昨夜昭安宮裡發生的事情大公主雖然有心隱瞞,可她昨晚被宮人送回來時可是扭傷了腳,早就驚動了重華宮中的嬤嬤們。大公主是太后娘娘的心頭寶,她們自然要將此事詢問清楚也好向太后娘娘交待,不然受罪的便是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了。所以地太后娘娘問起,嬤嬤們自然將事情說了,雖然不仔細,但該涉及的都說了,太后聽罷當即大怒,生氣的對象自然不是跑到昭安宮去「賞月」的二皇子和大公主,而是原本就看不順眼的溫夫人。

  太后自從成為這後宮中最尊貴的女人後,十多年來享受慣了,一直順風順水,連皇帝皇后也敬她幾分,從來沒有駁過她面子,除了近幾年來小兒子肅王夫婦憋屈過她幾下外,還真沒有人敢讓她難受落面子。所以對害得大公主受傷的溫夫人,太后娘娘根本不放在眼裡,不過是個虛銜無實職的太師夫人罷了,她就不信治不了那女人。

  等後妃們過來拜見完後,太后馬上讓人去招溫夫人進宮覲見,要為大公主和二皇子出氣。

  大公主昨兒個在溫良恭敬不失禮地讓宮人將他們送回各自的寢宮時,就有些坐立不安了,等後來讓人去打聽得知那裝鬼嚇人的太監自殺後,大公主被嚇得不清,雖然是皇家公主,但因太后的原因,一直被保護得極好,可這一下子直面這種事情,還是被嚇著了,也終於將一連串的事情連繫起來,頓時明白了她與二皇子可能著了別人的設計了,心中越發的忐忑不安,使得她整夜不能安寢,所以現在看起來神色不好。然而這模樣看在太后眼裡卻是她受了委屈之故。

  大公主明白自己和二皇子著了別人的道了,所以對太后將這事情完全怪罪於同樣無辜的溫夫人覺得有點不對,可是心裡又盼著有什麼事情讓那女子不痛快,畢竟對於溫良這人,她心中還是極有好感的,昨晚近距離接觸,心頭對他的那點念想又被勾起,對於能嫁給他的女人,心裡頭實在是喜歡不來。

  大公主的矛盾沒人知道,太后安撫了她後,又著人去將二皇子叫來。聽聞二皇子受傷,而且是傷著了臉,太后自然是關心非常,這時代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無論是男女皆極為注重儀錶,若是男人壞了容貌也是要遭人嫌棄的,何況是堂堂天家皇子,哪裡容得皮相缺陷。

  由於受傷,二皇子今日被皇上恩准不用去同其他皇子一般去上課,允許在自己的殿中歇息養傷害,還宣了太醫來仔細為他看了順便用了上好的膏藥塗抹以便將來不留傷疤。

  然而這一系列的事情看起來明明是恩寵,但二皇子卻承受得膽顫心驚,父皇什麼都沒問,更沒有其他的動作,這比派人宣他去詢問這事更讓他感覺到糟糕,有種風雨欲來之前的寧靜。

  二皇子性情溫和淳厚,比不得大皇子精明,但也非蠢笨之人,昨兒被送回寢宮後不久便聽宮人打聽那裝鬼嚇人的太監莫名自殺後便知道此事非同尋常,這與先前他們與大皇子商量的計畫完全相悖,讓他懷疑是不是有人趁機陷害他們,讓他們在父皇那兒失了聖心。

  就在二皇子在自己的宮殿裡坐臥不安時,聽到太后派人過來請他去重華宮,二皇子心裡頓時有種「來了」的沉重感。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17 PM

第 26 章

  陽光下的皇城另有一番與黑夜不同的景觀,高大的宮殿回廊皆顯得無比華麗,那站崗的背脊挺得筆直的侍衛們也讓人感覺到一種威嚴而肅穆的氣息撲面而來。

  至少,在如翠眼裡,這樣的氣氛可比昨晚那種陰森可怕讓人不由產生無限臆想的黑暗好多了,雖然事後從溫良好裡知道她昨天被那領路的太監帶去的是皇宮有名的鬧鬼的昭安宮確實讓她嚇了一跳,但白天有陽光有人影有鳥語花香,沒什麼值得怕的。

  剛來到重華宮前,便遇到了同樣被太后召到重華宮關心的二皇子。

  二皇子一見到如翠姑娘,便想起了昨夜某人彪悍的差點毀了他三觀的兇殘行為,讓他對女人這種生物第一次有種畏懼之感,再也不敢如同往常般輕率待之。

  反觀如翠姑娘見到二皇子馬上露出一個笑容,先是規規矩矩地向二皇子行禮,然後關心地問道:「二皇子的傷勢怎麼樣了?都是昨晚那鬼的錯,竟然如此嚇人,讓二皇子不小心傷著了。」

  見她一臉義憤填膺狀,二皇子心裡不自在,其實追究起來,根源還是在她身上,三人撞在一塊兒,他完全就是個墊底的,而且還是悲催的臉朝下才會擦傷了臉蛋。不過他臉上的傷現在看起來磨破了皮,周遭的皮膚紅腫中泛著血絲,看起來是恐怖了點兒,但卻並不嚴重,太醫說了,只要每天按時換藥注意不讓傷口遭了感染,應該很快便能好,而且不會留下痕跡。

  「已經沒事了,多謝師母關心。」二皇子見她還要說,趕緊說道:「師母也是來見皇祖母的麼?皇祖母在裡頭,咱們進去吧。」

  如翠姑娘笑著應了聲,轉身對王公公說道:「王公公,又有勞你了,以後有空再請公公喝茶。」

  還喝茶?!王公公臉色綠了下,然後勉強地笑了笑,趕緊躬身請他們進去。

  二皇子走在前頭,如翠滯後幾步,兩人一前一後地進了重華宮的大殿。

  他們進去的時候,太后娘娘正在安撫精神萎靡的長公主,見到兩人進來,太后臉上露出慈愛的笑容,招呼二皇子過來,完全像一個慈愛的祖母一般拉著二皇子噓寒問暖,特別關注了他臉上的傷,生怕會留下什麼疤痕之類的。

  與二皇子相比,如翠姑娘孤伶伶地站在大殿中央,太后似乎完全將她忘記了一下,連她的請安都沒有理會,周遭知曉太后特地要刁難她的宮娥太監們看著她,眼裡露出嘲諷的表情。

  這種情況十分尷尬,但如翠仿佛沒有覺察一般看著太后誇張地與二皇子敘祖孫之情。大公主悄悄看了她一眼,然後又移開視線當作沒有看到,倒是皇后微微蹙起眉頭,開口喚了一聲:「母后。」

  太后不悅地看了皇后一眼,問道:「何事?」

  皇后保持著端莊的笑容,溫和地說道:「母后,二皇子這傷臣妾看著也覺得可憐得緊,不如直接派位太醫駐守到二皇子身邊近身照料,直到二皇子傷勢恢復,你覺得這樣可好?」

  太后聽罷臉上露出了滿意的笑容,說道:「還是皇后細緻,咱們這皇家的皇子公主,身份尊貴,可比不得那些不知打哪來的人,身體輕忽不得。」

  聽出太后的意有所指,殿內的人皆忍不住看了眼站在大殿中央的人,表情各異。

  二皇子沒有附和,他看了眼如翠,然後目光轉向皇后,見皇后表情微沉,心中也沉了沉,小心地說道:「皇祖母,溫夫人也來了。」雖然是師母,但二皇子相信若他現在將那聲「師母」叫出來,可就要被皇祖母心下厭棄了。

  太后聽到二皇子的話,暗暗皺眉,仿佛這才發現一般,淡淡地看了眼如翠,就要怒斥一聲叫她跪下時,如翠姑娘趕緊上前又請了次安,然後一臉沉重地對太后說道:「太后娘娘,臣婦有罪,臣婦昨晚不應該誤信人被帶到昭安宮裡打擾了經過那兒賞月的大公主和二皇子,因天色太黑,又有個太監在那兒裝鬼嚇人,才會不小心衝撞了大公主和二皇子,請太后娘娘恕罪。」

  太后張了張嘴,見她自個認罪倒省去了她點明了,正準備趁機定她的罪時,誰知對方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時候,突然改由一臉笑意,滿臉驚歎地說:「不過大公主和二皇子的雅性真是特別,竟然不帶宮人去昭安宮賞月,臣婦事後聽我家大人說那裡是昭安宮時,還嚇了一跳呢。不過昭安宮一到夜晚燈火寥寥,倒也適合賞月,二皇子和大公主果然是太后娘娘疼愛的皇子公主,這雅性真是與眾不同啊~~」

  「……」

  喂喂喂!!你那一臉崇拜讚歎的表情算神馬啊!很諷刺有木有?!

  太后一臉僵硬地看著自說自話的某人,發覺自己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覺得這滿耳都是她看似恭維卻諷刺無比的話。大公主和二皇子也憋得一臉通紅,氣得胸脯一鼓一鼓的,想生氣又氣得說不出話來。只有皇后是唯一感覺到忍俊不禁的,心裡頭笑得腸子都要打結,看她那副真誠無比的崇拜表情,還真讓人難以拒絕,這模樣怎麼那麼像肅王妃每次駁了太后面子時又來憋屈太后時的表現呢?果然不愧是主僕都是一樣的德行麼?

  太后被她憋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本想怒斥她膽大妄為讓公主和皇子受傷,可人家擺明瞭昨兒是有人陷害她帶她去昭安宮裝鬼嚇她才會讓她不小心衝撞了大公主和二皇子,這若是要追究她的責任,也站不住腳,若是這事追究起來,大公主和二皇子不管出現在那兒的動機是什麼可皆要丟面子了,也顯得她這太后不講理之類的。

  皇后見太后被憋屈得差不多了,笑道:「母后,看來這事情也是情有可緣的,這之間的事情溫夫人也是受害者呢。臣妾倒是比較好奇那裝鬼嚇著了二皇子和大公主的太監是哪宮的人,居心何在?難道昭安宮以往來的那些不好的流言都是他搗鬼的?臣妾昨兒入睡時,又聽劉公公過來稟報說那裝鬼嚇人的太監可是當場撞死了的,卻不知是不是自知罪孽深重才會畏罪自殺。」

  聽到皇后的話,大公主和二皇子心跳加速,不受控制地看向皇后,手心都出了一手的冷汗。

  太后也僵硬了會兒,皇后這是提醒她若要追究起來,估計裡頭會牽連出更多的人麼?一時間太后想了很多,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按原計劃趁機將看不順眼的溫夫人整治一翻。她自然從宮人那裡聽過事情的始末,原是想拿公主皇子受傷這事情發難責罰一頓溫夫人,可是皇后這一襲話更是透露出許多東西,其中還有皇帝的態度。

  就在太后面色陰沉不定時,外頭又有太監過來稟報道:「太后娘娘,肅王妃和蘊郡主來給您請安了。」

  太后一聽,直覺頭疼起來,按著額頭說:「今兒不是初一十五,她來作什麼?」頭疼啊,這兒媳婦一進宮來,她總覺得全身都疼。

  那太監小心地看了眼站在殿中央笑盈盈的如翠姑娘,心知肚明肅王妃是為溫夫人撐腰來了。不過重華宮裡的人都知道肅王妃自從嫁給肅王后,太后娘娘對她真是又愛又恨,只要肅王妃出現,太后就會開始全身不舒服了。這事兒他們都習慣了,但太后娘娘卻又詭異地對肅王妃所出的蘊郡主疼愛得不行,總感覺是太后娘娘自己在瞎折騰。

  「回娘娘,肅王妃說是蘊郡主想您了。」太監巧妙地說,肅王府的蘊郡主可是太后娘娘的心頭肉,這麼說准沒錯。

  果然,太后聽罷眉眼舒暢,趕緊讓人宣她們進來。

  皇后端端正正地坐著,眼裡露出了看好戲的表情,心說哪裡需要她幫襯一二,肅王妃和蘊郡主出馬估計就能解決了,就是大公主和二皇子若要追究下去以後可能不會太好過。想罷皇后看了眼坐在太后身邊的大公主和侍立在一旁的二皇子,果然見他們臉上露出了些許不自然的神色,他們並不是怕肅王妃,而是不太樂意見到那位小堂妹罷了。

  一會兒後,裝著一身深色宮裝的肅王妃牽著一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進來,女孩兒雖然小,但是人有志氣,每回進宮來都是自個從宮門走過來的,因此每回拜見太后時間都耽擱不少,但太后卻從未生氣過,對外的說法是肅王府的小郡主對太后娘娘一片孝順之心,其實他們都知道小包子脾氣像她爹,特別講究規矩,什麼事都要自己來。

  「給母后請安,母后今日精神依然很好,臣媳便放心了。」肅王妃笑道,笑容甜甜軟軟的很討人喜歡。

  繃著臉的小包子也上前行禮,奶聲奶氣地說:「楚楚給皇祖母請安,皇祖母高興楚楚高興~~」

  看到這張似極了小兒子的臉蛋兒,雖然是個女孩兒,但太后仍是疼進了心坎裡,忙讓小包子起來將她抱到懷裡為她揉揉走了半個時辰的小短腿。

  在太后的注意力放在小包子身上時,肅王妃忙向如翠姑娘使了個眼色,讓她悠著點,可別一張嘴就將太后娘娘氣著了。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回了個笑容,示意她很乖的,而且也會看人臉色,可不像肅王妃是個不會看人臉色總拿小郡主去陰太后。

  就在這曾經的主僕倆眉來眼去的傳遞資訊時,又有太監進來,稟報道:「太后娘娘,太師溫良大人在殿外請求太后娘娘召見。」

  太后娘娘終於黑了臉了,心中憤怒,一個兩個的都當她的重華宮是毒蛇猛獸不成?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29 PM

第 27 章

  重華宮外,穿著一身朝服的男子背對著陽光而立,深秋涼爽的秋風穿過寬大的袖袍,帶來了清冷的寒意,那人卻恍似沒有感覺似的,目光望著重華宮大殿的方向。

  周遭往來的宮人小心地偷瞄去一眼,在望見那人昳麗無雙的面容時,驚豔中忍不住悄悄紅了臉,然後不意外發生了很多驚叫聲,原來是因為看得太投入而沒有注意前方的路不小心與走來的人相撞摔倒了。

  從大殿中出來的王公公看到這情景,不由得有些黑線,心想著這對夫妻倆還真是絕配,怎麼都有種是禍害的感覺呢?想到剛才在大殿內,三言兩語氣得太后說不出話來的溫夫人,再看現在等待接見的溫大人,王公公突然覺得太后娘娘與他們較真真是太難為自己了。

  「溫大人,太后娘娘正在忙,說讓您……讓您……」

  見王公公面有難色,溫良自動接道:「太后娘娘是不是讓我改日再來?」

  王公公趕緊陪笑道:「瞧大人說的,太后娘娘真的是忙,讓大人沒什麼正事就不用進去拜見她老人家了,您有這個心她老人家就高興萬分了。」

  溫良唇邊的笑容不變,歎道:「只有這份心卻沒行動我也不安心啊。而且太后娘娘錯了,我這次來不是去探望她老人家的,而是聽說我夫人被召進宮了,以她駑鈍的心性恐她說出什麼不好的話讓太后娘娘不開心,這不是來瞧瞧麼?」

  可不是嘛,一開口就是噎死人的話,讓太后娘娘憋屈得不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而且連肅王妃都來了,誰還能欺負得了她?

  等第二次請示太后仍是沒有接見,溫良也不惱,感謝了跑了兩趟的王公公,便離開了。見他這般輕易離開,王公公不知道怎麼地,心裡有些不安,那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仿佛將要有大禍臨頭一樣。話說回來,溫子修此人可是大楚的智士皇帝御用的軍師,這般輕易放棄,怎麼讓人感覺到他在醞釀新一輪的計謀呢?

  只希望最後不要讓太后娘娘太難堪,不然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很苦惱啊。

  大殿內,太后見王公公沒再進來稟報,心中滿意溫良的識相,不過轉眼看到殿內那一站一坐的兩個二貨,頓時那種頭疼的感覺又出現了。

  見太后撐著腦袋,肅王妃馬上貼心地說:「母后,您身體不舒服麼?要不要去喚太醫來?」

  太後面無表情地移開手,淡淡地看著她,在心裡說道:只要你們不氣哀家,哀家一點事也沒有!

  如翠姑娘也勸道:「太后娘娘,您可不能諱疾忌醫啊,有病就得治,不然將來後悔可就來不及了。俗話說千金難買早知道,到時您後悔了也沒有人……」

  「閉嘴!」太后忍無可忍地怒道,雙目犀利地瞪著她們,實在是想不明白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她不過是想要治治這個搶了她預定給大公主的駙馬的女人,明明都在自己的地盤了,可這丫頭怎麼這般難纏?現下是聽到她的聲音就有種厭煩感,讓她幾乎想將她轟出去,眼不見為淨。

  如翠姑娘砸砸嘴,雖然有些可惜,但在這種地方也不會如此沒臉色,如太后所願地閉嘴了。

  皇后暗暗搖頭,太后被肅王妃坑慘了,現在來個和肅王妃一樣坑死人的二貨,莫怪會感到頭疼。再觀大公主和二皇子的神色,也有些憋屈的樣子,特別是面對肅王府的小郡主時,作為堂兄堂姐的他們也有些坐不住啊。

  「皇祖母,翠姨做錯事了麼?」小包子睜著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奶聲奶氣地問。

  太后勾了勾唇角,對小丫頭點頭,果然面對長得像小兒子的孫女比那兩個討厭的女人好多了。雖然肅王妃進宮來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但太后今天仍是打算要讓某個女人吃下些苦頭的。

  「做錯了什麼?」

  「她害你大皇姐和二皇兄受傷了。」太后笑道,有意誘導小傢伙,「蘊兒說,該不該懲罰她?」

  小包子直接看向大公主和二皇子,兩人在那張嚴肅無比的小臉瞪視下,趕緊挺直背脊,不敢隨便大意。並不是他們害怕一個三歲的孩子,只是這張臉太像肅王叔了,讓他們壓力山大啊。誰人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惹誰都好,就是不要惹到肅王叔,不然連皇帝也救不了你。而且肅王的氣場太強大了,每回面對他,他們總有種氣虛體弱的感覺,完完全全地被鎮住了。

  小包子看了他們一會兒,卻搖頭說道:「不罰翠姨!」想了想,努力組織語言:「翠姨很乖,不會害人的。」

  「……你大皇姐和二皇兄也很乖!」太后不樂意地說。

  小包子仰起頭,小手背在背後,學她爹平時那副嚴肅得讓人蛋疼的樣子,嚴肅地說:「不乖,所以受傷了!臉臉,腳腳,真不乖!」小包子分別指著二皇子的臉和大公主的腳。

  「……」

  太后終於大怒,朝肅王妃發火:「你又教了蘊兒什麼?蘊兒怎麼會有這種錯誤的想法?若是不會教孩子你可以將她送進宮來哀家教!」

  被噴得正著的肅王妃並不介意太后的怒火,反而無辜道:「母后,蘊兒一直是王爺教的,臣媳插不上手。」說著又是靦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王爺說了,臣妾腦子小,不會教孩子大道理,所以教育孩子的事情讓臣妾不必費那個心,安心伺奉好母后就行了,臣媳也覺得在理。」

  …………

  太后再一次被這無恥的兒媳婦氣得說不出話來,這不是誇獎你的話吧?而且,女孩子記事後不是一般由母親教導的麼?你讓王爺一個大男人來教閨女什麼意思?難道以後女紅中饋管家之事也讓王爺來教麼?

  「糊塗!蘊兒是女孩子,本應該由你這作母親的來細心教導,你倒是推得乾淨。」太后指著肅王妃罵道:「是不是將來棲白長大了,你這作母妃的也不管了?」

  「母后,您真的冤枉兒媳了。」肅王妃大聲喊冤,「是王爺說了,咱們蘊兒可是肅王府的郡主,應當由他來教導,不能讓婦人左右長於婦人之手!」

  太后更氣了,手中的扇子快要捏得變形,「你們什麼意思?將蘊兒當男孩養不成?」

  「絕對沒有!王爺只是覺得女子不輸男兒,若是蘊兒喜歡的,讓她學習也未嘗不可。」肅王妃一本正經地說,內心默默內流,她也不想這樣啊,但是誰叫你兒子當初的目標是要將你孫女培養成肅王府的繼承人呢?計畫都擬到了她十八歲成婚了,現在改也沒法了。

  殿內的人見婆媳倆就著小郡主的教育爭論起來,紛紛在心中吶喊:喂喂喂,你們是不是歪樓了,今天的主角在旁邊笑眯眯地看著呢,不是應該先解決了她再說麼?

  皇后、大公主和二皇子皆是一臉無奈,不過見太后顯然被肅王妃氣得不再揪著昨夜的事情不放,三人也同時鬆了口氣,就希望太后氣得糊塗了,然後將她們都轟出重華宮,估計事後她也沒臉再召見一次,事情如此解決於大家都好,若是深究起來牽扯出太多的人,後果影響太大,皇宮也丟不起這個臉面。

  正在這時,王公公進來,躬身稟報道:「太后娘娘,皇上、肅王、溫良大人來了。」

  一瞬間,殿內的人皆低下頭,不敢直視太后那張臉,這苦逼的模樣……真教人心酸啊。

  「……宣。」

  聽到太后有氣無力的聲音,王公公躬身施了一禮,趕緊退下。

  一會兒後,穿著一身明黃色龍袍的崇德皇帝帶著弟弟和臣子進來。三人分別給太后請安後,殿內的人在皇后的帶領下給皇帝見禮,一翻折騰後,方在宮人搬來的椅子上依次坐下。

  崇德皇帝的目光在殿內轉了一圈,在如翠姑娘身上頓了一下,笑道:「母后,您這兒今日可真是熱鬧呢。」

  太后臉色淡淡的,皮笑肉不笑地睨了他一眼,說道:「可不是嘛,連皇上這般日理萬機,今兒也能抽空過來,真是讓哀家感動。」

  崇德皇帝沒有將太后諷刺的話放在心頭,轉向倚在太后旁邊的小包子,溫和地說道:「蘊兒好久不見了,到皇伯伯這邊來。」

  小包子瞅著他,然後又轉頭望了眼她爹娘,嚴肅地伸出根手指說道:「皇伯伯,昨天見了!」

  「……」

  看皇帝被小丫頭一句話噎得不行,太后心氣順了不少。

  雖然被小包子噎了下,但崇德皇帝仍是將小丫頭抱到懷裡掂了掂,高興地說道:「咱們家蘊兒又長大一點了呢,快快長大吧,皇伯伯會為蘊兒準備多多的嫁妝,一定會讓蘊兒嫁去的!誰敢不要蘊兒,咱們拿嫁妝砸死他!」

  小包子不懂大人的意思,但聽懂了的旁人臉色著實古怪,大公主和二皇子低下頭,有種捂臉的衝動,心道:父皇啊,您這樣當著肅王叔的面暗指堂妹太嚴肅了以後嫁不出去真的不好吧?

  果然,這時肅王又冷又硬地開口了:「多謝皇兄!不過蘊兒不需要!」

  一陣寒流經過,殿內的人都體驗了一次冬天冰水的洗禮。

  所以說,就算心裡覺得肅王府的小郡主以後估計要搭很多的嫁妝才能嫁出去,但也別當著肅王的面說啊!

  這時,皇后出來挑大樑了:「……咳,皇上,您怎麼來了?」

  見皇后轉移了話題,眾人投給皇后一個讚賞的眼神,不愧是這六宮女主人,就是貼心。

  聞言,崇德皇帝也斂起了笑容,淡聲道:「聽說母后召了溫夫人進宮,也不接見溫愛卿的求見,溫愛卿求到朕這兒,朕與臣弟怕母后心情不好影響了鳳體,便過來瞧瞧了。母后身體大安,朕心中甚慰!」

  太后臉色更不好了,她沒想到不過是個丫環胚子出身的女人罷了,倒連皇帝都搬出來了,莫非這些人以為她奈她無可奈何?而且不管怎麼說,大公主和二皇子確實受傷了,她這作祖母的懲罰讓孫子孫女受傷的罪婦有誰能說一句不是?

  「溫子修倒是好大的面子,馬上請來皇上,是怕哀家欺負你媳婦不成?」太后第一個怒指溫良,痛心地說:「溫太妃與哀家情同姐妹,哀家素來待你不薄,難道在子修眼裡,哀家是個是非不分之人?」

  溫良趕緊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誠懇地說道:「太后娘娘恕罪,臣並沒有這個意思。而且臣以為太后娘娘誤會臣的意思了,臣只是擔心娘娘鳳體不適,怕臣的媳婦駑鈍說話不當又讓太后娘娘生氣。而且……臣也是經過萬般努力才娶得她為妻,在臣心裡也是想要她千好萬好甚至能討太后娘娘歡心的,可是她就是這般性子,就只有臣心裡喜歡也沒法子。臣知道太后娘娘為昨晚的事情生氣,可那時臣的媳婦也是受害者,她無意害得大公主與二皇子受傷臣也心懷愧疚,太后娘娘若要追究,應該讓人嚴查此事,揪出那嚇著他們的惡人,而不是將罪過都推到臣的媳婦上。」

  太后神色依然不好,「你的意思是哀家一意孤行?怪罪了你的媳婦?可大公主和二皇子的傷確實是因她而起。」

  溫良無奈地笑了笑,說道:「太后娘娘,臣知道,不過昨晚大公主和二皇子已經答應臣,他們不追究臣的媳婦之錯。而且這是一場人為的陰謀,也不知道是不是針對大公主和二皇子,臣心裡也擔憂呢。」

  「陰謀?!」太后重重地咬著這兩個字,瞪著溫良的目光有些不善。

  溫良撩起衣擺單膝跪在地上,說道:「嗯,請太后娘娘和皇上徹查昨夜之事,還臣的媳婦一個清白。」如玉般俊美無瑕的面容上無一絲畏懼,誠懇而堅定。

  「溫子修!」太后重重地一拍桌面,瞪著他的表情仿佛要吃了他。

  眼見太后就要發火,崇德皇帝適時道:「母后熄怒!溫子修並不是有意惹母后生氣的,而且朕也好奇昨兒個的事情,怎麼發生得這般湊巧。原本是以為兩個皇兒調皮貪玩,現在看母后如此慎重,朕也覺得務必要好好徹查一翻。」

  聞言大公主和二皇子臉色變得蒼白,身形都有些搖搖欲墜。

  太后臉色難看地看著崇德皇帝,面色變幻不定。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30 PM

第 28 章

  大殿內安靜得詭異,伺候的宮人們噤若寒蟬。

  太后的臉色陰沉得可怕,崇德皇帝神色淡然,溫良依舊單膝跪地,其餘的人作壁上觀。

  聽到溫良一番表白,此時又跪在那裡,可讓如翠姑娘心疼得要命,溫大人那般嬌貴(溫良怒:╭(╯^╰)╮本大人才不嬌貴!),怎麼能跪那麼久呢?幾次想開口都被肅王妃暗中制止了,使得她不由暗暗瞪了幾眼太后,埋怨她非要將事情弄得這般麻煩,她是二了點,也不代表沒腦子,看大夥的反應,皆是想將昨天的事情揭過的,誰知道太后非要揪著不放。

  終於,二皇子忍不住上前一步跪在太后和皇帝面前,大公主也直接從椅子上滑下跪下來,兩人同時說道:「請皇祖母和父皇熄怒!」

  「你們幹什麼?」太后怒道:「瑤兒你腳上還有傷,仔細又嚴重了,你們還不快快扶大公主起來?」說著朝一邊的幾個嬤嬤怒斥。

  大公主卻不肯起來,姣美的容顏上浮現幾許羞愧:「皇祖母,請您別為瑤兒傷懷,是瑤兒的錯……」是她的錯,若不是為了給她出氣,大皇子和二皇子不會想要教訓一下溫夫人,本來只是想要嚇一嚇溫夫人,誰知道當時會真有個太監假扮鬼來嚇人。

  二皇子也說道:「孫兒多謝皇祖母一片慈心,只是孫兒的受傷確實與溫夫人沒有關係,請您別為孫兒受傷之事傷懷。昨兒是孫兒見月色極好,便想邀請心情不好的皇姐去賞月,不料卻遇到裝鬼嚇人的宮人,當時天色太暗,我們都沒有看清楚路,才會撞到一起,溫夫人並不是故意的。皇祖母,是孫兒先前講敘不清楚,讓您誤會了溫夫人,孫兒罪該萬死。父皇,兒臣未能及時同皇祖母講明當時情況,讓皇祖母因為憂心孫兒和皇姐而誤會,請您責罰。」

  說著,二皇子深深叩首,一派誠懇懺悔。

  太后面色稍霽,神色複雜地看著二皇子,如何不知道他這是要將所有的罪都往自己身上攬,也讓她不要與皇帝置氣,若是真的要和皇帝對著幹,她雖然是太后,但這天下最大的還是皇帝,結果得不償失。

  太后心中歎氣,越發的心疼大公主和二皇子,也更討厭引起這事情的如翠姑娘。這種心情沒有人能明白,大抵是有點將這幾年從肅王妃那兒受到的氣借機轉移到溫夫人身上了——誰叫她是從肅王府出來的?所以太后明知道此事有內情,還是想借機懲治她一翻。可是太后來不及出手,就有太多的人幫她了,明明是個丫環出身的女子,未免也太好運了吧?

  崇德皇帝雖然表情依然淡斂,但看向二皇子的眼神好多了,添了幾許贊許。二皇子見狀,心中一喜,明白自己這一步險棋走對了。

  二皇子此舉鋌而走險,卻未嘗沒有得到好處。皇帝面上淡然,卻已經暗地裡讓人將昨晚的事情調查清楚,知曉了裡頭還有大皇子、三皇子等人參與,甚至連大公主和二皇子都成為另外兩個皇子的棋子。崇德皇帝心中震怒,不過卻不想將此事攤開讓人看笑話,私底下自然免不了一場責罰。而二皇子此時將罪都往自己身上攬,一時間雖然會被懲罰得重了些,但也能挽回一些在皇帝心中的形象。

  半晌,太后輕歎一聲,說道:「好孩子,都起來吧。」讓人扶起大公主和二皇子後,太后又看向也同樣起身的溫良,淡聲道:「子修,你自幼便進宮常到哀家這裡,哀家心裡也是將你當成晚輩來看待的。老實說,哀家覺得夏氏無論在哪方面都匹配不上你,在溫太妃臨逝前,哀家答應過她,會好好照顧你,哀家自然也想給你最好的。」

  聽到太后提及已逝的溫太妃,溫良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懷念和悲痛之色,他至親的人一個兩個離開了。爾後聽出最後一句意有所指的話,溫良深深一揖,溫聲道:「讓太后娘娘失望了,是子修的不是。可是,這世界上的事情就是這般,或許眾人皆認為她不好,但子修心裡明白她的好就足夠了!太后娘娘,是子修不孝,讓您費心了!」

  話都到這般,太后能說什麼,只能無力地揮了揮手道:「哀家不管了,你們要怎樣就怎樣吧!」

  太后的意思也很明顯,這事情她不追究了。殿內的人聽罷,不由得跟著笑起來附和了句「太后英明」,皇后甚至在心裡覺得太后早就應該這般做了,也省得今兒被兒子媳婦等人一聯合起來又氣了一回。

  不過太后雖然暫時偃旗息鼓了,但卻不代表她就此放棄折騰人。要說太后心裡對肅王妃有多不待見,就對溫良的媳婦有多不待見。原本只是因為想要給大公主出出氣,讓人知道大公主是她寵著的公主,想要欺負她也得掂量一下,現在倒是演變成了和肅王妃置氣,就是想狠狠地折騰肅王妃罩著的人。

  「溫夫人看著也伶俐,聽她說話也有趣,有空也進宮來陪陪哀家說說話吧。」太后如此說。

  聽到這話,溫良和肅王妃都有些急。

  「母后……」

  「太后……」

  見他們面露急色,太后心裡反而覺得解氣,你越是不讓幹就越要這麼幹,太后認為這次之所以讓如翠姑娘全身而退,完全是大家都幫她的原因,以後日子還長著,就不信你們能時時進宮來護著她!於是太后娘娘馬上拍板決定了如翠姑娘以後時常進宮的命運。

  溫良和肅王妃相視一眼,同時心中一歎。他們真的不是為二翠擔心啊,而是為太后娘娘擔心,你要召個二貨進宮陪你不是召個禍害麼?外一被二貨氣壞了身體,他們也會不好意思啊。

  等溫良攜同他媳婦退下後,太后也讓人將大公主和二皇子送回他們的寢宮休息,肅王夫婦也趁機告辭離開,最後只剩下太后和帝后三人。

  沒有那些小輩在,太后免不了要向皇帝抱怨一番,埋怨他不幫自己的皇兒,反而幫著個外人,瞧大公主二皇子今日被嚇得怪可憐的。太后敢如此抱怨也是看皇帝現在心情好,若是遇著皇帝心情不好時,她也只有閉嘴的份兒。

  崇德皇帝淡淡一笑,說道:「母后,您先前也說過,溫太妃將子修托負於你,便順著他心意一次,有何不可?相信溫太妃若是泉下有知,也會欣慰於子修現在的選擇,證明他將往事放下了。」

  「可是,若是將瑤兒指婚於他,不是更好麼?咱們瑤兒樣樣拔尖出挑,哪是個丫環可以比得上的?娶了個丫環出身的女人,還不知道被多少人笑話呢。」

  聽罷崇德皇帝有些樂了,忍不住調侃道:「若是他在意流言的話,當年就不會弄得皇弟被世人懷疑斷袖了。母后你瞧,皇弟在京城裡不也是流言滿天飛,但你見他何時在意過?」

  太后有些不服氣:「他是不在意,但哀家這作母親的心裡焦急。你再瞧瞧蘊兒,那些大臣家的女眷怎麼說的?竟然敢說蘊兒這模樣兒哪家敢娶她作媳婦兒?本就嚴肅了,肅王妃還這般教她……」

  「哦,沒什麼不好啊。」崇德皇帝一副與有榮焉,仿佛肅王府的小郡主是他得意的孫女一樣:「女兒並不輸男兒,蘊兒若是有出息了,將來又多了個能幹的臣子頂半邊天,就像朝廷中有皇弟鎮著,朕也安心幾分。」

  「皇上!」太后震驚地叫道:「蘊兒是女孩兒!」

  「朕知道,可蘊兒長得像皇弟,連那神態都像,不是麼?」

  「那也是個女孩兒,沒法變成男孩兒……」

  一旁的皇后聽著母子倆的對話,忍不住暗暗翻了個白眼,暗忖道:肅王不在意,溫子修不在意,因為那些掀起流言的人都被寵弟不成樣的皇帝私底下暗暗處理了,有人代勞,肅王又怎麼會在意?至於肅王府的郡主……哎喲,頭疼啊!

  母子倆不知第幾次圍繞著肅王府的小郡主的話題說了一會,崇德皇帝見太后累了,囑咐她休息便和皇后一起離開了重華宮。

  帝后二人走了一段路,崇德皇帝說道:「皇后,皇子和公主們年紀大了,你著宮人仔細伺候,朕希望不再有像昨晚的事情出現。至於這次的事情,等禁衛的報告過來,牽涉其中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看著皇帝淡漠冷情的側臉,趙皇后心中一苦,真是給她出了個難題,不過作為皇后,如果連她都不能為這個男人分擔這些事情,估計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做到了罷,屆時他會有多苦?如此一想,趙皇后恭順地應了一聲。

  大抵是知曉皇后的難處,崇德皇帝伸手拉著皇后的手,溫言說了一句「辛苦了」。趙皇后笑了笑,回握他的手。

  帝后兩人用一種不緊不慢的步伐走在宮殿中。

  *******

  出了重華宮,年輕的夫妻倆慢慢地走在宮中,陽光散漫,落在兩人身上,帶來一種愜意的感覺——或者是因為身旁有那個人,所以才會感覺到愜意罷。

  「你怎麼會過來了?現在不是皇子們上課的時間麼?」如翠姑娘奇怪地問。

  溫良淡淡一笑,「嗯,確實是他們上課時間,我給他們佈置了作業,讓他們朗誦一百二十遍,背誦一百二十遍,然後再抄一百二十遍。」

  如翠姑娘一臉指控:「溫大人你公報私仇!」

  「對,我就是公報私仇,又怎麼樣?」他秀麗的下頜微抬,在秋日和薰的陽光下俊美的容顏仿佛發光一樣讓人無法直視,又美得那般出彩,恍若陽光下的琉璃般玫麗無瑕。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看他,大大方方地說:「沒怎麼樣,我很高興。」說著,紅著臉主動地拉了拉他垂在寬大的袖袍下的手,只覺得這手美得像工匠巧手加雕琢出來的象牙,溫暖有力,讓她捨不得放手。

  溫良反手握住她的手,側首睨了她一眼,然後突然有點不是滋味地將她拉過來捏了捏她的臉,語氣不好地問:「丫頭,我昨晚是怎麼吩咐你的?你今天又怎麼做的?」

  如翠姑娘馬上喊冤:「溫大人,這不是沒機會嘛,而且這主意太餿了,我相信自己若真的這般做了,太后娘娘馬上會將我轟出宮的。」

  「怕什麼,不是有本大人在麼?」溫良笑著打趣她。

  如翠姑娘歎了口氣,「就是有溫大人在,所以我才不想給溫大人您添麻煩。」然後又低聲道:「若是皇上和王爺沒有來,太后娘娘說不定會罵你管妻不當。溫大人很好很好,我才不要讓別人看輕你……」

  溫良一時不知道作什麼反應,只覺得心中又酸又軟,最後終於忍不住一把將她拉進懷裡,就算周圍還有侍衛宮人看著他也不在意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32 PM

第 29 章

  太后召見這件事情如翠姑娘以為已經落幕時,卻未料這事隔天卻變成了京城熱門的流言。而繼「飛上枝頭變禽獸」「丫環變官夫人華麗大變身」之後,二翠姑娘再一次出名了,不過這次的名聲有點兇殘。

  流言這種東西呢,其實就是浮浪不根之言,用通俗的話來說是廣為流傳而無根據或來源的說法。

  而如翠姑娘與大公主和二皇子發生的那件不得不說的事情一天之內不知被誰傳出了皇宮,然後以一種另類的方式被們所知,知情者反應過來時,流言已經變了個版本,好壞皆有。

  而當胡太醫聽到他侄孫媳婦的那兇殘的流言時,時間已經過了一天,而且聽到的還是那則壞的流言,頓時激動了。

  胡太醫是太醫院的院使,也是現太醫院裡資格最老的太醫,深得太后皇帝等敬重的元老了。

  胡太醫本名胡正卿,寒門弟子。雖是出身寒門,但聽聞先祖曾是前朝頗有名望的太醫,後來胡家沒落了胡氏一門人丁凋零,直到他這一代時,只剩下一脈單傳。胡太醫雖然出身貧寒,卻一心銘記祖訓,專心研習醫術。而也因如此,使得他的婚事一年蹉跎過一年,待後來他的醫術鑽營越精時,他的年歲也已經大了,卻仍是孤家寡人一個。就幾個親戚為他婚事擔憂,開始頻頻找媒準備給他相一門親事時,胡太醫卻陰差陽錯地治好了譚家小姐的陳年舊疾,譚家感激他,便將同樣因為生病而同樣蹉跎了年華的譚家小姐許配予他。

  說到平津譚家,誰不知道這個古老的家族,連皇室皆對其敬重三分。雖然他們家的小姐因為疾症而蹉跎了年華,但卻也不是一介寒門大夫能配得上的,但譚家卻不計較身份之差將自家小姐許配給胡太醫,而這其中,也有當時種種的原因造成,但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胡太醫雖然成了譚家的女婿,卻從不為此而驕傲自得,譚家小姐也是個恭良謙遜之,與夫婿舉案齊眉,夫妻恩愛,雖然日子過得清貧,卻也頗為逍遙自。成親三年後譚家小姐二十九歲的高齡產下一女,夫妻倆愛若性命。而就女兒出生之時,胡太醫也譚家的保舉下進京,太醫院每三年的醫士大考中得了一等,順利地成為了御醫,帶著妻女一起上了京城久居。

  胡太醫這一生只娶了一妻,身邊無任何通房妾侍,妻子為他育有一女,雖然沒有兒子繼承衣缽卻並不感到遺憾,除了每年回平津過年時皆會攜妻子到譚家拜訪,其溫和的好脾氣皆讓譚家的小輩們敬重喜愛,而他也將譚家的小輩們當成了自己的孩子一般愛護。

  等胡太醫的女兒出閣後,平津譚家又有小姐嫁來京城,成為了當時的鎮國公夫。鎮國公夫是譚家的嫡女,胡太醫之妻也是她嫡親的姑姑,鎮國公夫對胡太醫也要恭敬地叫一聲姑父,待他敬重非常。鎮國公夫的兩個孩子出生時,兩個孩子也與胡太醫一家頗為親厚。鎮國公夫去逝後,其子溫良與鎮國公鬧翻被逐出家門,也是胡太醫收留了當時身無分文的少年,為他提供了住處。

  這些年來風風雨雨地走過,胡太醫心裡,溫良那熊孩子便是自己的親孫子一樣了。溫良與老鎮國公鬧翻被逐出家門時,老頭兒差點沒將醫箱砸到鎮國公那張表情平板的臉上,後來溫良去了邊境後,胡太醫又開始為他擔驚受怕,每個月都要托去問問情況,就深怕憤世嫉俗的熊孩子想不開戰場上壯烈犧牲了,好不容易等北越投降溫良那熊孩子終於想開了回來了,胡太醫剛安下一顆心想著這熊孩子也應該娶個媳婦安定下來了吧,誰知竟然又鬧出了事情,要死要活地娶個出身低劣的女子為正妻,鬧得滿城風雨,等他回過神來時,那熊孩子已經讓皇帝為他下旨賜婚了,氣得老頭兒差點喘不過氣來。

  好吧,無論如何反正他開心就好,現媳婦也娶了,接下來就好好地過日子,早日與他媳婦生個大胖小子讓他抱曾孫才是道理。可誰知,不過幾天時間,那熊孩子又出事兒了,他媳婦竟然因為殘害皇室公主和皇子被太后召進了宮裡。

  誰不知道太后原本有意將大公主許配給溫良,他卻偏偏相中了肅王妃身邊的丫環硬生生打了太后的臉面,太后又是個愛面子的,不折騰媳婦才怪。這廂太后召進宮,旨不定要趁機修理呢。爾後胡太醫又聽說了,原來是因為大公主和二皇子受傷之故。

  其中的內情被封鎖了,大概是皇家並不想將這事情鬧大,所以宮裡的都下了禁口令,可是這也足夠胡太醫心驚肉跳的了。聽說大公主和二皇子因為溫夫而受傷了,太后將召到宮裡問罪了。怎麼聽來都是溫夫人殘害皇嗣啊,太后不趁機削一層皮才怪!

  那時胡太醫剛下班回來,和老妻一起坐大廳裡喝茶,他們對面是前天剛從江南上來探望他們的外孫女兒孫俏俏,十分俏美伶俐的女孩兒,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個甜甜的梨渦,特討喜歡。祖孫三正說著話,聽到管家傳來這個消息時,胡太醫當場噴了,然後木木懵懵的老頭兒機械地起身,就要去溫府。

  「老爺,別急,妾身倒覺得不會有事的。」胡老夫拉住丈夫,細細勸慰道:「這只是外面的傳聞罷了,都過了一天時間了,若真有事兒良哥兒那孩子也會使上門來說的。」

  這事兒胡太醫知道得也有些晚了,昨天靖王府的懿太妃發病,他被請去靖王府一天都呆那裡,根本不知道外頭的資訊,直到今天才聽管家稟報。

  胡太醫卻仍是不放心,說要去溫府一趟,雖然作為長輩晚輩並不樂見他如此折騰,但他是真將溫良當成了親孫子,不見見不安心,就生怕那流言是真的,溫良自己要吃大虧。而由此,心裡也對溫良媳婦生出一股子不滿。

  胡老夫見無法勸說,見一旁好奇地看著的小外孫女,便笑道:「老爺要去妾身也不攔著,就讓俏俏陪去吧,也讓她見見新表嫂。」胡老夫雖然也想去看看,但到底年紀大了,走幾步也累得慌,想去也沒法,免得給下麵的添亂子。

  胡太醫聽罷,見乖巧可愛的外孫女,還有些遲疑時,卻見女孩兒笑道:「外公,很久沒有見表哥了,趁這機會一起去見見表哥和新表嫂吧。」

  胡太醫想了想覺得理,便點頭。

  下很快便備好了馬車,祖孫二便匆匆忙忙蹬上馬車,促催著車夫往太師府而去。

  馬車很快地便到了溫府,他們剛進到溫府不久,便發現溫府正亂著,眾急哄哄的擠池塘邊上,不知道幹什麼。

  管家明叔很快便過來了,瞪了眼引他們進來的門房,姑老太爺都上門也不過來稟報將晾這裡,實是不合格的門房。

  「明管家,這是……」胡太醫皺著眉,對眼前的亂子十分不滿。

  倒是揣扶著他過來的女孩兒饒有興趣地探著腦袋張望,很快便看出了擠池塘邊的人是想要將池塘中掙扎的人救上岸來。現是十月中旬,天氣已經涼了,池裡的水也泛著絲絲寒氣,若不早點救上岸來,凍著了也會生病的。不過女孩兒也看得出,那些人擠池塘邊推搡,但對救人毫無益處,反而像是幫倒忙一樣,可憐那池子裡掙扎的,尖銳地叫著「快救上去」之類的呼救聲。

  明叔欠欠身,歉意地說道:「胡老太爺,沒什麼事,不過是個丫環不小心跌下池塘了。您今兒怎麼來了?快到裡頭坐著喝茶,屬下讓去稟報夫一聲。」

  見他說得雲淡風清,胡太醫心知有異,也不再關注,點點頭便跟著明管家走過池塘時,剛好見到帶著幾個丫環迎面走來的如翠姑娘。

  如翠姑娘也很驚訝,馬上笑著過來給老家請安,脆聲道:「胡爺爺您怎地來了?是不是想家夫君了?昨天還和夫君說,過兩天去那兒看望您和胡奶奶呢。這位妹妹是誰,長得可真俊俏。」

  聽到她的話,胡太醫臉上一板,說道:「什麼想不想的,發生這麼大的事兒也不通知老頭兒一聲,倒是好生清閒,鬧得這府裡也熱鬧得緊,哼!」

  如翠姑娘好脾氣地笑著,並不在意,正準備揣扶著老太醫到客廳去好好敘話,剛好那被救上來的丫環見著了她,馬上尖銳地叫道:「三少夫人,您真是太……太無禮了,如此無視我家夫人,要回去告訴夫人和老爺,您這作兒媳婦的不敬父母!」

  雖然一身濕漉漉的,但可觀那丫環身上所穿的衣物的料子不錯,料想應是身份不差的丫環,又聽得她這麼一說,倒是可以從隻言片語中猜測出個大概。胡太醫臉上的表情馬上淡了,倒不急著離開了,轉身看向那丫環。

  如翠姑娘笑了笑,對那丫環道:「怎地無禮了?剛剛不是告訴你們了麼,不過是個誤會,沒什麼的,並不值得爹娘憂心,夫君也說就不用特意去驚憂他們了。」

  那丫環怒道:「就算是這樣,但我可是鎮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環,您就算不喜歡,但也應該看夫人的面子上,而不是這般狠心地讓將推下池塘,這又是何意?身為兒媳,些舉動分明是不尊重夫人……」

  聽到這話,如翠姑娘走過來,十分驚訝地說:「不是你自己跌下池塘的麼?我聽來報時,還急急忙忙來瞧情況了呢。」說著,又是一臉同情地說:「看來是天氣太冷讓腦袋拎不清了,來,快送妙薇姑娘回鎮國公府。」

  「……」聽到她如此狡辯,那叫妙薇的丫環差點自己氣得半死,這也特無恥了。她絕對不相信送自己出府的那個嬤嬤不是故意的,分明是有意將她推下去的,跌下池塘時,她還能看到水面上的倒影裡那個嬤嬤沒有收回的手,若是沒有這府主人的吩咐,那嬤嬤怎麼可能無緣無故推她?

  這時,那被認為推的嬤嬤也應腔道:「夫人,奴婢聽您的吩咐送妙薇出府,誰知她卻喜歡咱們這府裡的池子,非要走這邊來看,這不,池邊的石板滑,一個不小心地跌了下去。哎喲,這天氣寒,妙薇姑娘您還是快快回去換身衣裳吧。」

  「原來如此。」如翠姑娘歎了口氣,頗為同情地說道:「事情就是這般簡單,真是想太多了,看來是累著了,回去讓娘放兩天假歇息醒一下腦子吧。」

  妙薇被這主僕倆一唱一和地弄得火冒三丈卻無法反駁,模樣兒倒是有些可憐。她可是鎮國公夫人身邊最受倚重的丫環,何時受過這等閒氣了?

  跟如翠身後的青衣和藍衣互視一眼,然後掩著唇竊笑,這叫妙薇的丫環是鎮國公夫人身邊的大丫環,此次過府來是傳達鎮國公夫人的命令讓如翠姑娘回府去給她請安順便也是要問那些流言的事情。大抵是她跟鎮國公夫人身邊久了,養成了一股子的驕傲心氣,完全不將同樣是丫環出身的如翠姑娘放眼裡,一來就是頤指氣使,看不起她們這些作丫環的,讓十分厭惡。現下看她這落湯雞一樣的模樣,只會讓她們這些丫環拍手叫好,同是丫環,又憑什麼對她們指手劃腳的?

  見那丫環一手指著如翠氣得發料,胡太醫眉頭皺得越深了,喝斥道:「一個下人也敢用手指著主人,這就是鎮國公府的丫環!哼!」

  那丫環不知道胡太醫的身份,見他一身常服,也看不出是什麼,如此聽他污蔑鎮國公府,自然也火大,怒道:「是誰,怎可如此污蔑鎮國公人?小心家老爺生氣治你的罪!」

  胡太醫鬍子翹起來,冷笑道:「生氣又怎麼樣?還巴不得那小子生氣,成天板著個臉以為死了妻麼?」

  「你……你、你、你……你竟然詛咒我家夫人……」妙薇氣得差點翻白眼,胸脯一鼓一鼓的,氣得兩眼都要翻白了。

  胡太醫心中解氣,一直覺得現在的鎮國公夫人是搶了譚家丫頭的位置,所以心裡一直不待見的,不過出了口氣後,又覺得和個丫環較真實是降低自己的身份,冷淡地看了一眼便讓外孫女扶著自己走了。

  如翠姑娘抿唇笑了笑,讓將那丫環送出府後,便也去正堂陪老人家去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34 PM

第 30 章

  正堂裡,丫環們上了茶點後,安靜地退至一旁。

  如翠姑娘親自為胡太醫倒茶,順便小心觀察了下隨胡太醫一同來的姑娘,小姑娘也觀察她,兩視線對上時,雙方都彎起眼睛笑起來,笑容看起來都頗為喜悄可愛,還有一種挺那啥的氣場。

  胡太醫見兩個姑娘笑得有些二的氣場,咳了一聲,問道:「良哥兒媳婦,聽說昨天太后召進宮……」

  如翠姑娘端端正正地坐著,笑道:「是啊,太后娘娘說我伶俐,說話有趣,她老家心裡喜歡,讓我有空進宮陪她說說話呢。」說著,露出一個標準的八顆牙的笑容。

  「……」胡太醫一時間被她的厚臉皮弄得無語至極,然後繃著臉說:「可外頭的流言不是這般說的。」

  說到流言這事兒如翠姑娘宅家裡現還沒聽說,不過鑒於以往肅王妃那滿城風雨的誇大流言,也能想像出幾分,繼續淡定道:「流言這事就像放……」屁字太不雅了,如翠姑娘硬生生拗口道:「空談,沒個準兒。胡爺爺不必擔心,真的沒什麼事兒的。」

  「沒什麼事兒?」胡太醫不滿地說:「外頭可是說殘害皇嗣!」這得多重的大罪啊,不過現看她好好地坐這裡笑,胡太醫也知道定然是流言誇張了,但是無風不起浪,至少也得摸摸這風頭是什麼意思,免得這些小年輕一個不謹慎著了道。

  說到這個,如翠姑娘也不好意思了,當下便將太后壽辰那晚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第二天被召進宮裡的事情也沒落下,雖然有刪減,但大體的都沒有落下。

  胡太醫先前還聽得心驚肉跳,等到最後已經無語了,心裡第一個念頭是:這丫頭真是膽大包天氣死不償命,沒氣死太后及兩位皇子公主算她好運。第二個想法是:她可真是幸運,連肅王和皇上都為她出面了,最後太后娘娘竟然還表示對她的喜愛,要召她進宮去陪她老家,這旁眼裡可是莫大的恩寵啊,那些誥命夫人還沒這等福份呢。

  胡太醫暗中觀察這丫頭,秀氣的瓜子臉,膚白細膩,笑起來的時候露出兩顆小虎牙,看起來清清爽爽喜喜俏俏的,特別的討喜,讓忍不住也想跟著笑。不過除此之外也沒見著有什麼特別出彩的地方了,與其他的貴女相比,出身自然是比不上的,女子必備的管家中饋等事宜也不知道曉得會多少,單就氣質才貌上怎麼也配不上良哥兒。可是,好像這丫頭無形中就是特別的幸運,不只嫁了個羨慕的夫婿,連那等不利情況也被她扭成了喜劇,最後不了了之,也算是一種難得的福氣了。

  如此想罷,胡太醫原先因為那些流言對她的不喜也去了幾分。

  聽完了這事,胡太醫也知道是自己瞎操心了,怨不得溫良沒有讓來告訴自己一聲。想到那孩子自小就是個聰明有主見的,很多事情心裡門兒清呢,他這老家自是不必為他擔心。

  「剛才那個丫環可是鎮國公府裡來的?」胡太醫喝著茶,淡淡地問道。

  如翠雖然不知道胡太醫與鎮國公府之間的關係如何,但先前也見識到胡太醫拐彎抹角地罵的話,那可真是一絕,讓她好生佩服。「妙薇是娘身邊的丫環,她今兒是奉娘的命令過來給我傳話的,讓與夫君明日回府一趟,也是為了昨日太后娘娘召入宮的事情,聽說爹也正為這事生氣呢。」

  聽罷,胡太醫冷笑一聲,心道氣死活該,也不再揪著這事了。

  終於將事情說清楚了,如翠姑娘又瞧向陪胡太醫身邊的那女孩兒,問道:「胡爺爺,這位妹妹是……」

  那姑娘朝她笑了笑,伶俐地道:「表嫂,我叫孫俏俏。」

  如翠聽罷頓時明白了,這是胡太醫的外孫女兒,十四五歲的年齡,模樣甜美可,透著一股子的精靈生動,是個極活潑可愛的小姑娘,很能吸引人們的視線。

  幾正說著話,便聽下人來報溫良回來了。

  聽到這話孫俏俏和如翠姑娘的眼睛都同樣亮起來,孫俏俏好奇地張望著,如翠姑娘起身迎了出去。

  孫俏俏視覺中,一名穿著月白色衣服、身材頎長的男子邁著一種極有韻律的步伐走了進來,濃重的墨色長髮隨意披散身後,與寬大的衣袂隨風輕揚,那樣的濃墨色與純粹的月白形成了一種強烈的視覺對比,乍然一看之下,讓心生一種震撼之感。待那走近,讓的視線不得不落他臉上時,又再一次為他的容顏而輕吸了口氣,眼睛再也移不開來,生生癡了幾分。

  溫良唇角含笑,那雙桃花眼中也是笑盈盈的,可見他心情不錯,但無意之間,那雙桃花眼也頗為勾人,使得被那雙桃花眼掃過的都忍不住心神一蕩,爾後發覺不對時趕緊收斂起心神,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再瞧他。

  小姑娘也趕緊低頭,心裡只有一個感覺:表哥越來越好看了……

  「胡爺爺,您怎地來了?這位是……」

  胡太醫哼了一聲,習慣性罵道:「外頭都流傳著媳婦殘害皇嗣,這皇子師傅教妻不嚴,能不擔心麼?還有,這是蘭姨家的表妹俏俏。」

  溫良聽罷,摸著手裡的摺扇,笑道:「是誇張了點兒,不過也是京城裡近來太閑了,應該添點事兒就不會總盯著咱們了。」見胡太醫要瞪眼,趕緊作了一揖,又對小姑娘說道:「胡爺爺,俏俏表妹來了您也不同說一聲,也好讓媳婦接她過來見個面嘛。」

  胡太醫耷拉著眼皮不感興趣地說:「省了,我可不想讓悄悄為了你和別的小丫頭爭風吃醋。」說著看了眼一旁無所覺的如翠姑娘,覺得覺得她此時淡定得還真是……讓搖頭歎息啊。

  被如此埋汰,溫良苦笑著不說話了。

  胡太醫說的這事是他少年時常發生的事情,他外表出眾,氣質雯然風流,所以不管到什麼地方都會吸引一堆目光,甚至引得小姑娘們為了他而大打出手。雖然非他本意如此,而且他自己都有些莫名其妙,但小姑娘們曾經為了他大打出手是事實,甚至連譚家的那些表姐表妹們都為他而吵起來過,讓長輩們頗為頭疼。每回他去譚家時,那些表姐表妹們特別活潑,長輩們也特別地警惕。

  若不是他久居邊境遲遲未歸,其實譚家也是希望他能娶個譚家的姑娘,這也算是親上加親,以溫良帝王心中的位置,對譚家的未來也有好處。只可惜,溫良行動太快了,也太狡猾了,直接讓皇帝賜婚,讓再多的想法也只能掐滅萌芽中。

  胡太醫看著他長大,哪裡不知道他禍害的程度,自然是不樂意涉世未深的外孫女被溫良的皮相迷惑的,嫁這種男人可沒有保障,女人將來還不知道要受多少的苦呢。不過看如翠姑娘那淡定勁兒,胡太醫摸摸鬍子,覺得這種淡定功夫倒是好樣的,將來新人進府,她估計也不會太難過。

  溫良留了胡太醫和表妹孫俏俏用完午膳再回去,胡太醫也不推辭,用過膳後特地打發了孫俏俏去和如翠姑娘到院子裡去賞菊培養下感情,就生怕外孫女多呆一會被溫良迷惑了去。

  如翠姑娘領著孫俏俏到院子裡賞菊,一開始兩人都有些拘謹,不過一會兒便放開了。孫俏俏是個活潑性子,只要不是太討厭的都能與她處得來,說話俏皮,很能逗開懷。而如翠姑娘看著淡定,但每每語出驚,也讓孫悄悄咯咯地笑起來,覺得這新表嫂特好玩。

  「聽說外婆生病了想念,娘親心中憂慮,便讓過來代她伺奉外公外婆。從小江南長大,很少到京裡來了,覺得這兒的天氣與江南不同,才十月中旬,就開始得穿上棉襖了,夜裡的寒露也重,晚上都可以用暖爐了呢。」

  如翠點頭附和,心裡卻想著原來是胡奶奶生病了,這事兒怎麼沒聽說?回頭讓送些藥品過去。

  嘰嘰喳喳地說了一會兒,便說到了溫良,孫俏俏不好意思地說:「很久沒有見過良表哥了,記得是五歲時見過表哥一次,他那時有十四歲了,記得他拿了根狗尾巴草逗人,就像逗狗一樣。當時傻傻的,覺得表哥長得好看就和他一起玩兒,可是表哥很惡劣,讓人學狗兒叫……」

  如翠姑娘聽罷,同情地看了她一眼,溫大有很多惡趣味,所以不能被他的外表給欺騙了。

  兩院子裡逛了一遍,等到傍晚胡太醫和外孫女離開時,如翠姑娘已經與孫俏俏成為了感情極好的手帕交,兩相約著有空一起去上香之類的。

  溫良倚門邊,看著如翠姑娘與小表妹依依不捨地道別,撇了撇嘴,心裡頭頓時不樂意了。丫頭對著個才見一次面的陌生人都這般好,他可是她身邊轉了兩三年,才得她一個正眼相待。

  於是,這天晚上天黑時夫妻就進行「打架」運動了,如翠姑娘突然發現溫大人今天特別的禽獸,將她給往死裡做了。

  即使是個平時看著很淡定的二貨,當被用力分開雙腿時,整個光裸裸地呈現視線之下,也會感覺到害羞的。不過自從被溫大人咬牙切齒地解釋了夫妻「打架」是很正常的事情後,她也沒有之前那般抗拒了,一切順其自然。

  突然,那推擠的巨物越發的深入體內,讓她忍不住躬起身體,喘息著叫道:「……別,別……」

  「什麼?」他的聲音很輕,又帶著某種特殊的暗啞音質,聽入耳裡,頓時耳膜都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原本就無力的身體越發的灘軟如水。

  他擁抱著她,明明身下的力道兇狠無比,但親吻她的力道卻很溫柔,這種極致的反差讓她有種自己正被他溫柔憐惜著的感覺,忍不住伸手擁抱他的脖子,將自己貼進他。

  肌膚相貼,那種無法言喻的觸感美好得讓他歎息,他想自己可能真的有一些古怪的癖好,喜歡這般與沒有阻隔地相擁,做著最親密事情,一種完完全全地佔有的感覺,仿佛得到了這個世界最美好的東西。

  他迷戀上了這種滋味,也許並不知道是不是只有她才能帶給他,但是卻知道若不是她的話,他也沒有興趣擁抱其餘的女人。而這是他的妻,要一輩子一起的人,做什麼事都不會過份的,不是麼?

  當他突然抽離時,空白的腦袋還沒反應過來時,已經被翻了個身,然後從身後深深推進,讓她忍不住嗚咽一聲,那種帶著泣音的呻吟十分撩人,很快地敏感的耳垂及脖子皆被輕輕地噬咬起來。

  不知換了幾個姿勢後,沒體力的如翠姑娘忍不住抗議了。

  「停、停、停,別太用力啦!」她忍不住紅著臉叫道,伸手不怎麼用力地在他那如美玉一般的肩膀上捶了一下,然後又怕自己會不會捶得用力了,若是弄壞他就不好了……

  溫良雖然無法探知她詭異的心思,但某人的表情和眼神很好地傳達了這個意思,頓時臉色有些發黑,忍不住問道:「想什麼呢?」說著用力地頂弄了一下,滿意地看到她吸氣的表情,臉蛋紅潤潤的,讓他忍不住想更加用力。

  「……我、想,溫大這般嬌貴,不能太用力會弄壞的……啊——」

  話還沒完,她整個身體都被狠狠地壓到床裡,下面的力道更猛,她有種被他貫穿的驚悚感,其實會被弄壞的是她才對吧?

  任哪個男人被自己的妻子這般質疑都會想要證明自己並不是那麼「嬌貴」那麼容易弄壞的,特別是床上,「嬌貴」這詞可以有很多種理解,不就是暗指他嬌得不行麼?

  於是某個不恰當的時候犯二的二貨被溫軍師果斷地努力證明自己其實並沒有那般「嬌貴」的。

  「很嬌貴?嗯?」

  他她耳邊沙啞地問道,汗濕的臉上浮現一層誘的粉色,那宛若溫玉一般的肌膚上透著淡淡的粉色,修長完美的身體曲線,都無比的吸引眼球。如翠姑娘雖然覺得今天溫大人特別的禽獸,可是這風景更美好,讓她覺得他更嬌貴了,連碰都不敢碰,就怕損壞了這般無瑕美麗的風景。

  而秉持著誠實就是美德的如翠姑娘很想誠實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感覺男此時的眼神特兇狠了,讓她吱吱唔唔幾下,愣是沒有說出口。

  而溫良也不需要她再說了,因為他覺得若是再聽她開口,自己會忍不住對她做更禽獸的事情。

  嗯,埋頭苦幹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35 PM

第 31 章

  結果,等一切結束後,如翠姑娘只有嘴巴能動了。

  果然無論腦袋多聰明的男人,某些時候都會喜歡用下半身來思考。而這是自成親以來最瘋狂最滿足的一次,所以吃飽喝足的溫大人眉眼含春,溫情款款地將她酸軟的身體打理得乾乾淨淨,讓她可以睡得舒服一些。

  原本眯著眼睛昏昏欲睡的,不過想起了今天發生的事情,趕緊讓自己清醒一些,對摟著自己準備睡覺的男說道:「溫大人,今天娘使了人到府裡來傳話,不過那個丫環咱們的地盤太囂張了,所以她自個不小心摔到池子裡去醒腦子了!」

  溫良與她面對面,鼻子都頂到一塊了,兩人大眼瞪小眼一會兒,他伸手輕輕捏著她的臉,說道:「丫頭,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有說話的藝術天份!」

  「沒有,但你現在說了。」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說。

  小模樣兒還挺討喜歡的。

  溫良輕笑一聲,低首她光潔的臉蛋上親了下,詢問她事情的過程。如翠姑娘也不隱瞞,將今天鎮國公夫人派人過來質問順便請他們回府的事情說了,然後道:「雖然丫環囂張了點,但咱們為子女的不能不孝順,明天咱們回府去吧。」

  溫良唇角一挑,喉嚨裡逸出笑聲,悶悶地應了聲好。外面的流言變成什麼樣他自然清楚,以他爹那種死板的性格,自然會生氣,不過沒有第一時間親自殺過來將他罵一頓倒教他有驚訝。不用親臨鎮國公府,他也能想像那叫妙薇的丫環回去稟報後爹和那個女人會如何震怒生氣,特別是胡太醫罵的那一句,可真是絕的,若是鎮國公夫人咽得下這口氣就怪了。只是怕到時會遷怒上如翠丫頭了。

  溫良輕輕撫著她的髮,心中歎氣的同時又覺得快意,幸好他早就脫離那個家了,不必讓這丫頭日日去給父母請安,也不跟他們住一塊拿他們的月銀過活,便也不用瞧他們的臉色過日子,所以就算將他們氣著了他也沒有太放心上。當然,若是他們遷怒上了某個二貨要和她作對,到時也不知道會是誰氣誰了。

  如翠姑娘滿意地睡去,卻不知道身旁的男人正打著壞主意,他已經等著明天看好戲了,最好這丫頭將那些人氣得說不出話來。

  ********

  第二天,如翠姑娘比以往起床時遲了一個時辰,溫良早就走了,讓她醒來時沒有摸著還有些愣愣的,等聽著青衣說是溫良吩咐不吵她讓她儘量睡時,難得的也有些羞澀了。

  不過如翠姑娘的羞澀沒有維持多久,因為起床不久後,玉笙趁著報告府裡的事務時,隱晦地提醒了她,昨天不應該如此對待鎮國公夫人的丫環,若是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對溫良不利。

  玉笙玉容玉枝三個丫環雖然是溫良身邊的老人了,但如翠姑娘沒讓他們身邊伺候,也沒有讓她們貼身伺候溫良,將她們派去負責其他事宜了。溫良知道後也沒說什麼,玉容玉枝為玉笙打抱不平時,玉笙卻忍了下來,覺得沒必要為這事溫良心裡落下不好的印象。

  聽了玉笙隱晦的提醒,如翠也沒生氣,反而笑眯眯地說:「溫大人說沒事,有事他會頂著。」二翠姑娘跟肅王妃身邊,也學會了扮豬吃老虎,反正有什麼事情,推到夫君身上就行了,諒他們也沒膽去找溫良求證。就算找了溫良求證也不要緊,如翠姑娘覺得這點兒小事,溫大人不只不會計較,反而還會生起壞心眼兒捉弄呢。

  玉笙一瞬間有種腦袋空白,不知道說什麼好,素來溫淡從容的表情都有些變了,望向如翠的目光極為深邃。

  如翠姑娘沒有搭理她太多,很快便讓她下去了。

  青衣藍衣互視一眼,暗暗搖頭,雖然想提醒一下如翠姑娘要小心玉笙,不過見她一副有主張的模樣,便也不多說了。她們是肅王妃特地挑選出來陪嫁的丫環,除了伺候好如翠姑娘外,最重要的一點是不能對姑爺生出異心,這才是最重要的。而作為丫環,她們也要為主人著想,可不能教她吃虧了。

  午後不久,溫良下朝回來了,夫妻倆用完膳後,才一起往鎮國公府而去。

  「溫大,咱們這算是回娘家麼?」馬車上,如翠姑娘支著臉看了會兒靠著車壁看書的男子,忍不住發表自己的意見。

  溫良被她的話弄得很囧,「什麼回娘家?別亂說。」

  「哎,只是覺得氣氛很像,感覺鎮國公府就像娘家一樣,咱們這是回去做客的。」嫁出去的女兒是潑出去的水了,帶著夫婿回娘家,娘家的看來,已經算是客了,一般若沒有什麼事兒,女兒女婿也不會娘家久留,畢竟是客嘛。而現他們被召回鎮國公府,怎麼都覺得好像以個客人身份回去一般。

  聽到她的解釋,溫良黑線地將她拉過來塞到自己懷裡,咬了下她的嘴唇,繼續看書。

  膩歪了一會兒,鎮國公府到了。

  這回來迎接他們的依然是老管家,他此時眉頭微鎖,一臉憂心的表情,對下車的兩小聲道:「三少爺,從昨兒開始,老爺就很生氣,脾氣也不好,您……」

  溫良自然知道自己父親為何生氣,淡淡地笑道:「生叔不必擔心,沒事的。」然後又與老管家敘了會兒話,知道他年前要被兒子媳婦接出府去頤養天年以後不鎮國公府伺候了,便笑著說了句恭喜,心裡也安了幾分。

  知曉他們今日回來,鎮國公夫婦也早早地正堂裡等著,除了他們外,還有長子溫允和長媳秦氏,可是左等右等的都不見回來,早就讓一肚子火氣的鎮國公氣得不行,等到聽門房的人來報三少爺回來時,鎮國公已經氣得將手中的茶杯往地上擲去。

  正堂裡的人噤若寒蟬,沒有人敢說話,連聽聞溫良回來而急匆匆地拎著裙子過來的溫婉也被駭得往母親那邊縮了縮,心裡將如翠姑娘罵了幾遍,認為都是她的錯,才會導致了父親生三哥的氣了。

  溫良和如翠進來的時候,便見到正堂中央那碎了的茶杯及地上的一灘水漬及泡開的茶葉,如何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他神色淡然,宛若沒有看到般,邁著腳跨過,然後給鎮國公夫婦請安。

  「爹,娘,我們回來了。」

  鎮國公霍地起身,滿臉怒火,指著他罵道:「還知道回來?!!瞧瞧娶的這個女人,竟然膽敢殘害皇嗣,真是膽大妄為,咱們溫家的臉面都被她丟盡了!瞧瞧外頭怎麼說的?說娶了個無知又兇悍的女人回家,以後還止不定這個家要被她鬧得怎麼樣,一個男人也鎮不住妻子,由得她胡來,讓說妻管嚴才高興麼?」

  溫良靜靜地站那裡,由著他罵,一言不發。

  鎮國公夫人見丈夫太激動,怕父子倆要當著下的面吵起來,趕緊將正堂裡的下人趕出去,正堂裡只剩下一家人。

  「老爺,您消消氣,良哥兒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消什麼氣?他不回來才高興,也省得被他的荒唐事兒氣死,愧對列祖列宗!若不是當初他要死要活地娶這個女人,會有這種事情發生麼?溫家到底作了什麼孽,才會生出這種不孝子孫。從小到大,他何時不鬧些荒唐事兒讓操心才高興?以為他長大了會省些心,哪知卻不是這麼回事兒,仍是三天兩頭地折騰出些事兒來才甘心,現下倒好了,他娶的媳婦兒膽大包天到連皇子公主都敢傷害,對皇家不敬,真當以為皇上會一味容忍麼……」

  正堂裡的人皆眼觀鼻鼻觀心地聽著鎮國公中氣十足地開罵,這種事情感覺挺久違了,每次溫良回京時都會來這一次,鎮國公要指著他的鼻子大罵他做的荒唐事兒,像是將幾年未盡到的父親教子責任一次揮灑個夠。不過雖然罵得爽了,可是父子倆的關係卻也更加的惡劣。

  鎮國公夫人面上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溫允如同其父一般板著臉,秦氏小心地偷看了眼溫良和如翠,眼裡有些幸災樂禍,倒是希望鎮國公再將人罵走。只有溫婉是真正為溫良擔心的,又忍不住惡狠狠地瞪著如翠姑娘。

  然而,鎮國公還沒罵得爽時,就被一道拖長的聲音打斷了。

  「爹啊——」

  鎮國公的聲音嘎然而止,看向撥高了聲音打斷他的三兒媳婦,從來沒有敢他訓時插嘴打斷他的話,一般都是由著他罵完才會小聲地勸著,所以這會兒還真是有些錯愕。

  如翠姑娘不理會正堂裡一堆錯愕的目光,收斂了臉上的笑容,一派認真地說:「爹啊,您噴了這麼多口水嘴不甘麼?先喝口茶唄。」說著自個倒了杯茶端到他面前,放到他身旁的桌子上,又繼續道:「其實這事不關夫君的事兒,當然也不關我的事兒,是外頭的亂傳的,當不得准的,常言道流言這種東西是人云亦云,若當真了,才真是蠢了……哎,沒有說爹您蠢的意思,是說您真的是誤會夫君了,夫君做事從來不荒唐,他可是皇上御用的軍師,所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有計劃性的,瞻前顧後,不容質疑,若您說他荒唐,不是質疑了皇上的英明神武了麼?」

  「……」

  鎮國公被她理直氣壯的歪理弄得目瞪口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而且最後那話他也擔當不起。

  就滿室都安靜的時候,溫良突然勾起唇角笑起來,他這麼一笑,霎時滿室陰霾驅散,仿佛漫山的春花開放,心中再多的氣也發不出來,幾個女眷都有些不自地移開了目光,溫婉小姑娘甚至臉蛋通紅,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溫良雙目含笑,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子,對父親說道:「爹,若是您叫我們回來是為了那些流言,想沒什麼值得生氣的,因為那只是流言罷了,並不在意。至於說媳婦殘害皇子公主,瞧皇上和太后都不追究了,不就證明是誤會一場麼?」

  鎮國公心中一堵,自然看得出他的疏離,也好像對他的誤會一點也不在意似的。他原本就是想借題發揮,才會一見面就開罵,心裡自然是想要他收斂性子沉穩做事,不是這樣折騰來折騰去,不然以後怎麼繼承鎮國公府?而且對這三兒媳婦,他是真的不喜歡,單就是這兩天的流言,就讓他覺得這種媳婦哪裡配得上鎮國公府的嫡媳位置。

  這時鎮國公夫人趕忙說道:「良哥兒,其實叫們回來還有昨兒的事情。」說著歎了口氣,「也不知道妙薇那丫環做錯了什麼事情,讓她去給你們傳話,可昨兒從你們府裡回來時一身濕漉漉的,當晚就生病發高燒了。聽妙薇說是媳婦不滿意這作母親的,連帶也不滿身邊的人……」

  溫良視線轉向她,那雙素來帶笑的桃花眼一片清冷。

  溫允微皺眉,開口道:「三弟,堂堂男兒,莫要讓婦人左右。」他自然也看出溫良護著如翠的舉動,不禁搖頭,婦若是做錯,作丈夫的可不能一味地偏坦,免得以後真被婦拿捏了,有損男兒尊嚴。

  「多謝大哥提醒。」溫良只是朝他笑了笑。

  而如翠姑娘聽到鎮國公夫人的話,覺得可冤枉了,趕緊為自己申冤:「娘,您可是冤枉兒媳婦了,那妙薇不過是個下人,卻不尊重主子,一去就頤指氣使,而且是她自己跌下池塘的可不關媳婦的事,後來她還敢不敬胡爺爺,這等沒尊卑的丫環實是……娘,若是您身邊的丫環都是這德行,還是換了吧。」

  看到她一臉同情的表情,鎮國公夫人被憋得一口氣喘不上來。而且從她的話中可知妙薇可能少同自己提一些事了,例如這「胡爺爺」的身份,能被他們叫「胡爺爺」的,除了胡太醫還有誰?

  昨兒妙薇回來時,便直接同她哭訴了她去太師府裡被這三媳婦如何欺負,三兒媳婦如何不將他們這公公婆婆放眼裡,竟然還暗地裡讓人將她推到池子裡醒腦子,最後還特別強調了太師府裡一個老頭兒詛咒她早死,而三兒媳婦又是如何的附和……

  她聽得火冒三丈,連往日的好修養都差點維持不住,被人如此指桑駡槐地詛咒,是個都能以咽下那口氣,心裡也惱上了三兒媳婦,當下便狠了心要給她一個教訓。

  於是鎮國公回府後,她便一副哭過的憔悴模樣出現,丈夫自然關心過問,便將這事情同他一說,以丈夫那死板的性格,果然也是生氣非常。按常理,被公公厭棄的媳婦兒一般不會太好過,她也等著三兒媳婦道歉,可誰知還牽扯出胡太醫。若是胡太醫,這事可真是……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2:58 PM

第 32 章

  「胡爺爺?」鎮國公也愣了下,疑惑地看向兩,問道:「是胡太醫?」

  如翠姑娘氣定神閑地答道:「是的,昨天胡爺爺也是憂心這流言才過府來看看的,倒沒想會剛巧見著娘的丫環妙微被救上池子。妙薇當時可能心情不好所以說得難聽了點兒,胡爺爺看不過去說了一句,然後她就指著胡爺爺罵了,所以最後胡爺爺才會說那句話的,但並沒有別的意思,是妙薇想多了。」

  鎮國公的臉色頓時很不好,看向鎮國公夫人的眼神都變了。

  鎮國公夫人心知不好,這些年來她也看得明白,雖然前任的鎮國公夫人死得冤枉,但丈夫心底還是敬重她的,並且對她心懷一種愧疚,連帶的對譚家那邊的也禮讓幾分。加上丈夫那種古板守禮的性格,將規矩看得森嚴,特別恨尊卑不分的僕人,妙薇正好撞到這槍口上了。

  心知自己不占理,鎮國公夫人只能勉強說道:「老爺,妾身只是讓妙薇去傳話,沒有讓她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估計她也是不知道那位是胡太醫才會自作主張的。」

  鎮國公臉色還是不好,但也不好抓著這事朝三兒媳婦開罵了,加上先前她一通話堵得他心中難受,三兒子又一副不鹹不淡的模樣,更加的難受了。不過這次倒也讓他看清楚了這三兒媳婦的秉性,倒是個膽大的,家裡的幾個媳婦哪個他生氣的時候不是戰戰兢兢、誠惶誠恐地受著,只有她膽敢插嘴打斷他的話,莫怪連皇家的公主和皇子都敢惹。(二翠說她很冤枉!)

  如翠姑娘卻是個不會看臉色的,補充道:「娘,這您就不對了,妙薇身為個丫環應該要有眼力,須知咱們府裡若有年事高的老者,也沒有穿著僕的衣服,都是長輩來著。就算沒有眼力但也要有眼睛看吧,對個耄耋老人怎麼能不尊重呢?所以說,這都是妙薇的不是了,這等沒眼色的丫環,娘以後用時還是謹慎點吧。」

  聽了她一襲話,鎮國公夫人連咬死這丫的衝動都有了,這不是給她抹黑,說她不會教管丫環麼?而一旁的秦氏心情也不好,看自己作為鎮國公夫人的姑母這樣被個丫環出身的女欺負,她哪裡能忍得下這口氣?而且比起作為妯娌的如翠姑娘,討好現當家的鎮國公夫人對自己比較有利。

  秦氏冷淡道:「三弟妹真是好口才,可是怪上娘了?就算妙薇有不是,也是她自個不好,娘要打理著整個鎮國公府,哪裡會有時間教管個丫環?一切不過是妙薇自作主張罷了。」

  如翠的目光轉向她,驚訝道:「原來國公府的丫環都是這樣自作主張沒有分寸的麼?怨不得啊,是錯怪娘了。」然後誠懇地對鎮國公夫人道:「娘,對不起,是我錯了。」

  「……」

  鎮國公夫人一時間不知道怎麼答好。這種道歉的提醒方式比不道歉更教難受。

  「閉嘴!」同樣難以忍受的溫婉小姑娘的注意力終於從她三哥身上移過來,生氣地對如翠姑娘說道:「這分明是諷刺娘識不清,是不是想要挑撥爹娘和三哥的關係?這樣還有作媳婦的樣子麼?就知道這女不懷好意,根本配不上三哥!」

  如翠姑娘看了她一眼,然後笑眯眯地問:「四妹妹怎麼能這般指責呢?好歹是三嫂,四妹妹這樣指責也沒有作妹妹的樣子吧?而且怎地配不上夫君啦?夫君曾說們倆個相配得很。」

  「……」真是不要臉!溫婉被她的無恥弄得說不出話來。

  而偏偏這時候溫良接道:「娘子說得對,咱們是皇上賜的婚,自然是相配的!」

  溫婉漲紅了臉,氣惱地瞪著如翠,認為都是她的錯,讓三哥偏幫她而不幫妹妹。

  這時,鎮國公終於出聲了:「好了,都閉嘴!婉婉,她是三嫂,要尊重長輩。給我回房裡去!」

  「爹……」溫婉可憐兮兮地叫了聲,眼眶兒紅紅的,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可將鎮國公夫人心疼得緊。

  以往這個模樣,鎮國公再鐵石心腸也會心軟上幾分,再加上鎮國公夫人一旁勸說,很快便由著她去了。但今天鎮國公卻不為所動,叫來嬤嬤強行將女兒送回她的院子裡去。這個女兒被寵得嬌縱了些,以往還不覺得,現竟然能這種場合都敢插嘴打斷長輩的話兒,倒讓他心裡有些失望。雖然女兒是要嬌慣,但也要知禮才是,省得以後嫁到別家去被說鎮國公府的小姐沒教養。

  溫婉見撒嬌扮可憐都沒法讓父親心軟,當下哇的一聲哭了起來,狠狠地瞪了如翠一眼,跟著嬤嬤出去了。

  鎮國公繃著臉坐回位置上,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常心,然後詢問了那事情,溫良背著手不說話,便由如翠姑娘講述了一遍。等聽完她的話時,在場的人再一次無語了,鎮國公夫和吳氏心裡同樣可惜她也太好運了,竟然壓傷了皇子公主後,竟然還有皇上王爺過來保她,太后也特悲催了點兒。

  瞭解了事情,鎮國公仍是繃著臉,說道:「良哥兒媳婦,鬧出這些流言也是的不是,此次情有可緣,估且不追究,以後小心行事,省得又起是非,被指責鎮國公府的媳婦膽大包天沒點規矩……」

  「爹,我的規矩好著呢。」如翠姑娘又一次打斷了鎮國公的話,因為她覺得這是十分重要的事情:「王爺收為義妹後,可是讓王妃請來宮裡的嬤嬤仔細教了規矩,您這樣說會讓質疑肅王府沒規矩的。」

  聽到這話,場的嘴角抽搐,心道哪個蠢蛋敢說肅王府沒規矩教養?她這不是拿肅王府來堵他們麼?還真是陰險!

  不過對於她膽敢幾次三翻打斷鎮國公的話,鎮國公夫人等人心裡也有幾分敬佩的,只要鎮國公繃起個臉或是大發雷霆,這府裡幾乎沒有敢吭一聲。而絕的是,這丫頭又說得條條理,讓想生氣也氣不起來,若真要拿長輩身份來壓她,得,到時還不知道她那張嘴會說些什麼呢。

  哎,頭疼啊!

  鎮國公被噎了下,登時臉色又難看起來,不過看溫良一派淺淡輕笑,鎮國公也知道自個今兒罵得過份了,硬生生收住怒氣,耐心道:「沒有說肅王府沒規矩,別插嘴!」瞪了她一眼。

  如翠姑娘從善如流地應了一聲,終於閉嘴了。

  「還有良哥兒,以後管好媳婦,咱們是臣子,忠於皇室,遇事切要忍讓幾分。這次的事情就算了,雖然錯不在媳婦身上,但是流言也是因她而起,往小了說也是教妻不嚴,以後管好她,再有這種事情,這媳婦還是另娶吧。相信肅王也會體諒咱們的!」

  聽到這話,溫良淡然的表情終於破裂,咬牙喊了一聲:「爹!」

  鎮國公沒瞧他,省得火氣又止不住,接下來是對鎮國公夫人說的,「夫人,以後管好府裡的下,希望這種事情不要再發生了,若是不會管,就讓大兒媳婦管也行。」

  「老爺!」鎮國公夫人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

  秦氏也瞪大眼睛,悄悄看了眼鎮國公夫人,心跳得十分快。

  鎮國公卻仍是繃著臉,繼續道:「胡太醫可是長輩,能由著個奴婢來說嘴?妙薇尊卑不分,這等丫環咱們府裡要不起,將她譴出府去。」

  鎮國公夫人被他說得臉上火辣辣的,老爺這般做法相當於當眾打了她的臉面,心裡實是又惱又恨,原本還想拉攏三兒媳婦,現在發生這種事情,她完全沒了拉攏的心情,只想尋了她的錯將她打壓一番才消氣。此時心裡也有些後悔他們歸寧時,為何不勸說老爺強行命令他們府裡住,現想借機收拾她也因不同住而失去大好機會,連這婆婆的身份估計也壓不住她了。

  接著鎮國公又訓了話,每個都被訓了一通,只有沉默做事的長子溫允逃過一劫。

  等他說完後,溫良收起臉上面具一般的淺笑,認真看向鎮國公說道:「爹以後想要罵還是將事情弄清楚再罵,不是誰都像兒子一般看是父親的份上忍耐的。媳婦如何是自己的事情,她是皇上指給的妻子,就算要讓她下堂也得看皇上的意思,不是爹說讓另娶就另娶的!」說著,拉過如翠的手,又說道:「今兒讓爹娘久等了,想來你們都累了,我們就先回去了,爹娘你們好好歇息。」

  說著,不給他們反應的機會,拉著如翠就一起出了正堂的門。

  他們剛出了門時,便聽到一陣咣當的聲音,似乎又有茶杯被摔碎了。

  門外的下人看到他們,又聽到裡頭的聲音,頓時將腦袋壓得低低的。他們都是國公府的老人了,自然知道每回三少爺回府時,府裡都宛若吃了火藥一樣氣氛緊繃詭異,這次自然也不例外,三少爺這麼一走,估計府裡的氣氛要幾天才會回復。

  屋內的鎮國公確實氣得夠嗆,但這麼多年也氣過來了,所以沒有氣厥這種事情發生,只是罵了幾聲孽子之類的。

  在場的人剛才皆被他訓斥過,也不敢勸他,只能坐那裡陪著。

  *****

  另一邊溫良和如翠一起離開鎮國公府,依然是管家來送他們。

  等上了馬車後,溫良的神色已恢復成平常的模樣,如翠看著心裡納悶,也不知道他是生氣呢還是難過呢還是失落呢,看了會兒,覺得果然男的心思女別猜,猜來猜去都猜不著的。

  溫良注意到她的目光,將背靠車壁,對她挑起唇角笑得如沐春風,「怎麼這般看我?」

  「看你有沒有生氣。」如翠姑娘老老實實地說:「若是生氣就避遠點。」

  溫良差點氣竭,將實誠的二貨拖過來恨恨地捏著她的臉,陰陰地說道:「不是應該說若是生氣會使勁兒逗我開懷才對麼?」

  如翠姑娘理直氣壯道:「聽說男生氣了喜歡家暴,自然是要避遠點啊!」

  「……我不家暴!」被二貨氣得火冒三丈的美男咬牙切齒地為自己申明,「我是文明人,不打女人!」

  聽罷,二翠姑娘鬆了口氣,馬上蹭過來討好地為他捏肩膀,笑道:「嗯,相信溫大人聰明絕頂才華洋溢,絕對不會家暴,聽說腦袋聰明的男人都喜歡玩陰的,於手掌間玩都玩死敵人了,家暴這種事情就顯得無足輕重了,對吧?」

  「對你的頭!」溫良直接撲過去將她壓身下,使勁兒地咬了幾口。

  外頭駕車的尚溪聽到撞擊聲,眉頭跳了跳,趕緊屏氣凝神,免得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東西。

  一會兒後,氣人的二貨十分溫馴地靠男人懷裡,一副任人撫摸的模樣,看溫大人眼裡,就如同她養的那兩隻小狐狸一樣可愛。

  溫良揉揉她散亂的長髮,突然溫和地問道:「剛才害怕麼?」

  「不怕!」如翠姑娘答得很快,抬起頭來朝他一笑:「爹不分青紅皂白地冤枉,才真是可惡,我是你的妻,總得給你澄清下誤會嘛,是吧?」

  溫良將臉壓她柔軟的胸口,悶悶地笑起來。他很想對她說,其實他爹並沒有冤枉他,他確實做過很多荒唐事兒,幾次三番丟盡了鎮國公府的臉面。若不是鎮國公府只剩下他一個嫡子,他爹那死板的脾氣根本不會容忍他,早就和他斷絕關係或者將他禁閉起來不讓他出去丟現眼了。而他爹之所以每次見面就要咆哮罵,也是想讓他這唯一的嫡子變好的緣故。

  每個都有自己的想法做法,也認為自己這般做是為對方好,但卻要看看對方領不領受這份情。

  「丫頭,今天真是謝謝妳……」謝謝勇敢妳大膽地站出來維護,謝謝妳對我的信任,謝謝妳陪在我身邊。

  這是他十幾年來唯一覺得回那個家是最愉快的一次,不再帶著壓抑的心情出來。

  如翠眨了眨眼睛,突然臉紅起來,有些羞澀道:「溫大人,請別再蹭了好麼?這會讓我覺得你對我心懷不軌!」

  「……」

  美好的氣氛就被某個二貨一句話給打破了,溫良心中的感性如這蕭瑟的秋風,一去不復返。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01 PM

第 33 章

  如翠姑娘嫁給溫良不久,成功地與夫家的女人們杠上了,雖然說她其實也有些無辜,不過鎮國公原就不喜她的出身,這個是無可奈何,而鎮國公夫人被她如此落面子,大嫂吳氏也因為她被公公遷怒,兩個女又同出自吳家,不聯合起來對付她還真是不合理了。

  那天發生的事情讓如翠姑娘原本還有些忐忑,不過誰讓她家夫君卻是個頑劣的,稟著不氣死他們不甘休的原則,對如翠姑娘與家裡頭的人對上這種事兒根本沒放心上。就如同鎮國公所罵的那般,溫良確實某些方面盡做荒唐事兒,若是平常,就算不為了那份家業,也要為了世人眼裡作個孝子而做足面子,可是他連面子工程也懶得做,怨不得他的各種緋聞經久不衰。

  因為溫良的放縱,所以如翠姑娘忐忑了下便放開了,該幹嘛就幹嘛。

  對此,肅王妃聽說這些事情後,又為她憂心又羨慕她,戳著她的腦門說道:「也別這般缺心眼兒,該做的表面功夫還要做的,不然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可以噴死你!」

  如翠姑娘淡定地抱著肅王府的小包子,回道:「缺心眼的不是小姐您自己麼?溫大人可是誇我做得很好。」

  肅王妃聽罷氣得指著她,然後恨鐵不成鋼道:「男人的話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他灌迷藥呢,留點心眼吧。」

  「哎,母豬本來就能上樹啊。」如翠姑娘反而奇怪道:「小姐您這比喻不對。」

  面對如翠姑娘那種「小姐您怎地這般孤陋寡聞」的眼神,肅王妃一口氣梗心口裡,差點也覺得自己真的孤陋寡聞了,但她自認為自己比這個二貨有見識多了,斜眼睨她不屑道:「母豬根本不可能會上樹,去弄隻會上樹的母豬來給我瞧瞧。」

  「小姐,這般說就不對了,母豬真的能上樹,咱們將它放到樹上的,這也算上樹了!」

  「……歪理!」

  「是正理!」

  「……」

  一旁正給兩倒茶的丫環如藍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們,突然說道:「王妃,溫夫人,請你們別教壞小郡主,王爺會生氣的。」

  聞言兩一同低頭看向乖巧地被大抱著的小包子,只見她一雙黑亮的大眼睛瞅著她們,那面癱的小模樣兒還真是萌得緊。不過對上那雙純真的大眼睛,兩人同時心虛了,肅王妃趕緊補救道:「楚楚,什麼都沒聽到的,是吧?」

  小包子瞅著她娘親,她雖然年紀小,但卻是個性子認真嚴肅的好孩子,伸出一根白嫩嫩的小手說:「信男人的話,豬豬上樹!」想了想又說:「爹爹說,男一言九鼎,能信!」

  「……」

  肅王妃滿心複雜地將小包子抱過來,歎了口氣親親她可愛的小臉蛋,將她放到地上說道:「好了,小孩子就應該活潑點兒,去找臻玩吧,娘和翠姨還有話說。」

  小包子一臉嚴肅道:「不玩,是去學習!」然後像個小大一樣正經嚴肅地行了個禮,方讓丫環帶她出去。

  肅王妃捂臉,心中內流滿面,這般嚴肅的女兒,還有那般嚴肅的老子,以後真的會有男人有那膽子上門提親麼?不會真的要用權勢壓才肯娶吧?

  如翠姑娘卻不覺得小郡主這般有什麼不好,笑眯眯地同她小包子揮手,讓她好好學習,眉眼俱是笑意。

  肅王妃看到這一幕,心裡有些可惜那年她為救溫良傷被及內腹,若不然她和溫良生的孩子一定十分可愛,若是長得像溫良,那絕對是絕色美人一個,若是像這丫頭,也是個氣死人不償命的二貨,無論孩子像誰都會是個可愛有趣的孩子,可惜啊……

  如翠姑娘並不知道肅王妃心中的可惜,又與她說起那天回鎮國公府的事情。今天回肅王府主要是被肅王妃的帖子請回來的,其一是為關心一下被流言纏身的如翠姑娘,倒是沒有想到鎮國公府裡的的反應會這般大。

  肅王妃覺得鎮國公府的反應挺正常的,她見過鎮國公幾回,知道老鎮國公古板的脾氣,生氣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過這事兒一攤上如翠這二貨,肅王妃又覺得他們是白生氣了。其實流言會傳成這樣子肅王妃當初聽到時,也是囧得不行,再一次見識到了京城無聊到什麼程度,想當初她不也是被那些閒得蛋疼的打賭下注自己什麼時候被克死麼?

  「對了,明天下元節,你們要回去祭祖,才鬧了這一齣又要回去,到時候當心一點兒。」肅王妃叮囑道,雖然明知道自己不需要為這幸運爆表的二貨擔心什麼,但這種嫁女兒的心情總讓她忍不住操心。說回來,王爺也一直當溫良那丫的是兒子一樣管著,其實二翠也算是王爺的兒媳婦了吧?

  肅王妃又陷入了一種莫名的糾結中。

  「放心吧小姐,就算不相信溫大人也要相信我嘛~~」如翠姑娘以為她擔心上次因為流言之事與公公婆婆差點吵了一架的事情,馬上保證道:「我會孝順公公婆婆友愛妯娌的!」

  ——不,是怕無意中氣死他們,到時就成為京城的最大流言之一了!肅王妃心裡吐槽道。

  與肅王妃一起交換了資訊後,如翠姑娘又跑去圍觀了肅王府小包子與她的影衛小少年臻同府裡的侍衛隊長學習武藝的情況,驚訝地對肅王妃道:「小姐,小郡主是女孩兒,怎麼讓她跟著學武?」

  肅王妃眼神飄忽:「楚楚想學,王爺允許的……」

  如翠姑娘頓時明白了,不禁心裡對被丈夫女兒鬧得神經脆弱的肅王妃升起一股子同情,原本小小姐長得像王爺已經十分有震懾性了,現又將她當成了男孩子一樣教養,將來估計真的要搭很多嫁妝才能嫁出去了。

  圍觀了會兒,如翠姑娘又有話說了:「哎,小姐,小郡主這個蹲馬步的姿勢好像蹲坑哦。」

  肅王妃憋著臉,直接一巴掌拍到她腦門上去,然後轉臉親切地朝兩個結束了蹲馬步的小包子叫道:「好了,辛苦了,你們過來歇息喝口水吧。」

  嚴肅的小包子直接撲到她懷裡,肅王妃慈愛地拿出帕子為她擦擦紅通通的小臉。

  如翠看了看後頭慢吞吞走過來的小男孩臻,招手讓他過來,拿帕子想幫他擦臉,誰知小男孩直接將腦袋歪到一旁,像隻狼崽子一樣警惕地瞪著她,拒絕了這種長輩愛護幼崽的行為。如翠姑娘咂了下嘴巴,淡定地收回手,然後小男孩要走開時,伸手他眉心一戳,將他戳歪至一邊。

  「嘻嘻,警戒性不夠哦~~」如翠對上男孩那雙凜凜殺意的獸瞳,笑嘻嘻地說。

  男孩朝她齜了齜牙,就像動物威脅敵一樣,不過一聲軟綿綿的「臻」的叫喚聲中,男孩丟下她,朝叫喚他的小人兒走去,不一會兒後,兩隻小包子手牽著手坐到臺階下一起啃糕點去了。

  真可愛!

  如翠心裡突然湧起一種莫名的感覺,摸摸心口,有點悶悶的。不過說不出那種奇妙的感覺後,很快便放開了。

  離開了肅王府後,如翠姑娘並沒有直接回府,帶著丫環青衣和兩個侍衛去未出閣前經常去逛的那條街道,熟門熟路地往一些賣果脯的店去買了些果脯還有特色點心,方慢悠悠地往府裡而去。

  「夫人買這麼多東西做什麼?」青衣好奇地問道。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直接將某人給出賣了:「自然是給溫大人買的啦,溫大人喜歡邊看書邊吃零食。不過可惜的是,為什麼他吃這麼多都不胖呢?」一臉煩惱的表情。

  「……」

  青衣表情空白地看著她,後頭兩個侍衛壓下腦袋,此時有些埋怨自己耳朵太好使了,聽了不該聽的東西。

  如翠姑娘回到家的時候,穿著一襲朝服的溫良也回來了,兩剛好大門口遇個正著。

  溫良覺得他和他家二貨丫頭很有緣,唇角保持著愉悅的弧度,散漫的陽光從他身上滑過,眉眼俊秀無雙,瞬間奪去所有的視線。不過今天青衣及那兩個侍衛明顯沒有像往日般被迷惑,而是用一種非常奇妙的眼神偷偷看著他。

  渾然不覺自己的形象已經被他家二貨娘子敗壞了的溫大人對這種奇妙的視線微覺奇怪,但沒有多想,牽著如翠姑娘的手進府,邊走邊問道:「今天去哪裡了?」

  如翠姑娘如實回答了今天的行程,然後笑眯眯地舉起手中一個用細麻繩繫著的油紙包說道:「去街上買了很多種類的果脯及點心,都是喜歡的,不知道溫大人喜不喜歡。」

  溫良失笑,和聲道:「隨便,不挑的。」一副大男人不愛吃這種女人家的零食的模樣。

  聽到這話,連青衣都低下腦袋以掩飾自己臉上的表情,美男什麼的,二貨眼裡,都是用來幻滅的。

  如翠姑娘依舊笑眯眯的,這回卻沒有缺心眼地再說什麼。

  嫁給他半個月,如翠姑娘的心裡溫良的壞習慣又添了一樣:口頭上對她準備的零嘴說著隨意,但卻吃得比她還多,男人某些時候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

  ******

  新婚的夫妻都愛黏一起,晚膳後兩到院子裡散步消食聊天,雖然兩人的文化程度存差異,不過如翠姑娘偶爾的語出驚仍是讓溫大人樂趣無窮,並不覺得枯燥。

  聊了會兒,如翠姑娘便提起明天的中元節,這節日頗為隆重,要打掃乾淨屋子準備豐盛菜肴來享祭祖先亡靈,祈求福祿禎祥。作為溫家子孫,再不孝也得回去祠堂給祖宗們上炷香。而溫良自然也要回鎮國公府去為他早逝的娘親和二哥的牌位上炷香的,而這個節日他們這些官員也有一天的假期。

  「嗯,明早咱們一早就回去吧,咱們也別誤了時辰,順便給娘和二哥上炷香,要好好表現。」說著他捧住她的臉,碰了碰她的唇,眉眼蘊著淡淡的笑意。

  聽到溫良話,如翠姑娘自然點頭,不過悄悄瞅了下他的臉,見他神色淡淡的便知道他心情又不好了。

  如翠是知道現的鎮國公夫人並不是他親生的母親,他親生母親及一母同胞的兄長十幾年前就去逝了,至於其中早逝的原因她並不清楚,也沒有敢提及這事情。而溫良當年因為這事與鎮國公差點決裂一事雖然鬧得滿城風雨,但那時她還是個包子的年紀不記事,根本沒有印象了。而這麼多年來溫良這廝雖然京裡鬧出很多緋聞流言,但對於不相干的如翠姑娘一向是不關注的,所以現嫁給他後,反而對他的情況一無所知。

  雖然一無所知,但也知道早逝的婆婆和二伯是丈夫心中的逆遴,她再缺心眼兒也不敢隨隨便便詢問什麼,生怕提起讓他傷痛的事情,只知道溫大是因為這件事情與公公鬧得父子不合,甚至連帶的溫大對整個鎮國公府沒有好感。

  好吧,如翠姑娘就算好奇得要命,但覺得這是溫大人心中的傷痛,她還是很體貼地沒有過多詢問,而且對上鎮國公府的時,她也會自覺地偏向他,覺得嬌貴的溫大人既然看那些人不順眼,絕對是他們的錯。

  ******

  第二天如同往常般,天濛濛亮如翠姑娘就醒了。而今天不用她催促,素來愛沐休時懶床的溫良也自動起身了。

  兩簡單地用過早膳後,便乘坐馬車往鎮國公府而去。

  鎮國公府的門敞開著,守門的侍衛看到太師府的馬車停門口,趕緊過來牽馬迎接他們。雖然溫良少時離家,鎮國公府沒有絲毫的存在感,但府中上下對這位三少爺從來不敢待慢,單就昨兒夜裡老爺讓過來特地囑咐他們這些門房侍衛要早早地將門打開好迎接三少爺回來,便知道老爺心目中三少爺還是最重要的嫡少爺。

  只可惜的是,老爺古板嘴硬愛面子的老頭兒一個,即便做了很多早就丟面子的事情也不肯承認,見面還要罵,鬧得父子倆失合。

  溫良帶著如翠入了府,府中的僕人為了中元節而忙碌著,雖然忙得腳不沾地,但見著他們都會停下來請安。

  等他們到了前堂,便見到正指揮下人打掃廳堂的鎮國公夫人及跟鎮國公夫人身邊伺候的大嫂秦氏。

  兩個穿著富貴的女人見著他們,表情都有些微妙,而吳氏更是忍不住朝跟溫良身後的二翠姑娘瞪了一眼。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同她們打招呼,讓兩個女人心頭卻不知怎麼地有些火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02 PM

第 34 章

  「三弟可是回來了?」

  這時大哥溫允走過來,溫允長相肖似鎮國公,連那刻板嚴肅的脾氣也似了八分。因今日是中元節,他穿著一身深色的常服,平板的表情,給一種大氣而莊重的感覺。

  溫良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說道:「大哥,祭祖什麼時候開始?」

  「還有一個時辰。」溫允說著,看了眼溫良身邊的如翠姑娘,然後對溫良說道:「三弟許久未回家了,每次回來都是匆匆忙忙,想是對這祭祖的過程並不清楚。不過以後都能留京裡,為兄心裡也安心幾分。咱們兄弟許久未見了,同過來,待詳說予你聽。」

  溫良聽罷微微一笑,也不推辭,轉身吩咐如翠一聲,又對鎮國公夫道:「娘,大嫂,媳婦對祭祖的事情不懂,也請你們不吝嗇教教她,免得稍會出了錯兒不妥。丫頭,跟著娘和大嫂好好學習。」

  如翠姑娘肅然保證道:「放心,我會和娘、大嫂好好學,有娘她們細心教導,絕對不會出丁點差錯的,對吧?娘,大嫂。」說著,回頭朝鎮國公夫人露出一個很喜俏的笑容。

  鎮國公夫人和秦氏眼角跳了跳,話都被她說了,她們還能說什麼?若是呆會祭祖上出了啥問題,不是說她們沒有好好教導她麼?這就是個語言圈套,真是可惡的女人……

  兩心中各種咒駡,但這大庭廣眾之下,鎮國公夫不想破壞自已慈母的形象,還得言不由衷地說:「這個是自然的,良哥兒莫擔心,你們兄弟倆許久未一起坐著說說話了,且去罷。」

  正說著時,不遠處響起細碎的腳步聲,卻看到一個美麗的小姑娘拎著裙擺疾步走來,她穿著一身粉綠色的襦裙,裙裾飛揚,著實可愛得緊,遠遠未到小姑娘已經大呼小叫起來:「娘,娘,三哥回來了麼……」

  溫允一看到小姑娘,眉頭馬上皺了起來,一是為她不莊重的模樣,二是為她過於鮮豔俏麗的衣著,實是不符規矩。雖然沒有開口訓斥,但在場的人已然可以感覺到他的不悅。可以說溫允是鎮國公府裡眾多少爺中最肖似鎮國公的少爺了,稍微板著個臉,就能讓人噤聲不敢再言。

  鎮國公夫人看著洋溢著興奮之情跑來的女兒,心中也十分無奈又暗暗懊悔以前因為溺愛而沒有管縛好女兒,本是想她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女,只要學好女孩兒基本的東西又不失規矩就行了,可誰知因為她和丈夫的縱容,使得女兒有時候過於活潑跳脫,也要強得緊。

  溫婉跑到溫良面前,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孺慕地看著他,高興地叫道:「三哥,回來啦!」

  溫良笑容得體清淡,朝小姑娘頷首。

  「婉婉,如此大呼小叫成何體統!」鎮國公夫人斥責道:「還有,哪個丫環為你準備的衣服,不知道今日是中元節麼?還不去換掉!」

  溫婉臉上的笑容一僵,面對母親的斥責有些委屈,她自然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只是聽到丫環說溫良回來了太高興了,沒來得及換上正服就出來了。囁嚅了會兒,見母親神色嚴厲沒法反駁,特別是當瞧見一旁當壁畫的如翠姑娘時,又羞又氣,本想像平時一般對母親撒撒嬌就沒事了的,可是今天的鎮國公夫人明顯不如以往般嬌寵她,神色頗為嚴厲,對母親還是有幾分敬畏之情的小姑娘只能紅著眼眶委屈地跟著嬤嬤回房去換衣服了。

  溫允眉頭微鬆,對鎮國公夫行禮後,便和溫良也隨之去了書房,現場只剩下三個女人大眼瞪小眼。

  正這時,四媳婦劉氏過來見到這一幕,頓時心裡咯噔了下。不過大家都瞧見她了,趕緊過來給三人施了一禮笑道:「娘,大嫂,管家娘子著人來說已準備好了金銀包了。三嫂,回來啦。」

  如翠姑娘朝她笑了笑,叫了一聲「三弟妹」。

  相較於長媳秦氏作為長嫂的地位及又是和鎮國公夫人出自同一個本家,極得鎮國公府的重視,而三媳婦如翠姑娘不只是肅王義妹還是府裡的嫡子媳婦,身份更是高一等,使得作為四媳婦的劉氏兩之下實是不出彩,而且無論是娘家家勢還是現作為鎮國公府的庶媳婦都不夠看,所以府裡她的存感極底,做也秉著低調的原則,極力避免與交惡。

  劉氏心中葉門兒清,她雖然所嫁的也是鎮國公府的少爺,不過丈夫溫安只是個庶子,鎮國公府的家業無論如何與他們夫妻無關,相信等鎮國公老去後兄弟繼承鎮國公府,他們這些兄弟便會分家出去各過各的,既然這家業都不是自己的,所以劉氏也不摻和府裡的事務,就算婆婆和大嫂要對付三嫂夏氏,她最多旁看著瞭解一下事情的過程,兩邊都不得罪。

  此時見現場的氣氛不對,劉氏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心中暗暗叫苦,只希望若是呆會若是有什麼事情,千萬別牽連上自己。

  幸好鎮國公夫人也愛做面子工程,心裡雖然極不待見如翠姑娘,但作為鎮國公府的當家主母還是將幾個媳婦帶到花廳裡去,同她們詳細說了下呆會祭祖時她們應該做什麼。三個媳婦都聽得認真,雖然每年都有這麼一遭,但是今年府裡的嫡子娶了正妻,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特別對於長媳秦氏而言,如翠姑娘的存就像一根刺一樣刺她心裡。

  秦氏嫁到鎮國公府已有十年時間了,雖然嫁的不是鎮國公府的嫡子,但長媳的身份仍是讓她鎮國公府裡有著無可代替的地位。而且鎮國公夫還是她嫡親的姑媽,使得她府裡頗受倚重,公公和丈夫也敬重她,有時候讓她覺得自己就是這鎮國公府裡的未來主母。

  可當溫良娶了正妻後,一切都不一樣了。公公心裡,嫡子媳婦才是最重要的,而丈夫心裡,估計也是覺得她越不過作為嫡子之妻的三弟妹去,暗地裡吩咐她要與三弟妹好好相處,對她尊重一點。秦氏心中憤懣,她可是鎮國公府的長媳,為何要去討好三媳婦?就算她是嫡子之妻,將來繼承這鎮國公府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鎮國公夫人將事情都說得差不多時,換了一身顏色較深的深衣的溫婉帶著丫環嬤嬤過來了,先給場的請了安後,才坐到了鎮國公夫人身邊的位置上。

  「娘,三哥呢?」溫婉問道。

  鎮國公夫人眉稍打了個尖兒,回答道:「同大哥書房。」見小姑娘神色微動,暗暗按住她,說道:「稍會就要去祭祖了,好好坐著,莫要像以往一般胡鬧,省得爹又要禁足。」

  聽到這話,溫婉打消了去找溫良的舉動,不過對自個近日來幾次三番被父親禁足的事情已經怨上了某,當下睨著正喝茶的如翠姑娘,冷笑道:「娘,近日來爹的脾氣好大,女兒都有些怕呢。瞧另外兩個哥哥娶大嫂和四嫂時,爹可是很隨和的,怎地輪到三嫂進門,不過半個月就幾次三番弄得爹肝火上升?爹年紀大了,不會氣壞了身子吧?婉婉好擔心爹呢。」

  秦氏眼裡滑過笑意,對小姑的刁鑽早有認知,心裡巴不得她多說點兒奚落三弟妹。劉氏悶坐一旁,當作沒有聽到。

  鎮國公夫人嘴角一翹,很快拉平了,佯裝不悅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麼呢?」

  「娘,沒有胡說,不信問大嫂和四嫂,是不是三嫂進門後爹都被氣著了好幾回,弄得這家裡烏煙瘴氣,家宅不寧。」

  這個罪名可大了,如翠姑娘哪肯如此被如此污蔑,將茶杯放下,平靜道:「四妹妹這話可不對了,爹就只因為流言的事情而生過一次氣罷了,不過爹是講理之人,說清楚了爹也不生氣了,這樣說爹常生氣,不是說爹是個不講理又愛生氣之麼?如果爹知道這麼說那多傷心啊?不過四弟妹既然擔心爹的身體,應該請個太醫過府來給爹瞧瞧,明知道爹肝火上升對身體不好,四妹妹也不叫去請太醫,害得我也好擔心爹呢。」

  聽到這質疑味道十分濃的話,鎮國公夫人臉上的表情微僵,見女兒衝動地站了起來怒視三兒媳婦,趕緊扯住她,對如翠姑娘說道:「老爺沒事,你們都是好孩子,有孝心了。婉婉也只是擔心她爹,並沒有其他意思,良哥兒媳婦莫要多想。」

  如翠姑娘跟著點頭:「我也覺得爹沒事,能吼得那麼中氣十足,爹怎麼會有事呢?四妹妹還是莫要胡亂說的好,免得說多了成了真的四妹妹就罪過了!」

  「……」

  「婉婉!」鎮國公夫人斥了聲,讓溫婉小姑娘只能不情不願地閉上了嘴,拿一雙眼睛使勁兒地瞪著如翠姑娘。

  「婉婉,也少說兩句。」秦氏輕淡地說:「三弟妹口才真好,莫怪是肅王妃身邊得力的丫環,婉婉又沒有伺候過,哪裡能和人家比呢?以後還是少說幾句吧,省得又說錯了話。」

  溫婉噗的一下笑了起來,樂呵呵地對秦氏說道:「大嫂說得對,是婉婉著相了。三嫂,對不起,婉婉一時忘記三嫂曾經是個伺候人的了。」

  鎮國公夫神色淡淡地看著他們,劉氏雙目盯著手中的茶碗,仿佛沒有注意到周圍僵硬的氣氛。

  如翠姑娘看了看她們,臉上的表情不變,也很樂呵呵地對溫婉說道:「沒事,誰沒伺候過人呢,四妹妹和大嫂不也伺候過麼?沒什麼的。」

  兩笑容僵住,鎮國公夫也不悅地看向如翠姑娘,這丫的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暗指鎮國公府的媳婦和嫡女是下人。

  如翠姑娘無辜道:「難道為人子女媳婦的沒有伺候過母親婆婆麼?能伺候肅王妃可是天大的福份,而且我現在還是王爺收的義妹,肅王妃就是大嫂,難道們不認為伺候自己長輩是福份麼?」

  歪理!

  幾個被她的歪理堵得不行,想說這不能放一起說,但又怕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傳到肅王耳裡惹著了肅王就得不償失了。鎮國公夫人再一次覺得自己失算了,三兒媳婦出身是不高,但奈何她有肅王府撐腰,無論說什麼都被她繞到肅王府去,說得多了屆時若被說對肅王府不敬可就出事了。

  「你、你真是胡說八道!這種女人怎麼配得上三哥?」溫婉氣急敗壞地罵道。

  如翠姑娘挑眉,不以為意地說:「四妹妹,這話就不對了,夫君說了,說我們配不上的都是膚淺的,看事情只能看到表面。難道四妹妹就是夫君說的膚淺之人?哎,別瞪啊,是三哥說的,沒有說什麼哦!」

  溫婉一副想咬死她的表情,聲音從牙縫裡擠出:「你、你說我膚淺……」

  「沒說啊!」如翠姑娘歎了口氣,頗為同情地說道:「看來四妹妹的耳朵不太好使,要不要叫胡爺爺給瞧瞧?胡爺爺的醫術可好了,保證藥到病除!」如翠姑娘一派誠懇良善的模樣。

  「你——」

  這時鎮國公夫人終於出聲了:「好了,婉婉不得對三嫂無禮!」鎮國公夫人趕緊制止女兒,讓兩再說下去,女兒估計就要被繞進三兒媳婦的圈套裡了。鎮國公夫人倒是沒有想到,這女人會這般厲害,看來倒是她們小瞧她了。

  如翠姑娘也懂得見好就收的道理,鎮國公夫人打圓場下,眾便也不再提這話。

  很快地,府裡的女眷們都聚集到鎮國公夫人這裡,待到了吉時,便由鎮國公夫人帶領著往祠堂而去。

  來到祠堂不遠處,她們與府裡的男人們會合。

  溫良走到如翠身邊,低聲問道:「沒事吧?」

  如翠姑娘露出一個喜俏的笑容,說道:「都很好啊,不過四妹妹可能耳朵不太好使,總是聽不懂我說的話。」一臉煩惱的表情,「覺得要不要讓胡爺爺給她瞧瞧。」

  溫良目光一轉,也有些無奈的模樣:「胡爺爺曾經說過,萬金來請都不會為鎮國公府的人看診,也很無奈呢。」

  「……」

  一旁離得近的劉氏及溫安聽到這夫妻倆的對話,只能雙雙低下頭當作沒聽到這種奚落的話。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05 PM

第 35 章

  祭祖儀式結束後,接下來祭中元水官,祈禱消解困厄,讓生活更加舒心順意。

  等儀式結束後,溫良和如翠夫妻倆並沒有第一時間便離開,溫良又被他大哥叫住了,順便也叫上了府裡幾個兄弟,到花園裡的涼亭裡聚一聚,用溫允的話來說,十幾年了,兄弟幾個難得聚一起,理當熟絡一下兄弟感情。他們都是兄弟,以後這個家族還需要他們撐起來,兄弟間應多聯繫下感情。

  「好啊好啊,我還沒和三哥一起好好說說話呢。」最年幼的五弟溫策馬上點頭應和,他今年虛齡九歲,正是活潑好動、崇拜英雄的年齡,對一直未曾回家、且每次回家都是來去匆匆從不作停留的三哥好奇得緊。聽聞了他獻策破北越王庭時,對他的崇拜早已超越了父親鎮國公。溫策認為,這種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的軍師型物可比朝堂上那些大臣厲害多了,三哥簡直就是他的偶像英雄。

  溫安是個本份而溫和的人,對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從來沒有野心。此時兄長發話,自是沒意見,見小弟鬧騰得厲害,拉著他道:「小策別鬧。」

  溫允難得神色柔和了幾分,不過那臉還是板著的,對小正太說道:「太小了,稍會可不能跟們鬧著要喝酒,也不准偷偷喝酒!不然讓嬤嬤送回房休息。」

  小孩子都特別討厭別說他小,溫策也不例外,馬上大聲反駁道:「大哥,已經九歲了,不小了!還可以和三哥一起喝酒論兵法呢,三哥,是吧?」說著繞到溫良那裡,扯著他的衣袖朝他直笑。

  溫允無奈地搖頭,對溫良說道:「咱們家的小弟不知道像誰,這性子也特別跳脫了。」

  溫良淺淺地笑著,一派翩翩君子之風,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小弟這般性子像誰。

  ——不正像某位軍師小時候麼?不過比某位軍師純良多了。

  鎮國公見兄弟幾個兄友弟恭,心裡頗為滿意高興,雖然也想與兒子們一起好好喝杯酒培養下父子感情,但才邁開一隻腳就見三兒子輕飄飄地瞟來一眼,那另一隻腳怎麼也邁不出去了,只能眼巴巴地看著兒子們朝他告退後,相攜離開。

  「老爺……」鎮國公夫人小心地喚了一聲,生怕被兒子們拋棄的丈夫發火。

  鎮國公板著個臉看了她一眼,視線莫名地轉到如翠姑娘身上,那姑娘習慣性地露出個笑臉正要上前來請安時,又板著個臉說了一聲去書房便走了。

  眾人看著他離去,皆是噤若寒蟬,連膽兒肥的溫婉小姑娘都乖巧得不可思議,只有如翠姑娘白目地問道:「娘,爹是不是想和夫君大哥他們一起去喝酒說話,卻因為夫君沒說話所以不好意思去啊?」

  鎮國公夫人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心道這麼明白的事兒就別說出來了,想找罵也別拖上她們!不過這話若是傳到老爺耳裡,這三媳婦可就更加不受待見了。

  如翠姑娘明白了,笑道:「這點兒爹和夫君倒是挺像的。」某些時候還真是彆扭得可愛。

  「……」

  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出這對父子從外貌到脾氣沒有丁點兒相像的地方,哦,錯了,大概驕傲得要死、死不肯放下身段示好這方面是有點像。鎮國公夫人等人覺得如翠姑娘這話是討好公公,不由得心中嗤笑,現才來討好不覺得太遲了麼。

  男們去聊天喝酒了,女便聚一起說話聊天,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坐女堆中,對鎮國公夫人和秦氏等暗諷當作沒有聽到,每每直白地將話駁了回去,不意外噎得心裡難受。

  等到了午時,用完午膳後,溫良和如翠一屋子女眷歡送下離開。

  溫良若有所思地問道:「和她們相處還好麼?」

  如翠姑娘愉快地答道:「嗯,很不錯,我會努力孝順婆婆友愛妯娌小姑的。」一副是好人的神色。

  溫良便放心了,只要他家二貨丫頭不受氣就行。

  離開了鎮國公府,馬車慢悠悠地路上前行,因為街上行太多,馬車只能以龜速前進,以這種速度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到家。如翠姑娘掀開車簾一角,偷偷地往街道上張望,似乎對那些擠的景觀看得十分有趣。

  今天是十月十五日的中元節,街上的人很多,人們穿著色彩深重的深衣,或是邀上幾個好友一起參加街上舉辦的祭祀活動,或是前往道觀觀祭。道觀這天十分熱鬧,他們要為民眾解厄除困,民眾也道觀中拜祭中元水官和祖先。

  溫良背靠著車壁,臉蛋微紅,今天是他離家十幾載後第一次和幾個兄弟一起坐下來好好說話,雖然起先不知道說些什麼,但眾人都有意聯絡感情下,便也能放開喝了幾杯,雖然未醉,但已是微醺。

  看了會兒,如翠姑娘突然出聲道:「溫大人,是俏俏表妹,她好像有麻煩了。」

  溫良還沒反應過來,如翠姑娘已經讓將馬車停路邊,然後利索地蹦跳下馬車,轉身見溫良依舊懶洋洋地坐著,不由叫道:「溫大人,快點下來嘛,俏俏表妹有麻煩了。」

  溫良被她這類似於嬌嗔的語氣弄得心頭發軟,笑了笑,便由她拉扯著自己下馬車。

  如翠姑娘拉著溫良群中竄來竄去,動作頗為靈活,然後來到一條巷子前,那裡圍了一群,其中有幾個穿著富貴的公子哥兒背對著他們擋了巷口。

  如翠姑娘掂著腳看了看,沒法看清楚裡面的情形,眼睛一轉,不待身後的僕人自動去開路,直接拎起裙擺抬腳往前面檔路的的屁股踹去。

  「嗷——」那驚叫一聲撲倒地上。

  「走開,別擋路!」如翠姑娘十分有氣勢地邊踹邊叫道,很兇殘地踹開了一條路。

  那些人皆背對著他們,所以一時間竟然讓如翠姑娘輕易地踹倒了幾個,除了先前兩個被踹倒地上的兩人,其他的倒是被旁邊的同伴抱住才免於跌倒。

  溫良一臉木然,跟後頭的尚溪及兩個侍衛面無表情地低下腦袋,這種時候就是考驗他們作為下屬的反應能力了,死也不要作出多餘的表情。

  被堵巷子中的孫俏俏看到如翠姑娘如此神勇地出現,又驚又喜,跳了過來直接從溫良手中扯過如翠姑娘的手,喜悅地說道:「表嫂,見到你真是太好了!」說著一把撲到如翠姑娘的懷裡蹭了蹭,以此來表達自己的喜悅之情。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摸摸她的腦袋,說道:「見到也很高興。不過今天是中元節街上多,怎麼出來不帶些人?」

  孫俏俏撅起嘴,歎了口氣,「表嫂,這兒的人真多,我們被擠散了。」

  一旁的溫良盯著抱著他娘子的小表妹,眼睛眯了眯,然後視線轉到那十幾個少年身上,年紀看著都不大,就十幾歲出頭的年齡,臉上稚氣未脫,但卻是一身的富貴之氣。再觀他們的衣著,衣料都是極好,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有錢有權的家族的少爺。

  一會兒的時間溫良已將現場的情形觀察得差不多,並且也將這十幾個少年公子瞭解得差不多,心裡倒是對他們出現這裡的目的有些好奇,他倒要瞧瞧他們想要幹什麼。

  兩個女孩子高興地說著,但那些被如翠姑娘彪悍地踹倒的公子哥兒可不樂意了,心中頗為惱怒,好不容易發現個漂亮可愛的小姑娘落單,正準備邀請她一起去乘彩船游河時,卻殺出了個程咬金!這女人是打哪來搗亂的?還如此大膽地往他們屁股上踹腳丫子,連他們爹娘都沒這般幹過呢。

  「這臭女人,你……」

  話未說完,如翠姑娘目光一轉,板起臉怒斥道:「你們幾個大男人堵這裡欺負個落單的小姑娘不覺得虧心麼?看你們的年齡,應該是還書院上學吧?小小年紀不學好到處調戲姑娘家,對得起家裡辛苦養育你們的父母麼?對得起皇上對你們的期望麼?」

  「你——」

  其中那個先前被如翠第一個踹腳丫子的少年長相斯文俊秀,此時被落了面子臉色極難看,一臉要殺的表情,怒道:「這女人胡說八道什麼!咱們是見她一個落單,正想邀請她一起去遊河呢!我們可是正正經經的,才不會做出欺辱女人的事情。」

  如翠姑娘還沒說話,孫俏俏一臉不高興地說:「騙人,你們先前說就算要用武力也要將我綁上船的!」

  「嘿,小妞,不能這樣污蔑咱們衛少爺。」其中一個臉圓圓胖胖的少年說喊著。

  「對啊,咱們衛公子是一片好心,捨不得美人落單難過才會邀請的。」

  「就是嘛,今天是中元節,大家都上彩船遊河,咱們也只是想請你去遊河罷了,可不會做糟糕的事情哩。」

  「小妞兒太不識好歹了,比學院裡那些女人還要難纏……」

  「不不不,學院裡那些都是大家族的千金貴女,她們矜貴自持,不屑和我們一起去遊湖呢,人家是答應了大皇子他們了。」

  「所以衛公子邀請不到那些眼高於頂的貴女,就想到街上來綁一個去?」

  「笨蛋,怎麼能說這種話呢,就算是事實也不能說出來啊!」

  「……」

  溫良滿臉黑線地看著這群討論得熱鬧的少年,是不是忘記還有旁觀者啊?話說現在的書院裡的學生都是這般……二的麼?溫良突然覺得他未來會很辛苦,原本還打算有空時應青山書院山長的邀請去書院代課,現看來……還是辭了比較好吧。

  「你們都給本少爺閉嘴!」那個衛少爺青著臉吼道,這群不會說話的二楞子,怨不得無法邀請到書院裡的那些貴女們,連累得他也跟著丟臉。

  少年們終於閉嘴了,不過仍是眼巴巴地看著衛少爺,想讓他快點將那小妞綁上彩船去,不然人家皇子的船上花紅柳綠的,而他們船上清一色都是臭男,這怎麼看都讓他們覺得低一等啊。

  衛少爺對自己絕對的權威還是極滿意的,正欲說話時,圓圓臉的少年像隻土撥鼠一樣蹭過來,用自以為小聲的聲音道:「衛少,這個姑娘雖然老了點,但也能充下門面嘛,不如兩個都一起邀請去好了。」

  衛少爺直接一巴掌拍過去,罵道:「蠢材,這麼老的女是讓大皇子和二皇子他們笑話咱們弄個下來充面子麼?」說著臉色又難看起來:「皇家的皇子又怎麼樣,別以為他們爹是皇帝咱們就要處處讓著他們!哼,本少爺就不信弄不到上船……啊!」

  說得正激昂飛揚的衛少爺又被一腳踹飛到牆上貼著當壁畫了。

  眾機械式地回頭,卻見他們口中的「老女」放下拎起的裙擺,朝他們露出喜俏的笑容,唇角邊的兩顆小虎牙陽光下閃閃發亮。而那姑娘身後,站著一名眉目如畫的俊美男子,正眯著一雙勾的桃花眼審視著他們,那雙眼眸微微一眨,波光瀲灩,勾魂攝魄,教不敢直視。

  不知怎麼地,被那雙桃花眼掃到,在場的少年們頓時滿臉通紅,心頭卻違和地竄起一股子的寒意。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05 PM

第36章

  在場少年們莫名地打了個哆嗦,這才注意到除了殺出來程咬金——如翠姑娘,還有一個筆墨難言描摹俊美男人。

  那般風姿華態,無瑕俊容,極少人能及得上,讓他們腦子裡浮現一個人身影。

  應該不會是那個人吧?

  幾個心思細膩少年已由這樣玉質風華男子聯想到了某位皇上御用軍師,可是聽說那個人雖然才華洋溢,卻是個生性悖逆。他放蕩不羈,素來一身素白衣物招搖而過,白衣墨髮,便是他標誌。可現這男人一身色澤濃重深衣,頭髮也整整齊齊地用玉冠束好,雖然讓人觀之忘俗,但怎麼瞧也不像是傳說中那人嘛。

  溫良將他們疑惑看眼裡,淡淡一笑。

  這樣日子,他再任性也不會穿著身白衣去祭拜母親和兄長。而他確實不喜束髮,不過現都是他家丫頭一早起來後,仔仔細細為他打理束髮,束著也無妨。以前是懶得打理,現有心愛妻子為他打理,自然不一樣了。

  而行兇完如翠姑娘無視現場人詭異目光,很謙虛地問道:「溫大人,我很老麼?」

  溫良笑得勾人極了:「不老,是他們太幼稚了!」十幾歲出頭毛頭小子,確實幼稚。

  溫某人現充分有理由低看這些毛都沒長齊小傢伙們,他現可是結了婚男人了。

  如翠姑娘點頭:「對,相對於溫大人您來說,我還是不老!」她才十九歲,溫大人都二十四歲了,她也不算老。如此想罷,一臉心滿意足。

  溫良扶額,這丫頭怎麼一直糾結他年齡?

  孫俏俏左右瞧瞧這兩人,心說兩人都不老,如翠姑娘不老,表哥看起來是花樣年華公子,不過她記得自己還很小時候表哥就很大了,現她長大了,表哥其實也算是很老了吧?

  而看到如翠姑娘行兇那些少年們何時見過這般兇悍女人,皆有些呆滯了,等聽到他們對話,是風中淩亂。書院裡那些姑娘都是各個家族裡世家貴女,所受教育讓她們都看起來賢良恭順,就算脾氣大點,多只是給個臉色瞧瞧罷了,可沒有個女人像這女人這般出其不意地攻擊人,特麼兇殘!

  這時那衛少爺被兩個少年扶起,一臉兇狠地瞪著如翠姑娘,罵道:「你這女人……」

  然後又被行兇了,這回是一柄扇子敲腦袋。

  衛少爺惡狠狠地瞪向用扇子敲他男人,乍見之下便愣了,吃驚地看他,正要張嘴時,卻見那男人笑盈盈地看著他,用合起扇子敲了下手心,那斜睨而來眼神勾魂攝魄,卻讓他到嘴邊話硬生生地止住了。

  「衛少,怎麼辦?要不咱們仗著人多勢眾一起上吧?!」圓臉少年——莫潛職地當一個狗頭軍師。

  而現場一些少年也看出個大概,見素來囂張衛少爺被人直接敲腦袋了也沒有跳腳罵人,但知道衛少爺可能認識這個男人。等聽到莫潛話時,好幾人被嗆到了,其中衛少爺是咳得厲害,然後一臉要吃了莫潛表情。

  「少出餿主意。」周拯煦小聲斥責道,讓他別關鍵時候犯傻給衛少添麻煩。

  他不是咱們能動!衛少爺心中想著,不甘心地看了眼連次兩次踢他屁股如翠姑娘,然後端著架子問道:「先生,你怎麼在這裡?」

  溫良淡淡一笑,用扇柄指著孫俏俏說道:「這是我家小表妹。」

  衛少爺一臉苦逼表情,然後回身朝湊過來在莫潛腦袋上揍了一拳,莫潛淚眼汪汪地問他為什麼時,心中已是大恨,要拉什麼女人湊數不好,偏偏看上這男人的表妹,被他盯上會很危險啊!

  「倒是你們,今兒想幹什麼呢?」溫良笑盈盈地問道,不知不覺中,已將自動權掌握了自己手中。

  衛少爺不敢造次,老老實實地回答了他問題。

  原來是適逢中元節,青山書院學生們打算這熱鬧節日裡邀請同窗好友一起去游河,品詩論詞,茶詩聯誼。既然要做這般風雅之事,若只是一堆男人自然沒什麼看頭,於是便想要去邀請隔壁書客齋裡貴女們一起去湊個數,男女搭配幹活才不累嘛,而且這般也可以與她們多交流熟悉,心裡有個數兒,以後那些貴女中擇妻時心裡也有個大概。

  可誰知被派去邀請那些貴女人卻是個脾氣火爆衝動,人還沒邀請到就同人起了衝突,然後又得罪了書客齋中幾個身份地位尊貴貴女們,被人直接拒絕不說,剛巧那時大皇子和二皇子也同樣連袂來邀請人時,那些貴女們為了教訓他們,端著架子,矜持高傲地應了大皇子和二皇子邀約。

  原本邀請不到人時已經一肚子火氣了,偏生又適逢兩位皇子們高人一等姿態出現,雖然君臣有別,但少年人血氣方剛,學堂上與大皇子他們早有宿怨,於是便擱下了話,他們要中元節那天游河時,船上與他們對詩論輸贏,輸人要答應贏人一個條件。

  衛少爺即是衛朝浥,祖父皆是朝中重臣,這幫子公子中算是個領頭人物。當他聽到同伴回來稟報這事時,也氣憤不已,便與大皇子他們扛上了。

  不過少年人自詡風流墨客,若是中元節這天上彩船與他們對詩而他們這邊沒有個生嫩姑娘襯著能看麼?又不願意將家裡婢女們拉來允數,不可能直接去煙花之地花錢弄些花娘過來相陪,那不是風流,而是對另一條船上貴女們污辱,就想到街上邀請那些良家女來允下數,證明他們這邊也不是沒有人。

  於是落單又長相可愛精靈孫俏俏就成了他們目標了。

  溫良聽完後若有所思,然後看到衛家那熊孩子明明虎著臉卻用那雙眼睛頻頻偷瞄自己時,不由啞然失笑。

  「好吧,既然是誤會一場,那麼就此作罷。你們既與大皇子他們有約,便去罷。」溫良溫溫和和地說道,氣質溫潤,看起來一派溫良謙和之人,讓少年們輕易心生好感。

  見溫良等人就要走了,衛朝浥突然出聲道:「先生,請等一下!」

  溫良回頭看他,卻見少年眼珠子靈活地轉著,然後走上前來拉著他到一旁耳語。旁人聽不到他們說什麼,不過能見到俊美男人始終言笑晏晏,而衛朝浥開始時臉色極為難看,然後一臉驚訝,後說了幾句後,方勉強點頭。

  很地,兩人便達成了共識。

  衛朝浥走過來,對那些少年說:「這位是溫先生,我邀請他到咱們船上遊玩,你們要像對書院裡山長一樣尊重他。」

  眾人聽罷,直覺望向溫良,周拯煦等幾個少年心中一突,「溫」這個姓氏越發加深了他們懷疑。莫潛依然有些不在狀況上,聽到這話興奮了,揮舞著爪子問道:「衛少,那這位姑娘也和咱們一起上船麼?」

  衛朝浥沒好氣地道:「我怎麼知道!你自己問她去。」

  莫潛頓時蔫了,眼巴巴地看著孫俏俏小姑娘,眼裡閃動著愛慕之色。

  孫俏俏雖然年紀小,但也頗有個性,雖然覺得這圓臉少年眼神很怪,但先前她被人圍上時,也是這圓臉少年好聲好氣地同她說話,心裡自是有幾分好感,反而是衛少爺一副跩得要死模樣,心裡對他不待見。所以這會兒聽到他話時,忍不住瞪了他一眼,而衛少爺平時也是家裡寵著、學院裡小夥伴們簇擁著,被個女人削了面子也挺不爽,也回瞪了眼孫俏俏小姑娘。

  眾人眼巴巴地等著孫俏俏答應時,溫良走到如翠姑娘身邊,溫和地說道:「丫頭,難得今日天氣好,咱們也和他們一道去乘彩船祭中元水官。」

  如翠姑娘探頭看向那些少年,特別是看到幾個被她踹過屁股少年不自地稱開目光後,不由掩嘴一笑,應了聲好。孫俏俏一聽如翠姑娘應了,眼睛一亮,也看向溫良,表達了自己也想去意思。

  「俏俏表妹也一起去吧。」

  孫俏俏一聽,清脆地應了聲,跳過來扯著如翠袖子。

  而那些少年也歡呼起來,特別是莫潛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孫俏俏。然後一群少年圍到小姑娘身邊開始七嘴八舌地自我介紹起來,看起來對小姑娘頗有好感。

  溫良一副好脾氣地看著少年們鬧騰,看了眼站遠處衛朝浥,少年被他看得俊臉發黑,不情不願地挪過來,對如翠姑娘吞吞吐吐地說道:「剛才……對不起……」

  「誒?什麼?」如翠姑娘挑眉看他,說得這般小聲,她耳朵不好使沒聽到呢。

  衛朝浥瞪了她一眼,大聲道:「剛才對不起了,是我口不折言,你其實還是很年輕!」切,都是嫁人老女人了,一點也不年輕!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點頭,說道:「我確實很年輕,才剛成親不到一個月哩。嗯,衛少爺,我原諒你了!不過以後眼睛要睜大點,別拿它來裝飾,要用在有用的地方!」

  「……」

  衛朝浥一臉憋悶地瞪著她,再一次覺得這女人是個討人嫌的,他以後娶妻絕對不要娶這種女人!

  溫良打發一個侍衛去胡太醫府上同兩位老人說一聲,便帶著妻子和表妹隨著那些少年到了內城河邊,那裡停泊了幾條彩船,還有五六個少年正焦急地等著,見到他們出現,均是大喜,不過只見到孫俏俏一個小姑娘,頓時都露出了失望之色。

  至於如翠姑娘,抱歉,這姑娘現梳著已婚婦人髮髻,也不如十二三歲小姑娘般稚嫩,所以被這群少年自動排除外了。

  不過當見到衛少爺恭恭敬敬地邀請一名拿著摺扇風華出眾男子上船時,少年們都有些迷惑,不過後頭那些同窗擠眉弄眼下,便也沒有多問,省得讓原本就滿肚子火氣衛少爺脾氣大。

  溫良等人被安排到了船艙裡稍坐,自有船上小廝端上來了各色瓜果茶點上來。正如少年們所說,船上沒有一個婢女,皆是用小廝來做雜事,看來一群嬌生慣養少年們也是憋著一股氣來。

  如翠姑娘坐溫良身邊,四處打量了下,扯了扯溫良袖子,小聲問道:「溫大人,你認識那衛少爺麼?」

  「自然認識。」溫良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淡定道:「他爹曾將他帶到我面前,希望我收他為學生。不過那時剛回來有事忙著,所以拒絕了!」

  如翠姑娘明白了,說道:「怨不得他看到你就像老鼠看到貓兒一樣!溫大人,我覺得衛少爺脾氣挺大,待會若他們有求於你,你也不客氣地指導他們吧。」

  聽出她話裡有話,溫良不由悶笑一聲,拍了下她手和聲道:「這是自然,聽夫人!」

  如翠姑娘回了一個喜俏笑容,十分殷勤地為他剝著柑橘。

  而另一邊,孫俏俏上船後不久,便由著小少年們帶著到船上四處參觀起來。

  小姑娘還處於愛玩時候,根本坐不定,對少年們獻殷勤很欣然地接受了。她長相俏麗、笑容甜美,與這群小少年說話也是落落大方,沒有那些貴女們矜傲,這群少年眼裡,還真是個讓人喜愛小姑娘,也讓那些少年們目光都放了她身上。其中莫潛是寸步不離地跟著她,讓前頭忙著安排的衛朝浥氣得差點要將他拎起來打一頓。

  船夫撐起了長篙,船內城河中慢慢行駛,河兩岸是一棟棟古老房子,岸邊還有些穿著深衣拎著花籃的姑娘坐河邊石欄杆上,向著路邊的行人兜售她們自己的種植鮮花。

  莫潛是個身材圓墩墩的小胖子,雖然有點兒狗頭軍師的潛質,不太靠譜,但卻是會討女孩子的歡心,自個親自到船邊去向賣花的姑娘們買了一束開得俏生生的芙蓉花送給小姑娘。

  孫俏俏很爽地收下了,還付送了一枚甜甜笑容,當場讓小胖子暈陶陶的不知今昔是何夕。其他少年們見狀,幾個趕緊也去買花,幾個看不過眼的撲上來按住小胖子往死裡踩,頓時船上歡聲一片。

  溫良倚船艙窗前看著,也不去制止他們。

  這些少年都是出自京中權貴家族,他們看起來雖然不著調,但是心裡卻是門兒清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孫俏俏雖然不是京城人氏,但那衣著打扮和通身氣質可瞧出是出身高貴人家的女兒,他們也只能這般鬧鬧,倒是不敢逾矩。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06 PM

第37章

  不久後,船行到一處開闊的河面,不遠處有一條大橋,橋上站滿了各種參加節日祭的百姓,沿河兩岸邊是極為寬闊的河堤,上面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好不熱鬧。

  大皇子所乘坐的彩船早已抵達,隨著他們的船到時,那邊發出了呼叫聲,原本圍著孫俏俏轉的少年們,被衛朝浥少年火大的趕到甲板上撐面子,絕對不能輸人輸陣。

  如翠姑娘等人皆安然坐船艙中,隔著半掛起竹卷可以看到對面那艘華麗兩層樓高的彩船,上面佈置成了閣樓式,從遠處可以看到閣樓上輕紗搖曳處,少女們若隱若現的深衣及妙曼身姿,讓人平憑了幾分想像。雖然他們這條彩船也不錯,但比之皇子船來說還略遜一籌,這讓衛朝浥的臉色有些不好,狠狠地瞪了準備船的那幾個少年。

  對面船上由大皇子和二皇子領頭,帶著十幾個少年站甲板上,大皇子搖著把畫著江南煙雨墨蹟摺扇,氣度翩然,意氣風發。而船上小閣樓裡端坐著十幾名京中權勢之家貴女,悠然地倚著欄杆看著兩條船上少年們你來我往地交鋒。

  透過半卷起竹簾,當看到對面彩船上姑娘中幾個熟悉臉孔時,如翠姑娘不由抿唇一笑,原來大公主也一道來了呀。目光再轉,看到甲板上並排站一起兩位皇子,觀他們此時神色,二皇子也是謙雅溫文,哪有那晚狼狽。

  「溫大人,大皇子耍的扇子沒你好看。」如翠姑娘點評道。

  孫俏俏也挨一旁看著,笑嘻嘻地附和著:「對,他們看起來好搞笑,沒有表哥做起來瀟灑。」

  「對,看來想要耍帥裝逼,並不是誰都能做。」

  「……」

  溫良默默地將扇子放下,他真心沒有用扇子來耍帥意思,而是習慣手中有點什麼東西拿著,思路會開闊。當然若是他這般反駁,相信他家二貨娘子估計會說出讓他吐血的話來,所以保持沉默吧。

  「哎,表嫂,你瞧那幾個公子,真是太好笑了,他們笑得那麼囂張,也不怕下巴掉下來麼?」

  「沒事,他們生來嘴巴大,能承受。」

  …………

  ………………

  聽著兩個姑娘指指點點,溫良有些壓力山大,後整了整臉色,淡定喝茶。

  兩條彩船少年們開始坐甲板上擺放好桌椅坐下,然後對面船上一名少女彈奏響了樂聲,向他們亮技來了。

  這少女所演奏是樂器是古琴,曲名為《秋月清霜》,琴聲錚然,空靈悅耳,雖然因為年少技巧不夠純熟,但琴聲裡感情充沛,聽之忘俗,可以略去那點小毛病不計。兩岸熱鬧襯得這琴音幽然空靈,琴聲河面上悠然旋轉,忽而錚然高聲,如高山流水,然而低語如咽,如少女怨愁之心,讓人不知不覺聽得癡了,人們喧聲也漸漸沉浮。

  待琴音停歇,兩岸邊行人都不由駐足,過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哄然響起了掌聲,叫好不絕。而因這琴聲,使得兩岸邊和橋上駐足了多行人,特別是當他們由周圍人知道停泊河上兩艘彩船上人是青山書院學子,且其中一條船上還有皇子時,是吸引了眾多好奇目光。

  很快地,又有人透露了剛才彈琴之人是青山書院裡的貴女時,使得那些岸上年輕公子們雙目發亮,皆是摩拳擦掌地等著一睹她們芳容。如此一傳十、十傳百,岸邊行人越來越多,已經形成了一大盛景,而少年們年輕氣盛對詩論輸贏的賭約也為人們所知,於是這原本由學子們之間的小磨擦上升為了全民大事,連隱沒人群中帶著家人到街上參加祭典的一些皇親國戚也聽聞了這事情,好奇心大起,其中就有皇帝和肅王等人。

  一曲罷,大皇子彩船上公子們面上隱隱有得色,然後由一人上前朗聲道:「開場一曲由我們這方曲姑娘獻醜了,不知衛公子你們那裡可有敢接曲之人?不論樂器,只需要奏上一曲應個景兒。」

  衛朝浥等人臉色難看地瞪著他們,這些人是篤定他們這邊無人通曉音樂麼?當然這些少爺們家族教育中,對樂器也是略有涉獵,但比起自幼便注重琴棋書畫教育貴女們,就略遜一籌了。而對方也知道他們這邊可憐地邀請不到書院裡女學生,船上根本沒有貴女,所以才會這般囂張。

  莫潛摸過來,雙眼亮晶晶地說:「咱們這裡不是還有俏俏姑娘麼?」

  衛朝浥一臉懷疑之色:「那個小丫頭?你相信她技藝比得上曲芳菲?」

  周拯煦沉吟了會兒,說道:「咱們可以試一試。衛少,反正現都騎虎難下了,為了後別弄得面子太難看,就死馬當活馬醫吧!你瞧瞧兩岸和橋上,所有人都盯著咱們呢,你也不想明天你祖父他們上朝後,被同僚嘲笑他們孫子輸得灰頭土臉吧?」

  衛朝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不過也看到了曲芳菲那一曲所帶來效果,心裡恨是那些混蛋絕對是故意,一來就讓琴技好曲芳菲獻技,分明來打壓他們,想讓他們一開始就失去信心。

  不過周拯煦說得也不錯,當下衛朝浥便揚聲讓他們稍等片刻,帶著忐忑心情和莫潛、周拯煦一起回船艙去找小姑娘幫忙了。不過當他們進到船艙看到那兩個趴窗前聊得津津有味兩姑娘,再聽她們評論,衛朝浥頓時臉色發黑。

  這般跳脫又不狀況姑娘哪可能有那等才華去與曲芳菲競技?

  溫良淡然地喝茶,仿佛沒有看到衛少年抽搐臉龐,這等淡定功夫也讓周拯煦和衛朝浥皆是亂崇拜一把。

  「有什麼事麼?」溫良和聲問道,他聲色低柔溫潤,讓聽者十分舒服。

  衛朝浥遲疑了下,便將外頭技藝比拼之事告知,其意是想讓孫俏俏出手,演奏上一曲,不求她能將曲芳菲壓下,至少不落面子。

  「我?」孫俏俏一臉吃驚,見莫潛一張圓臉正熱切地盯著自己,然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抱歉,我的技藝比不上剛才彈琴的姑娘,就不去丟人現眼了。」自己有多少斤兩孫俏俏是知道,所以不想去獻那個醜,免得被娘親發現後可會禁她足。

  衛朝浥失望不已,莫潛卻一臉體貼道:「沒事沒事,俏俏姑娘就算不會彈琴也是美好姑娘,衛少無理取鬧你就不必理會了。」

  「原來是無理取鬧啊?」孫俏俏不高興地瞪了衛朝浥一眼,怨不得來求人還一副她欠了他幾百兩模樣,「果然是無理取鬧!嘖,這麼大人了,還像個小孩子一樣……」

  「……」

  衛朝浥頓時被這一唱一和兩隻氣得胸腔發疼,特別是小胖子莫潛,被他直接一腳踹屁股上。

  好吧,既然兩個女人不給力,周拯煦目光移到了室內男子身上,雖然他此時穿著與常人相同深衣,但卻給人一種非常獨特感覺,讓人忍不住一看再看,須臾間,這人已經成為了一道亮麗風景線,讓人留連忘返,不知歸途。

  周拯煦趕緊收回視線,暗暗掐了下手,免得自己看得迷障了生了不該有的綺念,因為那可是個正正宗宗的男人!長得再好看也是男人!

  不過,周拯煦想起這男人經歷,雙目一亮,扯了下衛朝浥。衛朝浥正被孫俏俏氣得半死時,發現了周拯煦暗示,頓時也是雙目發亮。

  這裡可是有個蕭藝大家啊,只要他出馬,誰比得上?溫良對北越戰爭上出謀劃策功不可沒,可是帝都名人,不用特地去打聽便能聽到他一堆軼事。他也聽聞當年溫家一雙幼子蕭笛合鳴妙絕天下傳說,可見溫良蕭藝不凡。只可惜是,溫良後來去了邊境,再也無人能聽過他蕭聲。

  於是衛朝浥改了方向,硬著頭皮蹭過來,懇求道:「溫先生,請您幫我一次!我以後定然感激不盡,無論你要我們做什麼都行,只要能打壓大皇子他們氣焰!」

  「要我幫什麼?我可不是姑娘家!」溫良笑眯眯地拒絕了。

  「不不不,溫先生,不需要您出面,您只要這船艙裡演奏就好,只要我們不說,他們也不知道是您……」周拯煦為了好哥們,也上來用三寸不爛之舌勸說,比起脾氣大衛少爺,周拯煦是個能說會道,很地溫良便被他說服了。

  溫良慢吞吞地坐直身,對著一室眼巴巴地看著他少年人說道:「幫你也可以,以後嘛……」輕輕淡淡一笑,端是春風如華,落英繽紛,卻讓衛朝浥有種被算計的感覺,頭皮一陣發麻。

  三個少年人當下又溫良不輕意挑撥下,發了誓言欠對方一個人情,至於讓溫良出手是不是有欺負人嫌疑,那啥啊,大家此時都當作不知道好了。反正大夥現都有一個共同目:欺負大皇子一定很歡樂!

  衛朝浥出去與對方叫陣時,周拯煦也為溫良找來了一支玉蕭,而因是中元節,為了應景船上也備置了各種樂器,倒是方便了他們。

  趁著眾人忙活時,一旁當背景板很久如翠姑娘摸到自家美男夫君身邊,掩著嘴小聲地說:「溫大人為何要答應衛公子請求呢?不會是……」

  溫良笑得如沐春風,卻難掩眼裡惡劣,溫柔地用手蹭了下她臉頰,含笑道:「就是你想那樣!」

  如翠姑娘明白了,突然覺得她家溫大人原來也是個睚眥必報!不過她喜歡!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11 PM

第38章

  甲板上,兩方少年面上言笑晏晏,暗地裡卻是暗潮洶湧。

  大皇子和二皇子坐在僕人搬來的椅子上,他們身後一個丹鳳眼少年撫著袖,笑看著對面彩船,朗聲問道:「衛朝浥,你們可是準備好了?這時間未免也長了些。」

  衛朝浥微抬下巴,驕傲道:「為了讓你們瞧瞧什麼是曲藝大家,自然要做好事前準備,到時被震撼了,可不許撕破臉不認人或是無理取鬧要見人不可。」

  聽到這話,大皇子挑起眉,二皇子也有些詫異,另一些衝動的少年公子早就忍不住了,紛紛叫嚷起來。

  「若是技不如人,自然是甘拜下風,咱們這邊曲姑娘也不是無理之人。」大皇子朗聲說道,面帶微笑,一派高華風姿,讓岸邊圍觀人們不禁心生折服。

  衛朝浥唇角逸出一抹笑,要就是你這句話。他要防也不是這些男人,而是那些女人。

  見到他笑容,二皇子微蹙眉,直覺他們被繞住了,衛朝浥雖然看起來驕傲,但卻不是如此自傲之人,此時能說出這般話來,自然讓人心生疑惑。

  就這時,清杳蕭聲忽起。

  那蕭聲初時悠然清逸,宛若這秋江流水,淙淙而過,並無人注意,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所有人目光皆望向那竹卷半掩船艙,卻因為位置原因,看不清楚船艙中人,只隱約可見那精緻屏風一角,隱約有繡著花色深衣垂落地毯上,還有烏黑如綢頭髮平滑地撫落深衣上,讓人無端生出幾分綺念幻想。

  那蕭聲悠揚流暢,時高時低,悠悠而清靜,讓人不由隨著聲音裡意境而沉浮。兩岸喧聲再次停歇,所有人都沉醉於蕭聲中。蕭聲時而平和時而激越時而幽然時而歡暢,平和時宛若置身這秋水河畔邊傾聽流水之聲,激越時宛若大江奔流入海雄奇玫麗,幽然時卻似無限憂愁輕鬱,難以譴懷,歡暢處又有睥睨紅塵的肆意囂張……

  直到蕭聲停歇很久,皆無人聲。

  彩船上,一名容貌清麗少女從沉醉中忽而睜開眼睛,雙目透著亮麗光彩,目光緊緊地盯著對面彩船。

  「芳菲?」

  曲芳菲過了許久,方回過神來,發現喚自己人是誰時,趕緊歉意道:「大公主,對不起,芳菲失態了……」

  穿著深衣打扮得體高貴大公主頗為理解地笑了笑,說道:「沒什麼。不過,剛才蕭聲真很好聽,不知道是怎樣人吹奏出來。」即便宮裡見識過那些技藝出眾樂官,也不得不承認那人吹奏得十分好,技巧嫺熟,意境優美,讓人挑不出毛病。

  「定然是個十分出色人。」曲芳菲雙目燦亮,「我從來不知道京城裡還有這般厲害的人……不知道她是誰,我想認識她。」

  見曲芳菲模樣,在場姑娘們皆忍不住掩唇而笑,明白曲芳菲老毛病又犯了,遇著技藝高超之人,皆想要同對方比試一場,或是切磋一翻。而她這種一心沉浸於音藝之中的脾性,也時常無意中得罪了人不知,讓人覺得她因為出色琴藝而自傲,又因為追求過高意境做出一些讓人煩惱事情。

  此時曲芳菲這模樣,便是將剛才吹蕭之人當成了對手看待了。

  不多時,反應過來人們發出了轟隆掌聲,比起剛才曲芳菲演奏一曲,這聲勢加響亮,就算不懂音樂之人,也聽得出後頭蕭聲加引人入勝。音樂是不分國度,雖然不一定人人會欣賞,但卻可以聽出兩者差距。

  差距太大了。

  無論是技巧還是意境,皆可堪稱大家,遠比曲芳菲技高不止一籌。

  大皇子臉色有些僵硬,他身邊少年們震驚地看著對面船上的人。衛朝浥這時下巴抬得高了,一副睥睨人的姿勢看著對面的人,雖然心裡也震驚於那人的蕭藝,不過面上卻一副與有榮蔫的模樣,而他身後少年們以為演奏的人是孫俏俏,也同樣是一臉得瑟,紛紛叫囂起來。

  開場曲,他們以一種完勝的姿態將大皇子他們打壓下去,已方氣勢大漲。

  不遠處河岸邊一間酒樓廂房裡,年輕的崇德皇帝倚著窗口望向河中一條彩船,奇怪地問道:「我怎麼覺得這蕭聲如此耳熟呢?」

  被皇上哥哥強行黏上來的肅王放下手中茶杯,淡淡地說道:「十幾年前,父皇命鎮國公府一雙公子宮宴中當眾演奏,那時蕭笛合鳴妙絕天下,連當時宮中樂官也是讚不絕口。」

  經這麼提醒,崇德皇帝終於想起來了,目光移到那彩船上,然後想到了其中的緣由,不由得撫額歎道:「小孩子義氣之爭,他去湊什麼熱鬧?」

  肅王沒有回答,他見坐在桌前女兒努力掂起小身子想要勾著桌上的鹽煮花生,可那桌子都與她臉同高了,怎麼也勾不著,嚴肅小臉憋得通紅,便拿了幾粒花生過來剝了後放到她手心上。

  「謝謝爹爹~~」小包子嚴肅小臉露出一個很可愛笑容。

  崇德皇帝回頭剛好看到這一幕,被萌住了,馬上將小包子抱過來放到膝蓋上,逗了逗她後,說道:「蘊兒,你大皇兄年幼不知事,得罪了個可怕的人,怎麼辦?」

  三歲小包子自然不懂他說什麼,但卻嚴肅地仰頭看著皇帝,然後將手裡花生粒遞了顆給皇帝,嚴肅地說:「不怕,有皇伯伯和爹爹!」

  皇帝忍住笑,說道:「皇伯伯和你爹爹也沒法子呢?」

  小包子蹙起小眉頭,努力地思考了會兒,又道:「讓娘上!」

  崇德皇帝看了眼貌似恭良地坐肅王身邊肅王妃,還是搖頭:「你娘也不行!」

  小包子繼續想,眼睛一亮:「溫叔叔行,溫叔叔是聰明人!」

  「……」

  看到崇德皇帝吃憋,肅王夫婦皆無良地表示很歡。

  「喀……那個,蘊兒啊,你大皇兄惹到的人就是你溫叔叔,所以他現正給你大皇兄下套呢。你大皇兄要吃虧了怎麼辦?」

  小包子奇怪地看他,懵懵道:「溫叔叔生氣了麼?」

  「嗯,有點吧。」崇德皇帝也不太確定,不過可以確定那熊孩子是個小氣,他皇兒設計了他妻子一回,估計皇兒要被那人惦記一輩子了。崇德皇帝雖然覺得大兒子自作自受,但也是自己兒子,怎麼也不能讓他少年時期留下太大陰影才是。

  「大皇兄不乖,洗乾淨屁屁,打他屁屁!」小包子嚴肅地說。

  崇德皇帝差點沒嗆個半死,不過可以肯定是,這種不乖就要打屁屁言論絕對不是他那嚴肅得要死的皇弟教,那麼就只有一個……果然看到縮在肅王身邊努力要減弱自己存在感的肅王妃,崇德皇帝突然覺得自己當初是不是指錯人了?果然不應該湊和母后的心血來潮隨便給皇弟賜婚。

  大抵是崇德皇帝目光太磣人,肅王將女兒抱過來,然後說道:「要臣去將子修叫走麼?」

  崇德皇帝又看向河上的彩船,那裡已經開始出題對詩,彼此所出詩句皆朗讀出來讓兩岸觀眾評論。看罷,崇德皇帝又搖頭,輕聲道:「隨他罷,若連這點小挫折都無法承受,以後的大挫折怕是也無法承受了。」

  聽出他言下之意,肅王垂下眼瞼,慢慢地撫摸著茶杯邊沿。

  ********

  船艙裡,孫俏俏目光早已被精彩對詩吸引住了,遺憾是自己不能露面,也不能跑到前頭去看。

  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坐溫良身邊,吃著船上準備各色點心果蔬,邊和溫良聊天。相對於那些乳臭未乾小屁孩,如翠姑娘覺得伺候她家吃貨相公吃東西有趣。

  這其間,小胖子莫潛也過來好幾次,對小姑娘獻殷勤是其中一原因,另一個原因是找溫良救場及出題。當然溫良是不可能直接幫他們作弊,但提點兩句還是可以,而這些少年也是青山書院精英學子,原本就十分優秀,得他提點後是如虎添翼,隱隱壓了大皇子他們一頭。而當他們請溫良出題時,溫良倒是十分不客氣地出了很刁鑽題目,兩方少年同時都被他刁難住了,卻不得不硬著頭皮上。

  對面大皇子不知其因,原本他自信二皇子的詩詞歌賦在同齡人中少有對手,可是現在看來,對方那邊周拯煦似乎更高一絕。周拯煦是翰林學士周亦文之子,他自幼便得父親周亦文指點,在詩詞上頗有研究,往日與二皇子不分軒輊,可今兒看來,他譴詞用句比二皇子為嫺熟,簡直是超水準發揮,莫不是有人背後指點?或者是周學士?

  兩方自從定下賭約後,都各自著手準備著題目,想今天壓對方一頭。他們不只靠自己去收集資料,也悄悄尋找師長們幫忙出題。是以現在大皇子也不懷疑衛朝浥這邊為何能出如此刁鑽題目,只想著他們是找哪位高人出題。

  大皇子糾結得要死,這次比試兩岸百姓可是看著,若是他贏得這場比試,有利於他民間威望提高,能在父皇心中加重份量。可今兒看來,可能不只無法為他添面子,反而要這裡落下面子了。

  不說大皇子糾結,二皇子也是十分胡悶,他竟然被對方壓下不說,還讓他們出題刁難住了,這讓他受了不小打擊。

  二皇子心煩意亂,中場休息之時,擺脫了隨從及同窗跟隨,一個人倚船邊欄杆旁沉思剛才題目,不管怎麼想都破解不了,越發讓他頭大,不得不佩服出題人。

  就二皇子專心致志時,目光無意中掃到對面彩船船艙竹卷被一隻手掀起,然後一個腦袋探了出來,兩人目光正巧對上,那人很無辜地露出了一個頗為燦爛喜俏笑容,朝他揮了揮手,叫了一聲「二皇子殿下」。

  但這笑容看二皇子眼裡,實是太深刻了,很容易便想到不久前恐怖事情,心慌意亂之下,腳上絆到了什麼,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傾,直接往河裡栽去……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13 PM

第39章

  「不好了,二皇子殿下落水了!」

  只聽得一聲驚叫,河面上停泊的彩船皆被驚動了,兩條離得近的彩船上,少年們紛紛從船艙出來,恰巧見到水中撲騰的二皇子。

  眾人吃了一驚,可能都有些懵了,一時間竟然忘記了救人,幸好這時一道聲音又叫了起來:「你們還不救人。」

  大皇子只覺得那聲音有點印象,但一時間也沒空多想,趕緊叫這邊船上的船夫和侍衛下水去救人。

  不過比大皇子快是對面船上的人,他們出來時,已有一條竹篙伸了過來,放到水上想讓二皇子抓住別再往下沉了。二皇子不會泅水,這措不及防下落水,加之正適逢深秋時節,河水冰冷,讓他的身體著實有些吃不消,慌忙中攀住了那根竹篙。

  此時因為二皇子落水之故,船夫忙將船開了過來,使得兩條彩船離得極近,船上的人紛紛出來探頭觀望。因二皇子身份不同,少年們面上皆表現出一副關心模樣,但衛朝浥這邊人卻是心裡叉腰狂笑三聲不止,巴不得對手在河裡喝多點水。

  也因為有那根竹篙,因此二皇子倒沒有受多少罪便被下人順利救上船。

  這時,大皇子也看到了那執篙人,乍然見之下,只覺得對面女子有些眼熟,似乎哪裡見過。因為那種似曾相似之感,大皇子忍不住多瞧了兩眼,卻見她發現自己目光後,不只不拘束,反而露齒而笑,將竹篙縮回來立身邊,朝自己施了一禮,落落大方地喚了一聲:「大皇子殿下。」

  大皇子猛然瞪大了眼睛,終於知道這女子是誰了。那晚天色稍晚,御花園雖燈火通明,但比不得白日光線,那時她一身華服,伴在素有京城第一美男之稱的男人身邊,宛若一粒明珠身旁的魚目珠,絲毫不出彩,根本讓人無法注意,但也比現一身女子深衣服飾明亮許多,教他想了很久才憶起。

  然而,這是這個人,讓他栽了個根頭,然後是一系列倒楣事情。

  可是,她為何會出現這裡?

  大皇子因為太過吃驚而瞪著她時,卻見她突然瞪大眼睛,一臉吃驚地看著他,叫道:「大皇子,小心啊……」

  小心什麼?

  大皇子還迷糊著,然後還不知道要小心什麼了,身體被猛然撞下了彩船,眼簾中是那女子慘不忍睹表情,讓他心裡著實氣惱。

  「大皇子落水了!」

  又是一翻忙亂,兩位落水皇子終於被安排到了船艙中換去一身濕搭搭的衣物,也因深秋河水太冷,使得兩位皇子被塞到了被毯中捂著,兩個侍女正小心地為他們擦頭髮,兩人也因為泡了冰水時不時地打個噴嚏。

  一群少年擠船艙中,紛紛慰問兩位皇子,順便安慰他們一番。而船艙外頭,幾個少女也忐忑地站那兒,邊等待邊安慰著其中一個泫然欲泣少女,剛才就是她不小心將大皇子撞下河,雖然不是故意,但也是她害得大皇子落水,心裡又驚又怕,怕大皇子會因此遷怒於她家人。

  大皇子並未理會周遭的少年,只是看向二皇子,問道:「你怎麼會落河?」

  二皇子俊秀臉突然漲得通紅,吱吱唔唔道:「那個……只是不小心罷了。」打死也不能說是被個女人嚇得不小心跌下河,那實是太丟臉了,有損皇子威儀。

  大皇子懷疑地看著他,頓了下,又道:「你可知先前用竹篙救你人是誰麼?」

  二皇子不語。

  大皇子也不說話了,只是神色有些陰沉。

  周圍少年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打是什麼啞謎,其中一個丹鳳眼美少年——項清春微微眯眼,那狹長眼角流露出異樣風華,和聲問道:「大皇子,莫姑娘等人就外面,說要給你賠罪,可讓她們進來?」

  大皇子看了眼自己現模樣,讓姑娘家看到有失體統,搖頭道:「你且去告訴她,我並沒有怪罪她。」垂下眼瞼掩去眼中精光,撞他下河是莫家貴女,這莫家子弟朝中頗有份量,與莫家交好於他有利。

  項清春聽罷,便去外頭傳達大皇子意思,將含淚帶笑小姑娘哄離後,又讓擠到船艙中的少年們出去,只留了幾個與大皇子交好現場後,項清春坐了下來,將長長的深衣袖子拉攏好,對兩位皇子道:「大皇子,二皇子,接下來比試可還要繼續?」

  大皇子望向窗外,對面彩船上一片熱鬧,估計衛朝浥他們因為對手意外落河而高興得歡慶也說不定。雖然平時與衛進浥沒有什麼仇怨,但同一個書院裡,偶爾也會生出些小磨擦,心裡頭此時也是老大不爽。

  「自然要繼續!」

  項清春聽罷,歎了口氣說道:「可是咱們可能註定會輸。」

  兩位皇子聽罷皆不語。

  項清春看看他們,然後又有少年不服氣道:「真不知道他們是找誰出題,都涉及了兵法玄術方面內容了,不是刁難咱們麼?」

  聽到這話,大皇子和二皇子又忍不住看向對面彩船,突然見到一個小姑娘從船艙中出來,她身後跟著一個小胖子獻殷勤,讓人很想直接將那笑得一臉蠢相胖子踹下河去。

  項清春目光也順著他們目光望去,看到那陌生少女時,「咦」了一聲,笑道:「原來他們還真能邀請到個姑娘了。看那姑娘的氣質衣著,估計也是官家小姐,莫非先前蕭聲是她所奏?」

  其他幾個少年聽罷,紛紛瞪大了眼睛,趕緊擠到窗前圍觀,只可惜那姑娘已經走遠了,繞到了船另一邊去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大皇子和二皇子都不是蠢笨之人,線索一條條浮上來,兩人心裡都有了一個答案。

  「大哥,莫非……那個人也?」二皇子原本蒼白臉色白了,一臉苦逼表情。

  大皇子沉默了會兒,歎道:「八九不離十了。」

  然後兩兄弟對視一眼,正巧項清春回過頭來,看見素來溫雅從容二皇子竟然失態地紅了眼眶,頓時吃驚了,又聽到大皇子歎息著說:「看來遇到那個女人……咱們總是倒楣。」

  哪個女人?

  「大哥,先生是不是將這一切都算計好了?」

  「應該沒有吧……」若是他連這種事情也算計上了,那真是太可怕了。

  可是二皇子先入為主印象使得他不淡定了,臉憋得紅通通,搓著裹著自己被毯道:「我、我以後絕對不摻和進女人事情去了。女人真是太可怕了!」一副心有餘悸模樣。

  「二弟……」

  大皇子無語地叫道,相比那個幸運過頭的女人,他覺得先生比較可怕,仿佛像一座大山一樣壓他頭頂上。

  一旁關注兄弟倆項清春吃了一驚,心中驚疑不定,他們說先生不會是那個「先生」吧?不過能讓皇子恭敬地稱呼一聲先生,除了皇上欽點的那位就沒有別人了。

  眼睛一轉,項清春很便有了主意。

  不過他這個主意被兩位皇子一同否決了。

  「若是溫先生其實並不那艘船上呢?屆時怎麼辦?逼他出來?」然後你確定不會被他趁機再算計一次?

  項清春不說話了,又開始苦思冥想,想要揪出對手把柄,也是為了不讓大皇子他們輸得太難看。

  ******

  另一邊,渾然不覺自己已經兩位元少年心裡留下深刻陰影的夫妻倆坐一起,邊剝著鹽水煮花生邊聊天打趣。

  「真好笑,二皇子自個不小心跌落了河不說,大皇子明明站好好,誰知道一個姑娘從後頭走過來不小心絆了腳將他撞飛出去了。看來他們今天挺倒楣。」如翠姑娘磕著花生米,全然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個害二皇子摔下河罪魁禍首。

  溫良為她剝著花生,含笑看著她明笑臉,突然問道:「好玩麼?」

  「好玩啊。」如翠姑娘大大方方地說。

  溫良笑意加深,某位姑娘探出窗外時朝二皇子打招呼事情他可是看瞧得一清二楚,然後這姑娘拿竹篙救人一事也看眼裡,不過二皇子無意中被那竹篙戳到河面下喝了肚子水,估計她也是手滑罷了,沒那膽子這般惡整位皇子吧?

  想必這事後,二皇子對她印象深刻了。

  正說著話,衛朝浥一臉喜色地帶著周拯煦等人過來,先是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然後才坐下來興奮地說道:「先生,由於大皇子和二皇子落水,身體不適,他們認輸了。」

  溫良斜眼睨他,慢悠悠地搖著扇子說道:「有什麼好高興?他們雖然認輸,但旁人眼裡只是因為意外而不得不遺憾認輸,卻不是因為他們技不如人。反而是你們撿這種便宜才讓人不齒。」

  聽這麼一說,原本高興少年們頓時蔫了。

  「果然,周拯煦說得不錯,為了大皇子面子好過點,咱們應該讓這次比試不了了之,就當因為意外而無法比出個高低。」

  雖然心裡巴不得將大皇子和二皇子面子掃落地,但到底他們是皇子皇孫,也不能太落他們臉面,對他們未來不利。

  於是衛朝浥又出去,找大皇子他們了。

  周拯煦留船艙中,看著並坐在一起的夫妻倆,看到正為如翠姑娘剝花生的男子,心裡有種幻滅感。

  大抵是他眼神太那啥了,如翠姑娘望向他,問道:「要吃花生麼?」

  周拯煦機械搖頭。

  「要吃溫大人剝的花生麼?」

  周拯煦木然點頭。

  如翠姑娘歎了口氣,說道:「周公子,你病得不清啊,我誠摯介紹胡太醫給你,他是俏俏的外祖父,相信你也認識。」

  周拯煦回過神來,頓時神色有些尷尬,斯文俊秀少年顯得有些手足無措,然後決定無視害他在無意中出醜如翠姑娘,雙目燦亮地對溫良說道:「溫大人,請您收我為學生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14 PM

第40章

  自從中元節後,原本安靜的太師府變得熱鬧起來,每天午後都會有訪客上門。

  「夫人,傳膳嬤嬤過來問今天需要多準備午膳份量麼?」藍衣過來問道。

  如翠正在折騰著帳本,看得腦仁發脹,聽到這話後,頭也不抬地說:「多備著些吧,若是吃不完話讓人送到尚書府和學士府!」

  「……」青衣和藍衣同時囧了下,兩人互視一眼,藍衣示意青衣機靈些,夫人那種不著調的話就表放心上了,不然是自討苦吃。

  至於如翠姑娘為什麼會這麼說,完全是因為近日來幾乎每天都上門拜訪的那些少年,在午時書院歇息時間,他們便跑到這裡,除了纏著溫良要他收他們為學生外,順便這裡蹭頓午飯。太師府自然不缺那幾雙筷子,有他們也挺熱鬧,溫良似乎看起來也挺喜歡同他們混一塊兒,然後耍著少年們玩兒。但如翠姑娘近來管賬,管得多了,被同化了有點精打細算趨勢,所以容不得浪費。

  果然不久後,便有僕役過來稟報,衛少爺、周少爺、莫少爺過來了。

  如翠姑娘放下讓她腦仁發脹的帳本,揉了揉額角,往前廳行去。

  見到如翠姑娘,客廳裡坐著談話少年紛紛起身恭敬地施了一禮,然後將他們準備的禮物奉上。雖然溫良還沒有答應要收他們為學生,但這些日子常和溫良下棋談論時事政策,心裡早就將如翠姑娘當成了師母對待了,不敢太放肆。

  如翠姑娘大大方方地收下了他們的禮物,然後示意他們坐下。

  下人上了茶點後,小胖子莫潛蹭了過來,一雙眼睛亮晶晶地問:「溫夫人,俏俏姑娘今兒麼?」

  「不。」如翠姑娘如實說,見他臉上掩不住失望,說道:「俏俏的外祖母這兩天身體不適,俏俏要照顧她老人家呢。」

  小胖子一聽,激動了,摩拳擦掌道:「哦,太好了……不是,這真是太不幸了!俏俏姑娘一定很難過,衛少,拯煦,明日休息,咱們準備份厚禮過去探望胡奶奶吧。哎,衛少,我記得你家藥庫裡還有根地參,那啥,不知道你賣不賣,我同你買了!」

  聽到小胖子話,衛朝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這胖子沒藥救了,京裡多少品貌出眾的世家貴女,這小子怎麼給個江南來的刁鑽小姑娘套住了呢?聽說江南女子溫柔婉約,柔情似水,可瞧那小丫頭,伶牙俐齒,整就一人憎狗厭模樣,哪值得小胖追她屁股後頭轉?還這般死心踏地忠犬模樣?

  而且,小胖你莫要忘記了那姑娘今年已經十四歲了,你過了年才十三歲,一個比你年長的老姑娘,你喜歡她什麼?

  「去去去!我家地參是要留給老祖宗!不賣!」衛朝浥揮著手像趕蒼蠅一樣地說。

  「衛少,別這麼無情嘛,我多出一倍錢還不行麼?」莫潛扯著他衣袖可憐巴巴地說。

  「滾,別像個娘們一樣來煩我!」

  「衛少……」

  周拯煦淡定喝茶,見如翠姑娘目光被兩人吸引過去,適時地同她解釋了下情況。

  莫潛雖然是個小胖子,一看就知道是營養過剩的小胖子,但聽說他並不是從小就是這樣,聽說小時候還挺正常,粉粉糯糯的可愛極了。但奈何他是莫家唯一的命根子,不只祖父母寵上了天,還有個溺愛他的母親,於是大人們總是將好的留給他,莫母是為了讓他們寶貝健健康康的成長,一日幾餐地準備好吃的東西像餵豬一樣地餵,於是可憐的莫潛由個粉雕玉琢的小正太長成了個營養過剩的小胖子,那噸位看到的人都想踢一腳,看看是不是讓他像顆肉球一般滾起來。

  因為是莫家唯一的獨子,家裡從來不會短他銀錢,聽說他母親可是通州梅家的女兒,皇商女兒身家豐富,又常給他塞私房錢,所以莫潛還真是在這些少年公子中手頭寬裕了,說要同衛朝浥買地參估計也是出得起那個錢。

  如翠聽著周拯煦爆料,又看著那邊苦苦哀求的小胖子,不覺抿唇一笑。眼睛一轉,又轉到了周拯煦身上,這個少年出身書香世家,看起來一派文人溫雅清雋,一看就是個治學儒生,但偏偏那儒雅表相下又有些小狡猾,想得也比那些治學文人要多,莫怪會想要跟著溫良學習。

  直到溫良回來,小胖子都沒有磨得衛朝浥將他家地參高價賣給他,這讓小胖子滿臉沮喪,一張圓圓臉苦逼地盯著人。

  聽到僕人過來稟報溫良回來,衛朝浥和周拯煦十分積極地出去迎接,小胖子垂頭喪氣跟後頭。

  對於三人出現,溫良只是挑了下眉頭,搖著扇子笑得一派純良。

  見面禮後,少年們千篇一律請求溫良收他們為學生,不意外又被拒絕了,不過並沒有氣餒,甚至仍是厚著臉皮留下用膳了。午膳後,幾人坐到花廳裡去喝茶,溫良讓人將棋盤拿來,應衛朝浥要求同他對奕。

  周拯煦和莫潛圍一旁觀看。

  「聽說二皇子還病著。」周拯煦邊看著棋局邊說道:「都半個月了還沒好,二皇子身體是不是弱了點兒?兩位皇子同時落水,雖然第二天都感染了風寒,不過休養了兩天后,大皇子就痊癒了,怎地二皇子直到現還沒好?」

  溫良搖著扇子倚靠著椅背,看了眼對面正認真思索下一步少年,唇角笑容似有若無,「病來如山倒,去病如抽絲,每個人情況不一樣吧。」

  周拯煦抬頭看他,這話聽起來很正常,可是為毛從這男人嘴裡出來他卻覺得頗有深意呢?

  這時,正為幾人斟茶的如翠姑娘扯了扯溫良袖子,小聲道:「溫大人,昨天太后娘娘召我入宮,我重華宮中見到二皇子,他病得挺厲害了,那小臉都瘦了一圈了。不過見到我,他似乎太吃驚了,竟然摔了一跤。」

  幾人同時抬頭望向她。

  如翠姑娘回以十分坦然目光。

  溫良將合起摺扇輕輕敲著手心,問道:「太后娘娘是不是很生氣了?罵你了?」

  如翠姑娘點頭,「嗯,太后娘娘朝我發火,說我嚇著二皇子了。」說著又歎了口氣,「太后娘娘年紀如此大了,這般愛生氣對身體可不好呢。你瞧人家王公公,迎人就笑,身體健康得狠。」

  溫良頓時不說話了,怨不得今天早上給皇子們上課時,會聽到小皇子們說太后娘娘昨天被什麼氣到了,身體不適,他們要準備什麼禮物去探望皇祖母之類。

  明白其中的周拯煦和衛朝浥崇拜地看著如翠姑娘,明白這個是不能以常理論之主兒。若說衛朝浥因為如翠姑娘曾經兩次踹了他屁股而對她懷恨心,那麼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相處,便明白這個女人厲害之處,什麼氣都消了,怨不得名滿天下軍師會獨獨排除異己娶了她。

  「丫頭,以後悠著點。」別將太后娘娘給氣死了。溫良叮囑道。

  「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如翠姑娘保證道。

  「……」

  怎麼聽了她話後,他們反而覺得擔心了呢?

  ——這是場幾位男性感覺。

  很地,話題又轉移到了別的地方,幾個少年雖然現在還在書院讀書,但因為家族及父親朝為官,所以對時局也頗有研究,時不時地發表下自己對一些事情看法,然後眼巴巴地瞅著溫良,讓他作評論。溫良大多是含笑不語,偶爾才會提點一下,但也讓衛朝浥受用萬分了。

  「對了,我昨天聽書客齋裡那些女人說,曲芳菲正找下元節那天咱們船上一個女人。」周拯煦是個消息靈通,馬上向幾人透露。

  小胖子好奇道:「她們要找俏俏姑娘?做什麼?不會是……想找俏俏姑娘麻煩吧?」說著小胖子一副護花使者的模樣。

  衛朝浥看不過他小小年紀就一副情聖模樣,往那腦袋拍了一掌,將他撥到一旁,「去去去,小孩子家家不懂就滾到一旁,別來摻活。」

  「衛少!」

  周拯煦笑了笑,對看過來溫良道:「先生,曲姑娘這是要找那天吹蕭人,說要再比一場。這事驚動了大皇子,大皇子答應了曲姑娘,會力找出吹蕭之人。」

  眾人又沉默了,感覺事情壞了。

  溫良仍是慢悠悠地搖著扇,見衛朝浥落了子,執起一粒黑子,放到棋盤上。輕描淡寫,渾然沒有在意。

  「怎麼辦?他們會不會發現其實那天演奏人是先生啊?」莫潛愁壞了,「曲芳菲那麼驕傲的人,若是知道是先生打敗了她,絕對會引先生為知已,然後……」偷偷窺了眼如翠姑娘。

  聽到這話,溫良嘴角僵了下,也悄悄瞄了眼如翠姑娘,她仿佛沒有聽到似,也觀看著棋盤上對局,等發現了他們都看她後,才抬起頭來眨了下眼睛。

  這也太淡定了。

  為了不給未來老師添麻煩,周拯煦轉移了話題,「明天休息,小胖,不如咱們去胡太醫府上拜訪探望胡夫人吧。」

  「好啊好啊,我會讓我娘準備厚禮!」莫潛點頭如搗蒜,胖臉發光。

  「是不是讓你娘直接準備聘禮送過去好?」衛朝浥諷刺道。

  小胖子頓時害羞了,扭怩了下吭哧地道:「這、這樣就好不過了……俏俏姑娘那麼可愛,心地又這麼好,她、她會收吧?」

  眾人黑線:「喂!」

  等午間休息時間過去,少年們也要告辭離去了。

  離開之前,溫良說道:「明日我也要去胡太醫那兒探望胡奶奶,你們跟著我一同去吧。」

  聽到這話,小胖子對溫良一臉感激涕零,若是只有他們幾個人去,相信胡太醫絕對會發現他們覬覦他的寶貝小孫女,非將他們轟出府不可,但若有溫良帶路就不一樣了。

  相比小胖子的激動,周拯煦和衛朝浥可沒有他們想像輕鬆,只覺得這個男人又算計什麼了。

  送走了客人,溫良牽著自己媳婦的手往房裡走,打算在這已經進入冬季的冰冷天氣摟著自個暖乎乎的媳婦兒睡個午覺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19 PM

第41章

  當天夜晚,溫良身體力行地和自家娘子好好交流了一番感情,至於他今天為何這般熱情,溫大人表示他只是憋得慌罷了。

  如翠姑娘被折騰得狠了,終於忍不住問道:「溫大人,你怎麼了?」

  溫良壓著她親吻她紅潤的臉頰,笑得格外迷人:「沒事,只是覺得丫頭你有時太淡定了。」淡定得讓他好生鬱悶,難道這丫頭真那般不在意他麼?

  如翠姑娘瞅著他,突然他赤裸的胸膛上咬了一口。

  溫良只覺得一陣酥麻從胸口傳來,脊椎處騰升起一種異樣感,摟著她的力道緊了緊。不過沒讓他的身體太激動,因為對方很快讓他神經激動了。

  「溫大人,我覺得你太在意。難道……你真那麼介意那個什麼曲芳菲姑娘麼?」如翠姑娘一臉吃驚的表情,然後猶豫道:「聽說介意也是一種感情衍生的初始。溫大人,曲姑娘好像才十三歲芳齡,你是不是太老了?」

  溫良只覺得血氣從胸口騰升,溢滿了腦袋,差點一臉血地瞪著她了。

  「我沒在意她!」他咬牙切齒,一個面都沒見過的小丫頭,什麼意?他只是怕她對周拯煦說話多想了,讓她不用太意那些乳臭未乾的小姑娘罷了。

  可這貨倒好,淡定得過頭了,原來是他自己腦補多了?

  如翠姑娘確實覺得他想多了,從認識這位元大人到現也有好幾年了,每回同他說話,明明她意思很簡單,但卻發現他每次都會誤會,果然聰明人總是想得多,隨便一句話,他們可以衍展出很多深意,這讓習慣簡單的如翠姑娘有時候不知拿他怎麼辦。

  所以說,如翠姑娘真心不是故意要憋屈自家夫君,一切只是他想太多了。

  「那很好啊。」如翠姑娘瞅著他,見他又開始瞪著自己,那雙桃花眼格外晶亮迷人,害得她有種他其實生氣好看想法。是不是有點變態?

  原本還有些不解,但他都表達得這般明顯了,她若裝傻就顯得矯情了,趕緊伸出雙手摟住他脖子,湊過去親親他粉櫻色唇角,笑道:「反正我知道溫大人對那種小姑娘沒興趣,所以我也沒在意。若是來個不是良家婦女的女人哭著喊著要賴上你,我才擔心哩。」

  溫良有些糾結:「為何不是良家婦女你才擔心?」心裡同時鬱悶,難道她心裡,他就是個沒有操守,連不安於室的婦人也要招惹?

  「良家女子比較含蓄,她們一般自持身份,不敢做出格事情。就像家養蜜蜂不會盯著別人種的花,野生蜜蜂沒有組織紀律見到長得好點的花都要隨便采。」

  「……」

  聽了她的比喻,溫良一時間只能囧著臉。這鬼比喻真是直白到讓人有種無力地步。

  他翻下她的身,將她香軟的身體緊緊地摟入懷裡,「你就不能說個比較好的比喻麼?」

  如翠姑娘無所謂地說:「沒法子,我小時候跟著小姐一起讀書識字時,隨便看了下,就像我家小姐說,我們都不是讀書的料。」

  估計能如此理直氣壯地承認自己沒有內涵文化就只有自己懷裡這二缺姑娘了吧。

  溫良想著,卻是十分稀罕她這般真實性子,總能帶給他熱鬧的生活。

  在她唇上溫情地吮吻了下,溫良拍拍她的背,見她神色困盹時,柔聲說道:「累了就睡吧,我不折騰你了。」

  輕輕應了聲,她鑽進他懷裡,將臉靠他頸窩。天氣冷了,床上有個暖被的真是太幸福了。而隨著天氣變冷,如翠姑娘喜歡整個人都縮到被子裡蒙著腦袋睡,溫良原本還算正經的睡姿因為她而一起變樣,兩人怎麼舒服怎麼來。

  溫良看她像隻團起身體的小貓一樣窩過來,唇角泛起一抹淺笑,將她摟緊了。

  ******

  第二天,用完早膳,下人便來稟報兵部尚書家公子及翰林學士公子等到門口前了。

  兩人整裝出去,卻見三個少年門口拉拉扯扯——小胖子拉扯著傲驕衛少爺,一臉的淚眼汪汪,周拯煦斂袖一旁看熱鬧。他們身後跟著兩個僕役,手上皆捧著禮物。

  看到他們出現,莫潛的眼睛發亮,圓滾滾的身材滾過來,笑容可掬地說,「溫先生,溫夫人,咱們可以走了麼?」

  溫良含笑應了聲可以,然後便見到小胖子又向不遠處馬車滾去。

  「出息了!」衛朝浥恨恨地一巴掌拍向小胖子的腦袋。

  周拯煦沒有急著上馬車,對兩人解釋道:「衛少今天火氣有些大,因為莫潛一大早就跑到衛府打擾了他晨練。莫潛很期盼今天呢。」說著小心地看著他。

  溫良笑了笑,帶著如翠蹬上管家準備的馬車。

  衛朝浥三人隨後坐上另一輛。

  等周拯煦後上了馬車時,莫潛滾了過來,一臉期盼地問道:「溫先生有什麼表示?」

  「沒什麼表示。」周拯煦摸著下巴思索著,「不過我估摸著溫先生是不看好你,孫姑娘遲早要回江南,她的父母都在江南,估計不會樂意將女兒嫁得太遠地方。」

  「胡太醫不是在這裡嘛。」小胖子不死心,然後扒著周拯煦道:「拯煦,你一定要幫我!衛少,我的終身幸福就靠你了!」

  周拯煦溫雅地笑著,不予置評,衛朝浥一臉的高貴冷豔,啟口冷冷地道:「滾!」

  「衛少!!!」

  如翠姑娘正抱著個小爐子暖手,聽到後頭響起悲憤的聲音,正疑惑發生什麼事情時,又聽到一陣物體砸車壁聲音,忙想探頭去看看好戲,不過被她家淡定的美人夫君揪了回來。

  「小孩子打打鬧鬧罷了,不必去理會。」

  見他輕描淡寫,如翠姑娘哦了下,心裡對溫大人又多了某種認識:不該多想的時候腦補得歡,該多想的時候,卻彷彿一切已經掌握手中淡然。果然男人心海底針啊!

  很便到胡太醫府,下馬車後如翠姑娘特地看了下三個少年,除了仍是像顆球一樣白白胖胖、精神抖擻的莫潛少年,其餘兩個臉色有些發青。如翠姑娘悟了,平時看著小胖子被兩人耍著玩,但關鍵時候,小胖子那噸位可是件大殺器啊。

  當下人去敲門時,又來了隊人馬,陣容十分華麗,眾人注目中,穿著光鮮亮麗的婢女恭敬地上前執起車簾,很地從馬車裡走出幾名少女。

  當少女們看到胡太醫府門前的幾人時,明顯愣了下,視線滑過穿著一襲月白色長袍長髮男子,無瑕俊容,如那明月清風一般滑入心頭,對上那雙情深勾人桃花眼,不由臉上一紅,趕緊低下頭去。

  「大公主,曲姑娘,姚姑娘。」周拯煦笑道:「好巧呢。」

  「溫子修……」大公主喃喃念了一聲,目光有些迷離,不過看到伴在那男子身邊的女人時,心中一痛,趕緊收回目光,不敢再生綺念。

  曲芳菲和姚彤彤聽到大公主的低喃,同時瞪大眼睛看向溫良。溫良京中名氣很大,但見過他真容的人卻很少,不必說這群十幾歲出頭小一輩人,溫良對於他們來說,就只是個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傳奇人物。這會兒見到,心裡不由湧上一種讚歎之感,果然如世人傳言般風華無雙,讓人嘆服。

  三名少女含蓄地上前來見禮,溫良等人回了禮後,問道:「你們今天怎麼來這兒了?」

  「我們是來探望胡老夫人。」大公主得體地回答,「聽聞胡老夫人身體不適,皇祖母讓我過來探望一番。」

  胡太醫是太醫院院使,他醫術出眾,一生救人無數,後來進入太醫院後,也是兢兢業業,做好自己的本份,深得宮裡太后皇帝敬重。自從聽聞胡老夫人身體不適後,京裡受過胡太醫恩惠人紛紛讓人帶禮物過來慰問。

  當然,大公主幾人今兒來還有別原因。

  自從中元節比試後,曲芳菲對那天船上吹蕭的人念念不忘,拜託了大皇子幫忙去查尋當日演奏之人。大皇子被有心人誤導,以為當日演奏是船上那個陌生姑娘,聽聞了她是胡太醫從江南來的外孫女後,便將這消息透露給曲芳菲。大公主聽聞了這事兒,心中一動也想見識一下那位蕭藝出眾的孫姑娘,於是便太后面前說起胡老夫人病,太后感概胡太醫一生為皇家奉獻頗多,便讓孫女去慰問。

  而曲芳菲和姚彤彤兩人也是家裡人示意下,代表自家過來,倒沒想到今兒大家都聚一起了。

  聽了她們的來意後,衛朝浥幾人對視一眼,心知她們只是打著來探病名義找孫俏俏罷了。

  很地,便有門房來開了門,見到門前人仗勢,不由愣了下,等知道連大公主都來了,趕緊誠惶誠恐地請他們進來,又派人趕緊去通知老爺。

  大公主身份尊貴,又是代表太后,只能走在後頭,其他人隨後,看不到那人心裡頭有些失望,但不得不做出公主應有的態度。

  姚彤彤是太后娘家姚家的嫡系女兒,表現得落落大方,不過也時不時地偷瞄著溫良,臉上一片紅霞。只有曲芳菲震驚後便不再關注了,比起美男來,她追求高藝術,找到那天吹蕭人同她比試一場才是她此行目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35 PM

第42章

  隨著冬天腳步的來臨,京城的天氣越發冷了。

  胡太醫端著剛煎好的藥回到房裡,便見到妻子已經醒了,正靠坐在床上。可愛的小外孫女坐床前的繡墩子上,輕聲細語地陪她說話,眉眼飛揚,靈活靈現,當小丫頭說得精彩了,妻子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淺淺的笑容,看起來精神不少。

  胡太醫端著藥碗過來,對小孫女說:「俏俏幾時過來?可用早膳了?」

  小姑娘低下腦袋,點著手指,一副不好意思的模樣。

  已將她性情摸得差不多夫的妻倆哪能不明白小孫女這模樣是心虛的表現。胡夫人趕緊催小丫頭去用膳,胡太醫也瞪著眼斥道:「小小年紀不按時飲食,小心像你娘一樣以後得了胃疾就知道錯了!」

  小姑娘撇起嘴兒,嘟嚷道:「人家想外祖母了嘛……外祖父別氣,我這就去吃早膳就是了。」等胡太醫臉色稍霽轉身去放藥時,小姑娘朝他背影扮了個鬼臉,惹得胡老夫人又是一陣忍俊不禁。

  待小姑娘跟著嬤嬤下去,胡太醫將半溫的藥端來,用湯匙餵妻子喝藥。

  慢慢地喝了藥,胡夫人接過丈夫遞來帕子擦了擦嘴角,見他不復往日慈和依舊面沉如水,便知道他心裡仍是氣怒非常。事實上,自從昨日從丈夫那裡得知那件事情後,她也是驚訝,然後心裡是止不住的擔憂心疼。

  「聽俏俏說,良哥兒今日沐休,估計會到府裡來探望我們。」胡老夫人將帕子收好,淡淡地說道:「良哥兒這孩子有心了,屆時夫君您也別對他擺臉色。有些事情,須得慢慢來。」

  胡太醫聽到妻子這話,不禁翹起鬍子氣道:「那渾小子,從小到大做了多少渾事,以前估且不計較,當他年少輕狂。可是這回……這可是事關他一輩子的事情啊!他難道他不想要個孩子傳宗接代?當我聽到王太醫說漏嘴時還不相信這回事,誰知道問了幾個當初去肅王府請脈的太醫,都確定良哥兒媳婦當初受傷是傷及內腹,此生難以受孕了……」說著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聽到丈夫話裡明顯對侄孫媳婦的不喜歡,胡老夫人沉默了下,小心問道:「夫君,既然良哥兒媳婦無法承擔大任,不是還有別姑娘麼?以良哥兒品貌,多得是姑娘願意委身於他。以後納幾個妾侍回來,等生了孩子後將孩子抱到良哥兒媳婦那兒當嫡子嫡女養不也一樣?」

  誰知道聽到這話胡太醫蹦了起來,作為男人比女人不能接受這種事情,翹起鬍子大聲道:「這怎麼可以?而且良哥兒不會幹這種事!」說著房裡轉起圈圈來:「當初他既然決定娶人家,自然要對自己妻兒負責!良哥兒雖然做事不著調,卻也不是那等品行低劣之人……」

  胡老夫人臉上不由露出一個笑意,就知道丈夫對男人三妻四妾這等事情素來不喜歡,認為只有沒事幹又無能的男人才會納一堆女人放家裡,丈夫一生專注於鑽研醫術,將自己的生命和時間都奉獻醫道上,根本沒那時間搭理這種事情,所以這輩子只娶了一個妻子,從來不輕言納妾,也認為一個家庭就是兩個人的事情,哪裡能容下其他不相干的女人插足進來?所以胡老夫人剛才所說話也不過是試探之語罷了,丈夫反應她預料之內。

  胡老夫人作為一個女人,自然明白大宅門內那些女人的悲哀,大多數盼不過是丈夫幾絲的憐寵敬重與該有地位。所以她並不願意去苛待同為女人的良哥兒媳婦,只是遺憾她竟然因為受傷不能生,不能為良哥兒帶來後代,男子若是沒有自己血脈後代,不說教世人看低,他自己以後會不會因此而遺憾後悔?

  「良哥兒是我看大,我實不願意他沒有後代,也不願意他以後受世人白眼看低……」胡太醫歎息一聲,然後又生起氣來:「這也要怪他自己,既然知道對方是什麼情況,為何當初還要娶人家?」

  「聽說桐城時,良哥兒媳婦當時救了他,良哥兒方許了諾。」胡老夫人道,這事兒先前京中傳得沸沸揚揚,她也聽了一些。

  「終身大事能這般輕易許出去麼?什麼『救命之恩無以回報,唯有以身相許』這種事情不是只有戲本裡女人才會幹事的情麼?他一個大男人學什麼姑娘家報什麼恩?」胡太醫鬍子翹得更厲害了。

  聽到這話,胡老夫人差點沒噴笑,幸好下人都被趕出外頭了,若聽到他這種活寶話,他威儀喪。

  胡老夫人又安撫了下,然後想了想道:「夫君,你說會不會是那幾位太醫誤診了?這傷及內腹,也不知道何種情況,也許是料錯了呢?夫君,不如你去為良哥兒媳婦看下脈如何?」

  胡太醫聽罷很想斬釘截鐵地告訴妻子那幾位太醫都是太醫院裡翹楚,醫術高明不話下,斷然不會搞出誤診這種事兒。可是當事關自己疼愛的孩子,便多了幾分遲疑。或者說與其遲疑不如說是心存僥倖,也許真是太醫們誤診也說不定,自個可以再去瞧瞧……

  正當胡太醫思索著,外頭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管家緊張的聲音門外響起:「老爺,大公主奉太后娘娘的命令過來探病了!溫少爺還有好幾位公子小姐也來了!」

  兩人皆是一愣,胡太醫很快反應過來,趕緊叫丫環進來為妻子梳洗一番,又派人去告訴小孫女一聲,便親自出去迎接公主大駕。

  正廳中,大公主優雅地坐在上首位置,隨同兩個宮女接過丫環沏好茶,試過毒後方放到大公主手上。

  溫良等人也依次而坐下。

  除了溫良夫妻,那些少年人偷偷地打量四周,眼睛頻頻地往外頭瞧,目的皆只有一個,便是想瞧瞧客居胡太醫府裡從江南而來的小姑娘。

  不過可惜是,只有頭髮花白臉上皺紋一把的老頭子出來迎接。

  「老臣見過公主,公主遠道而來請恕老臣沒有親自出門迎接。」胡太醫過來行禮。

  大公主受了他的禮後,趕緊讓他起了,邊偷瞄了眼溫良。胡太醫與溫良的關係她自然清楚,自然不想讓胡太醫太拘泥於禮數,只可惜溫良始終淡淡,臉上掛著輕淺客套的笑容,讓人看不透那俊美臉龐下的心思。

  幾個少年人也過來同胡太醫見禮。

  接著眾人表明了自己來意,讓隨同而來下人將禮物奉上。胡太醫有些受寵若驚了,也說了些場面話兒,感謝太后娘娘關心,表示內人已經好多了之類。

  胡太醫看著這些嫩生生的少爺小姐們,心頭有些抽搐,只是他老妻感染了個小風寒罷了,這一個兩個地往他府裡跑是怎麼回事?別說真是關心他老妻,他一個子兒也不信。至於這幾個小子們,倒是知道為了他的小孫女而來,哼!想見俏俏是這般容易麼?

  說了會兒話後,大公主表示要去瞧瞧胡老夫人,這態度也是熱心得緊。胡太醫感到牙疼,特別是看到某個小胖子傻乎乎眼巴巴地瞅著自己時,是疼得緊。

  「胡太醫,聽說你家外孫女兒來了京城,怎地現在不見她?」曲芳菲突然問道。

  這姑娘生得美麗,窈窕高挑身條兒,陶白瓜子臉、秋水般杏眼、不點而翠柳葉眉,但眉眼間可見清傲之氣,給人一種十分難親近的感覺,聽聞過這姑娘才氣逼人,在初見之下便要暗暗嘀咕這姑娘恃才傲物之類。而她如此突兀地開口時,那聲音有些漫不經心,又如此理所當然,讓人覺得十分不舒服。

  這下子胡太醫不只牙疼了,胃也疼了。

  這曲芳菲不負她討人嫌的名聲,做事直白得讓人誤會,絲毫沒有修飾之意。大公主及衛朝浥等人已經習慣了,明白這姑娘接觸到「琴」一事,便會做些蠢萌事情,直率得讓人誤會。但胡太醫只聽聞過這姑娘的才氣名聲,對她本人不瞭解,聽到她話,心裡有些不悅。

  小外孫女來京城後,胡太醫夫婦將她保護得極好,胡老夫人又因為身體不適,自然也不會帶她去參加那些夫人貴女的聚會,使得小姑娘京城裡還未公開露過面。曲芳菲如此直接地指名要見外孫女,胡太醫自然以為發生什麼事兒,再聽這姑娘語氣,怎麼都有種來者不善感覺。

  「她……她正陪著內人。」胡太醫勉強說道。

  如此曲芳菲看向大公主,大公主剛才正說要去看胡老夫人。

  大公主笑道:「胡太醫,其實芳菲今兒來這兒也是為了孫姑娘,她只是仰慕孫姑娘的才華,想要過來與她認識認識罷了,沒有其他的意思。」

  聽到這番解釋,胡太醫放心了些,不過又有些疑惑,外孫女兒有多少斤兩他早就從自家夫人那兒知道了,而這曲芳菲卻是個大有才氣,十歲稚齡時就宮中晚宴上以一曲《飛燕曲》驚豔出場,被帝后讚歎,名動京城。而這樣厲害姑娘,怎麼可能會瞧上自家那活潑卻才藝平平的小孫女?

  雖然疑惑,但胡太醫還是恭敬地帶著大公主去妻子那兒,同時朝慢悠悠地跟上來溫良瞪了一眼,目光含怒。

  溫良一愣,有些摸不著頭腦,明明自個近來沒有惹著胡爺爺啊,他怎麼會生這般大氣?而且那怒氣似乎不只是沖著他來,還沖著他家二貨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3:48 PM

第43章

  眾人來到主臥室,胡老夫人由著孫女扶著自己到門前迎接大公主。

  大公主見到撐著病體來迎接胡老夫人,趕緊制止了她行禮,讓她好生歇息。雖然她是代表太后來,公主之尊也受得住胡老夫人的禮,可是這會兒怎麼看來都好像是她故意來折騰病人一樣,禮數太多使得病人無法好好休息,心裡感覺真不是滋味,有種拍錯了馬屁的感覺。

  大公主偷偷看了溫良一眼,果然見他眉間的褶子,心裡頭暗暗後悔自己安排了這些事兒。

  大公主糾結的心情沒有人知道,幾個年輕少年人一一過來同胡老夫人見禮,乖巧地問候胡老夫人身體,自覺地收斂了些貴女少爺的傲氣,特別是小胖子莫潛,那熱情勁兒簡直將胡老夫人當成了自己親祖母一樣地哄著,看得胡太醫眼角跳個不停,孫俏俏的心裡也有些納悶,覺得小胖子不太對勁兒。進來後就一直盯著孫俏俏的曲芳菲原本想說什麼,很快被眼明的姚彤彤制止了。

  幾人陪著胡老夫人說了會兒話後,胡太醫便開始咳嗽著暗示他們該離開了,誰知這某些熊孩子目的沒達成,便裝聾作啞,顧左右而言他,將胡太醫氣得半死。胡老夫人看得明白,雖然奇怪這些孩子的舉動,但卻知道他們今日突兀上門應該是有什麼事情,便決定瞧瞧他們要幹什麼。胡老夫人感謝了這些孩子的關心後,便吩咐外孫女兒帶他們到府裡花園去逛逛好好招待貴客,同時留下了溫良夫妻。

  大公主和姚彤彤雖然極力掩飾,但臉上難掩失望,不過也不好叫溫良也作陪,他又不是此間主人。反觀三個少年,其中一個欣喜若狂,兩個表現得無所謂後,胡老夫人看眼裡,便心中有數。

  待小一輩都離開後,胡太醫將下人都叫下去,自己和妻子一同坐炕上。

  「胡爺爺,你怎麼了?」溫良注意到胡太醫有些心神不寧,目光頻頻地望著他身邊的妻子,心頭微微打了個突。

  如翠姑娘反而很坦然地任由長輩看著,面上掛著微笑問候兩位元老人身體情況。做好自己份內事情。

  胡老夫人見丈夫這模樣,怕他繃不住讓兩個孩子難堪,便笑道:「沒事,近來天氣冷了,你們兩也要注意身體,別仗著年輕就不注意。良哥兒媳婦,良哥兒生性隨意懶散慣了,你得盯著他,別讓他大冬天穿著件單薄秋衫跑去賞雪作什麼風雅之事,注意別讓他常空腹喝酒,對身體不好,若有朋友找他整夜下棋什麼,也適時地提醒下他休息……」

  胡老夫人慢慢地將某人生活上的壞習慣一一數來,如翠姑娘認真地記下了,溫良苦笑著摸摸鼻子,胡老夫人不說他還不知道自己原來有這麼多缺點,對上胡太醫噴火目光,朝他討饒地笑了笑。

  胡老夫人說了會兒,目光一轉,溫言笑道:「這人老了,就喜歡嘮叨,不過也是心裡有些不安心。今兒難得你們來看我這老婆子,我心裡很高興。哎,夫君,難得今日你也歇息,不如給兩人把把脈給他們檢查下身體情況。」

  聽到這話,溫良神色微微有些異樣,然後若無其事地笑著應了,如翠姑娘以為是胡老夫人關心他們,沒有往他處想。

  胡太醫先是為溫良把把脈,然後板著臉說:「近來又喝酒了?酒色傷身,小心不到而立就被掏空身體!」

  溫良囧著臉道:「前日有個朋友來家裡喝了點兒,但真不多。」至於「色」什麼,溫大人才不承認自己好美色呢,沒看他只守著個妻子過日子麼?

  聽到他狡辯,胡太醫自然又氣哼哼地將他罵了一頓,然後雞蛋裡挑骨頭,沒事也說出了個事兒來,甚至說要開副藥讓他回去喝幾天當調理身體。溫良弄了個沒趣,只能苦著臉應了,喝那種苦澀又怪味藥,真是要人命啊。

  然後是二翠姑娘,胡太醫雖然極力收斂臉上表情,但隨著時間流逝,臉上還是露出了些許異樣表情,胡老夫人心中微沉,自然知道這代表了什麼。

  如翠姑娘作息正常熱愛生命沒有不良嗜好,身體自然很健康,活蹦亂跳的根本挑不出毛病。反而是看起來是個健康無瑕翩翩美男子的溫良身體小問題挺多了,有小時候認真學習時常忘記吃飯留下胃疾,也有成人後戰場上留下暗屙,有嗜酒留下後遺症之類。

  胡太醫邊罵罵咧咧邊扯著溫良去藥房抓藥去了,讓如翠姑娘留下陪胡老夫人說話。

  府裡藥房藥材相當於外邊小型藥堂了,一排排藥櫃裝滿了各種種類藥,裡頭有兩個僕人正整理。見到胡太醫過來,趕緊上前行禮。

  胡太醫讓他們下去後,帶著溫良進了藥房,然後做了番準備後,開始抓藥。

  見他真抓藥,溫良臉色苦了,哀聲道:「胡爺爺,您來真?」

  胡太醫臉色嚴峻,終於忍不住說道:「你這孩子自幼就腦子靈活聰明,應該也猜得到我今日舉動為何了。你當初娶妻之前,難道就沒有考慮過以後的事情?男人無後豈不是教天下人笑話?就算你媳婦給你生個女孩兒也好過不能生啊!」

  聽到這話,溫良心中了悟,看來胡爺爺知道了。不過想想也不奇怪,當初肅王妃從柚城回京時,秘密請了好幾個太醫過府來給如翠看過身體,就算再怎麼捂秘密也有洩露一天,何況胡太醫是太醫院院使,又是太醫院裡德高望重的老太醫,稍微詢問一下,那些太醫也不會對他隱瞞什麼。

  溫良收起了漫不經心模樣,平靜道:「胡爺爺,我是經過深思熟慮後才決定娶她。」

  胡太醫卻瞪了他一眼,怒道:「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什麼了,何必說這種話來騙我老人家?」

  平靜表情破功,溫良不自然地別開臉,望向右邊牆上藥櫃,白玉般臉上露出了些許尷尬之色,半晌方說道:「好吧,我確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當時是一時衝動就應下承諾了。可是,胡爺爺,老實說,如果當時沒有她擋那一刀,我真會死!」

  「呸,小孩子家家說話不算數!」胡太醫趕緊罵道:「別總是將死啊死的掛嘴邊,我老人家不愛聽。」

  見他氣得臉都漲紅了,溫良心中感到溫暖又窩心,柔聲應了聲好。

  胡太醫又罵了一陣,終究忍不住難過道:「你雖然不是我的親孫子,但也是我看著長大,你……你為何選擇這條路?京裡多少姑娘都等著嫁你,為何你卻輕率地選一個不能生?我還想看著你的孩子出生給他戴上長命鎖呢……你這臭小子,幾時才能不讓我們這些老傢伙為你擔心?你、你從到大做渾事那麼多,可知道我們聽到外頭傳言說你做了荒唐事時,心裡有多焦急緊張……」

  看老人家眼眶發紅模樣,溫良心裡也不好受,由著老人家絮絮叨叨地罵過癮後,溫良方說道:「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可是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這般讓我感到活著的人了。」

  胡太醫背著他專心抓藥,沒有回頭看他,不過動作慢了很多,想聽聽他解釋。有些事情既已成事實,不是罵了就能解決,到底不是自己的親孫子,就算再氣急敗壞,他也無法真狠心逼他做什麼。

  「……她雖是個僕人,但是個運氣好得讓人羨慕的姑娘,她對肅王妃說當時是自己不小心絆住腳才替我擋了一刀,但我知道那時她真的是自己跑過來。胡爺爺,這個世界上除了娘親和二哥,再也沒有誰能為我做到這程度,我心中感激,也想……娶她,讓她做我的妻。和她一起,我很快活,她的牽掛讓我很開心。胡爺爺,她真的是個好姑娘,我不後悔自己的選擇。」

  聽到他辯護的話,胡太醫便知道他執拗勁兒犯了。這孩子別看他瀟灑隨意,做什麼都當好玩,其實骨子裡也有某種堅持的執拗。估計若不是那姑娘真捨命為他擋一刀,還感動不了他,讓他一時做出衝動的事情。而他們也是因為花了十幾年時間關心,才能這般走進他的心裡,成為他心中重要的親人。而鎮國公明明是他親生父親,卻因為一時的決定,成為他心裡一輩子的疙瘩,這孩子估計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某些方面來說,這孩子執拗得讓人無奈。

  「既使沒有後代,會被世人嘲笑?」

  「沒關係,溫家人很多,我若想要孩子,可以族裡抱一個過來當自己孩子教養,相信並不會比自己骨血差。」

  「難道你不想要鎮國公府了?」

  「胡爺爺,這麼多年來見過我對那個位置看重?它再怎麼吸引人也沒有我娘和二哥重要。若是二哥的話,我倒是會考慮下,幫我二哥守住它。」

  聽了他話,胡太醫長長歎了口氣,可是如何也忍不住心中氣,又罵道:「我說不過你!不過你那媳婦兒也真是,既然知道自己情況,為了不耽擱你,應該拒絕了你提親方是好姑娘!」

  這是遷怒來了麼?

  溫良笑了笑,心平氣和地說道:「她當初確實拒絕了,根本不想嫁我!」

  「那……」胡太醫詫異地看他。

  「是我算計了她,逼得她不得不嫁。」溫良笑得十分純良無害。

  「……」

  胡太醫已經連罵人話也說不出來了。

  ******

  如翠姑娘正同胡夫人說著話,便見到丈夫和胡太醫回來,胡太醫繃著臉面色不善,而自家夫君苦著臉,手上拎著幾個藥包。

  胡太醫走過來,朝如翠姑娘哼了一聲。

  如翠姑娘可無辜了,不知道自己哪裡做錯了,她也不是什麼小媳婦兒,被人遷怒就得受著,反而有些不解地問道:「胡爺爺,您生病了麼?是不是鼻子不舒服?」

  胡太醫臉色差了,這話簡直引暴了他心中的怒氣,板著臉瞪著她道:「沒有事,別隨便揣摩!想讓我老人家生病,你這丫頭真不孝順!」

  如翠姑娘感覺自己冤枉了,趕緊回道:「胡爺爺息怒!我沒有那個意思,就是因為孝順才會關心地問你嘛?若我不孝順,我才懶得問一句呢。胡爺爺別氣,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覺得奇怪,你好像很生氣呢?莫不是夫君惹您生氣了?」

  「……」

  聽著兩人沒營養的話,胡老夫人目光望向溫良,溫良回了個無奈苦笑。

  所以說,老人家有時候真像個孩子一樣蠻不講理,理智上能接受事情感情上卻不能接受,於是這是找不痛來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4:29 PM

第44章

  就在溫良被胡太醫質問的時候,小表妹孫俏俏也被人質問了。

  花園裡,孫俏俏作為府裡小姐稱職地帶著客人逛花園,除了腦袋發熱一心撲在心上人身上的小胖子,其餘少爺小姐們面上皆矜持無比,暗中暗潮洶湧。

  來到一處亭子略作休息,丫環擺上茶點後,眾人依次坐下。

  「孫姑娘,能不能問你個事兒?」甫一坐下,曲芳菲便迫不及待地開口了。

  大公主和姚彤彤知道她能忍到現已經很了不起了,臉上帶著矜持的微笑沒有阻止,衛朝浥和周拯煦的眼角一跳,心知她想要問什麼。其實他們會誤會中元節那天船上吹蕭之人是孫俏俏,也是他們和溫良一起安排,有意誤導大皇子的結果,還沒有和孫俏俏通氣,希望她不要被識破了。只有小胖子莫潛後知後覺,完全沒有什麼緊張感。

  孫俏俏執袖為場人倒茶,臉上掛著甜美可愛的笑容,輕聲細語地說道:「我雖然來京城不久,但也久聞曲姑娘之名,對曲姑娘的才氣敬佩不已。曲姑娘有什麼話就直說,不必這般客氣。」

  曲芳菲滿意孫俏俏識相,覺得這姑娘不是個恃才傲物的,讓她很高興,覺得接下來的話題她們應該會談得很高興。

  「是這樣,我想同孫姑娘再比試一場。」曲芳菲鄭重地請求。

  孫俏俏眨了眨眼睛,視線慢吞吞地從曲芳菲狂熱的臉蛋移到衛朝浥和周拯煦身上,然後很鎮定地捊捊衣袖,臉上笑容不變道:「曲姑娘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何德何能能與曲姑娘比試?說句實話,俏俏才華平平,自知並不能與曲姑娘相提並論。」

  曲芳菲卻認為她妄自菲薄了,心裡有些不悅,說道:「孫姑娘不願意?」

  大公主和姚彤彤也驚訝地看著孫俏俏,中元節那天她們也船上,雖然她們對蕭這樂器並不熟悉,但也聽得出那吹蕭之人技藝精湛,若不是那天船上就她一個適齡姑娘,她們也不相信那天演奏人是她,年齡擺那裡,實在是騙不了人。

  而衛朝煦和周拯煦也很緊張,祈禱孫俏俏不要那麼無知地暴露出來。

  莫潛也聽出個大概了,趕緊附和道:「不不不,俏俏姑娘自然是厲害美好……」然後又是一通恭維的話,說得孫俏俏眉眼染笑,心裡樂不可支,覺得這小胖真是有趣極了,也說得周拯煦和大公主等人臉上發綠。

  這小胖子……要恭維人也不要拍馬屁拍得這麼明顯吧?

  眾人決定不理會因為戀愛已經進化為傻萌的小胖子,雙雙望向孫俏俏。

  孫俏俏依然鎮定自若,甚至有些無辜道:「曲姑娘,並非是俏俏願不願意的事情,而是俏俏有自知之明,實是難登大雅之堂。我想曲姑娘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曲芳菲不死心道:「中元節那天,衛公子船上只有你一位姑娘,當時蕭聲不是你所吹奏的麼?」

  衛朝浥和周拯煦面上淡定,但袖口裡手已經微微泌出了汗。

  只見孫俏俏錯愕不已,問道:「你們怎麼會這樣認為?那天船上還有我表嫂呢。若是沒有我表嫂,我也不會有這機會見識到你們精彩對決,我很感動呢。」說著,露出一個十分感動表情。

  曲芳菲有些疑惑:「你表嫂是誰?」

  大公主估計想到孫俏俏口中表嫂是誰了,臉色有些微妙變化,直覺不信。

  「溫良大人是我的表哥。」孫俏俏笑得十分可愛。

  此話一出,大公主、曲芳菲和姚彤彤皆面色微變,狠狠地瞪著她,孫俏俏被瞪得有些不安,神色也局促起來。

  於是小胖子暴發了。

  「你們都幹什麼?俏俏姑娘又沒說錯,那天除了俏俏姑娘還有溫夫人呢。」

  大公主澀然問道:「你們為何會邀請溫夫人上船?」衛朝浥與書客齋的貴女們起衝突,使得他們皆邀請不到同窗女學生,還被書院裡人嘲笑了一陣。

  「為何不行?溫夫人可是我們師母。」未來師母。小胖心裡補充道。

  這解釋便說得通了。

  不過小胖子透露資訊還是教他們瞪大了眼睛,溫良現是皇子師傅,可從來沒有透露過他要收其他人為學生的意思啊,怎麼會突然收了他們幾人為學生呢。

  衛朝浥和周拯煦三名少女的打量中,盡量淡然而笑,量不露出破綻。

  曲芳菲不信,又說道:「孫姑娘,可否讓我看一下你的手?」

  孫俏俏很明白她要幹什麼,十分坦然地將手伸過去。曲芳菲手有些冰涼,也不知道是這天氣凍還是因為她現在心情不好,被那雙冰冷柔軟的手握住時,孫俏俏打了個哆嗦,手指頭下意識地曲起,不過很便放鬆下來。

  曲芳菲摸著她手指,指腹很柔軟乾淨,指腹有繭,但很薄,可見她並不是經常接觸樂器。也許話可以騙人,但手上痕跡絕對騙不了人,她可能也懂蕭,但絕對不會有那等技藝。

  「難道那天執蕭吹奏人是溫夫人?」曲芳菲不可思議道。

  溫夫人出身場人皆是知道,皆竟以溫良的名聲,當初那場賜婚又鬧得滿城風雨,想不知道都不行。可是,一個丫環出身的女子,怎麼可能有這等技藝?

  知情人抬頭望天,就由著她誤會好了。

  孫俏俏眨了下眼睛,繼續為他們斟茶,然後偏首朝正驚異地看著她兩位少年眨了下眼睛。

  衛朝浥和周拯煦突然意識到,果然溫先生的表妹也不一般,瞧這忽悠人的功夫,面不改色,三言兩語地將她們思路拐到另一個方向去了。

  不過這樣好麼?

  這個想法只在腦袋裡轉了下,便置之不理了,反正他們覺得那個聰明的男人應該會處理。

  逛完花園後,曲芳菲顯得有些失魂落魄,大公主也心事重重,幾位少年倒是完全沒有負擔。

  既然得到了答案,大公主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府上逗留太久打擾病人歇息,便告辭離去了,胡太醫和溫良等人皆出來送她回宮,大公主目光在如翠姑娘身上滑過,目露黯然之色,然後扶著宮女手上了馬車。

  曲芳菲也隨之跟上,幾次想開口都被姚彤彤制止了。

  等大公主等人離開,胡太醫又看向三個少年,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不知三位少爺是不是要老杇留午膳?」

  莫潛一聽,眉眼飛揚,不過「好」字還沒出口,就被衛朝浥眼明手地拍息聲了。

  「胡太醫,今日打擾了,希望胡老夫人恢復健康。」周拯煦溫雅誠懇地說道:「如此我們也該告辭了,有空再上門來叨擾。」

  說著,衛朝浥扯著掙扎不休的小胖子,又朝溫良討好地笑了下,趕緊溜了。

  雖然不知道這些熊孩子幹了什麼事,但瞧他們模樣也不是什麼好事兒,溫良覺得回去要好生地調教一番了,省得以後給自己添了不必要的麻煩。

  見客人都離開了,溫良也回身對胡太醫道:「胡爺爺,我們也告辭了,您和胡奶奶要保重好身體。」

  胡太醫哼了一聲,嚴厲的目光又看了如翠姑娘一眼,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以後的路不好走。」

  溫良溫和地笑著,「我知道。」

  見他依舊執著,胡太醫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同胡太醫道別後,他們登上馬車,如翠姑娘沉默了下,問道:「胡爺爺是不是知道了我受傷的事情?」

  溫良偏首看她,她雙目清澈,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好看的弧度,臉上每一個部位仿佛都透著一種洋溢喜俏之意,讓人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起來。而此時,不笑的時候感覺很嚴肅,也有些悲傷。

  溫良伸手將她摟到懷裡,下巴抵她頸窩間,良久方輕輕地應了一聲。

  她伸手環住他的腰,一時間沒話。

  感覺她的失落心情,溫良歎了口氣,並不想讓她不開心,因為當初是他強迫性地將她拉到自己的世界來,她並不是自願的。若要承受世人目光、長輩責難,也應該由他來。若不是為了救他,她也不會受傷。

  「沒事,當初要娶你時,我就知道後果了。你若喜歡孩子,咱們就從族裡抱一個來養,而且這個世界很大,孤兒也很多,咱們去收養幾個以後也能兒孫滿堂了。」他笑著說,聲音裡隨意而輕鬆。

  如翠也跟著笑了下,問道:「沒有自己的骨血也不要緊麼?溫大人會不會覺得難過?」

  他沉吟了下,說道:「既然已經決定了這條路,那麼無論如何也不要緊了。」

  她收緊力道抱緊他,給予他無聲的資訊。

  如翠並不笨,知道若這事終於瞞不住,後果不堪設想。世人嘲笑或許可以忍耐,就是鎮國公府估計會不依不饒會讓他們很難挨,畢竟溫大人可是嫡子,也是鎮國公心目中的繼承人,哪能沒有後代?到時說不定會逼著溫大人休妻。可是,如翠又有些隱約明白這個男子風趣聰明的表相下,有一種極端性格,明知道後果不好也要執拗地走下去。就如同當年發生事情,無論鎮國公再不是,那也是自己的父親,可是他卻可以狠心到一生也不能原諒的地步。

  「尚溪,去肅王府。」溫良突然叫道。

  駕車尚溪聽罷,便調轉車頭,駛往王府。

  聽到溫良的話,如翠姑娘抬起頭來,雙眼亮晶晶地看著他,高興地說:「溫大人今兒怎麼想去肅王府?」

  溫良淡定道:「突然很想念我義子了,也想念王府的飯菜了,咱們蹭飯去。」

  如翠笑了,又恢復成了那個樂觀可愛的姑娘。

  *******

  來到肅王府,剛好是午膳的時間。

  王府老管家看到他們驚訝了下,不過因為溫良已成親近來做事穩重不少,不會再來敗壞自家王爺的名聲,所以老管家還是歡迎他。

  肅王還沒有回來,肅王妃抱著小兒子在花廳裡玩耍,男孩臻立在牆邊蹲馬步,肅王府小郡主蹲在旁邊看著男孩邊數數位,已經數到三千零五十了。

  溫良是肅王府常客了,下人並不需要通報讓他們直接進來。看到他們到來,肅王妃有些驚異,還沒說什麼就被那熱情夫妻倆打斷了。

  「好久不見了,棲白,有沒有想義父?」溫良將已經會爬的小包子抱起舉高高,小傢伙咯咯笑起來,四肢歡騰地揮舞著,露出粉嫩牙床。

  如翠也撲過去摟住肅王妃的手,眼巴巴地瞧著她說:「小姐,我很想你了~~」

  肅王妃也回摟了下她,對這丫頭挺想念了。

  前主僕倆抱了會兒,如翠又跑到牆邊,用手指將正蹲馬步的男孩戳翻後,摟住楚楚小包子親了下,不意外收穫了男孩殺氣騰騰的眼神一枚。

  鬧了會兒,肅王終於回來了。

  看到正逗著小兒子叫他「義父」的溫良,肅王眉頭也沒有挑一下,淡淡地問道:「怎麼來了?」

  溫良氣定神閑,將爬來爬去的小包子摟到懷裡,對肅王道:「王爺,你說讓小世子認我為義父的事情還算數吧?」

  「自然算!」

  溫良拂掌大悅,又說道:「那麼我家丫頭也是小世子的義母了?」

  肅王冷眼看他,雙目幽深森寒,若是平常人早就嚇破膽兒了,溫良卻不閃不避,臉上笑意盈盈。如翠姑娘在邊上緊張地看著他們,生怕王爺會生氣。

  肅王妃也探究地看著他們,若有所思。

  「你若希望,便是了。」肅王如此道。

  溫良又高興起來,興奮道:「那我明日就讓人將這件事情透露出去。」然後將小包子放到如翠姑娘懷裡,對他柔和地笑道:「丫頭,這是你義子,要抱好了。」

  如翠姑娘愣愣地看著他,手上宛若有千金重,對上他溫柔的雙眸,突然明白了他的苦心,臉上很露出了個歡笑臉,高興地應了一聲。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5:07 PM

第45章

  午膳過後,肅王妃讓嬤嬤帶打哈欠的小兒子去午休,然後藉口飯後散步消食,帶著兩個小孩和如翠姑娘一起到院子裡散步。肅王和溫良則去了書房搞陰謀陽謀去了。

  這年冬天第一場雪還未下,所以天氣並沒有冷得讓小孩子不能出門,肅王妃也不願意拘著了孩子,女兒要到院子裡去玩耍時,叫嬤嬤看緊她。

  兩個小孩一前一後地在前面走——可以看得出來是年長些的男孩特意去配合三歲小包子的步伐,肅王妃和如翠姑娘慢悠悠地跟後頭,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小姐,胡太醫知道我桐城受過傷的事情了。」如翠姑娘歎著氣說,「這事情估計是瞞不住。」

  肅王妃吃了一驚,終於明白了今日溫良上門目的。當初肅王說若是生了男孩,便讓兒子認溫良為義父。但僅止於溫良,以肅王潔癖,能忍受一個溫良還是因為當初的約定,就算溫良以後娶了個名門貴女為妻,那女人想要當肅王兒子義母,肅王絕對不會答應。而此番肅王鬆了口,讓如翠認肅王之子為義子,也算是無形中提高了如翠姑娘的身價,以後有什麼閒言碎語,也要看肅王府面子上管好自己嘴。

  「世人閒言碎語可以不理,但老鎮國公那裡會有些麻煩。」肅王妃分析道:「雖然你們不住一起,但老鎮國公怎麼說都是溫大人父親,也是你的公公,作子女媳婦的也不能不孝順。屆時老人家才是難纏著。」說著同情地看了眼自家丫頭,感覺她以後的路比自己當初難走幾倍。

  如翠姑娘聳聳肩膀,「這我也沒法子了,就算我要假裝大方的將溫大人讓出去,也要看溫大人給不給。」說著聲音有些低,「小姐,我現才知道,溫大人並不像他平時看起來那般的好說話,很多壞習慣呢。」

  肅王妃來了興致,「除了嗜酒吃貨愛湊熱鬧,他還有什麼壞習慣?」

  壞習慣可多了,懶床、耍賴、愛欺負人、喜歡算計人、晚上總要和她打架、一不高興就要折騰人……

  「他很固執,決定了的事情就算王爺也無法讓他改變主意。」所以這些年來才會鬧得有家不歸,與鎮國公父子不像父子。

  肅王妃驚訝了下,然後將這些年來的事情細想一遍,便也摸得出一些蛛絲馬跡來。肅王妃若有所思道:「確實如此,當初我並不贊成你嫁給他,誰知道他會堅持下來,硬是將你撬動,又說服了王爺。」

  如翠姑娘咧嘴笑了笑。

  這時,小楚楚跑到院子裡,圍著高大的秋海棠,仰起小臉看著枝頭上殘留的幾朵枯萎花朵,男孩臻跟在她身後,見到她視線,然後蹦起了身體,彪悍地來了一段辣手摧花記,被擼掉了葉子後,光突突的樹枝上只有一朵殘花,然後男孩將這連花也稱不上的枝幹遞給了小包子。

  小包子愣愣地接過,男孩朝她咧了咧嘴,露出一個不算笑容的獰笑——男孩還學不會怎麼笑,所以有時候笑起來實在是猙獰扭曲。

  小包子鼓起了包子臉,然後扭身將枝條遞給後來一臉囧然的肅王妃,嚴肅道:「娘,給~~」

  「給我做什麼呀?」肅王妃逗著她。

  小包子想了想,指著像條小忠犬一樣蹲在她身邊的男孩說:「臻摘的,孝順娘。」

  肅王妃聽罷,頓時感動連連,張開手將小包子和男孩一起擁進懷裡。

  原來剛才小包子圍著秋海棠轉是想要摘枝頭上的花送給她,女兒真是太貼心了,就算長得像丈夫那般嚴肅得讓人沒蛋也疼,她還是疼女兒。

  「我呢,小郡主,我有花麼?」如翠姑娘湊過來揚著笑臉問。

  於是小包子轉頭望向男孩,男孩臻朝如翠姑娘呲了下牙,然後扭開臉當作沒看到。

  如翠也不惱,伸手過去戳了下小男孩,這次有了準備,男孩倒沒有被她戳翻,身手靈活地往後退了幾步,讓如翠姑娘不得不驚歎男孩的爆發力。

  「小姐,臻年紀小就如此厲害,以後一定會是個合格的影衛。」如翠姑娘贊道。

  肅王妃笑了笑,說道:「王爺說,若是他能通過考驗,以後便賜他楚姓,以後叫楚臻。」

  如翠聽罷也為小男孩高興,不理會他小狼崽一樣兇狠的表情,將他拉過來又是好一陣揉搓。

  直到孩子們玩累了要去睡午覺了,溫良才從肅王府書房出來,與肅王夫婦告別後,方回太師府。

  *******

  翌日,京城裡便傳遍了肅王府小世子認太師府溫夫人為義母的事情,為這事又掀起了一陣流言,人人皆羨慕起如翠姑娘的好運氣,當然也不泛一些酸言酸語地貶低。

  又一次出名的如翠姑娘自然沒有理會外頭流言,生活依舊。

  而宮裡太后聽到這事情時,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出奇地憤怒了,認為一個丫環出身女人哪能讓她寶貝孫子叫一聲義母,這不是讓人看笑話麼?

  生氣中的太后第一個想生氣的咆哮便是得了便宜的如翠姑娘,不過那天如翠姑娘沒有接到進宮懿旨,所以逃了一劫,而剛好帶著女兒進宮給太后娘娘請安肅王妃便首當其衝地第一個被責難了。太后娘娘氣極之下,對著她噴了一臉唾沫星子。

  肅王妃安然地等著太后娘娘噴火完後,才無辜地告訴她,讓兒子認溫夫人為義母的事情並不是她決定,而是王爺決定的。末了很體貼地問一聲;「母后,王爺現也在宮裡,可要臣媳讓人請王爺過來?」

  太后被噎得不行,捂著胸口叫起疼來。

  誰人不知太后雖然疼小兒子肅王,但是卻對小兒子無可奈何,每當肅王端著那張嚴肅無比的臉進宮來給她請安,都讓她氣弱了幾分。要讓她與那般嚴肅又氣場強大的兒子對峙,太后娘娘覺得她還不如直接欺負肅王妃,至少兒媳婦雖然很能憋屈人,但沒有像兒子那般讓她壓力山大。

  估計是太后娘娘火氣太大了,讓當時同樣在場的肅王府小郡主心裡有些不安,於是午後時間,肅王抱著與他長得一模一樣同樣嚴肅的小包子一起到重華宮給太后請安,至於母子倆說了什麼,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等肅王離開後,太后娘娘手中那把扇子又不見了——被盛怒之下的太后娘娘撬斷了。

  過了兩天,如翠姑娘也接到了太后召她入宮的懿旨。

  自從太后壽辰過後,世人眼中,溫夫人如翠姑娘得到了太后的青眼相待,時不時地得到太后娘娘召她入宮陪伴懿的旨,這可是莫大的殊榮,不知讓京裡多少誥命夫人羨慕嫉妒恨,就算太后娘娘目的不純,可是世人眼中,這都是莫大的榮耀。

  可能是事情過了兩天,太后娘娘有再大火氣也發得差不多了,所以如翠姑娘除了對著張冷臉外,倒沒有被火大的太后娘娘噴唾沫星子,比肅王妃好多了。

  等午後如翠姑娘若無其事地從重華宮中出來,那些暗處觀察的人頓時失望不已,也知道太后估計是認同了這位肅王府小世子義母的身份了。

  這姑娘真是太幸運了,幸運得讓人很想將她的名字貼在木偶娃娃身上天天紮。

  京城裡流言洶湧時,衛朝浥等人又上門了,而且還捎帶了些人一起過來。

  因為衛朝浥等人時常午時失蹤,自然引起有心人的關注,很快地他們的行蹤便被書院裡的人所知,於是一些同樣對溫良名聲仰慕不已的少年也死皮賴臉地蹭上來了。

  溫良笑盈盈接待了他們,對所有少年皆一視同仁。

  而溫良也很快知道由於小胖子莫潛說漏了嘴,讓書院裡許多的少年以為他將衛朝浥和周拯煦等人收為了學生,使得少年們紛紛上門來拜訪,希望他能收下自己,太師府一時間門庭若市,一反先前冷冷清清。

  溫府隔壁就是虞將軍府,溫良和如翠婚第三天搬到這邊住時,去拜訪過虞將軍府,如翠姑娘也與虞將軍夫人頗為投契,兩府鄰里關係十分友好。這些還處於中二時期少年對於帶兵破了大楚幾百年仇敵北越王庭虞將軍同樣崇拜不已,少年人皆有血性,比起呆書院裡枯燥地讀書,戰場上保家衛國熱血殺敵也讓他們嚮往,於是知道隔壁是虞將軍府時,少年們也激動了。

  不過結果自然是白激動。京城誰人不知道虞將軍寵妻的名聲,此時虞將軍夫人懷有身孕,虞將軍吩咐了管家,不相關人不必開門迎客免得打擾了將軍夫人養胎,所以這些少年拜訪自然連大門都沒有進到過。

  這實在是讓他們沮喪,如此一些失望的少年便不再上門了,留下都是溫良的死忠粉,想讓他收自己為學生的少年人。其中竟然連親大皇子一派的項清春也加入了拜訪行例。

  每到午時或下午放學時間,便會有幾個少年上門來,甚至是沒有課時候也不例外,他們幾乎將一天時間都在溫府打發了。

  溫良雖然面上沒有答應收他們為學生,但對他們的提點指導並不少,近來不知為何,對他們折騰得挺凶。

  冬日京城上空極少有太陽,天空一片灰濛濛黯淡,剛到傍晚時分,天色已經昏暗下來。

  溫府花廳裡靜仿佛只剩下了呼吸聲。

  而花廳外的臺階下,路過的下人可以看到四個少年正躬著腿在寒風中紮馬步,如此冷的天他們非旦沒有被凍得瑟瑟發抖,反而臉上一片汗漬涔涔,可見蹲在這裡時間不短。看到這些少年的模樣,溫府裡的下人很給面子地沒有當面笑出聲,這些可都是京裡各個權貴之家身份尊貴的少爺公子,也只有他們家大人才有那個膽子如此罰他們。

  這時,花廳裡坐在棋盤前的少年經過一陣長久沉思後,終於不得不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低低地說了一聲:「溫先生,我輸了。」

  溫良手中拿著把摺扇,半靠椅背上,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容,讓偷窺他的少年人不小心紅了臉,趕緊收回目光。

  那把摺扇點了點花廳外,男子柔和好聽的聲線響起:「很好,到外面去蹲馬步。項公子,去將衛公子叫回來,這回輪到他了。」

  項清春一陣幸災樂禍,不過想到自己也同樣被殺得片甲不留,同樣得去蹲馬步,便覺得沒什麼好開心,大家都半斤八兩。

  花廳外正蹲馬步的四名少年看到項清春出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了嘲笑的表情,對他下場毫不意外。

  「衛朝浥,溫先生叫你進去。」項清春慢吞吞地擺好蹲馬步姿勢,語帶諷刺:「希望你這次能撐久一點,別那麼快就出來和我們作伴。」

  聽到他前面那句話,衛朝浥心中一鬆,顫抖著腿肚子慢慢地站直。不過等聽到他後一句話,衛朝浥冷冽地看了他一眼,輕蔑道:「項清春,別當人人都像你這樣蠢,我堅持的時間絕對會比你長。」所以你慢慢地蹲馬步蹲到肚腿子打擺吧。

  項清春還沒反嘴相譏,那邊小胖子已經顫巍巍地開口了:「衛少,你絕對要快點啊,下一個就輪到我了~~~」

  「……」

  看到衛少爺那張青白交錯的臉,這一刻的周拯煦突然深深體會了「不怕狼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的精髓所在。

  衛朝浥進花廳開始被某人棋盤上百般折磨時,不遠處兩名女子抱著兩隻小狐狸施施然而來,幾個拎著食盒的丫環嬤嬤跟她們後面。

  看到她們,小胖子遠遠地就呼喊起來:「俏俏姑娘,你、你來啦……」

  如翠姑娘身後的少女抱著貓兒一樣的白狐狸,抿嘴一笑,問道:「小胖,你這回蹲了多久了?」

  小胖子心知自己在心上人的面前丟臉了,怨恨地瞪了眼一旁項清春,委屈道:「一個時辰了……」若不是項清春這丫的死不認輸,他們就早輪了一遍了。

  溫良指點他們棋藝,也可以從棋盤中觀出一個人思路及品行,所以近來有空都指導幾個少年棋藝。偏偏又不是單純地下棋就好,溫良很會折騰人,他和五個少年分別下棋,採取輪流制,輸的人要去蹲馬步,沒有時間限制,直到幾人輪完後那先輸的人從蹲馬步中解放,再次去挑戰他,如此循環往復。

  項清春仿佛沒有看到小胖的怨懟,紛紛和同伴一起向走來的溫夫人及小表妹問好,嘴巴十分甜,不落禮數,然後眼巴巴地看著丫環手上的食盒,肚子不意外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5:19 PM

第46章

  從幾個少年那裡知道他們被罰的情況後,如翠姑娘有些同情,但卻沒有多管閒事讓他們停下來歇息,讓他們繼續努力後,帶著丫環進了花廳。

  花廳裡,衛朝浥正為下一步棋怎麼走苦苦思索著,溫良發現如翠姑娘和小表妹進來後,臉上露出了微笑,招手讓她們進來。

  「師母?你怎麼來了?」衛朝浥回過神時看到如翠姑娘,脫口而出。

  「嗯?」溫良望向少年。

  衛朝浥心中喊糟,趕緊討好地笑了笑,改口道:「溫夫人。」

  如翠姑娘抿唇笑了笑,少年們的小心思她自是知道,而自家夫君耍著他們玩兒的心態也同樣瞭解,雖然覺得這些少爺們挺可憐,但也算是一方願打一方願挨,旁人就看個熱鬧。

  「我和俏俏給你們送些點心包子過來,是廚房剛做好的,還熱著。」

  聽到如翠姑娘的話,衛朝浥頓時心中感動極了,看向如翠姑娘眼神有若救苦救難的菩薩。天知道從午時對弈到現在,他們不知輪了多少回,蹲了多久馬步,若不是同溫先生對弈時候可以坐一下,早就支撐不住了,而如此大量的運動量早就將午餐時吃的東西消耗完了,現在肚子正餓得咕咕叫呢。

  溫良看了眼少年感動的神情,用扇柄抵著唇笑了笑,眸光微轉,然後大方地說道:「好吧,你們幾個,也進來一起吃些東西再繼續。」

  花廳外豎著耳朵傾聽的少年們聽到這話,頓時身形一鬆,跌坐在地上,然後小胖子以一種和他胖碩身體不符的速度奔了進來,坐到離孫俏俏最近的一個位置,眼巴巴地看著小姑娘。其他少年雖然步伐僵硬,不過卻維持著自己應有的風度體面進來,對小胖子這種赤果的行為投以鄙視一眼。

  少年們圍著桌子而坐,如翠姑娘看了看,將兩隻小狐狸放到溫良懷裡,笑眯眯地說:「溫大人要抱好它們,別讓它們摔著了。」

  溫良有些僵硬,這兩隻小狐狸是自家丫頭的心肝寶貝,若不是他反對,就差晚上帶上床同他們一起睡了。所以他對兩隻小狐狸真沒有什麼好感。

  於是溫良將兩隻小狐狸分別放到衛朝浥和項清春的懷裡,說道:「抱好它們,別讓它們摔著了。」

  兩個少年愣愣,軟綿綿的小動物一點也看不出是成年狐狸了,雖然可愛得緊,但這些大男孩子心中,不及山中猛獸讓他們喜歡。而讓他們震驚的是,溫良接著拿出了兩片白菜葉子餵它們,當看到小狐狸兩隻前爪像人一樣抱著洗乾淨的白菜葉子啃時,在場的少年都風中淩亂了。

  這是狐狸麼?這是狐狸麼?這是狐狸麼?

  溫良好心地解釋道:「這是我家夫人養的狐狸。」二貨養的狐狸自然與眾不同,所以收起你們的蠢相吧。

  聞言,衛朝浥和周拯煦淡定了,都覺得狐狸吃白菜葉子什麼的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被那樣的怪異主人所帶大,就算說它們是狐仙他們也不應該覺得驚訝。

  將丫環打發下去後,如翠姑娘親自將食盒裡的點心包子端出來,孫俏俏為他們倒茶。

  少年們雖然餓得肚皮使勁兒地唱著空城計,但卻十分有教養,主人未開口前,沒有執筷先食。包子的香味撲鼻而來,安慰了下咕咕叫肚子,使得他們看著如翠姑娘表情都充滿了感激,未來師母人好脾氣好,對他們以後也有利。而且溫先生似乎很看重他的妻子,他們得多巴結一下。

  於是主人示意他們開動後,少年們對如翠姑娘一片奉承,如翠姑娘笑眯眯地應下了。

  「你們也坐下吧。」溫良對如翠和孫俏俏說道。

  少年人食量很大,將桌上點心包子掃光後,也不過是吃了個半分飽,幸好此時已經傍晚,不久就到晚膳時間了,倒也挨得住。

  丫環進來收拾完食盒後,孫俏俏繼續給眾人倒茶,然後坐在如翠姑娘身邊聽著溫良講解幾個少年棋藝上的不足之處。項清春、周拯煦和衛朝浥聽得十分認真,小胖子莫潛和劉琛卻有些心不在焉,一個只注意著小姑娘,一個偷偷窺著坐在溫良身邊的女子,見她似乎發現了自己的視線望過來時,趕緊收回了視線。

  大皇子吩咐他要仔細觀察溫夫人,可是這些天看下來,只覺得是個比較普通的婦人,並沒有什麼特別啊?為何兩位皇子如此忌憚她呢?

  歇息了會兒後,溫良臉上掛著十分迷人的微笑,對那些被他指點後若有所思的少年說道:「好了,繼續先前的事情,你們繼續到外頭去蹲馬步,衛公子下一步棋可想好了?」

  少年們乖乖地去做了,衛朝浥繼續對著棋盤思索下一步。

  如翠和孫俏俏正準備離開時,溫良起身同他們一起走出花廳,看到四個少年乖乖地擺好姿勢不敢有馬虎,倒是滿意幾分。

  溫良看了看,突然從如翠姑娘懷裡拎起一隻小狐狸,然後將之放到項清春肩膀上,笑眯眯地道:「蹲好,這是我夫人養的小狐狸,很嬌貴,別摔著了。」然後無視少年僵硬的身體,拍了拍他後背。

  另一隻狐狸也在周拯煦的僵硬中,呆了他肩膀上。

  莫潛和劉琛鬆了口氣時,卻被笑得風華無邊男子笑盈盈地告知,不用急,他們也有份兒,這樣也算是一種考驗。

  孫俏俏頓時用一種畏懼敬仰的目光看著俊美得沒天良的男子,再一次肯定了心中想法:表哥果然很無良!千萬不要惹到他!

  「溫大人,這樣不好吧?」如翠姑娘眼睛睜得大大,擔憂地看著幾個少年僵硬的臉。

  溫良搖著扇子,注意到那幾個少年因為如翠姑娘這句話而感動的臉,也不揭穿,帶著她們走離花廳幾步,到他們都聽不到的地方後,方笑道:「擔心小狐狸被摔著了?放心吧,他們會接著。」

  如翠姑娘撓撓臉,不好意思道:「小狐狸很調皮,我自然有些擔心。不過你說好就好吧。」知道溫良是考驗那些少年,如翠很識相沒有插嘴說什麼。

  溫良拍拍她的腦袋,眉眼溫柔如水。

  很便到了晚膳時間,幾個少年厚著臉皮在溫府留膳。

  衛朝浥和周拯煦是想回家吃飯,誰知小胖子知曉孫俏俏在溫府用完晚膳才回胡醫太府,說什麼也要留下來,然後要親自送孫俏俏回胡太醫府,於是衛朝浥兩人便被小胖子纏著一同留下了。項清春見狀,自然也不放過這個機會,想在溫良面前多表現一番,同樣厚著臉皮留下了。

  晚膳後,離開之前,項清春突然記起一事,對如翠姑娘道:「溫夫人,我聽書客齋裡的女學生說,這兩天曲姑娘欲來拜訪您,想讓你指教一番。」

  如翠姑娘「誒」了一聲,有些疑惑,衛朝浥等人有些心虛地別開臉,不敢看向溫良那張笑得異常勾人的臉。

  等他們都離開後,如翠姑娘看向溫良,虛心下問:「溫大人,他們是什麼意思?」

  溫良拉著她往院子走去,悠然說道:「那個叫曲芳菲姑娘被衛公子幾人誤導,以為中元節那天船上的吹蕭人是你。」

  如翠姑娘驚訝了下便淡定了,笑道:「那我需要同她說明麼?」

  「不需要。」溫良一口回絕。

  「為何?」

  溫良笑眯眯地看著她,「雖然欺騙小姑娘不對,不過咱們有這個義務去搭理那些不相干人麼?」

  溫潤好聽的聲音裡無意間流露了些許漫不經心的涼薄。

  她悄悄打量他,無瑕的眉眼在昏暗的天色中好看得讓人無法移目,估計不會有人能想像到這般出色俊秀的男子,其實並沒有搭配上一顆同樣出色的美好心靈吧。其實某些時候性子格端得教人頭疼。

  「嗯,溫大人既然不想搭理咱們就不搭理。」她順著他話接下去。

  溫良笑著,偏首她唇上烙下一吻,待兩人氣喘吁吁地分開後,他摩挲著她紅潤的唇瓣,又親昵地蹭了蹭她紅撲撲的臉,恨不得直接將她在冷風中撲倒。這姑娘永遠是這般可愛,就算感覺到他的表裡不一,卻無半點驚異的說不好,一心一意向著他。

  真好呢。

  ******

  午時,少年們又如時上門了,還附帶了兩個姑娘。

  正廳裡,如翠姑娘接待著兩名少女,少年們眼觀鼻、鼻觀心地坐一旁,努力當自己不存在,不過耳朵卻豎得高高。

  「溫夫人,今日冒昧前來,請您見諒。」曲芳菲表示了歉意後,話鋒一轉,馬上提出了自己要求:「當日聽得溫夫人一曲,芳菲驚為天人,所以想向溫夫人討教一番。」

  如翠姑娘眨了眨眼,和聲道:「討教倒不敢當。只是……曲姑娘怎麼會認為我會吹蕭呢?」

  曲芳菲潔白眉心打了個摺子,以為如翠姑娘裝傻,聲音冷了幾分:「當日聽聞溫夫人也在船上,除了溫夫人和孫姑娘,據聞船上並無其他姑娘了。」

  聽到她的話,如翠姑娘歎了口氣,說道:「曲姑娘為何一定認為是我呢?船上人很多啊。」而且為毛他們一定認為只有女子才能擺弄樂器呢?難道不知道某個人是天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麼?

  曲芳菲被這麼一堵,越發認為如翠姑娘拿喬,不願意同她切蹉,臉色頓時有些難看,正欲要說什麼時,隨同一起來的姚彤彤拉住她,不算客氣地開口道:「溫夫人,咱們都知道你……的出身,以你經歷有這番才藝我們也敬佩得緊。我們芳菲確實是個醉心於藝術的姑娘,只不過是想同溫夫人討教一番,如此也不肯給個面子麼?」

  給了你們面子後,誰給我面子?

  如翠姑娘心中腹誹,還是拒絕了小姑娘的要求,看著兩個姑娘生氣得俏臉發紅然後拂袖而去後,完全沒有絲毫愧疚感。畢竟她真不會嘛,屆時讓她們失望便是自己的罪過了。

  見那兩人離開,衛朝浥和周拯煦心中鬆了口氣,倒是項清春眯著眼睛探究地看著如翠姑娘,他心思素來比較靈竅,如翠姑娘剛才藏在話鋒下的意有所指,他聽了出來,想到某個可能,不禁頭疼了。

  不如,就當作不知道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5:29 PM

第47章

  隨著入冬後的第一場初雪,京城天氣越來越冷,如翠姑娘開始喜歡沒事時抱著兩隻小狐狸窩在燒得暖暖的炕上做其他事情,看起來愜意得讓人羨慕嫉妒恨。

  至少溫良看得真是羨慕嫉妒恨,對那群每天都不請自來然後佔用他時間的少年們開始不待見起來,於是少年們在某人的兇殘折騰中,飛地成長著。

  「溫大人,如果你嫌麻煩,就將他們收為學生不就行了?」如翠姑娘說道。這樣他們也不會天天上門來磨人了。

  溫良蹬掉鞋子,爬到炕上,然後將兩隻狐狸擠開,自己挨著被烘得暖乎乎的二翠姑娘,順便將微冷的手直接探進她袖子裡,見她被凍得打了個哆嗦,不禁翹起唇角。

  如翠姑娘看著兩隻狐狸像兩團白毛球一樣被擠到地上,還骨碌碌地滾了幾圈還不停下,心疼得緊,想去將它們拾回來,又怕接下來會被溫大人兇殘地對待,只好暫時委屈它們了。

  「太麻煩了。」溫良懶洋洋地回絕,「先不說他們身份,若我現將他們收為學生,幾個皇子絕對會忍不住出手……」後一句話,聲音很小。皇子們漸漸年長,無論站在哪一個陣營,對現在的他都沒好處。他要的是在後雙贏,而不是孤注一擲,將寶押在誰身上。

  如翠若有所思,湊到他耳畔,小聲道:「皇上正值壯年,皇子們應該不敢有什麼大動作吧?」

  墨黑如玉的眼眸對上那雙清澈愛笑的眸子,對視幾秒後,溫良將手罩上她的臉頰揉了揉,笑道:「丫頭別亂想些有的沒的,那些小子雖是可塑之材,但未來的事情很難說。」捏了捏鼻樑,「青山書院的院長一直希望我空閒時能抽空到那裡給學子授課,不過我拒絕了。」

  青山書院的院長之所以會這般熱衷地邀請溫良有空到書院去授課,完全是瞧上了溫良的才華和現在名聲,若是溫良肯到書院給學子授課,對青山書院大有好處,不只能讓書院的名聲大噪,得到他指點的學子也會受益匪淺,一舉多得。

  「溫大人有什麼計畫麼?」如翠姑娘會意地問。

  俊美男子像軟骨動物一樣挨著她,下巴她肩膀上蹭了蹭,然後一根白晰纖長的手指點了點炕上小幾上那些蜜橘,示意二翠姑娘給他剝橘子。

  對他的懶散二翠姑娘早就有準備了,見他沒形像地縮成一團挨著自己,就像個小孩兒一般,哪有外人面前瀟灑風流、指點江山的自信,心頭好笑又柔軟,心甘情願地拿了個蜜橘剝好,將白色外衣細細去掉,方拿過來餵他。

  「現在天氣冷了,我可不想頂著風雪爬山受罪,等明年開春天氣回暖,屆時再考慮再接受青山書院的請托。」溫良眯著眼睛,邊享受蜜橘的酸甜可口邊打算著,「而且,我著的《桐城兵法》近尾聲了,皇上希望我將兵法著出來,到時收錄到皇家藏書閣裡。」

  聞言,如翠姑娘一臉驚喜,將手中剩下一瓣蜜橘塞到他嘴裡,轉過身來摟住他脖子,問道:「真的?那還出書麼?」

  如翠姑娘是驚喜了,但可憐被猛地塞了好大一口蜜橘的溫大人差點沒被噎個半死。如翠姑娘有些心虛,趕緊為他拍拍後背,給他順順氣。

  見她笑得眉眼彎彎,溫良心情也驀然大好:「還不知道,由皇上定奪吧。」

  如翠姑娘由衷的為他感到高興,有什麼比自己夫君辛苦努力成果讓人注重令人高興呢?摸摸他俊美到讓人自卑的臉蛋,如翠姑娘特溫柔地說:「溫大人辛苦了,今天我親自下廚,做你愛吃的秘汁烤羊排和糖醋排骨,可好?」

  溫良暗暗發笑,但送上門來的好處推出去就是傻瓜,自然說好了。

  夫妻倆正膩歪時,門外響起了丫環的聲音,說幾位公子到了,要拜見溫良。

  溫良原本還愉悅的臉馬上黑了,再如翠姑娘好笑的目光中,不情不願地起身,去折騰那些送上門來的少年了。

  溫良走後,如翠姑娘將兩隻被踢下炕的可憐小狐狸抱回炕上來,拿起旁邊放著一件未完成的披風,撚起線在披風下擺繡上竹子。

  這時,青衣端著熱茶走進來,看到如翠姑娘手上的那件男式披風,掩著唇曖昧地笑了下,說道:「夫人,外頭又下起小雪了,可要將窗關上?」

  如翠姑娘下意識地往窗外瞧去,恰好見到院子裡那棵葉子已經掉光的大樹上掛著雪花,天色灰濛濛,細碎的雪花從天空中飄灑而下。

  「不用了,這雪挺好看,看了想睡覺。」如翠姑娘隨意地說,手上活不停。

  「……」

  青衣嘴角抽搐,扭頭看了眼窗外的雪,為毛她只覺得冷而沒有想睡的感覺呢?

  這時,藍衣打著簾子進來,說道:「夫人,鎮國公府的孫嬤嬤來向您請安了。」

  聽到這話,如翠姑娘便知道估計是有什麼事情了,外頭太冷,懶得起身,便讓藍衣將孫嬤嬤帶進來。

  不一會兒,簾子再度撩起,藍衣進來,她身後跟著一個不算陌生的嬤嬤,見到穿著一身火紅色裘衣的女子懶洋洋地窩炕上,眼裡的鄙夷怎麼也止不住。不過因為如翠姑娘先前的事蹟太兇殘了,所以孫嬤嬤無論心裡怎麼想,面上還算恭敬地請安。

  「孫嬤嬤辛苦了,藍衣看茶。」如翠將繡得差不多的披風放下,笑著請孫嬤嬤坐下。「不知孫嬤嬤今日來有什麼事麼?是不是娘的身體不舒服?還是四妹妹又鬧脾氣了?或者是大嫂又吃不下東西要我回去瞧瞧?」

  如翠姑娘一口氣將近來鎮國公府請她回鎮國公府的藉口都敘述一遍,聽得青衣藍衣滿臉黑線,孫嬤嬤表情木然。你少說兩句真的不會死!而且你那副隨時準備起身回去的表情算神馬?確定不是詛咒她們?

  「……沒有,三少夫人誤會了。」嬤嬤僵著臉回答,心中的一口氣梗那裡難受極了。這三少夫人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是麼?那就好!」如翠姑娘拍著胸口說:「你知道,近來這種事情發生太多了,我也經常回去探望兩老,很為爹和娘擔心呢,這家宅不寧的話,可是大傷啊。上回我回去時,四妹妹不知為何鬧起脾氣,連飯都不吃還砸了東西,我真為她心疼,若是氣壞了身體怎麼辦?這麼容易生氣,對四妹妹的名聲也不好,傳到外頭去,說四妹妹喜怒不定,不是嚇著了那些年輕公子麼?你說是吧?」

  「……」

  嬤嬤的表情越來越僵硬,心說只要你回去時別氣她們,她們都會好的好。而且四小姐會發這麼大的脾氣,還不是你丫的氣的。

  現鎮國公府的下人都知道夫人、大少夫人和四小姐與三少夫人不合的事情,不過每次夫人無論用哪種理由召三少夫人回去伺候,結果都是不歡而散,沒將人收拾到不說,夫人原本沒病也會被三少夫人憋出病來,四小姐年紀尚幼,根本也只有被氣得蹦蹦跳份兒,只有這位三少夫人始終淡定如初。而這種淡定的模樣,最是氣人。

  「咳,勞煩三少夫人掛心了,夫人小姐一切安好,老奴今兒來是要告訴三少夫人,三天后是老爺五十壽辰,夫人讓老奴告訴您一聲,請您和三少爺回去為老爺祝壽。」

  如翠姑娘驚訝了下,馬上一本正經地道:「這是自然,請告訴爹娘,我和夫君到時一定會回去!」

  嬤嬤看起來鬆了口氣,一直繃著臉也放鬆幾分,終於有心情應付三少夫人一些讓人頭疼的問題了。

  又說了會兒話,嬤嬤喝完了壺熱茶後,終於告辭離開了。

  等嬤嬤離開後,青衣抿著唇,問道:「夫人,這事沒有詢問過大人,您如此輕率的答應會不會不妥?」

  「為何不妥?」如翠姑娘卻不覺得有什麼問題,淡定地道:「為人子女,又不是出門外,若是連父親壽辰都不回去,才是大大的不妥呢,外頭人知道還不知道怎麼說溫大人哩。」

  青衣嘴角嚅動了下,方小聲說道:「夫人,我聽說,大人已有十幾年沒有回府為鎮國公祝過壽了,除了邊境幾年,每年都會因為這樣那樣的意外而無法回府去參加鎮國公壽辰。」

  如翠姑娘點了點頭,仍是淡定非常,「所以今年溫大人人都在京裡了,又沒有戰事,沒有理由不回去了,是吧?」

  青衣和藍衣面面相覷,突然覺得自家夫人這種裝傻的模樣讓人無可奈何。

  算了,這事兒就由夫人自己同大人說罷,她們這些作下人守好自己的本份便可。

  晚上,夫妻「打架」完後,溫良抱著軟乎乎的某人開始昏昏欲睡時,以往每回都比他要先入睡的人卻趴他耳邊,輕聲道:「溫大人,今天國公府裡的孫嬤嬤過來,說三天後就是爹五十歲壽辰,讓咱們回去為爹祝壽,我已經應了。」

  一瞬間,如翠能感覺到身旁人的僵硬,而且僵硬了許久才慢慢地放鬆下來。

  窗外呼嘯的風雪聲深夜裡特別響亮,沒有閉緊的窗戶偶爾被風吹得拍打著窗櫺,發出啪啪聲響。

  溫良突然沒有預兆地起身。

  被子掀起,冷空氣一下子竄進來,冷得她打了個哆嗦。

  「溫大人。」她直起半身,忍不住喚了一聲。

  坐床邊男子背對著她,然後趿了鞋後,方淡聲道:「我去書房一會,你先睡。」

  看著他連燈也沒點就摸黑著出了門,如翠姑娘倒回床上,愣愣看著黑暗,然後翻身將臉對著床裡面,逼自己入睡。

  翻來覆去兩刻鐘後,如翠姑娘沮喪地發現自己明明很累,卻睡不著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5:36 PM

第48章

  「哈啾!」

  打開門時,一陣冰冷的北風挾著雪花撲面而來,讓鼻子被冷空氣嗆住的如翠姑娘不華麗地打了個噴嚏。

  後頭提著燈籠的青衣有些擔憂地看著她,說道:「夫人,你真不需要奴婢陪你過去麼?」

  如翠姑娘將身上的厚披風裹緊,想也不想地拒絕了:「不用了,我又不是不認識路,你繼續去睡吧。」

  青衣嘴角抽了下,心裡有些挫敗,這種時候,她怎麼可能睡得著?

  今夜是青衣守夜,她本來是睡外間的小屋子裡,第一次聽到開門聲時,以為是自己睡懵了,沒有太大反應,等過了一段時間,又聽到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時,猛然驚醒,趕緊翻身起床去察看,便見到從內室中走出一個黑影。

  青衣很便知道了大半夜溫大人去了書房的事情,心裡有些愁悶,直覺是這夫妻倆因為要不要去參加鎮國公壽辰的緣故吵架了。青衣是個心思細膩的丫環,是當初肅王妃特地挑選出來陪嫁的丫環,目的就是幫襯一下缺心眼的某人,關鍵的時候提點她。知道自己伺候的姑娘要嫁給鎮國公之子溫良時,暗地裡便作了很多功課,也揣摩過溫良的為人,對溫良某些脾氣有個大概瞭解,所以今天聽到自家二貨夫人那般爽地答應了孫嬤嬤會回去參加鎮國公壽辰時,心裡就有種糟糕的感覺。

  只可恨某人完全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端是沒心沒肺,而她們這些丫環卻擔足了心,怕溫大人生氣。畢竟伺候他們久了,也知道溫大人對鎮國公府人不待見,每回說到鎮國公府那雙桃花眼冷淡得讓人不敢逼視。

  好吧,現在惡夢成真了,溫大人真氣得跑去書房了,讓某人自個獨守空閨……

  「好青衣,別亂想了,我去將溫大人叫回來。」如翠姑娘接過青衣手上燈籠,咕噥道:「真是,溫大人難道不知道自己身體嬌貴麼?外一凍壞了怎麼辦?」

  「……」

  青衣呆滯地看著她嘀咕著沒入黑暗中的身影,半晌方撇過臉流下寬麵條淚,心中默默暗忖:溫大人再嬌貴也是個男人,請你就別再敗壞溫大人形像了,好麼?

  風雪夜,一路走來隻覺得手腳都要凍僵了,原本捂得暖暖的身體也開始感覺到寒冷,冷風中瑟縮著。明明以往覺得從臥室到書房距離半刻鐘路程都不用,卻不知為何今晚感覺這路十分難行。

  「啊……」

  呼嘯風雪聲掩蓋了慘叫聲。

  等如翠姑娘終於摸到了書房時,感覺自己已經被凍成了冰棒。

  書房裡點著一盞燈,一道頎長的人影倒影在窗戶上。

  敲門的聲音響起時,正站在窗前不知道想什麼的男子皺起眉頭,以為自己聽錯了,是風雪拍打門扇聲音,等過了會兒,那聲音仍是持續時,猶豫了下,將撚在手中的一塊玉佩放下,去開了門。

  開門後,一個全身都是雪的人滾了進來,溫良下意識地攬住,呆滯地看著打著哆嗦拼命叫著好冷好冷的人。

  「丫頭?」

  如翠姑娘抬起頭看他,將臉上胡亂黏著的髮撥開,凍得發青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溫大人,我來接你了。」

  「……」

  溫良看著她摔得青腫的臉蛋,頭髮上還未消融的雪花,心中又酸又澀,還有某種不知名的憤怒,可是衝到喉嚨的斥責卻怎麼也吐不出來,只得一把將她扯到懷裡,反腳將門關上,將冰冷的風雪阻擋在外頭。

  不久後,尚溪端了熱水和乾淨毛巾進來,又為他們沏了熱茶,然後方施了一禮離開,自始至終沒有看一眼被男人緊緊摟在懷裡的某人。

  反倒是如翠姑娘覺得這姿勢太羞人,有些坐立難安。

  「坐好,不准動!」溫良嚴肅地說。

  偷偷看了他一眼,斂去笑容的男子原本俊美的五官竟然看起來有些冷峻,讓她有種面對肅王的感覺,缺根筋的腦袋空白了下,再也迸不出一句話兒,乖乖地被他抱到書房裡面小房間的床上。

  「你是存心的麼?」溫良問道。

  「誒?」如翠姑娘眨眨眼睛,不知道他說什麼。

  溫良問了這句後,便不再開口,擰了乾淨的熱毛巾為她擦臉,擦到她摔得青腫的半邊臉時,終於發出了疼痛的嘶嘶聲,臉蛋皺成了顆包子。溫良力氣下意識地放小了很多,然後又將她右手執起,看到手掌心也破了塊皮,腥黑的血已經乾枯了,但也可以想像當時她摔得多慘,虧得她還能一個人摸黑尋到這裡來。

  看著她一身狼狽的出現,溫良不知道是惱自己多一點,還是惱她笨多一點。

  如翠姑娘手上捧著熱茶,乖乖坐在床前,看著她心目中嬌貴無比的男子親自動手為自己清理傷口,整理乾淨自己一身的狼狽,心裡很不自在,想要阻止他,又被他一個眼神給鎮住了,心中十分煎熬,突然想起了幾年前桐城時,自家小姐受傷後曾說過一句話:心目中的男神正蹲在面前伺候自己,那種感覺真是一言難,只覺得全身都炸毛了。

  若說王爺是小姐心目中的男神,那麼溫大人便是她心目中的男神,不容侵犯!

  所以二翠姑娘現不只不覺得感動,反而有種全身發毛的感覺,寒毛都炸了。

  溫良手中拿著一瓶消瘀藥膏,聲音清淡:「哪裡還有傷?」

  如翠姑娘感覺了下,搖搖頭道:「其他的地方有衣服擋著,摔得不嚴重。」

  「怎麼會摔倒了?你有這麼笨麼?」溫良大人心裡,自家娘子是個幸運爆表的二貨,怎麼會受傷呢?所以當時看到她出現時,腦袋都空白了下。

  「雪太大了嘛,一時迷了眼。」如翠姑娘很輕鬆地說,然後瞅著他,讚歎道:「還是溫大人你比較厲害,沒有燈也能一路平安到書房。」

  「……」

  聽到這話,溫良差點氣絕,這丫頭確定不是諷刺他?缺心眼兒也有個程度吧?沒看到他生氣麼?

  等將她弄得乾乾淨淨後,溫良心裡的郁氣方去了幾分,然後坐在她眼前與她大眼瞪小眼。

  半晌,還是被那雙桃花眼看得心跳加速的如翠姑娘開口了,「溫大人,書房那麼冷,又沒有燒地龍,還是咱們房裡暖一點,睡覺也安穩,是吧?」說著,朝他討好地笑了笑。

  溫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你不睡覺來這裡幹什麼?」他開口道,聲音有些沙啞,「我不是讓你先睡麼?」

  如翠姑娘一時犯難了,小心問道:「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

  溫良眉心一跳,按以往經驗,直覺不管真話假話都會讓他肝火很旺,這丫頭生來就是氣人。

  「真話假話都說吧。」溫良自己倒了杯熱茶,慢慢地飲著,氤氳茶色薰染了他墨色的眉眼。

  「假話嘛,就是擔心溫大人您生氣了,我不想你生氣;真話……溫大人你這般嬌貴,我會心疼。」

  果然,如翠姑娘話剛落,就被人直接撲倒床上,男人直接跪坐在她腰腹上,雙手按著她薄弱的肩膀,撞得她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

  「溫、溫、溫大人,這太粗魯了,和你形象不符啊。」如翠姑娘趕緊勸道。

  「……」

  溫良瞬間有種將這丫頭咬殺的衝動,太憋屈人了。

  之後,只能捏著她的下巴,狠狠地堵住她的嘴,讓她安份消音。

  在經過某個二貨姑娘這麼打岔,溫良心中的那點黑暗情緒很快消彌於無形,他抱著她窩床上,將被子拉過來蓋住兩人身體。

  「抱歉,我今晚失控了。」他輕輕地說,吻了下她額頭,心頭有些晦澀難受。若不是他走了,她估計不會因為來尋他而摔了一身傷吧?可是難受之餘,又有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也許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會像她這般願意為自己做這種傻事,可是攤在她身上又讓他高興得不行。她傻便是讓他傾心的一種,他的心腸太硬,很難接受旁人的好,若是無法在註定契機中感動他,休想讓他動容。

  但若是動心了,他任性得不管是不是天理難容,都要將那人納入自己的世界裡。

  「……自從娘親死後,我便不願意再回那個家。我娘就是被……他氣死,我討厭他,若是可以,我此生都不願再見到他!他壽辰算什麼,至少他活到五十還好好,可是我娘卻早早地離逝了……我知道,每年他的壽辰,他都藉故想讓我回家。可是我不樂意,回去幹什麼?看著他那張剛正不阿的臉然後又要想起我娘就是被這樣的剛正氣死麼?所以這些年來,若是在京城,我都會製造各種意外,不踏足那裡一步……」

  他聲音越來越低,雖然很平靜,但隱藏黑暗中的神色卻難過得像哭泣。

  他大概在心裡流淚吧。

  她伸手將他攬緊,將腦袋紮進他頸窩間,顧不得摔著臉被壓得疼痛,安靜無聲地擁抱著他,讓他發洩心中的難過恨意。

  黑暗中,兩個人就像陷入困境中的兩隻小獸,互相團在一起舔舐著悲傷,互相安慰。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5:46 PM

第49章

  醒來時候,天已大亮,外面的雪光使灰蒙的天空看起來沒有那般壓抑。

  抱著被子爬起身,如翠揉了下眼睛,不小心碰到右半邊的臉,一股尖銳的疼痛讓她倒吸了口氣,嘶嘶地叫了聲,再也不敢使力碰。

  她覺得自己右半邊的臉好像痛得麻木了一樣,不會腫了吧?

  想著,往周圍看了看,發現是臥室裡的床。什麼時候回來的完全沒印象,但也知道應該是她家溫大人抱她回來,昨晚聽著他的心事就這麼稀裡糊塗地睡著了。

  撩開床簾起身,如翠姑娘將候在外室的丫環叫進來。

  進來的丫環是藍衣,青衣昨晚守夜兼擔驚受怕了一晚,精神不好,剛去補眠了。

  藍衣邊解釋著,邊伺候她洗漱,看到她腫起的半邊臉,既心疼又不曉得說什麼好。青衣並沒有詳細地將過程告訴她,只說昨晚夫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讓她仔細伺候。可是大半夜,夫人為什麼會摔了一跤啊?哪裡摔?這看起來是不是嚴重了點?

  當然,確實只是看起來嚴重了點兒,卻沒有傷筋動骨,那種情況下,如翠姑娘還算是幸運了,若是常人照她昨晚那樣打滑直接摔到長廊下面的階梯,還是臉蛋朝下,早就被磕得頭破血流了。如翠姑娘果然幸運的讓人羨慕嫉妒恨,只腫了半邊臉和手上蹭破了壞皮算什麼?

  吃了早膳後,藍衣端了一碗散發著濃濃藥味的藥汁過來,如翠姑娘苦了臉,說道:「我只是摔著了,不用吃藥吧?」

  藍衣一臉固執地說:「這可是大人一大早就去胡太醫府讓胡太醫開的藥,夫人您若是不喝話,不是辜負了大人的一片心意麼?而且喝了藥才能好得。」

  於是如翠姑娘乖乖喝了。

  因為受傷,如翠姑娘沒事幹了。

  溫良早上離開時,吩咐過下人,讓她好好養傷,不准來打擾她,不能讓她傷神。於是她身邊貼身伺候丫環嬤嬤都很聽話地沒讓她動,甚至連看帳本也被禁止了。

  如翠姑娘讓藍衣將鏡子拿過來,透過不算清晰的銅鏡,還能看到青腫的臉,經過一個晚上後,那腫得像饅頭臉仿佛積了一大片瘀血,青黑青黑的,感覺挺恐怖,看起來就像被人扇腫了一樣。

  「藍衣,你說兩天能消腫麼?」如翠姑娘有些擔心地問。後天可是公公壽辰,那時要見人的。

  藍衣眨了下眼睛,然後很正經道:「不知道,要不要叫個大夫過來瞧瞧?」

  「溫大人不是叫胡爺爺開了藥了麼?還是算了吧。」如翠姑娘懶洋洋地說,頂著這饅頭臉,別人怎麼看她?「外一別人看到我這模樣,以為是溫大人家暴我怎麼辦?我可不想讓別人誤會了溫大人。」

  「……」

  藍衣心說夫人您別敗壞溫大人形象會死麼?那樣俊美高華的男人,誰會認為他品行不好對妻子家暴啊?夫人您真多心了。

  看了一會兒,如翠姑娘吩咐身旁的人,她摔傷事情不要透露出去。所以等午時那些少年們如期過來時,她也沒有如以往般出去招待。

  「明管家,你們夫人呢?」穿得像顆球一樣圓滾滾的小胖子張望著問道。

  明管家歉意道:「夫人身子不適,幾位少爺請自便。」

  「很嚴重麼?」小胖子關心地問。

  「不要緊,讓莫少爺關心了。」明管家微笑如昔。

  項清春、衛朝浥、周拯煦互視一眼,三個習慣了陰謀詭計的少年心裡覺得明管家說得太輕描淡寫了。

  午後溫良回來時,便聽說如翠姑娘已經睡著了。

  將那幾個少年轟走後,沒有理會丫環們問是否布膳,溫良直接回了房,撩開床簾,便看到床上睡得香甜的某人,唇角微微翹著,宛若做了個好夢。視線定格她右邊臉上,伸出手指輕輕碰了下,見她疼得皺起眉頭,趕緊移開手,神色有些無措。

  半晌,方將無措的心情壓下,坐在床前繡墩上看著她的睡顏。

  *******

  那被轟走幾個的少年沒能蹭飯成功,又餓又冷下,便將主意打在小胖子的身上,小胖子哭喪著臉帶他們去自家開的酒樓裡免費搓一頓。

  店小二將招牌菜端上來後,幾人邊吃邊聊起來。

  項清春說:「明管家有所隱瞞。」

  周拯煦說:「溫大人的心情感覺不太好。」

  衛朝浥說:「而且很急切地將我們轟出門了。」

  小胖子說:「俏俏姑娘今天為什麼沒到溫府啊?」

  「……」

  三個少年狠狠地瞪著小胖子,小胖子無辜地回視他們,問道:「幹什麼幹什麼?我想見俏俏姑娘不行啊?衛少、拯煦、清春,反正我是看上俏俏姑娘了,此生非她莫娶,你們得給我出主意,保證讓我娶到她!你們也不准打她主意!」

  衛朝浥和周拯煦沒吭聲,莫潛當他們同意了,只有項清春僵著臉,對上小胖子那雙強迫性的眼睛,胃口去了大半。

  「你要娶誰關我什麼事情?我為什麼要幫你謀劃?」而且他與他們不熟吧?他可是大皇子那一脈,隨時想要給這些人添堵呢,怎麼可能幫他們?

  「咦,我們不是同伴?」小胖子一臉吃驚。

  項清春感覺自己被噁心到了,臉色難看道:「誰說我們是……同伴了?」

  莫潛卻一副好哥倆地搭上他肩頭,少年單薄身體一個不注意被胖墩墩的肉丸子壓了椅子上,差點喘不過氣來。

  「都一起去溫先生那裡受罰了,這種共患難的交情誰比得上?你就不要謙虛了,咱倆誰跟誰啊?是吧?清春,我知道你不好意思,不過人還是很好,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就這麼說好了!你不反對就是答應了。所以朋友有難怎麼能袖手旁觀呢?是吧?清春,你會幫我的,是吧……」小胖子喋喋不休地說,用了很多反問句。

  項清春被顆肉丸子壓得差點喘不過氣來,一隻手向前伸,雙目死死瞪著前方慢條斯理地吃著東西的衛朝浥兩人,眼裡無聲地透露著求救資訊,可是讓他氣絕的是,那兩人竟然別開臉!竟然當沒有看到!太可恨了!!

  周拯煦和衛朝浥當作沒瞧見,他們雖然聰明,但小胖子若對什麼事堅持起來纏著讓他們出主意時,往往輸絕對是他們。所以聰明人就不要考驗小胖子強迫人的道行,真心接不住。

  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項清春只能妥協道:「知、知道了……我、我會幫你……」所以你這胖子滾開啊!!!

  「啊,真的?清春你果然是個好人,好哥們,我果然沒有看錯你。」高興小胖子終於移開了他圓丸子一樣的身體,將差點翻白眼的丹鳳眼少年拎起來,順便給他倒了杯酒,要歃血為盟。

  項清春木著臉,阻止了小胖子那強迫性的行為,在小胖子熱情中,木木地喝下那杯酒,然後小胖子高興地拍打著他背時,終於忍不住咬牙切齒地說:「小胖,你該減肥了!」

  「我已經減了。我娘說我近都瘦了一圈呢,看來溫先生的懲罰實在是太兇殘了。」小胖子心有餘悸。

  「……」

  項清春心裡氣個半死,決定不理會小胖子,同衛朝浥討論起溫良今天反常的原因。

  小胖子插嘴道:「莫不是溫先生年紀大了,那什麼心情不好?」

  「閉嘴!」三個少年朝他吼道。

  小胖子消音了。

  然後繼續討論。

  周拯煦摸著下巴,慢慢地道:「昨晚我聽我父爹說,過兩天是鎮國公五十壽辰。我父親與鎮國公有些交情,父親昨晚還歎息著說,溫先生已有十幾年未回家為鎮國公祝壽了,希望他今年不要出什麼意外又無法回去。」

  衛朝浥和項清春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東西,兩人面面相覷,然後異口同聲道:「馬上準備壽禮吧。」

  「以什麼名義準備?」周拯煦似笑非笑道。

  小胖子舉爪子:「溫先生學生算不算?」

  三個少年你看我我看你,然後齊齊對小胖子說:「嗯,這事兒就交給你了,我們會給你補上銀錢。」

  「……」

  小胖子欲哭無淚,不過三人已經不打算理他了,仍小聲地討論著。

  他們渴望成為溫良學生,以溫良現在的名望,若能讓他親自開口允諾收下他們,可是莫大榮耀,家族也會為他們高興。所以對溫良的事情也注重幾分,倒沒想到溫良會與老鎮國公之間的關係這般僵硬,所以他們決定要做點什麼。

  「哎,那天,若是溫先生有什麼事情,咱們也幫一下吧。」衛朝浥做了總結。

  難得一直和他唱反調的項清春沒有反駁,而是矜傲地點點頭。

  ******

  如翠姑娘醒來時候,發現床前坐了根木頭,暈暈沉沉的腦袋馬上驚醒了。

  「溫大人?」她揉著困盹眼睛。

  溫良收回散慢思緒,看向她臉,說道:「聽丫環說你沒有吃午膳就睡了,餓麼?」

  如翠姑娘打了個哈欠,要起身時手被人握住,抬頭望向他溫柔的眉眼,不由嘟嚷道:「吃了胡爺爺開的藥很想睡覺,睡都睡飽了,不想吃。」反而一肚子水,想去放水。

  溫良扶著她起床,在她拒絕了自己的幫忙匆匆忙忙地跑去耳房放水時,臉上囧了下,趕緊抿著唇出去讓人將溫著的膳食端到房裡來。

  等用過午膳後,溫良將她抱到炕上,自己蹬了鞋也窩了上去,摸著她頭髮說:「若是臉上青腫後天無法消失,你便不用去鎮國公府了。」

  「嗯?」如翠姑娘歪了下腦袋看他。

  長長睫宇垂下,掩住了那雙漂亮桃花眼,用漫不經心的聲音說道:「我自個回去便行了。」

  「誒?」

  如翠姑娘在心中說,溫大人你這樣不符合規矩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5:58 PM

第50章

  聽到溫良憐惜地說她摔傷了,需要好好休養莫要再隨便的折騰,所以他自個一人回去鎮國公府就行了時,如翠姑娘的心裡是不以為意。

  如翠姑娘覺得自己皮糙肉厚的,根本沒將這傷看眼裡。果然過了一天,感覺臉沒有那麼痛了,目測也消腫了一些,估計後天應該沒有那麼恐怖了。

  當如翠姑娘這麼問自己的兩個丫環時,兩丫環同時沉默地看著她,那表情相當微妙,於是如翠姑娘決定不問了。倒是負責主子衣物等事宜的玉笙看到她臉時,眉尖皺成了個小皺褶,欲言又止,終在如翠姑娘的無辜表情中,閉了閉眼,當作沒看到。

  鎮國公五十歲壽辰那天,溫良還未醒來,如翠姑娘就醒了。

  恰巧這天雪已經停了,屋簷角和枝頭上掛著雪花,早起的僕人正輕聲地除雪。

  如翠姑娘就著微亮天色,攬鏡自照,原本饅頭一樣腫的臉變成了小籠包了,不過瘀青卻沒有消多少,如翠姑娘琢磨著,用脂粉應該可以遮住。想著,按了按臉,感覺還有些刺痛刺痛的

  就在如翠姑娘努力照鏡子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響起:「這一大早就爬起來,你不冷不累麼?」

  如翠姑娘回頭,看到趴在床邊伸手撩起床簾一角只探出個毛茸茸腦袋的男人——形象真是毀了,所以說根本不用她去毀他形象,他就自毀形象了。此時某人懶洋洋地窩在被窩間,伸著脖子看她,桃花眼中一片幽深。

  如翠姑娘放下鏡子走過來,喜滋滋地說:「溫大人,胡爺爺藥果然是極好的,你瞧瞧消腫得差不多了,搓些粉色就可以掩飾住,不會有人發現啦。」

  溫良擁著被子起身,將她拉到床前仔細瞧了瞧,然後蹭蹭她完好半邊臉說道:「兩邊臉不對襯呢,一邊瘦一邊腫,還是很容易讓人看出來。若是別人問你臉一邊胖成這樣,你怎麼回答?」他刁難道。

  如翠姑娘淡定道:「近來天冷,吃得多了,一不小心就吃胖了半邊臉。」

  「……」

  溫良頓時扶額,你當別人是笨蛋呢?還是你臉皮太厚了?其實姑娘你是臉皮厚吧?

  不過溫良也從中看出來這丫頭對回去給他爹祝壽這事十分執著,使得他莫名其妙地也打破了原則,竟然自動開口回去……溫良心裡歎了口氣,將她拖到懷裡低首她唇上親了下。沒原則就沒原則吧,反正自從認識她開始,自己早就沒有原則可言了。

  而溫大人自歎自己沒原則,殊不知看如翠姑娘眼裡,心裡想卻是:溫大人又鬧彆扭了,明明有些事情可以不弄得那麼僵,但卻拉不下面子。

  吃過早膳後,如翠姑娘將青衣藍衣都叫過來,難得讓她們為自己上個精緻美麗的妝容,不再像以往隨便上個淡妝敷衍了。兩個丫環頓時熱淚盈眶,雖然知道二翠姑娘只是想要掩住臉上的傷罷了,可是難得她有這個意識,還是讓她們極為高興。

  如翠姑娘原本就是個瓜子臉的美人,只要她不開口,還是很賞心悅目。經過精心打扮後,溫良初見時都呆了一下,然後才伸過手來握住她手,對上她笑眸,回以一個溫暖的笑容,說道:「丫頭你今天很漂亮。」

  如翠姑娘不吝嗇地回了個笑臉,朝他比了個大姆指道:「溫大人也一如往常的美麗!」

  「……」

  二缺姑娘笑得太二了,溫良一時間只能木著臉看她,一時間冷風那個吹。

  青衣藍衣笑臉僵硬,扭曲著俏臉一臉血地看著一句話就打破了那種溫馨氣氛的某人,心中頓時對溫大人無限同情。

  *******

  今日是老鎮國公五十歲壽辰。

  五十是個很鄭重數位,五十知天命,古代中可以說算是邁入老人行列了,連皇帝都派了使者過來給鎮國公祝壽,使得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世家大族及朝中大臣都很捧場地過來為老鎮國公祝壽了,同時也想近距離見識一下享譽京畿之地的當朝太師溫良。

  不過來到鎮國公府後,卻發現門前接待賓客的,卻是鎮國公府兩個成年庶子,作為嫡子溫良並不在。眾人眉眼相視,傳遞著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東西,老一輩的人自然知道每年都是這樣子,並不奇怪,而今年他們想要知道是,溫良好不容易回京定居了,又在京中任職,應該沒有理由不回家給父親祝壽了吧?

  老一輩的人都知道當年鎮國公府發生的憾事,鎮國公府嫡長子宮裡不幸去逝,隨後不久前任鎮國公夫人也去逝了,然後鎮國公府嫡二公子與鎮國公鬧了一場,年幼便離開了家門。不過讓他們覺得好笑是,明明只是個毛頭小子,可這些年來,不管那熊孩子做了什麼荒唐事兒,都有本事將之抹平了,雖然其中也能從些蛛絲馬跡中可觀出皇上的手筆在裡頭,但溫良的名聲不只沒有受損,反而提起這個人,都讓大家津津樂道,成為了年輕一輩崇拜追棒的對象。

  又一輛馬車停鎮國公府,溫允見到馬車標誌,趕緊上前去迎接。

  是方太醫府的馬車,這方太醫是太醫院院判,也是鎮國公府世交之一,雖然只是從五品院判,但因為其年輕時救過老鎮國公一命與老鎮國公結成莫逆之交,使得鎮國府的孩子見到他也要恭敬地喚一聲方爺爺。

  兩個晚輩給他見禮後,方太醫笑呵呵地由著溫允扶著自己進門,問道:「你們爹呢?」

  「正堂裡歇著呢。爹年紀大了,身體比不得從前,現在天氣又冷,被咱們勸說到裡頭歇息了,請方爺爺您莫怪。」溫允素來板得正直的臉上露出些許笑容:「父親今天就一直盼著方爺爺您來,還叮囑我和四弟一定要好好招待您呢。」

  方太醫點點頭,然後又問道:「良哥兒呢?怎麼不見他?」

  溫允遲疑了下,方道:「三弟正在路上,稍會就回來了。」

  聽到這話,方太醫臉上一凝,然後重重地歎了口氣,問道:「他們父子倆仍是這般僵著?」

  溫允只是笑了笑。

  方太醫知道那父子倆心結,沒再說什麼。

  溫允將方太醫送到正堂後,便回到大門去迎接賓客。

  鎮國公見到方太醫自然又是一陣高興,趕緊讓僕人上茶點。

  兩人敘了會兒話後,方太醫示意鎮國公將下人打發出去,方凝重地說道:「有件事兒想要告訴你,但又怕你知曉了要生氣。而且良哥兒那孩子也是我看著長大,他心裡的苦我知道,一直希望你們父子倆能和和氣氣地,都是血脈相連的父子,有什麼坎過不去……」

  鎮國公眼角微跳,心裡有種不好預感,勉強說道:「都是那孽子太頑劣,他少時又因為當時朝中事忙……所以一直未能好好管教他。唉,這輩子我也不求什麼了,只希望等我百年後他能回來繼承這位子,不丟我溫家的面子便成。」頓了下,又問道:「謹懷兄,不知你有什麼事要說?你我之間都幾十年的交情了,還有什麼不能說?」

  方太醫又歎了口氣,說道:「好吧,這事兒你也必須要知道。只是希望你聽了以後心平氣和,莫要和良哥兒那孩子又吵起來……」

  *******

  當溫良攜著盛妝打扮的如翠姑娘抵達鎮國公府時候,無論是門前剛到的賓客,還是溫家兄弟都有種不可思議感。

  「三弟,你回來了!」溫允驚喜地說,如同一位包容調皮弟妹的大哥拍著他肩膀,笑道:「三弟是大忙人,這麼多年爹生辰之時你都外頭忙著,只讓人捎份賀禮回來。為兄也不說什麼了,知道你那時是為了咱們大楚,現在終於和平了,瞧見你回來,為兄心中甚慰。」

  溫良笑了笑,說道:「瞧大哥說,我再不孝,爹壽辰也要回來。」

  聽到這兩兄弟對話,周圍觀眾對溫良有了個好印象,從中也將他曾經做過的事情抹去一大半,剩下都是美好了。

  正這時,裡頭為了宴席而忙得團團轉的管家氣喘吁吁地跑出來,看到溫良時,又驚又憂,然後對著三位少爺道:「大少爺,三少爺,四少爺,你們辛苦了。老爺說,若是三少爺回來,讓他直接到書房去找他,他有事要對三少爺說。」

  看到老管家的臉色,溫家三兄弟直覺不好,溫允和溫安都有些憂心,不過礙於賓客眾多,不好流露出來,只是笑著說定然是父親想三弟了,催著讓溫良夫妻倆進去。

  溫良從容地走前頭,老管家有雖然憂心,不過他事情多,不能陪著去,只能憂心忡忡地離開了。

  老管家憂心也讓如翠姑娘有些不安,特別是溫良讓她去專門招待女眷的暖室去找鎮國公夫人時,如翠姑娘以她野獸一樣的直覺知道自家公公現在心情不好,可能要拿她夫君尋開心了,扯著溫良袖子想跟過去。

  「不知道爹為什麼生氣,我還是陪著你吧,兩個人一起挨著總比一個人承受好,是吧?」如翠姑娘眼巴巴地瞅著他,看著蕭條冬景中墨髮白衣的男子,總覺得他精貴又脆弱,一陣風就會將他吹走了。

  溫良有些好笑,揉了揉她左臉,將它弄得變了形後,噗一聲笑了起來,溫聲道:「沒事,我和老頭子鬥了十幾年了,哪次不是我將他氣得跳腳?你要相信自己夫君。」說著低首親昵地她脖子上蹭了蹭。

  那暖乎乎的氣息薰得她臉蛋有些紅,腦袋也迷糊了幾分。

  而這一幕看旁人的眼裡,卻像是光天化日之下親熱一般,看得遠處兩個姑娘目光大變。

  等溫良走後,如翠姑娘歎了口氣,咕噥了一聲什麼,帶著青衣想離開,正巧看到不遠處拐道上,兩個衣著富貴的少女及她們身後幾個低首恭敬侍立的丫環嬤嬤。而那兩個少女,一個臉色黯淡,一個目光如火,皆用一種要吃了她的表情瞪著她。

  *******

  書房前候著一名僕人,正是跟著鎮國公做事的管事之一。那管事看到溫良過來,也不敢出聲提醒什麼,只是比了個手勢,大概是勸他不要惹鎮國公生氣,父子倆好好地談一談。

  溫良朝他笑了笑,擺擺手示意他不必擔心,然後推門而入。

  書房裡,鎮國公扶著桌子站那兒,嚴來平板威嚴臉上佈滿了怒容還有些許難以察覺憂傷。

  「爹,你找我有什麼事?」溫良站門口,淡淡地問道。

  回答他是鎮國公抄起桌上的茶杯直接砸了過來。

  溫良不閃不避,茶杯砸到他額頭上,泡著的茶葉茶水淋了他滿臉,頭髮衣服皆被茶水淋濕,那被砸中額頭青了一塊,很快地便泌出了血漬……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6:15 PM

第51章

  「哼,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這種事情……」濃濃的諷刺聲響起,溫婉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然後歉意地對身邊少女說道:「大公主,請您見諒,某些人的身份低劣,不懂規矩。」

  如翠姑娘對上那雙毫不掩飾的鄙夷眼睛,並不惱怒,先是給大公主見禮,然後方掩著唇笑道:「四妹妹說什麼呢?能說明白點麼?也好讓我轉達給夫君聽,免得他會錯了意。還有,四妹妹是不是看錯什麼了?」

  聽到這話,溫婉一臉鐵青地瞪著她,想說自己沒有看錯,又怕她會去同三哥嚼舌根,頓時只能氣惱地瞪著她。

  大公主淡淡地看著庭院中的女子,剛才那一幕讓她眼睛刺痛,想說什麼,腦海裡卻想起了皇祖母壽辰那天晚上這姑娘彪悍的行為,一時間感覺很微妙,於是決定向自己的二皇弟學習,還是無視了這個女人比較好。

  「婉婉,行了。」大公主開口道。

  溫婉抿著唇,又瞪了眼如翠姑娘,方同大公主往暖室行去,如翠姑娘笑了笑,隨同她們而去。

  暖室裡已經齊集了很多與鎮國公府交好的世家大臣女眷,丫環掀起簾子時,一陣熱氣撲面而來,薰暖了被冷風吹得僵硬的臉。

  見到大公主駕到,暖室裡的夫人小姐們紛紛過來見禮,有大公主光輝遮掩,如翠姑娘便顯得不起眼了,直到她走到鎮國公夫人與溫府長媳秦氏的身邊,眾人才發現她。

  大公主是代表太后過來為鎮國公祝壽,其中也可以看出皇室對鎮國公的恩寵,這讓鎮國公夫人和秦氏都頗感面上有光,親切地與大公主說話,如此便不覺忽視了她們討厭的如翠姑娘。而也因為場都是京中有頭的有臉貴夫人,所以即便看到如翠姑娘也只能當沒看到,免得不知不覺中又被挑起了火氣進入了備戰狀態。

  一室和樂融融,夫人們恭維著大公主,同時頻頻用眼神瞄著混鎮國公夫人身後的溫府三媳婦,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希望大公主發難刁難一下她什麼,畢竟誰人不知太后當初是想為溫良和大公主指婚,誰知道卻便宜了個丫環出身的女人。

  不過讓她們失望是,大公主得體地與鎮國公夫人攀談,連眼神都未施捨給如翠姑娘一個,仿佛當她不存似,刁難什麼的自然沒有。

  眼看著賓客來得差不多,壽宴就要開始了,鎮國公夫人正準備帶客人出去,卻見她的貼身丫環翠薇進來給自己使眼色,臉上掩飾不住的焦急,鎮國公夫人心知這種時候翠薇會過來打擾定然有什麼要緊事兒,當下又與諸位夫人說笑了會兒,藉口去衣離開暖室。

  鎮國公夫人剛到暖室偏廳裡,翠薇便焦急地說道:「夫人,老爺身邊劉管事過來說,三少爺受傷了。」

  「什麼?溫大人受傷了?」

  鎮國公夫人還未開口,一道吃驚的聲音響起。鎮國公夫人被唬得嚇了一跳,轉過身卻見討厭的三媳婦不知何時站她身後,正瞪著眼睛盯著她們。

  這三媳婦走路沒聲音麼?

  不理會鎮國公夫人一臉受驚嚇的表情,如翠姑娘抿著唇,問道:「怎麼回事?」

  翠薇不語,看向鎮國公夫人。

  「你幾時……」鎮國公夫人吃驚地問她,她怎麼也跟著來了。

  「我覺得娘需要我伺候,所以大嫂就讓我跟過來瞧瞧了。」解釋完後,再一次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鎮國公夫人暗暗瞪眼,這三兒媳婦絕對是自作主張!不過此時也懶得理會她,詢問翠薇發生什麼事情。

  「奴婢也不清楚,是劉管事過來說,說老爺和三少爺書房裡吵起來了。今天是老爺壽辰,劉管事擔心又生了什麼事情,請您過去瞧瞧。」

  聽罷,鎮國公夫人也有些擔心了。那父子倆是什麼脾氣她自然也清楚,雖然心裡希望老爺厭棄繼子,可是這種時候若是出了什麼事情不是給外人看笑話嘛。

  幾人匆匆忙忙地往書房走去,書房前守著的劉管事看到她們,終於鬆了口氣,走過來小聲道:「夫人、三少夫人,你們稍會各自勸著老爺和三少爺一點。」然後又將一隻藥箱遞給如翠姑娘。

  鎮國公夫人沉著臉,讓翠薇和劉管事管好自己的嘴巴,便讓他們院子裡守著,帶著硬跟著來的如翠姑娘進去。

  書房裡,鎮國公站臨窗前桌子旁扶著桌子喘氣,溫良站離門口不遠處,父子倆皆互不相讓地對峙著。

  聽到開門的聲音,兩人同時望過來,見到她們出現,著實有些驚訝。

  當瞧清楚溫良的模樣時,鎮國公夫人吃了一驚,如翠姑娘頓時心疼了,從鎮國公夫人身後竄過來,抓著他手臂,一臉心疼地說:「溫大人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子?這滿臉血,太不吉利了,難道傷你的人不知道今天是爹壽辰不宜見血麼?」說著眼眶紅了。

  聽到這話,氣怒中的鎮國公頓時不自在了,覺得這丫頭是諷刺自己。

  鎮國公夫人無語地看著明知故問的某人,覺得這丫頭越來越會睜眼說瞎話。

  如翠仰臉看著面前的男子,他神色平靜淡然,殷紅的血漬沿著眉眼蜿蜒而下,與玉白的臉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又有一種觸目驚心之感,仿佛心臟被掐住。那一瞬間,她覺得這個精緻的男人脆弱得不堪一擊。

  抿了抿唇,如翠姑娘不理會鎮國公還在,膽兒十分肥地跑過去將鎮國公身邊那張椅子搬過來,讓溫良坐下,然後用帕子為他清理臉上的血漬,又打開藥箱拿止血消瘀的藥膏為他塗抹傷口。

  鎮國公夫婦眼睜睜地看著某人無視了他們,殷勤地為溫良清理傷口,不知為何心裡皆有些不是滋味。而也因為她們出現,原本對峙中父子倆都不約而同地休戰。

  鎮國公看到兒子被砸破的額頭,心裡也有幾分後悔,可是卻拉不下面子來,加上兒子當時還敢同他頂嘴,便吵了起來,結果又被氣著了一回。

  「老爺,有什麼事情過不坎,何必非要動手?傷了良哥兒你心也難過,何必……」鎮國公夫人勸道。

  「哼,我可不會為了個孽子難過。」鎮國公板著臉,原本被打斷的怒氣又一次爆發,壓著聲音咆哮道:「若不是方太醫告訴我,我還不知道他娶女人竟然……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為人子女,他竟然要斷我溫家香火,真是我好兒子啊!早知道他如此難管教,當初還不如不生他!」

  鎮國公夫人有些糊塗,但也聽得出是關於子嗣問題,遲疑道:「老爺,良哥兒剛娶媳婦不久,孩子的事情急不來,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有好消息了呢?」她知道丈夫是典型大家族出身的男人,對後代嫡子十分重視,雖然溫良做了很多荒唐事兒,又頻頻地逆返他這父親,但丈夫心中看重的還是嫡子。所以,對未來的嫡孫也是十分看重。

  「好消息?若方太醫沒有告訴我,我還會等著他們好的消息。」鎮國公冷笑道:「可是娶了個不能生養的女人,還能有什麼好消息?他這是要氣死我才甘願!」

  鎮國公夫人吃驚地瞪大眼睛,直覺望向正給溫良塗藥的女子,等消化完了丈夫話,頓時心生暗喜。不過她很就想到了其中的關聯,開始勸慰著怒氣衝衝的丈夫,心裡開始琢磨起這消息好處來。

  溫良平淡地聽著他們對話,對父親怒氣沒有半點反應,直到他們說完,方道:「不管爹你接不接受,我已經娶了她了,而且這是皇上賜婚,若你不滿意我也沒法子。」

  鎮國公冷笑,以為搬出皇上他就拿他們沒轍了麼?「雖然是皇上賜婚,若是婦人犯了七出之罪,皇上也不能說什麼。馬上休了她,我會為你挑選個家勢品貌良好世家貴女為娶,會比她好千百倍,你以後會有很多孩子。」

  「好讓夫君當種馬專職生孩子麼?」一直安靜地為溫良處理傷口的如翠姑娘插嘴道。

  「你……」鎮國公氣得胸脯劇烈起伏,手指顫抖地指著她。

  原本一直保持著平淡的溫良忍不住扶額。

  如翠姑娘歎了口氣,繼續問道:「爹,您想要夫君生幾個?生男生女?生那麼多用來幹嘛?常言道孩子都是父母債,爹您想讓夫君背多少債?」

  溫良總覺得這丫頭話有歧義,插嘴道:「丫頭,我是男人,不能生孩子。」

  「一樣啦,沒有你,女人也生不出孩子。不必介意我的話,你明白就行了。」

  「……」

  鎮國公忍不住暴發了,「閉嘴,男人說話女人別插嘴!」然後瞪著兒子,強硬道:「若是你不肯休她也行,納個身份高點女人給我溫家續香火,孩子養她名下便成。反正以她出身,就算能生也生不出優秀孩子來。」氣怒之下,嘴巴也惡毒了一把。

  「爹你又知道了?」如翠姑娘忍不住反駁,「若是旁的女人,難道就能生優秀孩子了?就算生出優秀孩子,你確定不會長歪?就算不長歪了,你確信不會教歪?就算不教歪,你確信他將來不會受到外界影響變壞?就算不受影響不變壞,你確定他不會因為自己是庶出而對自身身份質疑而走上歪路……」

  「……」

  聽到她一連串反問,問得又快又急,鎮國公被她繞得腦袋有點暈,未給他反應過來,他那「好兒子」也跟著搭腔了。

  「對啊,就像爹你公認這麼剛正不阿的人,還不是生出像我這般頑劣不堪的兒子來?所以說,就算別的女人可以生孩子,也不一定生得出優秀的孩子來。而且你確信別的女人不會像爹你這樣一直生女兒麼?所以爹你也別太鐵齒了,做人不能太自信會遭報應!」溫良清清淡淡地笑著,眼裡卻是一片嘲弄之色。

  說罷,溫良起身,將被茶水潑濕的髮撥回背後,墨玉雙眸看向鎮國公,慢慢地說道:「爹,有些事情強求不來,娘死時候,您不是這樣告訴我麼?所以我現在將這句話原封不動地奉還給您了。」

  聽到這話,鎮國公怒氣莫名其妙消了,滿眼複雜地看著眼的前男子,原來他一直對那些事耿耿於懷,一直恨著他。這個認識讓他瞬間蒼老了幾分,很想告訴兒子,當年為了保住鎮國公府,不得不為之,若不捨棄一些東西,整個鎮國公府都會跟著陪葬。

  室內一片沉默。

  半晌,溫良摸了摸額頭上的傷,垂下眼睫又道:「我不會休妻,也不會納妾!至於子嗣,放心吧,我們不是已經有現成的孩子了麼,肅王家小世子還要喚我們一聲義父義母呢,所以你不用擔心你兒子死後沒有人送終。」

  「混帳,那能比麼?」鎮國公幾乎被這兒子氣死,同時心裡也涼了半截。終於明白前陣子肅王府小世子認一個丫環為義母的事會鬧得沸沸揚揚,便是這兒子手筆。

  溫良清清淡淡地笑了笑,斂去眼裡思緒,平淡地說道:「爹,請恕兒子身體不適有傷在身,先回去養傷了。兒子就這裡給您祝壽,祝您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鎮國公板著臉,覺得這壽詞刺耳極了。

  溫良帶著自家娘子給父親行了禮後,便帶著她出門,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地方。

  ******

  上了馬車後,溫良靠著車壁,不小心碰到了額頭傷,頓時嘶叫了一聲。

  如翠姑娘趕緊雙手扶住他臉,仔細看他傷,嗔怪道:「爹用茶杯砸你時,你為何不躲開?你在桐城時,可是連太醫都能扛起來,我才不信你躲不開一隻茶杯!」

  溫良聽得有點囧,「丫頭,能不能別提了?為著這個事情,孫太醫可惱了我很久。」

  如翠姑娘咬了咬唇,跪坐他面前,湊過去他太陽穴旁親了下,聲音裡滿是憐惜,「爹真是太過份了,又不是你錯,為什麼要下這麼重的手?還有我不能生養事是誰告訴爹?怎麼挑這種時候?不是給人添堵麼?」

  溫良將臉靠在她胸前,雙手圈著她腰的肢,目光幽深,「是方太醫告訴爹,不過方太醫事前並不知情,他應該也是剛巧知道。方太醫是個急性子的人,心裡憋不住事,特別是以他和我爹的交情,會第一時間告訴我爹並不奇怪。會挑選今天,估計是對方想將這事情鬧大吧。」

  「只可惜溫大人你直接走了,不想給人看熱鬧是吧?」如翠介著道。

  「對!」溫良笑眯眯地說,然後仰起臉看著因為跪坐的姿勢比自己高了半個腦袋的姑娘,親了下她小巧的下顎道:「不用擔心,我會處理。」

  低眸看著他,如翠雙手攬住他的肩膀,輕輕地應了一聲。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6:23 PM

第52章

  月入烏雲,夜風呼嘯,世界是一片沉凝暗色。

  模模糊糊地被熱醒時,發現罪魁禍首便是摟著自己的人,他身上散發一種得不可思議的熱度,伸手一摸,那人灼燙的肌膚讓她神智立時清醒得不得了。

  被人摟得死緊,仿佛她成了救命浮木一樣,腰都被掐得疼痛。不過卻顧不得這些疼痛了,如翠姑娘湊近男人的脖頸間,剛睡醒嗓音還有些暗啞,叫喚著:「溫大人,你生病了,放開我……」

  旁邊人睡得極不安穩,感覺被自己抱著取暖的人不安份,越發收緊了手,勒得她差點喘不過氣來。大抵是她掙扎得厲害讓他煩了,大手拍了下她屁股,模糊地說:「……別鬧。」

  如翠姑娘沉默了下,體諒他現在是病人,清了清嗓子,客客氣氣地說道:「溫大人,麻煩你放開我,我要去如廁!」

  「……」

  如翠姑娘糾結著翻身下床,趿上鞋摸索著去將桌上燈點亮,就著燈光查看床上的男人,橘色的燈火中,緋紅色的玉顏透著一種妖豔之感,有別於平時高華優雅風姿,讓人不由得心臟悸動。不過如翠姑娘此時顯然沒有心情欣賞病態妖男,心中憂心忡忡,趕緊將床簾放下掩住外頭冷空氣,跑了出去。

  「青衣、青衣,溫大人生病了,讓人去叫太醫來。」

  府裡男主人生病了,整個溫府的人都被吵起來。

  管家明叔披著衣服匆匆而來,站內室門口求見,得到允許方小心地走進來,見到坐在床前為床上病人敷冷毛巾的女子,急促地問道:「夫人,少爺怎麼樣了?」

  「高熱不退。」如翠姑娘抿著唇說,眉宇間染上些許愁緒。

  聞言明叔焦躁了,「夫人,喚太醫來了麼?」

  如翠看了他一眼,心知管家急糊塗了,耐著心道:「現在皇宮已經下鑰了,無法進宮喚太醫。我讓人去找城裡大夫了。」

  一旁清洗著毛巾的青衣看了她一眼,剛才某人也是急糊塗一員。

  床上男子睡得極不安穩,眉頭皺得死緊,時不時地半睜眼睛,眼眸完全沒有焦距。這時如翠姑娘會探過腦袋朝他微笑,柔和地喚他,等他發現床前的人是誰後,會露出一個有些孩子氣的笑容,扯著她手繼續閉上眼睛。

  明管家看得莫名有些心酸。

  大夫來得很,去請大夫侍衛幾乎是將老大夫給扛來了。那大夫被折騰得十分難受,原本是想要發怒,不過還未鬆口氣,又被人一把給推到床前,一個女聲急促地說:「大夫您就別拖遝了,瞧瞧我家夫君怎麼樣了。」

  老大夫看了一眼,沒好聲氣道:「只是個風寒罷了,有什麼好緊張。」

  如翠姑娘卻不放心,「大夫,小病若是不仔細也會釀成大病!就算只是感染風寒對我家夫君來說也很嚴重,他可不比那些隨隨便便的男人女人,生來貴氣,一點小傷也是大事啊,難道大夫你不是這樣認為麼。」畢竟她家溫大人可是很嬌貴。「哎,大夫,我們今天還去了你的藥堂包紮傷口呢,你那時明明說沒什麼大礙,為什麼會感染風寒啊?」

  被她一連串問話弄得有點傻大夫這才瞧清楚床上病人容貌,可不是今天那個一出現就讓他藥堂差點被年輕姑娘擠破門檻的男人麼?男人生得這般花容月貌可真是遭罪,就算已娶了媳婦仍是禍害一個,害得他藥堂一團亂,那些路上遇見他們的小姑娘都厚著臉皮擠到藥堂來,沒有需要也胡亂地買藥,只是為了多留一段時間多看這男人一眼。而這男人今日頂著額頭傷上門,那白淨如玉的額際上傷口雖然沒有破壞他的美感,但卻仍是讓小姑娘們憤怒不已,咒駡起那個敢傷他的人,聽得大夫當時只能搖頭歎氣不已。

  「小夫人別急,讓老杇先瞧瞧。」

  大夫只能先安慰急得就要扯他衣服大聲質問的姑娘,然後去為病人看病。

  確實只是感染了風寒,再由風寒引起高熱,只要讓他退熱就好。

  「你們注意別讓病人溫度再上升,給他退熱時也要注意不能讓他吹到風,免得高熱不退。我現先開副藥讓人去煎好讓病人喝下,再看看情況。」

  大夫邊說著邊開藥,如翠姑娘認真地聽著注意事項,由於府裡沒有齊全藥房,只能讓侍衛跟著大夫回藥堂抓藥。

  「大夫啊,我很擔心我家夫君,您今天就府裡歇下吧,明天我會讓人送您回去。就這麼說定了,大夫您去回啊。」

  「……」

  老大夫嘴角抽搐地看著某人自顧自地說完,然後又急急忙忙地撲到床前為床上病人換敷頭的毛巾,自己親力親為並不讓丫環接手。老大夫無奈,只能木著臉跟著先前扛著自己來侍衛一起回藥堂去抓藥。

  「真是,年輕人做事就是毛毛躁躁,一個風寒根本不必這般緊張……」老大夫嘀嘀咕咕。

  侍衛聽到老大夫抱怨,趕緊為自己家夫人澄清一下事情,說道:「大夫,我家夫人平時待人挺好,只是事關大人時就會急了些。這也是我家夫人敬重大人的表現。而且大人真不能生病,不然……」太后、皇帝、肅王、鎮國公都要跟著急了……這些大人物隨便一個拿出來都能壓死人啊。

  大夫嚇了一跳,眯著老眼問道:「你們家大人是誰?」先前侍衛過府來請人時,只說他們家大人生病了,也沒有說是誰。由於天黑,又被侍衛直接拎進溫府,是以大夫也沒有注意到自己到了什麼地方,自然也不知道生病人身份,還以為是某個權貴家族裡少爺之類,而且看那模樣這般年輕,心裡猜測或許是出仕不久小官員。

  侍衛朝大夫一笑,憨厚臉上露出了驕傲神情,「我家大人正是當朝太師溫良溫大人,也是皇上御用軍師。」

  ********

  如翠姑娘照著大夫吩咐給溫良退溫,看他睡得不安穩神色,心裡泛起一種麻麻的疼。

  她覺得,溫良會感染風寒都是鎮國公的錯,若不是他今天拿茶杯砸溫良,又潑濕了他衣服,也不會因為沒有及時換衣服而著涼。可是鎮國公又是自家夫君親生父親,也是她要孝順公公,又不能表現出不滿及遷怒,不然要被人說不孝了。

  可是,她真覺得溫大人現會睡得如此不安穩,絕對是今日父子倆吵架。或者也要怪引起他們吵架的自己?可是她再怎麼大度,也無法認同公公要讓自己夫君休了自己。

  正這時,門外又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只穿著一件單薄外袍的玉笙扶著一位老婦人過來,兩人皆是焦急地詢問情況,青衣代為一一答了。

  「好好,三少爺怎麼會生病?」老婦人傷心地抹著眼淚問道。老婦人是鎮國公府裡玉嬤嬤,是玉笙親生母親,她原是溫良娘親身邊丫環,後來溫良出生時,恰巧生了孩子,便由前鎮國公夫人安排做了溫良奶娘,使得溫良十分敬重她,將她當成了自己長輩一般。溫良成親後,便將玉嬤嬤接到府裡來照顧她。

  如翠姑娘回答道,「玉嬤嬤,可能是夫君今日受了傷時,又被潑濕了衣服,後來出門時吹了冷風,所以才會生病。都怪我,沒有注意到夫君生病。」聲音裡也有幾分自責。

  白天時,他們沒有參加鎮國公府席宴就離開了,如翠姑娘當時不放心,便拖著他到一間藥堂讓大夫看傷,大夫說只是皮外傷並不嚴重,加上溫良也沒在意,直到晚上睡覺時都好好,可誰知睡到半夜會發起了高燒。

  溫良鎮國公府受傷之事管家是知道的,玉嬤嬤和玉笙卻不清楚這事情,此時聽到她敘說,便知道她們家少爺估計又和鎮國公吵起來了,而這次鎮國公竟然直接動手傷了自己兒子,皆讓她們有些吃驚,雖然溫良小時候頑劣時,鎮國公也動過家法,可是自從溫良去了邊境後很少有發生了。

  玉嬤嬤眼淚流得凶了,嗚咽道:「老爺怎麼能這樣……三少爺是他的孩子啊……嗚嗚嗚……夫人,您錯了,您死了三少爺只會更可憐……」說著捂著嘴抽泣起來,似乎是想到了死去的前任鎮國公夫人了,心中是悲傷。

  聽著玉嬤嬤的哭聲場人心裡都不好受,如翠姑娘怕她年紀大了哭傷了身子,趕緊安慰。

  「為什麼三少爺會受傷?三少夫人,您當時為什麼不阻止他們?」玉笙紅著眼睛,忍不住問道。

  玉嬤嬤嚇了一跳,厲聲道:「玉笙!」

  玉笙卻不理會,雙眼瞪著如翠,失了平時的穩重溫婉,憤恨不平,眼裡還有濃重的傷感悲痛。

  如翠沒有注意她,將覆在溫良頭上已經發熱的濕毛巾拿開,漫不經心道:「你質問我?」

  「我沒有質問夫人的意思。」玉笙壓抑著聲音道:「只是……我知道三少爺心裡的苦楚,老爺是三少爺的親生父親,三少爺心裡也是敬重他,只是一些事情讓他們父子無法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話罷了。您作為三少爺妻子,您當時應該勸著三少爺,莫讓他與老爺倔,這對三少爺沒有好處……」

  如翠將濕毛巾丟給青衣,抬頭看她,平靜道:「你連他們為何吵架都不知道,又說什麼讓我勸著夫君?玉笙,別忘記自己的身份!」

  玉笙臉色僵了僵,瞪著她眼眶有些眥裂,心中恨道:我就是知道自己身份,這十幾年來才會安安份份地呆鎮國公府為三少爺暗中打理他事情!而不是像你這般作為一個丫環卻不守規矩,勾引了我家少爺,繼而成為了這府裡的女主人!!!我家少爺應該配得上美好的姑娘,而不是一個出身低劣的女人!!!

  「我……」

  「玉笙,你怎能和夫人這般說話?!」玉嬤嬤驚怒道。

  玉笙臉色越發僵硬,半晌,終於垂下眼簾,遮掩住裡面情緒,啞聲道:「三少夫人,是奴婢錯了。」說著,玉笙跪了下來,低聲道:「只是奴婢真擔心三少爺,三少爺這些年來過得太苦了,奴婢……只希望三少爺好好的。老爺到底是三少爺的親生父親,再怎麼樣父子間也無隔夜仇,只希望三少夫人今後多勸勸三少爺。」

  如翠沒搭理她,認真地為床上的人擦去臉上冷汗,突然對上一雙睜開的桃花眼不由愣了下,卻見他朝自己露出一個柔和笑容,莫名心中溢滿了歡喜。

  他執起她擱放自己額頭的手,放唇邊蹭了下,白晰臉蛋透著病態的紅暈,但眼神很清亮,唇邊笑容一直未散。

  如翠努力壓抑住心中歡喜,冷淡道:「玉笙,我要如何做不需要旁人教!你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成。這次看你是真心實意地關心夫君的份上就算了,下次若也如此越距,別怪我不講情面。」

  聽到這聲警告,明管家識趣地站一旁沒吱聲,而玉嬤嬤被嚇了一跳,惶惶地說道:「夫人,玉笙只是一時糊塗,以後絕對不會犯了!玉笙,還不謝謝夫人寬容大量?」

  玉笙木著臉,咬著唇不說話。

  這時,一道沙啞聲音響起:「你們都退下吧,讓夫人這裡伺候就行了。」

  聽到這道聲音,眾人欣喜不已,抬頭往床裡頭看去。這時溫良也就著如翠揣扶起身,墨黑長髮垂散胸前,蒼白病態臉卻妖美得驚心動魄,讓人不敢直視。

  玉笙看著倚坐床上男子,這樣病態已不知多少年前看到了,或許是夫人去逝那年,他哭厥靈堂中,醒來後生了一場大病,幾乎形銷骨立,心中湧起一陣悲苦疼痛,慢慢地低下頭。

  「我好多了,讓你們擔心了。明管家,玉嬤嬤,你們先去歇息吧,別為我累壞了身體。」聲音有些喘,仿佛說這些話十分吃力,然後又道:「玉笙,剛才的事情,我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玉笙臉色瞬間蒼白得宛若外頭雪花,半晌低下頭輕輕地應了一聲。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9:44 PM

第53章

  等所有人都出去後,如翠姑娘蹬了鞋爬到床上,伸手摟住他的腰,緊緊挨著他,仿佛這樣他很快就會好似的。

  溫良微微一笑,但仍是說道:「丫頭,別挨太近,會傳染給你。」話雖是這麼說,但仍是伸手攬住她的腰身,沒給她挪開的機會,標準的表裡不一。

  她難得沒有同他貧嘴,緊緊地摟著他的腰不放。

  直到敲門聲響起後,知道是藥煎好了,如翠姑娘揉了下困盹的眼睛,規規矩矩地坐到床邊,說了一聲「進來」,門外的青衣方端著藥推門進來。

  青衣將藥放下,又收拾了下房間,端來一盆溫熱的清水,識趣地退到外室中候著。

  摸了下藥碗,燙得她趕緊收回手,然後又去擰了條毛巾過來給他擦拭被汗漬弄得濕黏黏的身子,順便幫他換下身上那套已經被汗濕的睡衣。

  溫良精神撐得不久,腦袋仍是暈暈沉沉,喝完藥後已經陷入了睡眠中。如翠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有點燙,但已沒有先前那般熱了,大夫說,只要小心看護撐過今晚就好。又探頭瞧了下他額頭上的傷,青黑一片,因為先前發了一身冷汗,汗漬弄濕了傷口,使得那傷口看起來有些恐怖。

  如翠去拿了條乾毛巾過來,小心地為他擦試著額頭汗漬,拿了大夫給膏藥仔細塗抹傷口。發現他眉宇微微皺了起來,趕緊放輕了力道。

  直到天濛濛亮,溫良的燒才退下,如翠姑娘也覺得自己累趴了,一骨碌地爬到床裡頭,摟著已換了身乾淨衣服的男人一起睡下。

  *******

  溫良坐在床上,背後墊著大抱枕,臉上仍帶著病態的蒼白,穿著一身白色中衣,有幾綹柔順黑色長髮垂落胸前,襯得那張臉更蒼白病態,眉宇疲倦,但一雙墨眸卻漆黑無比。

  「大人,這是屬下查到的東西,請您過目。」尚溪將一份資料遞給床上男人。

  溫良淡淡看了一眼,問道:「外頭有什麼風聲?」

  「外頭都傳遍了,先前有很多針對夫人的流言,不過昨天放出那條流言後,有很多人稱讚夫人當初舍已為人的義舉。」尚溪小聲道,偷偷看了眼床上的男人,發現他竟然露出一個極為好看的笑容,趕緊低下腦袋不敢再看。

  「呵……」溫良低低地笑了一聲,將手中那張紙撕了丟到床前火盆上,任紙片慢慢成灰,可是那雙素來瀲灩柔和桃花眼裡一片冰冷色澤。他撐著臉,淡淡地說:「他們這般逼迫,不過是想要我休妻另娶罷了,你道,大公主是不是個好人選?」

  尚溪冷汗唰一下便出來了,心知那些人要倒楣了,就算是太后娘娘……惹毛了這人,也要吃苦頭。也許在親近的人眼中,這個男人聰明風趣,做事輕狂,但他伺候他有十幾年了,知道這男人還有陰暗的一面,不過藏得太深了,沒有踩到他底線,他不吝於做個好人。

  似乎要應驗他所想,等聽到他接下來的吩咐,尚溪心中一陣驚懼,想說什麼但望見那雙冰冷無波的眼眸,只能硬著頭皮應下。

  一陣腳步聲響起,尚溪抬眼瞧向門口,恰巧見到自家夫人端著一個託盤帶著兩個丫環進來,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仿佛心中壓力也減了幾分。不由自主地再瞄向床上的男人,卻見他一雙桃花眼笑意盈盈,蒼白臉上一片柔和神色,仿佛剛才那個冷峻如利刃的男人只是自己錯覺。

  「尚溪,你先下去。」疲倦聲音響起。

  尚溪應了一聲,躬身行了一禮,又朝進來如翠姑娘施了一禮後方退下。

  「溫大人,喝藥了。」如翠姑娘坐到床邊繡墩上,伸手摸摸他的額頭,溫溫涼涼,已經不再發熱了,不由得開心起來。

  聽到吃藥,溫良眉眼有些發苦,見某人忤在床前定定地盯著他,只能慢慢地接過放溫的藥碗喝下那碗藥。

  如翠這才露出笑容,拿來手帕為他擦試唇角藥汁,將熬好的碎肉粥端上來餵他。

  「溫大人,今兒早上鎮國公府派人來了。不過我讓人將他攔院外,沒讓他進來打擾你休息。」如翠姑娘慢慢地勺著濃稠粥餵他,邊說道。

  溫良沉默了下,然後笑道:「幹得好!」見她露出個喜俏笑容,不由得笑意越深。

  吃完粥後,溫衣讓如翠拿本書過來給他打發時間,同時也用了個不算理由的理由將她拘身邊,說道:「我現在是病人了,丫頭你要仔細伺候,可別亂跑,有什麼事讓下人去忙活。」

  聽到他話,如翠姑娘有些憂心,趴在床邊看著他,問道:「溫大人,要不要再叫胡爺爺過來瞧瞧?都過了三天了,病還沒好,我有些擔心。」

  溫良生病第二天,如翠讓人去將胡太醫請來。知道是溫良生病,所以胡太醫第一時間便顛著藥箱匆匆忙忙來了,檢查完知道他只是感染了風寒發熱才鬆了口氣。胡太醫看了大夫開的藥後,又添了兩味藥材進去,將藥方改善,也能讓病好得些。可誰知這病拖了三天,還是時不時地發個低熱,讓如翠姑娘愁壞了。

  溫良笑了笑,突然感覺到喉嚨一陣癢意,然後是一連串咳嗽,等終於止了咳後,蒼白臉色染上了些許血色,喝下如翠端來清水潤喉後,方說道:「不礙事,可能是我很久沒有感染風寒了,一次性地將以前都補回來了。」

  「是這樣麼?」如翠姑娘有些猶豫。

  溫良點頭,笑得十分純良。

  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見他仍是微笑地回視自己,如翠姑娘咂巴了下嘴,想起廚房裡還煲著藥膳,吩咐他不要看太久書,累了就去休息後,便出去看藥膳煲得怎麼樣。

  走到門外,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慢慢地翻著手中書,如翠姑娘心裡有些歎息。她認識他好幾年了,又是他枕邊人,不是笨蛋,哪可能沒有發現他幾次趁著她不悄悄地將藥倒到窗外行為?他分明是不想讓病好得一些。

  這三天來,雖然她一直圍他身邊照顧他,但也不是不知道外頭事情,不知道是誰將她以前受傷致使不能生養事情傳出去,現整個京城人都知道這件事情了,反應挺強烈,大多數人都暗中支持溫良休妻,趕緊娶個能生養女人回來。而一直以來被京中夫人貴女們認為幸運無比的如翠姑娘也遭到了她們唾棄,認為她現行為就如同霸著茅坑不拉屎一樣。

  當然,她還來不及消化,很又有新流言了,說她之所以會不能生養是因為當初為了救溫良傷及內腹造成的,這是英勇行為,是義舉,應該受到讚揚,所以不應該受到世人苛責。而溫良明知道真相仍然決定娶她為妻是知恩圖報的表現,男人應有的擔當。

  聽到這流言後,如翠姑娘直覺,應該是她家這個就算生病也不安份的夫君手筆,一邊讓自己繼續時好時壞地生著病一邊搖控外頭流言,這種很男人的做法她只能心裡歎氣。

  不過看溫良模樣是不想讓她知道外頭事情免得她心中難過,所以她就當作不知道,全心全意地照顧他。雖然心裡想對他說,其實不用搞壞自己身體轉移她注意力,她真不難過,而且她也不會為了沒法解決的事實難過呢。

  剛出了房門,還未走到廚房,藍衣匆匆過來,說道:「夫人,鎮國公到了。」

  如翠姑娘有些驚訝,看來因為今早時沒讓鎮國公府派來人見著溫良面,鎮國公終於坐不住了,只好自己親自過來看情況。

  唯一的嫡子生病了,而且聽說病得十分嚴重,老鎮國公會坐得住才怪了。

  吩咐青衣去看著藥膳,如翠姑娘帶著藍衣向正廳走去。剛出了正房院門,便見到頭髮花白的鎮國公大步往這兒行來,管家明叔跟後頭。

  看到她,鎮國公一張板得威嚴老臉瞬間拉長了,心裡騰生一股火氣,特別是想起這幾天外頭流言,鎮國公心中是憋悶不已。現好了,京中誰人不知道鎮國公府嫡子娶了個不能生養的女人,偏偏他兒子還將她當成寶一樣地供著,拒絕休妻拒絕納妾,根本是要斷他溫家香火。雖然後來不過一天時間,又有流言為他們辯護,但鎮國公仍是覺得這面子丟大了。

  不過他今天上門來並不是要吵架也不是要罵人,只是想瞧瞧兒子病得怎麼樣了。想起下人回來稟報說這女人藉口兒子需要休息攔著他派去人不讓見,心中又騰起一股怒火。

  「爹,您怎麼來了?」如翠姑娘笑盈盈地說。

  鎮國公哼了一聲,邊往院子裡走邊說道:「若我不親自來,旁人能見著良哥兒?」

  「爹,夫君此時還病著,身體虛弱,胡爺爺說不宜受到打擾,並不是媳婦攔著不讓人見。你瞧,為了讓夫君好生養病,府裡都閉門謝客了。」如翠姑娘一臉無辜。

  聽到她胡扯,鎮國公差點想朝她咆哮,明明是為了避開外頭流言才閉門謝客,可話經過她的嘴,倒讓她說得好像一切都為了他兒子好似。這種沒品沒貌沒身份又膽大包天的女人,真不知道他兒子到底瞧上她哪點,甚至為了她要斷了溫家香火後代。

  「夏氏。」鎮國公突然叫道。

  如翠姑娘恭敬地應了聲,微微垂下腦袋,一副小媳婦乖巧恭順的模樣。

  鎮國公盯著她頭頂,不知怎地看到連他也敢頂撞的丫頭此時擺出一副小媳婦樣就覺得胃疼堵心,但該說話仍是要說:「我知道你是為了救了良哥兒才會傷及內腹導致……咳,這事兒是良哥兒欠你,所以我不逼他休妻了。不過,若是為了良哥兒好,你是不是應該退一步?」

  如翠姑娘抬頭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爹的意思是?」

  鎮國公停下腳步,望向不遠處院子裡的頹敗冬景,說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良哥兒是個男人,你讓世人怎麼看待他?以後他若是後悔曾經年少輕狂時輕率決定時,他會不會後悔難過?你既為他媳婦,理應為自己男人著想,勸他走正途。」

  聽出他言意之下,如翠沉默了,然後小聲道:「可是夫君不開心。」

  鎮國公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又看了她一眼,見她低眉順目,但眼裡有不贊同之色,一時間心中百般滋味。他當然知道三兒子不開心,自從二兒子枉死,前妻承受不住打擊生病去逝後,三兒子從來沒有開心過。但那又如何?他現還年輕,很多事情看不透罷了,以後等他繼承了他位子,接下鎮國公府重擔後,他會明白他當初的做法。

  「那是他的責任!」鎮國公沉聲道,「他是鎮國公府嫡子,遲早要繼承這個位子。」

  如翠姑娘不說話了。

  「咳,等他病好了,我會讓人安排將一些仕女的畫像送來,你也幫忙挑一挑,以後生了孩子,抱到你的名下養著,也算是你的孩子。」說著,鎮國公老臉有些掛不住。若不是前妻早逝,現在的妻子根本管不住三兒子,他也不會親自安排這種事情,哪有父親插手到兒子的後院去道理?若是傳出去,他老臉都要丟了。

  接下來兩人都沒有說話,就要走到正房院子前時,尚溪從裡頭走了出來,朝鎮國公施了一禮,恭敬道:「老爺,大人說他現在身體虛弱,不想見客,請您回去。」

  鎮國公臉色有些龜裂,板著臉不怒自威,怒聲道:「反了反了,我是他爹,還進不得他房?」

  尚溪心裡苦笑,硬著頭皮道:「老爺,大人真是身體不舒服,剛才體溫又上升了。」

  如翠姑娘一聽急了,不再裝木頭,問道:「又開始發熱了?溫度高不高?」

  「夫人請放心,只是低熱,散了熱就好。」

  聞言,如翠姑娘仍是憂心忡忡,對鎮國公說道:「爹,夫君這病已經三天了,胡爺爺開的藥也喝了,可是一直未見好,一不注意又開始燒回來,這可怎麼辦?」

  鎮國公蹙著眉頭,胡太醫醫術是太醫院頂尖,若是連他的藥都無法見效,那真是很嚴重,心裡也有幾分急了,不顧尚溪阻止直接進去。

  幸好鎮國公也知道自己前幾天才和兒子吵了一架,估計兒子這會兒不會樂意見著他,加上兒子之所以會病得這般嚴重,也是那天他砸那杯茶使得他感染了風寒,心裡說不出後悔難受,可這面子卻又拉不下來,一時間也沒有直接進門去,便站視窗往裡頭張望,見到坐床上男子臉色蒼白瘦削,額頭上那道被他砸出來青紫色傷口顯得觸目驚心,時不時地發出一陣咳嗽,一時間只覺得難受極了。

  如翠此時也顧不上鎮國公了,忙進屋子裡去,讓溫良躺下休息,為他蓋上厚厚的被褥,用毛巾給他擦試冷汗。

  過了一會兒,原本應該睡著的人突然睜開眼睛,沙啞聲音虛弱地說道:「爹走了麼?」

  如翠並沒有注意到鎮國公有沒有離去,轉過頭看向一旁青衣。

  「剛才走,他吩咐咱們不用告訴你們。」

  溫良露出一個不易察覺的冷笑,又閉上眼睛,這回沒有再防備地任自己睡下。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想不出標題,所以隨便了,乃們不要被騙了,咱是親媽,會對二翠很好。

  接下來,溫大人要打擊報復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09:55 PM

第54章

  溫良這病的斷斷繼繼,一直拖著不好,病假也請了好些天了,連皇帝都派人過來詢問。對此溫良只是一臉虛弱地坐床上,身上被著大棉襖,朝宮裡來的太監笑了笑,笑得那太監腳步輕浮地飄走了。

  外頭流言很凶,好壞皆有,如翠姑娘再一次出了名,不過卻沒有打擾到她的生活,該咋樣就咋樣。而且這些天來她也挺忙,為了任性的溫大人,如翠姑娘每天忙著盯著他喝藥,堅決社絕他偷偷倒藥折騰自己身體的行為。

  而這種時候,溫良突然生病,明目張膽地向皇帝請病假,將所有事情撂挑子不幹,可不正是讓那些不知真相人想入非非,至於知道真相的人,心裡憋著一股子氣,心中恨恨,紛紛心裡咆哮溫某人這是要鬧哪樣?

  天氣越發冷了,京城三天兩頭便會下起大雪,距離過年只有二十幾天時間了。

  這天,溫良病懨懨地窩在暖室炕上,如翠姑娘被他拉著陪他一起下棋,雖然看起來沒精神,但腦袋卻很靈活,每一步棋走得很精明,如翠姑娘白子被他殺得片甲不留,後來憋氣了,直言溫大人應該去休息時,溫良方放緩了棋步,沒將她殺得那般狠。

  正當溫大人棋盤上使勁兒地欺負如翠姑娘時,下人過來稟報有客人上門了。

  溫良拿著黑子,漫不經心地道:「本大人現在病了,閉門謝客,讓他改日再來。」

  來稟報丫環苦著臉,硬著頭皮說:「大人,是肅王、肅王妃和小郡主來了。」肅王這尊大神誰也不敢攔啊。

  「……」

  如翠姑娘猛地跳起來,不小心將棋盤打翻,一臉興奮道:「,讓他們過來……不,還是我親自去接他們!」

  溫良啪一下將棋子丟回棋盒裡,慢吞吞地攏著衣服,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

  整理好自己的如翠姑娘轉頭見到他這副懶洋洋模樣,訝然道:「溫大人,王爺和王妃來了,你不去見他們麼?」

  溫良故作淡然道:「我現在是病人,不宜勞累。」

  聽到這話,便知道溫大人又耍賴了,真是個小氣的夫君。如翠姑娘心中好笑,過來扯他袖子,「走兩步路罷了,哪有勞累,溫大人,難得王爺和王妃來了,咱們要好好招待他們。」如翠笑道,想扶他起身。

  溫良對她話嗤之以鼻,面上越發淡然無欲,仿佛不為外界所動。

  溫良耍賴著不肯起,被如翠姑娘催得急了,故意咳嗽起來,嚇得她趕緊去倒冰糖雪梨水給他潤喉止咳。

  夫妻倆這般磨嘰著時,久候不到兩人的肅王夫妻屈尊降貴過來了,方進門,便見到如翠姑娘小心地給暖炕上咳嗽的人餵水,而溫良因為咳得狠了,蒼白俊臉上浮現些許紅暈,看起來倒是有些血色。

  兩人很便發現了肅王一家到來,如翠姑娘馬上拋下了溫大人,趕緊過去給他們請安,眉稍眼角間俱是笑意。溫良咳嗽了一聲,慢吞吞地起身。

  「王爺王妃怎麼來了?楚楚,好久不見了。」溫良招呼他們坐下。

  肅王冷眼看他,肅王妃笑盈盈,穿得像顆圓球小包子搖擺著走過來,軟糯糯地說:「溫叔叔病,楚楚擔心。」

  純真軟綿的小包子讓人喜愛,溫良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讓人上茶點。

  暖室裡燒著地龍,整個屋子暖洋洋,讓頂著冷空氣而來的肅王一家都暖和不少。

  「聽說你病了半個月了,怎麼樣了?」肅王妃關懷地問道,她將如翠當成妹子一樣看待,溫良身份便由「兒子」上升為「妹夫」。

  溫良看了眼肅王,咳嗽了幾聲,懨懨地說道:「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可能還要休養一段日子才好。勞煩王妃掛心了,子修身體無礙,很會好起來。」

  肅王妃點頭,便又聽到肅王森冷聲音響起:「如此就好,本王可不希望你病到年後還未好。」

  溫良臉上笑容頓時僵硬了下,然後又咳嗽起來,如翠姑娘趕緊過去給他拍撫後背,順便倒了杯冰糖雪梨水給他潤喉。

  肅王妃見狀,眉宇間有些擔憂,莫不是染上肺病了吧?肺病還好,若是變成肺癆,依現醫術,可是絕症了,她家如翠丫頭到時不會要守活寡吧?

  大抵是感覺到了肅王妃無所謂的擔心,肅王看了她一眼,肅王妃趕緊肅顏以對,無辜回視,一副自己很純良的模樣,絕對沒有多想。

  又聊了會兒,見溫良雖然看起來懨懨,但狀態還算好,並不像外頭流傳莫名病得連身也無法起。肅王妃頓時悟了,覺得溫良這種情況不正是恃寵而嬌,擺明著偷懶兼向皇帝抗議嘛。

  「對了,溫大人的藥應該煎好了,哎,還有藥膳,我得去瞧瞧。」如翠突然說道,歉意地對著肅王施了一禮。

  肅王妃跟著起身,對兩個男人說道:「我和如翠去一起瞧瞧,王爺,你和溫大人好好聊聊。」

  等兩個女人離開,暖室裡突然變得安靜,因為外頭冷,小包子楚楚被留室內。大人們很安靜,小包子也很嚴肅,小身子板得筆直,無聲地瞅著兩個大人,也不鬧騰。

  肅王將放溫茶杯放到女兒小手上讓她自己喝水,突然說道:「母后下了懿旨,後天去白馬寺祈福吃齋半個月,直到年前方回宮。」說著,雙目緊緊地盯著對面男人。

  溫良臉上帶著淡淡笑容,手裡抓著把扇子,將扇柄抵唇前,笑眯眯地看著肅王,露出一個有趣的笑容,「這大冷天,太后娘娘怎麼會離宮去白馬寺呢?這麼折騰她老人家身子骨受得了麼?」

  「她命令本王王妃陪她一同過去伺候她。」肅王寒聲道。

  聽出他話裡威脅,溫良馬上知道惹毛這個男人了,趕緊小心道:「若是不小心央及了王妃,我很抱歉。只是我想太后娘娘素來信佛,近來她老人家太閑了,應該多花點心思誠心禮佛了,晚輩的事情少操點心方是。」說著,低垂下眼簾,看著手中摺扇,漫不經心道:「王爺是過來人,應知道子修心情,既然千謀萬劃娶了她,子修自然要好好待她,哪能會因區區流言而捨棄她?王爺,您說是吧?」

  肅王面色不變,端起茶盞抿了口清茶,說道:「這次確實是母后做得過份了,不過大公主是無辜。」

  溫良很便聽出他言下之意,這次事情完全是太后一手操控,流言也是太后放出去,目是為了逼他休妻,加上鎮國公脾氣素來耿直強硬,事關子孫後代,也會有所動作。太后娘娘一心想著讓溫良休妻另娶,一手操控了這些事情,大公主同樣被瞞著,確實是無辜。當然,溫良曾認為,太后一心想讓他休妻娶大公主,事情起因皆大公主身上,讓他實不太待見那小姑娘。但到底顧著皇上面子,只是製造了些意外折騰一下太后,沒有對大公主怎麼樣,不然他也有千種萬種法子讓大公主不好過。

  「大公主是個好公主,子修自然是尊敬。」溫良笑意盈盈。

  話罷,兩人皆不再提及這話題。

  自從經歷了那天鎮國公的詰問後,溫良很快便查出是何人將消息透露,太后會知道如翠曾經受傷確實不奇怪,估計自從他先下手為強將自己的婚事安排後,很多人都背後惋惜不已。太后的執念很強,會將這件事情讓人透露出去溫良也不奇怪。

  溫良這些天來雖然養病,但卻不只是養病,私底下動作不少,初時連肅王都瞞過去了,讓人不得不佩服他的手段。若不是肅王信任他,知道他的動作後幫了他一把,估計他也不會逼得太后這大冬天無奈離宮跑去白馬寺祈福吃齋。當然,現看來,溫良也是篤定了肅王會出手幫他,才會這般無所顧忌。

  太后娘娘養尊處憂慣了,這種大冷天日子被逼著離開皇宮去山上吃齋禮佛,於她而言實是一件苦差事

  肅王心裡歎了口氣,這些年來,母后越來越看不清自己身份,連朝中政事也敢插手,莫怪這回溫良出手教訓她時,連皇兄也保持沉默。

  至於太后這次栽了個跟頭,又一次遷怒上了肅王妃,肅王自然會將自己王妃摘出來,所以之後陪太后去白馬寺祈福的物件,換成了大公主。

  不過看某的人意思,太后估計年前無法順利回宮。

  *******

  另一邊,如翠姑娘與肅王妃窩在廚房中,邊看著爐子裡的藥邊搭話聊天。

  「近來宮裡出了些事情,母后不知道被什麼驚嚇到了,一直嚷嚷著儷貴妃來找她了,這些天來著實嚇得不清,白馬寺高僧奉旨進宮,做了場法事,說母后今年年底命格帶煞,需得到寺中祈福吃齋化去命格裡煞氣,方能安享晚年。」肅王妃一臉正直地說。

  如翠姑娘瞪大了眼睛,掩住嘴一臉驚訝,「太后娘娘真可憐。」

  肅王妃心裡點頭,確實很可憐,都是給你老公折騰的,連白馬寺的高僧都被他收買了。

  「母后原本是命令我陪她一同去寺中祈福吃齋。」肅王妃又道。

  如翠姑娘頓時真心實意地同情了,說道:「王爺絕對不會讓小姐去寺裡吃苦。聽說寺裡齋菜都是大鍋菜,沒一點兒油腥子,連味道也沒有,吃一兩天還好,若是吃上一個月,這人就會縮水了。小姐您好不容易又養得圓圓潤潤,王爺哪可能會讓您去寺裡減肥呢。太后娘娘真可憐啊!」說著又是一翻感慨。

  肅王妃聽得真不是滋味,惱羞成怒了,哼道:「我想減肥是我自個的事情,不用你提醒。而且你要知道,世人眼裡,美的標準就是瘦。」心裡同時也憤憤然,為毛她身邊一個兩個的人眼光都有毛病,明明這個世界流行是趙飛燕的纖細美,偏偏無論是她丈夫還是丫環都覺得她胖胖的才好。

  如翠姑娘不以為意,說道:「太瘦了只剩一堆骨頭,抱著都咯手,這樣多影響心情?溫大人這回病了那麼久,人都瘦了,我打算每天做五頓藥膳給他補身體,絕對要補成莫家小公子那般才好。」說著,握緊拳頭,一臉鬥志。

  肅王妃很便腦海裡浮現莫家小公子——莫潛噸位,頓時只能囧然。

  肅王妃:=__=!美男發福其實真心不好看啊親,溫良若被你餵成個胖子,你會被世人唾棄。

  肅王妃囧囧有神中,如翠姑娘很快用行動表達了她的決心,將煎好藥盛到碗裡的同時,又跑去將廚子燉好的藥膳小心地放到託盤上,讓丫環端過去。

  所以當她們回到暖室,原本還笑臉迎人的溫良聞到撲鼻而來的香味時,頓時覺得腸子開始發膩了。

  肅王夫妻一直呆到了溫良困難地吃完藥及補品後,方施施然地告辭離開。

  肅王夫妻倆顯然十分樂見一臉苦大仇深的溫良,覺得他完全就是自作自受,直接養好病不就成了,何必藉故折騰自己身體呢?而如翠姑娘這招也是高招,一天四五次的藥補,補得溫大人聞到藥味就想吐,讓某人苦不堪言。

  「對了,王爺,忘了告訴您一件事情,子修這病一直不好,估計也是環境原因。胡太醫建議子修去個溫山水軟之地好好養病,說這樣身體才好得。」溫良一臉歎息地說。

  肅王妃和如翠姑娘皆瞪大眼看他,看如翠姑娘表情,估計她也很意外。而溫大人這副話中有話樣子,也讓肅王難得挑了下眉。

  「王爺,子修已經向皇上寫了摺子,不日將去平津養病,估計這年就平津過了,屆時不能給王爺拜年,請王爺莫怪。」溫良歉意地說。

  肅王點頭表示知道,「好好養病。」

  「多謝王爺成全。」

  等肅王夫妻離開,溫良站窗前看著院子裡的寒梅,梅花開得正盛,空氣中暗香浮動,正道是: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如翠走過來,將一件披風披他肩膀上。

  溫良偏首看她,然後伸手攬住她肩膀,兩人靠一起欣賞窗外寒梅。

  「丫頭,咱們成親許久,應回去瞧瞧外祖父和外祖母他們了。外祖母很親切,定然會喜歡你。」

  如翠仰頭看了他一眼,恰巧對上他低眸凝望而來的桃花眼,不由露出一個燦爛笑容,應了一聲好。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10:04 PM

第55章

  幾天後,風雪稍停,冬陽斜照,一隊人馬清晨中出了京城,往平津而去。

  紫宸殿中,崇德皇帝正批閱奏摺,忽聽大皇子求見,准見。

  大皇子給皇帝請安後,便將他這近日來查閱藏書閣萬卷書後的心得寫成摺子遞給皇帝,劉良甫公公在旁小心地伺候著,大殿內安靜無聲,大皇子恭恭敬敬地侍立於一旁,縮在寬大袖袍下捏成拳頭的手顯示出他的不安心情。

  崇德皇帝花了一刻鐘時候將大皇子的摺子看完,上面洋洋灑灑近一萬字,崇德皇帝看完後神色淡然,讓人看不出他心裡的想法,一雙與肅王相似眼眸雖然沒有那種透骨的寒意,卻越發威嚴難測。隨著年齡增長,崇德皇帝施政手法越發純熟,積威漸深,再也無人敢挑戰帝王之威。

  接著,崇德皇帝就著摺子裡一些疑問考核了大皇子,抓住其中漏洞,每個問題都問得大皇子滿臉冷汗,直到皇帝不滿地哼了一聲,大皇子趕緊跪下,深深地伏下腦袋。

  崇德皇帝居高臨下地看著伏跪地上的少年,眼裡劃過些許失望,很快便斂住。

  「溫子修雖然不在,不能教導你們,但也切莫耽擱了功課。」崇德皇帝說,聲音清淡:「起來吧,以後做事莫要學那等婦人手段,應放正途方好。」

  大皇子手指顫了下,喉嚨澀然,良久方應了聲是,然後恭敬地起身,躊躇了會兒,說道:「父皇,溫先生他……還好吧?兒臣想挑個時間出宮去瞧瞧溫先生,盡學生一點心意。」

  崇德皇帝目光深邃地看著大兒子,微微一笑,說道:「恐怕他這『病』不到春天不會好了。」

  大皇子滿臉霧水,見父皇不願多說,心裡不由得胡思亂想起來。直到他離開紫宸殿,聽到秘探回報,知道溫良一早便攜妻離開了京城,方明白了父皇之言。

  還有半個月時間就要過年了,溫良卻這種時候離京,讓人不由得多想其中深意,或者也為避開京裡流言?

  大皇子目光晦澀,他真沒有想到溫良對其妻會如此情深意重,聽說那夏氏只是肅王妃身邊的一個丫環罷了,也不是什麼絕色女子,溫子修此等秀蘊非凡男子何以傾心於她,甚至為了她不惜逆反親生父親,連皇祖母也敢得罪。

  想到這,大皇子突然想起近日來自己莫名被父皇下命去整理藏書閣,尋找前朝亂世名臣柏承謹的事蹟,同時寫下自己的感言。雖然過程很辛苦,但也讓他長了見識,知道自己這段日子行事冒近了,甚至可以說蠢得要死。

  突然,大皇子心中一震,目露驚慌。他突然發現,自己犯了一個致命錯誤,而這個錯誤便是他錯估了溫子修在父皇和肅王叔心中的地位,也錯估了溫良的輕狂大膽,行事無忌。無論是父皇,還是肅王叔,他們待溫良根本不像是因為其才華洋溢而愛惜他,而是一種讓人疑惑的縱容。溫良無疑是個聰明人,他知道皇帝底線在哪裡,所以做事才會這般大膽無忌。

  回到宮殿,大皇子將自己關到書房裡。他不明白為何父皇和叔王叔待溫良如此與眾不同,而他先前押錯寶,使得溫良對自己有了戒心,於他很不利。就算他成功地讓溫良休妻另娶大皇姐,大皇姐又能幫他多少,而他籌碼又有多少?

  大皇子想了很久,然後將桌上那份他騰寫了三天的摺子拿過來,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心裡感到一種懊惱。

  以後,一定要與溫先生打好關係。

  *****

  胡太醫府,胡太醫聽到溫府派來僕人說明情況,微微歎了口氣,便讓他離開了。

  胡夫人概然歎道:「良哥兒果然是個重情重義孩子,這等性情……」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孫俏俏卻笑道:「外祖母,表哥是個有擔當好男人,長得又好看,俏俏以後要找夫君,也要找表哥這種類型。」說完,發覺自己放縱了,趕緊討好地拉著胡夫人的手撒嬌。

  胡太醫原本心情不好,聽到妻子和心愛小外孫女明顯維護某人的話,酸溜溜道:「他有什麼好?不過是長了張看得過去臉罷了。俏俏,男人不能看臉,還要看品行。」

  孫俏俏掩唇笑道:「對,就像外祖父這樣,因為人品好,才會被外祖母家人看中將外祖母許配給外祖父。」

  胡夫人噗地笑起來,胡太醫老臉微紅,故作惱怒道:「胡說什麼?!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家家別亂說……」

  見外祖父老臉掛不住了,孫俏俏識趣地轉移了話題:「外祖父,過年了,表哥和表嫂現在離開,是不是不在京城過年?這樣好麼?鎮國公會不會生氣呢?」

  聞言,胡太醫哼了一聲,罵道:「氣死活該!要不是他傷了良哥兒,又潑他茶水,良哥兒致於會受傷生病麼?你們瞧瞧,有這樣當父親麼?孩子是上天賜予我們的禮物,調皮可以管教,但也不至於打傷啊……」

  胡夫人和孫俏俏互視一眼,孫俏俏吐了吐舌頭,知道外祖父又要怨上鎮國公了,趕緊轉移了話題。

  *******

  鎮國公剛下朝回來,便聽下人稟報溫府管家過來了,溫府管家難得上門,以為是兒子有什麼事,帶著既興奮又忐忑的心情親自去接見。

  然而,當聽到明管家傳話後,鎮國公一時間懵了。

  什麼叫因為久病纏綿,只能去氣候溫和江南之地養病?而且這養病養到平津去,不正是怨他一種表現麼?因為前妻早逝,平津譚家將他當成仇人一樣看待,偏偏又對前妻留下唯一嫡子好得仿佛是他們譚家子孫一樣,使得嫡子與平津譚家過份親近,怎麼看都像打他臉一樣。

  鎮國公頓時氣得渾身發抖,腳步一個踉蹌差點站不穩,還是鎮國公夫人見情況不對趕緊扶住他。

  過了好一會兒,鎮國公才緩過勁來,木著臉,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而他知道,今年兒子又不回來過年了……已經有十幾年了,兒子一直沒有回來同他過一個開心年。

  *******

  內城河邊一家客棧,幾個少年聚臨窗一間包廂裡,相對無語。

  「聽說溫先生車隊天未亮時就出了城。」周拯煦歎息著說。

  「不知道他身體怎麼樣了?聽說一直未好。」衛朝浥蹙著眉說。

  項清春摸著下巴沉思,「先生這般離開,是皇上的意思麼?」

  小胖子莫潛蔫頭蔫腦地伏桌子上,喃喃說道:「溫先生不在,溫夫人也不在,我再也見不到俏俏姑娘了……溫先生什麼時候回來啊?」

  聽到小胖子的話,三個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少年面無表情地一人拍了他一腦門,都什麼時候了,還想著女人。

  無視小胖子,三個少年圍一起討論起來。

  「我聽說,鎮國公壽辰那天,有人瞧見溫先生從鎮國公書房出來,那時他形容狼狽,額頭有傷,衣服也濕搭搭。」

  「鎮國公那麼正直死板的個性,應該不會那種時候動手做什麼吧?而且也沒聽說他們父子不合啊?我爹說鎮國公面上不顯,但挺疼溫先生。畢竟溫先生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子,以後會繼承鎮國公府。」周拯煦接著道。

  項清春哼了一聲,「人老了,難免會有老糊塗時候。你們莫要忘記了十幾年前的事情……哦,抱歉,那時你們還沒出生呢。」臉上流露出些許得意,覺得情報這方面他比衛朝浥他們強多了。

  「切,你自己也才十三歲,好像有多老似的。」小胖子埋汰道:「清春,別裝老了,大家都是一樣。」

  項清春無視了小胖子,繼續道:「我希望溫先生早點回來,若是他能收我為學生好了。」大皇子近來被皇帝派到宮裡藏書閣,也不知道忙活什麼,已有半個月沒有去過書院了,真教他擔心。

  「別做夢了!」衛朝浥冷笑,「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和大皇子一起……嘖,告訴你,溫夫人可是溫先生的軟肋,你們做事情溫先生一清二楚,會收你為學生才怪。」

  項清春沒理他,兀自算著溫良歸來的時間。

  這半個月來流言他們也聽了很多,說實在的,衛朝浥和周拯煦都有點不明白溫良何以會娶一個不能生養的女人,不過對溫良的才華品行他們卻是敬重,所以不明白歸不明白,卻不會說什麼。而項清春心裡對溫良娶了個於自己不利的女人是有點不以為意,覺得他若要報答對方救命之恩,納為妾就是了,何必聘為正妻絕了自己的路。只有小胖子完全沒想法,溫良也好,溫夫人也好,只要能讓他見著孫俏俏,誰都是好人。

  所以,除了莫潛,年輕一輩少年人對溫良的做法都有些糾結。

  ********

  官道上,一隊騎士護著兩輛馬車寒風中前行。

  前頭馬車是用黃梨木所制,紋路低調而內斂,雕刻著精緻的雕花,車窗被以五彩絲線繡厚重墨色布簾遮掩住。

  外頭雖然天寒地凍,但馬車裡卻是一片暖意融融。而被很多人關注著的溫良及如翠姑娘此時窩馬車裡打牌,正鬥得不亦樂呼。

  溫良腦袋靈活轉得快,只要牌不差,沒有人對鬥得過他腦袋。但如翠姑娘運氣爆棚,手氣好得逆天,任你再好的腦袋卻一手爛牌,還是被如翠姑娘吃得死死,所以打牌上,溫良被如翠姑娘欺負得慘兮兮。

  打了會兒牌,溫良耍賴地不打了,提議道:「丫頭,咱們來下棋吧。」

  如翠姑娘拒絕,因為下棋完全沒有運氣可言,憑得是真才實學,以她半桶水,只有被欺負的份兒。「溫大人,你現在還病著,應該以身體為重,不能太耗神。」

  溫良笑了笑,直言不諱,「怎麼會耗神呢?和你下棋反而能讓腦子休息。」

  如翠姑娘很明白他言下之意,但也沒多惱火,比起肅王妃的臭棋婁子,她還算是好了,有了對比才有安慰,她才不生氣呢。

  被拒絕陪下棋的溫大人無聊了,然後又被如翠姑娘限制著休息後,溫大人又升起了一種自作自受的感覺,這病還是快點好吧。

  「溫大人你臉色還很蒼白,路途遙遠,你應多休息。」如翠姑娘說著,將推到角落的被子拉過來,蓋到病美男身上。

  溫良眉頭微跳,認真道:「丫頭,其實我真沒事。」見如翠姑娘一臉不信,溫良沒再說什麼,被她塞到被窩裡時,伸手將她拽了過來。

  「馬上搖晃不好睡,丫頭你陪我一起躺躺吧。」他親了下她臉笑著說。

  如翠姑娘瞅了眼他光潔額頭——半個月時間那被砸出來傷口已經消失了,沒有落下結疤,還是個無瑕美男。不過因為生病,臉色仍是蒼白,讓她有些難受。

  如翠姑娘沒有拒絕他要求,兩人蜷縮馬車裡,因為空間不大,所以兩人擠一起,但卻顯暖和。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1 10:46 PM

第56章

  越是往南,氣候變化越明顯,由原來的乾冷變成了濕冷,幸運是往南方的路沒有被風雪封住。

  如翠掀起簾子往外頭看,一路走來,她發現越往平津,路途上景色變越得越明顯,京城附近草木枯萎,樹枝上只剩下光突突的枝椏,滿目蒼涼之景。但越往南,發現綠意越多,枝頭上樹葉並未掉光,仍是青得發翠,讓人心中添了幾分喜悅。

  「溫大人,你瞧江南的氣候果然與北地不一樣,樹上還有綠色葉子,氣溫也暖和很多哩。」如翠姑娘轉過頭對馬車裡的人說。

  馬車很寬大——特地為病人準備,車裡鋪了棉絮,還放了很多柔軟的大抱枕。溫良背後墊著一個大抱枕,腰間蓋了一條毛毯,捧著一本遊記看得津津有味。聽到她的話,視線抬起,朝她笑了笑,將她招過來。

  如翠姑娘將窗簾掩好,挪到他身邊,被冷風吹得紅通通的手被他捉住塞到被毯下焐暖。

  「不奇怪,南方氣溫較高,冬天不會下雪,植物能生長,與京城不一樣。」溫良將手中書放好,笑著道:「還有兩天就到平津了,平津多山脈,位於山勢低谷處,是個天然形成的盆地,自然風光秀麗,十分適合居住。我小時候隨母親一起回外祖父家時,時常和幾位表兄弟一起去山中打獵摘野果子,有時候還會爬到山中溫泉裡去,設陷阱捕捉泡溫泉靈猴兒呢……」

  如翠姑娘托著下巴,看著他一臉笑意地說著平津往事,眼裡也揉上些許笑意。她現已經能分清楚這雙桃花眼裡的假笑與真笑了,他並不是笑時候就一定是開心,不笑時候也未必不開心,有時候那雙眼睛也能欺騙人呢。

  像這種時候,那雙讓人沉迷的桃花眼裡不容質疑的柔情,表示他對平的津念想,心情是愉快的。

  等溫良說完後,如翠姑娘接道:「原來溫大人你小時候就這麼調皮了,怨不得長大後會這麼愛看熱鬧,唯恐天下不亂。」

  「我幾時唯恐天下不亂了?」溫良掐住她臉喊冤。

  如翠姑娘笑眯眯地任他掐,反正他沒使力不痛,誠實地說道:「很多時候都這樣啊。以前桐城時候,王妃還被你嚇得大冬天生病了,王爺後來不是讓人將你揍了一頓麼?嘖嘖,那時溫大人看起來好可憐呢。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古人誠不欺我。」

  被翻舊賬的溫大人面子有些掛不住了,又捨不得凶她,只好將她撲在身下,在她脖子上啜了兩口印子,為自己辯解,「當時不過是瞧王妃太無知,想給她提個醒兒罷了,誰知道她自己會胡思亂想?我可是一片好心吶。不過王爺確實夠狠,我連續幾天都被人指著鼻子挑戰,三半夜都要防著人闖進我帳子裡來捅我一刀。」

  如翠姑娘馬上捂著嘴笑起來,然後他雙目微眯目露凶光後,趕緊攬住他肩膀,紅著臉親親他。

  兩人親熱了一會兒後,如翠姑娘伸手摸了摸他背後的肩胛骨,發現比以前咯手多了,證明自己還沒有將他養壯,而且這十天來都馬車上渡過,吃不好睡不好還生著病,使得他又瘦了,當下決定等到了平津後,讓他一日七補!

  溫良雖然不知道某人心中的決定,但那隻摸向自己肩胛骨的手曖昧又詭異,哪裡不知道她的意思,趕緊將她手扯回來,湊過去細細地親吻她,必須要轉移她的注意力,不然他又得吃補藥吃到吐了。

  正當兩人溫存著耳鬢廝磨時,外頭響起了車隊領頭侍衛隊長的聲音。

  「溫大人。」

  溫良將懷裡人淩亂的髮撫了撫,然後拉著她起身,對上她嗔怪的眼神笑了笑,清咳一聲回道:「什麼事?」

  「大人,現在起霧了,霧氣影響行路,今晚恐怕無法及時走出這座山,須找個地兒落腳方行。」侍衛隊長答道。

  溫良聽罷,眉尖擰起。自從出了京城後,為了能除夕之前抵達平津,一路都是緊趕慢趕,讓眾人累得夠嗆,不過主子都沒發話,下人也不敢說什麼。也因為侍衛隊長的安排,所以這一路上他們極少會有錯過宿頭的時候。

  溫良伸手撩起簾子,朝遠處望瞭望,只見不遠處山林間已是一片氤氳霧氣,眉頭擰得緊了,心知侍衛說得不錯,若是再趕路,霧氣大了時,危險不可預知。不禁問道:「李侍衛,這荒山野嶺中可有什麼地方可借宿?」

  「大人,屬下記得再往不遠有座火香火頗旺的寺廟,幾年前屬下路過時曾那裡借過宿,加快腳程,估計半個時辰可抵達。」李侍衛答道。

  溫良點頭,讓李侍衛就到前方寺廟借宿。

  將簾子放下後,外頭響起了李侍衛叫大夥加腳程吆喝聲。如翠姑娘打開馬車暗格,摸了摸壺裡的茶水,有點涼了,不禁擰起眉頭,倒了一杯茶水遞過來給溫良,說道:「溫大人,水有些涼了,你將就著,等到了寺廟後,咱們再去煮些熱茶。」

  溫良笑了笑,接過一口喝,說道:「丫頭,我真的沒事了,你瞧,不是好好的麼?」

  自從出了京城起,溫良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當然好了,不用再折騰自己裝病了,喝了幾副藥下去,沒病也補出了病來。不過雖然他精神是好了,但病了半個多月,膚色蒼白,瘦了幾斤,看如翠姑娘眼裡可不是越發嬌貴了,當成了高危人士,時刻關注著,生怕嬌貴的溫大人出了個啥意外。再加上現在旅途中,消耗了些精神,使得溫良看起來仍是有些病懨懨,又被如翠姑娘當成了病了太久身子還未好之故。

  果然,如翠姑娘只是笑了笑,沒有將他話放心上,接過他喝光水杯,倒扣著放回格暗裡。

  半個時辰後,車隊來到李侍衛所說的寺廟門口。

  寺廟名為榮華寺,座落在山林邊,圍牆上朱漆較為陳舊,牆頭邊沒有雜草的蹤跡,山門前地面的枯葉被寺院僧人打掃得乾乾淨淨。

  溫良和如翠下車,抬頭看了眼門上懸著的橫匾,雖然陳舊了些,但不失古樸之氣,周圍一片寂靜,看起來沒有人聲,看起來哪裡是香火旺盛的模樣?

  李侍衛看了看,有些疑惑地對正打量寺院山門的溫良說道:「大人,這裡有些不對,屬下以前來見過,這裡菩薩極為靈驗,所以雖然偏僻了些,但仍有香客不辭老遠而來,香火十分旺盛。可現下看來,卻顯得安靜了。」

  溫良沉吟,乍然一見之下,確實給人一種香火不旺的感覺。不過現山中霧氣追近,若是錯過這個宿頭,只能霧氣中勉強趕路了,過於危險不可行。

  「李侍衛,見機行事罷。」

  李侍衛應了聲,便過去敲門,很塊便有個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來開門,李侍衛忙說明來意,那小和尚念了聲佛號,讓他們稍後,然後去請來住持。

  住持是個很老的和尚,臉上皺紋鬆鬆垮垮,但眉眼間有出家人的慈悲平和及與世無爭。

  「打擾了,我們一行人因貪圖趕路,錯過了宿頭,因山間又起了霧氣,想今晚此宿一晚。」溫良拱手說道。

  住持明顯有些為難,但見溫良言辭誠懇,歎息一聲,念了一聲佛號,便允了他們在寺裡借宿,讓一名年輕和尚將他們帶到寺廟後院的廂房裡歇下。

  寺院住處極為清貧,廂房裡除了一張床一個櫃子一張桌子兩條長板凳就沒有其他東西了,連床都是木頭搭成硬板床,床上鋪著陳舊薄被子。

  如翠擰眉,然後吩咐青衣等人去將馬車裡的被褥搬來,將床重鋪過。

  很地便有小和尚送來了寺裡的齋食,如翠姑娘看那沒有油腥子的簡單素食,又皺起眉頭,但到底沒有說什麼,見那小和尚好奇地看著床上重鋪上的被褥,便客客氣氣地道:「小師父,我家夫君病體未愈,這山間夜裡露寒,所以便多鋪了層被褥,省得病體加重。」

  那小和尚見她客客氣氣,人長得秀美非凡,據嘴一笑,兩個酒渦便抿出來了,眉稍眼角喜俏,哪裡是這種小地方能見,凡心都被勾動了下,趕緊心裡念了聲佛號,便退下了。

  見小和尚跑得快,如翠姑娘有些摸不著頭腦,很快便拋開了,正想要招呼溫良過來吃點東西,卻見他似笑非笑地瞅著自己,如翠姑娘臉上打了個問號,看起來實是無辜,讓溫良心裡升起那股酸氣不知道該怎麼發洩。

  因是寺裡借宿,比不得客棧,所以梳洗也不方便,飯後,如翠姑娘也沒有要求泡個熱水澡解乏,只是叫下人送來兩盆熱水簡單地擦身和泡腳。

  「溫大人,出門外咱們就不必多講究了,過來一起泡腳解乏。」如翠姑娘脫掉鞋子,招呼溫良一起過來泡腳。

  溫良笑了笑,也挨坐她身邊,脫了鞋襪,與她一起就著一個大腳盆泡腳。

  夜裡霧氣果然將整個山林間籠罩一起,視線可見度只有三米,三米外便是一團霧濛濛了。

  歇息前,李侍衛過來找溫良。

  「大人,屬下剛才去查看了下,發現寺院後門外牆上有很多攀爬腳印子,看起來已有一些時日了,不過卻很可疑。」李侍衛沉聲道:「屬下剛才去向寺裡和尚打探了下,聽他們說,原本這裡香火是十分旺盛,不過前幾年這附近來了一夥強盜占山為王,他們雖然不常出來搶劫,但也讓香客不敢再來上香,久而久之這寺廟便清淡了。而且今日屬下瞧見山林間有影子躥動,估計是有人注意咱們車隊了,屬下怕是今晚會有異動。」

  聽罷,溫良恍然明悟先前老住持為何會面露為難,怕是他們到來會讓那些強盜盯上他們,也讓寺院遭來強盜罷,屆時又免不了一場禍事,讓已經清貧的寺廟難以再維持下去。

  溫良沉吟片刻,說道:「李侍衛,你今晚讓大夥警醒點,別睡死了。嗯,你按著我吩咐去安排一下。」說著低聲囑咐了幾句。

  「是。」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2 02:22 PM

第57章

  李侍衛過來的時候,如翠姑娘想起今天溫大人還未喝補藥呢,胡爺爺說那藥是給他調理身子用的不能斷,所以就算是出門在外,每天休息前她還是用心地去給他熬藥,比自己的事情還上心。

  其實這種事情並不需要她親力親為,不過如翠姑娘細心地發現只要她親手做的東西,就算難喝至極,溫良都不會偷偷倒掉,反而是丫環嬤嬤去煲藥膳,溫良總會想法子倒了不喝。為了溫良身體著想,如翠姑娘便接下了這些活兒。

  冬日山林夜晚越發冷了,如翠姑娘攏緊了衣服,帶著青衣藍衣一路摸索到寺廟廚房,後頭有兩個侍衛跟著保護。

  寺廟廚房很大,但裡頭很簡陋,看到那懸掛屋頂下方橫樑上幾串發黃蒜頭和紅辣椒、玉米等東西,如翠姑娘覺得寺裡和尚們過得倒是……僕實,怨不得今晚齋食簡陋到溫某人只吃了幾筷子。

  任性的溫大人讓如翠姑娘很無奈,但相公是自己,她不疼他誰來疼他?

  廚房裡還有一個穿著灰色僧衣的中年和尚正打掃衛生,見到她們進來,馬上過來念了聲念號,問道:「幾位施主有什麼事麼?」

  如翠還了一禮,說道:「打擾師父了。我家夫君因為近來大病一場,脾胃不適,所以想來煮些米粥給他養胃。」說完見那大和尚一臉局促,又說道:「只麻煩師父給我們灶上升起火便好,我們帶了些食材過來。」

  大和尚聽罷鬆了口氣,因為寺裡香火不旺,和尚們生活清貧,每天伙食都有一定規格,極少有剩餘,加上現已入夜,管伙食的師父絕對不可能為借宿客人開庫房取食材,所以廚房裡現可謂是連個饅頭也沒有。若是他們自己帶了食材過來,那就是另說了。

  大和尚看起來頗有出家人慈悲為懷的風範,不僅為他們升好了火,還燒了熱水給三個姑娘用,免於她們大冬天被凍傷手的命運。

  如翠姑娘謝了大和尚後,便讓他去休息了,「師父放心,我們用完廚房後會整理乾淨。」

  天寒地凍,大和尚勞累了一天了,早就困倦不已,這會兒聽到她話自然心中樂意,念了聲佛號後,便離開了。

  「青衣,藍衣,去洗鍋燉米粥。」如翠姑娘吩咐道。

  青衣去淘米,藍衣將一包補藥放到藥罐里加水開始煎熬,如翠姑娘將她們帶來籃子翻開,取出一塊臘精肉和五枚雞蛋,還有一些調味品,都是旅途中備著的東西。

  「夫人,你且去坐著,讓咱們來弄就行了。」青衣將鍋架到灶台後,接過了如翠手中的東西。

  如翠聽罷也不勉強,坐到灶前邊烤火邊看火勢,同時指揮青衣將那塊臘精肉洗乾淨切丁,用調味料醃一下,雞蛋則放到另一個灶裡水煮。

  她們忙活時,侍衛從外頭進來,一隻手拿著一把沾著泥青菜,一隻手拎著一個穿著破舊棉襖的小孩子。

  青菜是寺中後院的菜園子摘,如翠姑娘想做些清淡的碎肉青菜粥給溫良開胃,得到那大和尚的同意後,便讓侍衛去摘幾顆青菜過來。不過去摘個菜罷了,怎麼帶回來一個小孩子?

  那孩子被侍衛拎著,也不吵不鬧,一雙烏黑眼睛骨碌碌地看著他們,當瞧見灶上正煮著粥,咽了口唾沫,很快便轉開了注意力,仿佛生怕自己多看一眼便會忍不住似。

  「他是誰?」如翠姑娘驚訝道,看這孩子瘦瘦弱弱的,似乎不過五六歲的模樣,臉蛋兒有些臘黃,一頭隨意紮起的頭髮也是營養不良的枯黃。而且看他瞧向灶台眼神,有些綠油油,好像是餓極了的模樣。

  「夫人,屬下剛才菜園子摘菜,是這個孩子衝出來攻擊屬下。後來屬下要走,他就不依不饒地跟來了。」侍衛鬱悶道,若是個成年人,他自然會防備,可是這是個小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寺裡香客的孩子,或者是寺廟收留的小孩,所以他不依不饒地鬧騰著要跟來時,只能認命地帶他過來了。

  如翠讓侍衛將那孩子放下,招呼他過來。

  那孩子起初有些防備,然後在如翠的笑臉中,方慢慢地踱步過來,然後坐她身邊一張小凳子上。

  「你是誰?怎麼在這裡?」

  「我是寺裡收留的叫化子。」小孩笑嘻嘻地說,一雙眼睛骨碌碌地盯著灶上開始沸騰粥,咕嚕咽了口口水,又說道:「和尚們見我父母雙亡,便可憐我,想讓我出家修行。我不願當和尚,便沒有應。我一直菜園子幫忙和尚們種菜,今天發現有人來偷菜,所以自然要來瞧一瞧。原來你們就是住持師父說因為錯過宿頭來借宿客人。」

  如翠發現他眼睛很有活力,就是臉蛋瘦黃瘦黃有些不好看,但卻十分坦蕩,面對他們也是不亢不卑,倒是讓人一時間忽略了他的孤兒出身。

  看到他,如翠姑娘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心裡頭不禁生出好感,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天來。等鍋裡肉粥煮好了,如翠盛了一盅粥放到籃子裡,然後又讓青衣她們拿了幾個碗來,讓在場的人都喝碗熱粥去去寒。

  當如翠將一碗粥放到小孩手中,那孩子愣了愣,訥訥地道:「給我的?」

  如翠姑娘露齒一笑,又將已經煮好的水煮蛋拿了一個放到他手中,笑道:「我看你順眼,賞你。」

  小孩還是有些傻乎乎,倒是青衣和藍衣忍不住噗地笑出聲來。雖然她們不知道如翠姑娘為何對個瘦瘦小小的孩子這般好,但想起某人總是不按牌裡出牌的性子,便決定不用大驚小怪,淡定就好。

  「吃吧,難得我家夫人心腸好。」青衣拿了個湯匙過來,「瞧你瘦成這般,是不是寺裡食物少,沒有吃飽啊?」

  「……啊,是、是。」小孩低下頭,含糊地應了一聲。

  讓藍衣和一個侍衛留後打掃乾淨廚房,如翠姑娘提著籃子同小男孩告別,便出了廚房。

  回到他們住宿屋子裡,李侍衛早已離開了,溫良正縮床上蓋著被子沒形沒象地翻著一本書,青衣眼角跳了跳,木然地低下頭當作沒瞧見,心裡高華睿智的軍師形象再次碎成了渣渣。

  「溫大人,我煮了粥,過來吃一點。晚膳時你吃得太少,對你身體不好。」雖然這是個吃貨,但遇到不合胃口東西也會任性地不吃,讓嫁了個任性夫君她實是為難啊。

  溫良頓時心裡一陣窩心,某個姑娘為了他不吃東西而忙活,讓他心中升起一股子柔軟情緒,臉上露出一個極為柔情的笑容,誰知道某個丫頭接下來話讓他一腔柔情往東流去。

  「吃完粥順便喝藥,胡爺爺說藥不能斷,這樣才能將你養得胖胖壯壯,抱著不咯手。」說著,自己用力地點了點頭,極為推崇胡太醫的話。

  溫良滿臉黑線,心中吶喊:胡爺爺你到底教了這個二貨神馬東西啊?

  溫良喝粥時候,如翠姑娘同他說起剛才廚房裡遇到的小孩,然後笑道:「那個孩子雖然是個孤兒,看起來也營養不良,不過感覺挺逗趣。讓我想起我以前被大伯母賣到京城時,也像他那樣。」

  溫良愣了下,這是他第一次聽說她的事情,以前只知道她是伺候肅王妃丫環,原先是丞相府裡丫環,卻不知道並不是丞相府中的家生子,而是買來。

  大抵是今晚遇到那孩子使得如翠姑娘心有所感,所以難得話多了起來,溫良倒成了個聽客了。

  ******

  夜晚山中寺廟冷風呼嘯,林中枝葉嘩啦啦作響,添了幾分嚴冬寒冷之氣。

  半夜,如翠姑娘突然轉醒,第一時間便摸向身旁的位置,習慣性要為自家正養身體中的美男夫君蓋被子,卻未料摸了個空。

  如翠姑娘當場驚醒。

  溫大人不見了?

  「咚咚咚。」

  正思索著溫大人是不是起夜去了,卻聽到外頭混合著風聲中有敲門聲響起。如翠蹙起眉頭,心下有些警惕,慢索著起身將衣服隨意地穿上,並沒有去點燈,而是慢慢地踱到門邊,正考慮著要不要開門時,誰知道門外響起了小孩子的細稚聲音。

  「娘,娘,開門啊……」

  「……」

  如翠姑娘囧了下,外頭小孩莫不是迷路了?雖然風聲有點大,但如翠姑娘聽到這聲音莫名地想起了晚上廚房裡見到小孩。

  這般想著,如翠姑娘打開門,低頭一瞧,那比她膝蓋高一點的小孩子在她開門時候,直接撲進了房裡,雙手順勢抱住她一條腿,然後用屁股將門重關上。

  如翠姑娘還未來得及說什麼,就被那小孩靈活地拉著往屋子裡去……

  「有兩個強盜躲寺廟裡,打算趁亂時對你下手。」小孩急促地說,拉著她就想往床下鑽去,「你躲好,我去引開他們。」

  小孩雖然靈活,但人小力氣也不大,如翠姑娘先前沒防備之下被他推搡著走了幾步,然後便不再給他推了,直挺挺地站那兒,看得小孩直跳腳,以為她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又重複了遍先前的話。

  如翠姑娘一臉嚴肅地問道:「你怎麼知道有強盜躲寺裡?還是……你和強盜一夥?」

  小孩臉僵了僵,那雙靈活眼睛也有些飄移,然後抬頭看她,說道:「是,我是那些強盜特地安排在寺廟裡給他們傳遞消息的內應。你快點躲起來吧,不然他們真要過來了!」小孩說著,臉上露出焦急,見她不為所動的模樣,也知道自己這種行為並不可信,又道:「求你了,我說是真的,不是騙你的。」

  如翠雙手搭他雙肩上,彎下腰看向他雙眼,認真問道:「既然你和他們一夥,為何要來通知我逃走?」

  小孩沉默了下,方說道:「怎麼說我也吃了你一碗粥和一個雞蛋,得還你恩情。」

  如翠點頭,然後小孩驚異中,並未如他所想躲起來,而是拉著他往門外走去。

  小孩有些呆滯,這些有錢人家嬌貴柔弱的夫人們遇到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躲到屋子裡祈求佛祖保佑麼?她怎麼反而往外跑?萬一路上遇到混進寺裡強盜怎麼辦?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4:32 PM

第58章

  打開門後,方聽到了不遠處隱隱傳來了一些聲音,又混合著風聲,聽得不真切,但那邊的火光讓如翠明白小孩說的是事實,估計是有強盜打上來了。

  看了看,沒有發現外頭的守衛,不由得有些吃驚,難道真的發生什麼事了?溫大人又去哪裡了?而且她是不是睡得太死了?連溫大人離開也不知道?

  「那位大人先前被你們的侍衛叫走了……原本是留了兩個侍衛保護你,不過被強盜引開,估計現在已經被殺了。」小孩答道,年紀雖小,但極會察顏觀色,知道她有疑惑,又道:「你先前呼吸了一些助眠藥,所以睡得比較沉實。」

  如翠姑娘的臉瞬間皺成了包子,心臟微微悸了下,到底曾在烽火連天邊境地區呆過幾年,死亡也見過不少,沒有那般失態。

  「你知道那些強盜有什麼計畫麼?」如翠姑娘邊走邊小聲問道,雖然想好好瞭解一番,但現在情況緊急,便簡單地問了下。

  小孩見時間差不多了,怕那兩個潛伏寺中的強盜解決了那兩個侍衛後找來,此時見她不躲起來,心中實屬焦急,趕緊說道:「他們原是讓我化為小叫化混進來摸清地形,問清楚你們的守衛情況,反正我年紀小,只要瞞過那些大和尚就行了。還有兩個強盜潛藏寺中,寺裡的和尚都是些沒什麼武力的老和尚和小和尚,只要控制住他們就行了。其他打算子夜時從後門進來,裡應外合,將你們一舉拿下。不過……那位長得十分好看的大人讓人寺院後院設了陷阱,此時那些強盜應該已經自顧不瑕了,就是那位大人沒想到寺裡還潛伏著其他的強盜。」

  榮光寺位於山林間,雖然所在位置距離城鎮較遠,但據聞曾有菩薩這裡顯靈,使得它一度香火旺盛,因為有需要,也使得寺院也修得很大。這時候壞處便出來了,距離太遠了,如翠姑娘聽不真切遠處的聲音,心裡不由得開始擔心起來,也不知道溫良他們有沒有擒住進犯強盜。

  從小孩那裡瞭解到這次行動強盜有近五十人,而他們這邊除了主子和兩個丫環,也只有二十個侍衛,對方人數是他一倍。至於這偌大寺廟中的和尚,也只有那麼十個,青壯年根本沒有,武力值完全是是個廢渣。

  不過如翠姑娘卻是對溫良有信心,覺得只要溫良出馬,沒有什麼是他搞不定的事情。所以現在她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

  黑暗中,小孩被她拉得踉踉蹌蹌,正想要說話時,卻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然後藏到了一根柱子後。

  冬日晚上,連月光也沒有,世界黑暗一片。而今晚因為有客人寺中借宿,榮華寺為了方便特地走廊中放了一盞燈籠,微小光暈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卻也成為潛伏黑暗中人目標。

  看到那兩條朝房裡走去的高大身影,小孩方知道為何這位夫人要拉他躲這裡。

  見他們推門進去,如翠繼續拉著小孩在黑暗的掩護下往前行。

  很地,便改由熟悉地形的小孩拉著她往寺院後門行去。這時屋子裡的兩個強盜也發現屋中沒人,想起先前那帶路小孩特地繞遠路的行為,兩人便知道那小崽子竟然敢背叛他們,不由大怒,拎起大刀追來。

  兩人速度不快,很便被追上來。

  比起常年在刀口上求生存的強盜,如翠姑娘就顯得弱暴了,夜裡一片黑暗,看什麼都只有一片大概黑影,差點一頭撞到了牆上。小孩沒辦法,只能拉著她避開路上的障礙物,好將她送到那位大人那裡去。

  「小崽子,你死定了!」

  兩個強盜後頭罵罵咧咧,他們速度很快,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自然跑不過他們,所以此時都一臉嘲諷地看著黑暗中的兩人,像貓戲老鼠一般逗弄著。而且上頭有吩咐,女人不能殺,要活捉回去,到時不管是留著他們自己用還是賣到窯子都不錯,所以一時間倒沒有直接下殺手。

  跑了一段路,兩個強盜顯然也知道小孩的意圖,頓時不再姑息,大步衝過來,就要抓住他們。

  小孩只覺得頭上有破風聲響起,然後被人絆倒地上,伴隨著一句「小心」,然後是「啊」的一聲慘然大叫響起,其中一人彎下腰,然後一個不小心腦袋撞到了一旁柱子,慘叫聲截然而止,模糊地看到一個人倒下的身影。

  發生什麼事了?

  沒給他想明白,後頭另一個人又近了。

  「阿昌!!」那人驚叫,卻沒有聽到回聲,料想那強盜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可能是被同伴刺激到了,強盜本來就沒有什麼好性子,一個跨步上前,不再像先前那般姑息他們,拎著大刀手舉起,小孩想也不想地將旁邊人推開自己擋了上去。

  「你走……」

  小孩朝被他撞開的人叫著,又撲上去抱住那強盜的腳,想要為她爭取逃跑時間。

  雖然黑暗中只能勉強看清楚黑影,但那噴到臉上的溫熱液體及入鼻的血腥味都讓如翠明白定是那小孩受傷了,心裡不由得有些急,眼見那人手中刀又要朝緊緊地抱住他腿的小孩背後砍去,如翠姑娘不由得想起了小時候自己,如果說先前她還懷疑小孩的動機,現在倒為他的行為感動,不管他是基於何種心思救自己,此時如何也不想看著小孩命喪此地。

  情急之下,手中摸到了一把冰冷手柄,是刀。正是剛才那個被她無意間踢傷了蛋蛋後,又倒楣地不小心腦袋撞到柱子導致不知死生強盜的刀。

  如翠姑娘想也不想地雙手握住那把刀,然後將刀往前一捅。

  「啊——」

  不知道那刀捅到了哪裡,不過那強盜倒是疼得手中刀落了地,整個人躬下了腰,跪倒地在上,完全沒有力氣再理會其他。如翠姑娘心中暗喜,一把拖起那小孩,跌跌撞撞地往前跑。

  那強盜叫聲比先前那個還要慘烈,成為了一種示警,終於前方人被驚動了。

  前方有火光,如翠原本還有些害怕是那些強盜已經追過來了,等看清楚前面那個披著黑色披風飛奔過來的男子,心弦一鬆,終於腳一軟,摟著懷裡的小孩癱坐地上。

  「丫頭!」

  溫良膽顫心驚地看著她癱坐地上,還有臉上紅色液體,幾乎不敢走近,臉上表情空白,雙眼卻瞪得大大,原本要撲過去,此時卻有些膽怯了。

  如翠姑娘抹了把臉,朝他笑了笑,想起懷裡人,趕緊道:「溫大人,他受傷了,讓人給他包紮傷口!」

  溫良這才看到她懷裡還抱著個小孩,這孩子實是太過瘦弱,看起來沒幾兩肉,怨不得能被如翠扛著走。不過此時他的舊衣服上都是血液,像破布般被人折騰,發出痛苦細碎呻吟。溫良將他翻起,便看到他後背上刀傷,整個背部衣服都被血染濕了。

  「來人,將他帶去療傷。」溫良吩咐身邊的侍衛。

  除了領隊侍衛隊長李侍衛還在前方和幾個和尚一起處理那些強盜,溫良這邊也帶了十個侍衛過來。自從發現寺裡還潛伏著兩個強盜後,溫良便知道他們的目標可能是被他留下的如翠,當時腦袋都些暈眩。

  今晚他們倉促來此借宿,從一些蛛絲馬跡中發現異樣不過是他的猜測,也不知道會不會真有強盜上門來。後來被侍衛叫醒時,溫良發現那些強盜竟然膽大地事先在屋子裡放了無色無味的迷藥,幸好那藥不多,使人不會睡死。原本是怕現場太血腥不願讓她瞧見,又因近日來連續趕路她未曾好好休息過,想讓她好好睡一覺,便沒有叫醒她,留了侍衛那裡保護,可誰知寺裡竟然還潛伏著強盜。

  等侍衛將那小孩抱走,溫良問清楚她沒有受傷後,心裡方鬆了口氣,暗暗將自己仍是有些顫抖的手捏了捏,方鎮定地伸手將癱地上的如翠姑娘抱起身,往回走。

  恢復了些許力氣後,如翠姑娘突然說道:「等等,那裡還有兩個強盜。」

  聞言,後頭兩個舉著火把的侍衛過去查看,當看到那兩個強盜模樣時,侍衛們不覺蛋疼菊緊,然後僵硬著沉默了。

  溫良穩穩地抱著他家丫頭走過來,視線掃過那兩個強盜,一個腦袋上磕了一個血洞,一臉血地躺地上不知生死,一個躬著身體發出痛苦呻吟不止,而他雙手正艱難地捂著下身某個位置,那一手血讓人想入非非。

  如翠姑娘探頭一瞧,奇怪道:「他怎麼了?」

  溫良木然地低首看她,只見她很無辜地解釋道:「剛才他要殺那小孩,我情急之下拿刀捅了他一刀,當時黑漆漆,也不知道捅到了哪裡。」

  在場幾個男人僵硬地看著她,然後溫良默默地掩住她的眼睛,讓侍衛去檢查了下,得到了個讓男人們更加蛋疼事情——某人那一刀不只捅破了人家大腿內側一塊肉,同時也捅斷了男人驕傲,腫麼有人能黑暗中捅得這般精准呢?這手絕活——真是比宮裡去勢太監公公還精准啊,真是太兇殘了!

  而另一個強盜嘛,眾人只看到他滿臉血,卻不知道除此之外,這個也同樣遭遇了慘絕人寰的對待,只以為還算輕,心裡有幾分安慰,覺得估計某人先前確實不是故意。這麼想罷,男人們心裡終於覺得比較安慰了。

  溫良木然地讓侍衛將兩個可憐的強盜綁住扭送到關押強盜的地方,然後木著臉抱著某個很無辜的人回到他們先前房間。

  剛坐下,青衣和藍衣兩個丫環像受驚兔子一般躥了進來,見到臉上沾著血漬的如翠姑娘,幾乎一臉暈倒的表情,幸好如翠姑娘很快解釋了她並沒有受傷,才讓兩個丫環好受一點。

  「都怪奴婢睡死了,不然也不會讓夫人遭遇這種事情……」比較活潑的藍衣哽咽著說,眼淚就要出來了。

  青衣雖然沒有說,但也是一臉自責,自責為何自己今晚會睡得這般死。

  溫良沒有解釋她們之所以會睡死是因為那些強盜暗中下了迷藥之故,揮手讓她們去廚房打來熱水,為如翠姑娘清洗一下滿身的狼狽。

  如翠卻坐不住,從驚險中恢復過來後,便想起了那個受傷的小孩,馬上起身道:「那小孩不知道怎麼樣了,我要去瞧瞧。」

  溫良拗不過她,只能帶她出去。

  路上如翠同溫良說了今晚事情,還有小孩捨身救她的事,說完後臉上表情有些壓抑。

  溫良歎息一聲,說道:「是我疏忽了,沒想到會有強盜事先潛藏寺裡。」雖然知道今晚可能會有情況,不過初來乍到,又夜深了,哪可能會顧及太多?卻未想到那些強盜已經是慣犯了,而這裡和尚也是怕小怕事的,這種情況估計發生得不少了,只可憐那些被強盜搶了或殺了的旅客們。

  「這裡又不是咱們的地盤,就算藏了強盜咱們也不知道,哪能怪你?」如翠反駁道:「溫大人做得已經夠好了,那些強盜都捉住了麼?」見他點頭,不由露出一個笑容,說道:「看吧,溫大人還是很厲害,事先就做好了準備,如果是其他人,早就睡夢中讓強盜殺了。」

  溫良笑了笑,摸摸她的髮,看著她近在眼前,先前那股害怕的心悸終於散去,心裡只剩一片柔軟。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4:44 PM

第59章

  溫良發現,如翠雖然在笑著,但那笑容極為勉強,摸了摸她的手,仍是有些發顫,先前以為她穿得少冷了的緣故,現看起來並不是那麼回事。

  「丫頭,都過去了。」他柔聲說道,心中微微泛疼。不管她再怎麼運氣好,也是個弱女子,今晚的事情將她嚇壞了。可恨是自己輕忽大意,差點害得她……

  「嗯,我知道。幸好有溫大人你,不然今晚我們都會被強盜殺了。」如翠一臉與有榮蔫,對溫良的智商那是一百個信任。

  說著話,已經到了目的地。

  受傷的小孩被侍衛安置他們所住的廂房中,同樣十分簡陋。

  當如翠和溫良進去時候,便看到屋子裡兩個侍衛僵硬在那裡,面面相覷,神色十分古怪,讓進來兩人不由得多想了。

  「怎麼了?」溫良問道,看向簡陋木板床上,那個小孩雙目緊閉地趴在那裡,身上披了件被單,瘦得像皮包骨一樣臉沒有一絲血色,不免讓人想差了。

  「他還好吧?難道……」如翠的臉色不好了。當時小孩可是硬生生挨了一刀,想來心裡都犯怵。

  侍衛知道他們想岔了,趕緊說道:「他……他還沒死,不過那刀傷深可骨,失血過多,導致昏迷不醒,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危。屬下已經幫他處理了外傷,不過還是找個大夫過來瞧瞧比較好。」

  如翠聽罷,原本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溫良沉吟了下,說道:「明天一早咱們就進城去給他找個大夫瞧瞧。」算了算時間,溫良心中歎息,原本還有兩天時間就能抵達平津了,看來時間要延一延了。

  說罷,溫良走過來,就要撩開被單瞧瞧那孩子的傷,誰知兩個侍衛頓時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跳起來,驚道:「大人不可!」

  「你們怎麼了?」如翠姑娘有些不解,見小孩的額頭上泌出細秘的汗珠,臉色實在是糟糕,心裡頭極為難受,掏出帕子為他拭著臉上汗。

  對兩人疑惑,兩個侍衛看了看,硬著頭皮道:「大人,這孩子……是個女孩兒。」

  溫良猛地將手縮了回來,雖然只是個小孩子,但根深蒂固傳統觀念裡,就算只是個小孩子也是不能隨意看,這時代男女大防十分嚴重,就算是自己的女兒,作父親也不允許瞧。

  如翠姑娘也瞪大眼睛,極為驚訝問道:「你們確定?」

  侍衛無奈答道:「夫人,先前屬下要為這孩子脫去衣服包紮,並不是故意。」可惡的是,這小孩穿著男童的衣物,年紀又小,瘦伶伶沒有點肉,他們哪裡會知道脫了衣服後是個沒有把的呢?

  非常時期,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溫良體諒他們,沒有責怪,只讓他們別將此事透露出去壞了孩子的名聲。倒是如翠姑娘猛盯著那孩子的臉看,雖然瘦巴巴,此時臉色也不好,但先前瞧她說話的神態根本不像是個女孩兒,反而是十足男孩氣,那對濃黑眉毛生得極漂亮,添了幾分英氣。

  雖然小孩的性別讓人吃了一驚,不過眾人很快便將這事揭過不提。

  由於小孩傷得太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如翠叫來青衣藍衣,讓她們過來為小孩換一身乾淨的衣物,兩個丫環知道了小孩救了如翠的義舉,對她心生感激,伺候得也殷勤。這一過程中,雖然小孩疼得冒冷汗,卻一直未醒,很又發起了燒,這讓如翠加擔心了。

  很地,寺裡住持帶著兩個年齡頗大的和尚一起過來了。

  住持看到受傷的小孩也有些吃驚,看他神情是認識這孩子。等聽到小孩所做的事情,住持歎息了聲,念了聲佛號。

  從住持話可以知道,這些強盜是兩年前來到這片山林占山為寇,據聞這一群皆是惹了官司亡命之徒,手上皆是染過血,十分兇悍。自從他們搶了很多來上香的香客後,這消息傳開便沒有人敢再來上香,使得榮華寺漸漸沒了香火。當然,強盜們也有不乏精明,發現這一帶由於山路過長,時常有錯過宿頭商隊到榮華寺借宿,只要時機捏得好,可以輕易搶到富得流油的商隊,便將榮華寺留了下來。

  經過兩年時間,原本繁榮榮華寺裡和尚死的死逃的逃,後只剩下了這麼十個老弱病殘的和尚,強盜們見他們翻不出花樣,留著還能吸引錯過宿頭的旅人上門,便沒有對他們出手。

  而這個小孩是山裡獵戶的孩子,兩年前,父母皆被強盜所殺。那時她才六歲,強盜見她是個女孩兒,便留了下來為他們做事。小孩也機靈,兩年來強盜中混得還算不錯,時常有商隊投宿時,被強盜派來混到寺裡為他們傳遞商隊的守衛消息。那些商隊見她是個小孩子,又說是寺裡管菜園子,自然沒有提防。

  看住持悲憫地說小孩也是個可憐的人時,溫良意味不明地笑了下,突然問道:「這裡強盜出沒,為何不報官?」

  老和尚深深歎了口氣,說道:「如何沒有報官,寺中去報官的和尚都半路被強盜殺了,就算幸運到了鎮上報了官,官府人卻裝作不知道,將案子壓著不理。後來才知道原來強盜已經收買了官府的人……」說到後,手裡撚著佛珠又念了一聲佛號。

  溫良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麼,起身與住持一起出去處理那些被捕的強盜。

  從那些被捕的強盜口中可知,此次他們傾巢而出,卻未料到會被對方殺了個措手不及,死傷慘重,逃出去只有十幾人,且都帶著傷,所以一時間估計不會回來了。而他們這邊也死了好幾個侍衛。

  後繼的事情如翠沒有太關注,和青衣藍衣一起照顧受傷的小孩,小孩很快發起了高燒,整張臉燒得紅通通,時不時發出小貓一樣痛苦呻吟聲。寺裡根本沒有藥,和尚們也不懂得治病,根本指望不住他們。後如翠將他們帶來的藥撿了一些退燒用藥煎了餵她。

  聽了小孩遭遇後,青衣藍衣十分可憐她,明明是個八歲的孩子了,但卻瘦得像五歲的小孩兒,嚴重發育不良,估計她父母被強盜殺害後,強盜堆裡根本吃不好睡不好。

  這一夜眾人都沒怎麼休息,小孩燒的斷斷續續,讓照顧她的丫環們累得夠嗆。

  天未亮,溫良馬上就命侍衛整裝出發。

  離開前,溫良對同樣睡不好的住持道:「此事本大人會處理,只希望師父記得自己是個慈悲為懷的出家人。」

  那些跟著住持一起過來送行和尚們聽罷,皆忍不住一臉欣喜,根本沒有聽明白溫良言意之外,只有住持依舊慈眉善目,對溫良深深地跪拜,感謝他大義。

  如翠手裡抱著個手爐,掀開車簾看了看寺院斑駁的大門,心裡歎了口氣。

  由於小孩一直未醒,又要走山路,路上顛簸,如翠便將她放到他們馬車上,讓她躺得舒服一點兒。

  路上,如翠問溫良昨夜情況,從中得知昨夜他們只擒住十五個強盜,殺了二十個,其餘逃了。至於被擒強盜,溫良當時十分兇殘地命令侍衛將他們筋脈廢了,然後捆綁得結結實實地交給和尚看著。而溫良天未亮就派了一個侍衛先行,拿著蓋了他印章的信到距離這裡附近的寧城,將之交給寧城地方官,讓官府人過來將那些被捕強盜押走。

  說到被擒的強盜,溫良朝某人笑得十分溫和,說道:「其中有兩個強盜還是多虧了丫頭你才擒到,不過他們傷得挺重,估計有一段時間下不了床了。」還有一個下半輩子都要做個太監了。雖然他家丫頭是兇殘了點兒,但溫良沒什麼同情心。

  聽出他言意之外,已婚如翠姑娘自然明白了什麼,有些臉紅道:「天那麼黑,我哪裡知道當時會那麼精准……」見溫良仍是笑看著自己,如翠姑娘撓了撓臉,保證道:「溫大人您放心,我知道那裡是男人脆弱地方,我絕對不會對你幹!」

  「……」

  ********

  緊趕慢趕,直到午時,他們方抵達寧城。

  迅速挑了間客棧入住後,如翠便讓人去城裡找醫術好的大夫過來給小孩看傷,而溫良交待了侍衛好好保護夫人後,便帶著兩個侍衛一起去找寧城地方官。

  溫良此番雷厲風行,不欲姑息那些強盜,想趁此機會將他們都一窩揣了。至於那些與強盜勾結的地方官,溫良並不急,有是時間收拾他們。

  大夫很快來了,小孩燒一直斷斷續續地沒退,還曾幾度休克,嚇得如翠一直緊緊地按壓著她四肢,生怕她掙扎間弄到身上傷。

  大夫看了傷勢,給小孩換了藥,又開了藥方讓人去煎藥,便對一直緊張看著如翠姑娘說道:「夫人,這孩子傷得太重了,還有內傷,接下來只能靠她自己撐過來了。」

  如翠心裡有些沉重,點點頭默然不語。

  溫良離開時間不長,回來時候便見如翠正給昏迷中的小孩餵藥,表情很溫柔。

  溫良愣了下,然後走過來坐到她身邊。

  小孩情況雖然不好,不過幸運的是她求生本能很強悍,雖然流出了很多藥,但或多或少都吞咽了一些。

  「大夫怎麼說?」溫良過來握住她的手。

  如翠有些憂慮地說:「大夫說傷得太重了,只能靠她自己撐過來。」

  「會沒事的,她可是個有膽量有主意的孩子。」溫良又看向床裡頭只露出一張蒼白瘦弱小臉,微微歎道:「我也要感謝她,若不是她,受傷的就是你了。」甚至可能會傷得嚴重。

  如翠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麼,等聽到他接下來的話,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她小小年紀父母便被強盜殺了,雖然做了強盜但也不是她本意,她能來通知你逃跑甚至願為你捨命相求,證明她心地純善。咱們也沒有孩子,不如就收養她吧,也算是報答她此番救命之恩。丫頭,以後你就是她娘親了。」對上她驚訝的臉,溫良微微一笑,又道:「你不是說那時她為了讓你開門叫你娘麼?既然叫過了就讓她以後一直叫下去罷。」

  如翠沉默了很久,壓下心中感動後,然後說道:「溫大人,你確定麼?她性格可能有點……咳,不像姑娘家哦。」生怕他以後被小孩本性嚇到,如翠趕緊給他些提示。

  就算不像姑娘家也比你這時常憋屈人的二貨好吧?

  溫良如此想罷,覺得根本不是事兒。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4:54 PM

第60章

  小孩一直未醒,如翠也有些擔心,不過第二天時,呼吸倒是平穩了些,大夫說這是好事,證明她撐過去了,不過還很危險,須得小心看護,至於她會什麼時候醒,這就難說了。

  大夫說,小孩原本就身體瘦弱,營養不良,身上還可以看出有虐待的痕跡,不知有多少陳年暗傷,這次受傷過重,使得身體一下了仿佛掏空了,虛弱無比,一時半會還不知道能不能醒來。

  如翠聽罷,便知道小孩父母被強盜殺害後,後來生活是十分艱難,頓時對她又憐惜了幾分。

  因為小孩的傷,他們寧城停留了兩天。兩天時間如翠留在客棧裡照顧受傷小孩,溫良到官府裡走動了幾次,很快便聽說榮光寺附近山賊全部被官兵圍剿了,榮華寺附近百姓們無不歡欣鼓舞,覺得今年會過個好年。與百姓歡欣相反是榮光寺附近鄉鎮那些與強盜勾結過的地方官,估計這個年會過得十分恐慌。

  小孩還沒有醒,溫良看著還有幾天時間就到除夕了,與原來預計時間拖遝了很多,而且從寧城到平津路還有兩天路程呢,溫良不免有些急,並不樂意他與如翠姑娘成親的第一個年是路上過,而且他也想帶如翠姑娘回外祖母家給他們瞧瞧。

  溫良思索了會兒,便去問了大夫小孩現在的身體狀況可否上路。大夫也知道他們是要回平津省親,沉吟了下,便告訴他們,只要路上不顛簸小心不讓病人再發燒,那麼還是可以。另外要說的是,小孩一直昏昏沉沉的未醒過來,溫良他們都有些擔心,想到平津去廣聘名醫為他治療。寧城只是個小城市,大夫醫術比不得平津,只希望到了平津後,能醫好小孩,她一天未恢復神智,一天就未脫離危險。

  得了大夫話,溫良便讓人去收拾了一輛舒服的馬車,車上墊了很多柔軟棉絮及毛皮褥子,務必讓她舒舒服服地到平津。

  正他們收拾準備出發時,卻未料到久候不到他們的譚家人竟然親自來到寧城接他們了。

  平津譚家派來人是譚寄川,譚家現在長房的嫡長子,也是現在譚家年輕一輩排行年長的子孫,溫良要叫聲大表哥的人。

  「大表哥,你怎麼來了?」溫良顯得非常吃驚。

  此時他們馬車停客棧前,正準備出發呢,誰知道譚寄川會帶著譚家家丁突然出現。若不是溫良記憶出眾,怕也是認不得這個已有好幾年不見大表哥了,特別是這位表哥變化太大了。

  溫良有些認不得人,但譚寄川卻是對這位表弟記憶深刻。用譚家人說法,長得這般像姑姑的表弟貌絕天下,風流出眾,奪人眼球,惹得小姑娘們不顧矜持地為他打架,讓他們記憶深刻著。而且也因為溫良似極他母親容顏,成為了譚家老祖宗的心肝寶貝,年年都盼著他回來。

  而溫良此次會借著養病帶如翠姑娘回平津過年,一是要避開京中流言,二是厭煩了鎮國公府逼他休妻納妾的強勢行為,三是聽聞外祖母前陣子大病一場,病床上一直念著他名字,讓他心中發酸,頗為想念。溫良也知道自己身為溫家子孫,卻年前跑到母族過年的行為極為不妥,不管他理由用得多冠冕堂皇,皆會讓人垢病。可是他做事素來荒誕,覺得也不缺這麼件荒唐事了。

  「子修,好久不見了,你還是沒什麼變化。」依舊如此貌美。大表哥心裡不厚道地調侃著,然後說道:「按你信上所說,原本你們應該兩天前就到平津了,但一直未見你們蹤影,老祖宗擔心得不行,大夥便讓我過來瞧瞧了。」

  溫良聽罷愧疚不已,原是不想讓他們擔心方隱瞞了遇到強盜事情,加上小孩傷實是太重了,讓夫妻倆都有些手忙腳亂,便忘記了讓人先傳個信兒到譚家。

  接著如翠也過來見禮,順便與大表哥見個臉面。譚家大表哥是個穩重的男人,生得一臉憨厚相,但卻不是真憨厚,和他說了幾句話後,應對得體,給人一種大家族弟子風範。

  對於這位表弟妹,譚寄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也客氣地回了個禮,臉上掛著笑容,讓人猜不出心中想法。如翠姑娘知道譚家表哥的審度目光,這種目光比鎮國公府那種鄙夷好多了,所以笑盈盈地應對,進退得體,倒讓譚家表哥好生意外。原本以為一個丫環出身的女子,會有些小家子氣,倒未想到會如此淡定。

  溫良自然看出大表哥的驚訝,心中暗笑,他家丫環對誰都很淡定。

  接下來路上,多了位表哥陪行,添加了幾分熱鬧。

  如翠和兩個丫環馬車裡照顧著受傷小孩,溫良與譚寄川一起騎馬前行,路上將他們行程滯後的原因同他說了。譚寄川初時聽到他們榮光寺遇到強盜真是擔心不已,聽完表弟說寺裡設陷阱、半夜激戰與強盜作戰又覺得驚心動魄,後聽聞了那車裡受傷小孩的救人義舉,也是噓唏不已。

  若是直接騎馬賓士,從寧城到平津一天時間都不用,但現車上多了個傷患,所以行程拖得極慢。

  一天後,他們抵達了一個小鎮,鎮中打尖。

  溫良將仍昏迷中的小孩抱到客棧床上後,馬上讓人將鎮裡大夫過來給小孩瞧瞧,因為小孩又開始發燒了。

  如翠眉宇間有些憂慮,大夫說法與甯城一樣,只要小孩還未醒,便沒有脫離危險。

  等大夫診治完小孩後,如翠又讓大夫去給溫良瞧瞧。

  「子修病還沒好?」譚寄川有點愣愣。

  如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回道:「好了,不過夫君原本就大病一場,這十多天急著趕路沒有好好調養,加上這幾天遇到太多事情,我擔心他受不住。」然後用一種「溫大人您真可憐又瘦了一圈顯得嬌貴」眼神瞅著某位被茶嗆到正連連咳嗽的溫某人。

  譚寄川表情奇怪了,然後古怪地看了如翠姑娘一眼,她帶著丫環去廚房煎藥順利安排溫良吃食時,譚家表哥忍不住湊到他表弟身邊,小聲地感慨道:「子修啊,這位表弟妹似乎很好騙呢。」這種簡單性子,怎麼鎮得住鎮國公府裡那些奸滑又強勢的人呢?

  瞧,都被狐狸一般的溫某人騙得團團轉,竟然還認為能大冬天騎了半天馬沒有絲毫問題的某人還很病弱。

  溫良咳嗽了一聲,很純良地說道:「大表哥,她只是對我事上心了點兒,其他時候……挺好。」應該說是挺憋屈人的。

  譚寄川雖然聽出他言意之外,但沒有接觸過也不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不過可以肯定是,這位表弟妹絕對有過人之處,不然不會讓狐狸一樣狡猾狡猾的表弟趕在所有人面前將婚事定了。

  小鎮裡歇息一晚,第二天傍晚,他們準時抵達了平津。

  平津是個頗具歷史韻味的古城,也是大楚國境中部地區的大城市,雖然天寒地凍,但街上人不少,也因已是大年二十八了,所以到城裡採買年貨的人不少。

  譚家位於平津城城東一條幽靜巷子,朱色大門,門前有兩尊巨大石狻猊,不遠處是一棵粗壯老樹,樹上葉子雖然掉了不少,但仍是十分青翠。

  大門開著,有幾個小廝候在那裡,見到一隊車馬行來,小廝認出前面騎馬上的大少爺,紛紛露出喜悅的表情,已有機靈的小廝趕緊跑回府裡去同老爺夫人們報告大少爺帶著表少爺一起回來了。

  溫良抬頭看向譚府,他對這裡的感情是極深,連出生的鎮國公府也比不上,生命中極難熬的一段日子也是這裡渡過。可以說鎮國公府給他的若只有痛苦,那麼譚家帶給他的便是家人一樣的溫暖感覺,雖然他知道這些皆是緣於母親的關係。

  溫良深吸了口氣,和譚寄川一起翻身下馬。

  剛下馬便見到譚家大老爺帶著兩個兄弟出來,後頭還有幾個女眷匆忙跟著,皆是一臉喜悅地看著他。

  「大舅父、二舅父、三舅父,子修回來了。」溫良上前給幾位長輩見禮,然後含笑地一一問候後頭女眷。

  雖然一路風塵僕僕,面有疲色,但有些人就是天生麗質,讓人見之難忘。眾人看到如此俊美無瑕的男子,雖然幾年未見,可不是與記憶一般俊美天成,想讓人忘也忘不掉,莫說是女人,就連男人有時候看久了也會忍不住心悸,特別是他微笑著與人問候時,沒有人能逃脫他的風華魅力。

  所以男人們還沒反應,女眷們已經忍不住擠過來,紛紛擺著長輩架子一把將男子拉過來,一臉哽咽感動地開始連珠炮一般地詢問他幾年生活,然後紛紛一臉心疼地說他受苦了之類,使得那群大老爺們原本話堵住喉嚨裡,只能乾瞪著眼。

  這情況直到如翠姑娘下了馬車,有人注意到她後,馬上有人出聲了。

  「良哥兒媳婦呢?」大舅母笑問道:「良哥兒可是咱們看大,娶媳婦時由於路途遙遠,咱們未能去喝上杯喜酒,也不能見著良哥兒媳婦。」聲音裡有著遺憾。

  溫良趁機從熱情女性長輩中掙脫開來,趕緊過去將他媳婦帶過來,讓她給長輩一一見禮。

  「好了,良哥兒平安回來了,天氣寒冷,老祖宗還等著呢,先進去吧。」譚家大老爺說道。

  大老爺的話極有威嚴,眾人皆聽話地應了聲。

  溫良卻沒有忘記未來的義女,趕緊說道:「大舅父,車上還有個受傷的孩子,麻煩您請城裡醫術好的大夫來給她瞧瞧。」

  幾人一聽還有傷患皆是吃了一驚,不過現在不是詢問時機,譚大老爺反應極快,馬上吩咐家丁去請城中順安堂的大夫到府裡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5:05 PM

第61章

  溫良親自去將小孩從馬車抱出來,一起進了譚府。

  譚家幾位長輩看了看,一個瘦瘦弱弱又長得不咋樣的孩子,怎麼讓溫良如此看重?等聽到譚寄川將他們榮華寺遇強盜的事一一說予他們聽後,便只剩下感概了,皆認為小孩是個心志堅強又善良的孩子,溫良要收她為義女,也算是她的福份了。

  自從收到了溫良的來信後,譚家大房使讓人將他們住的院子收拾好方便溫良入住,而且這院子以前還是溫良娘親未出嫁時住的地方,名叫飄湘院,老太太疼這女兒,所以就算她已嫁人,譚家人還是將她的院子留著,等姑奶奶回家省親時住。特別是溫良娘親去逝後,老太太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欲絕,譚家人便有默契地將這院子空出來,固定讓人去打掃,讓老太太有個念想。後來便成了溫良每次到譚家時的固定住所。

  一群人進了院子後,溫良直接將用厚被毯包著孩子放到床上,然後便是譚家長輩們關心的問話,溫良一一回答了。問不外乎是溫良的身體情況,還有路上兇險。雖然聽譚寄川說了一遍,但到底是不夠仔細。

  譚家僕人動作很快,順安堂老大夫很快便被請過來。

  等大夫看了小孩,溫良再三確認大夫能救活她後,終於鬆了口氣。等大夫開了藥讓下人拿去煎熬後,譚家大老爺說道:「好了,你也可以安下一顆心了。老太太可是一直盼著你到來,現估計也等不及了,帶你媳婦一同去拜見老太太吧。」

  溫良聽罷,愧疚地道:「是子修不是,讓外祖母久等了……」

  沒有再囉嗦,溫子修帶著如翠跟著長輩們一起往譚家老太太所居的瑞香院。

  一路穿廊過院地走著,冬天日短,傍晚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譚府已經亮起了路燈,路上景物燈光下顯得影影綽綽,說不出的美麗,花木雖然比不得夏日繁茂,但也是葉子青蔥。如翠看著路,暗暗記住,如此足足走了一刻鐘有餘,方到達目地。

  院前已有一個穿著綠衣丫環候在那裡,瞧見一群人過來,馬上伶俐地上前去請安,笑著道:「幾位老爺夫人可將表少爺帶過來了,老夫人已經念了好久了呢。」然後好奇目光看到幾位老爺身後白衣墨髮男子,一時間不由得看癡了。

  「這可是我們不是了,走得太慢,又讓老祖宗久等。」二舅母掩著唇笑起來。

  雖然丫環有些失態,但譚家人早就習慣這種事兒了,倒也沒有當場呵責。當年溫良譚家居住一段日子,不說丫環,就是表姐表妹們都讓他弄得神魂不思,每每見著又要癡癡傻傻一番。

  幸好丫環很回神,趕緊退開讓主子們進來。

  邊走綠衣丫環邊揚聲朝裡頭喊著:「老夫人,幾位老爺夫人們帶著表少爺來了。」

  到了瑞香院偏廳前,又有一個丫環聽到聲音迎了出來,視線往人群略略一掃,便趕緊笑著上前請安,然後帶著幾人進去,簾子挑起,一股熱氣撲面而來,仿佛骨子都被暖和了。

  如翠跟溫良身後跨進門檻,只見裡頭已經坐了大半人,都是些年輕婦人和姑娘,裡頭主位上坐了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原本屋子裡的人都說話,見到他們進來後都靜了下來,各種目光定在溫良及隨後進來的如翠姑娘身上。

  如翠姑娘很淡定,那些目光都是打量的多,比太后宮裡那些命婦好得多了。

  「外祖母,子修回來了!」溫良拉著如翠大步上前,雙雙給在位子上老太太跪下。

  又是一番子孫敘舊不提,等老太太情緒稍平後,方讓兩人自己身旁坐下,拉著溫良手眼睛濕潤著。

  「都要過年了,怎麼會延了這般久?」老太太關切地問道。

  譚家幾位老爺不想讓老太太擔心,只笑著說路上遇了些事情,溫良也適時地插話,很快便轉移了老太太注意力,而這注意力便落了如翠身上。

  「我的良哥兒原來要娶媳婦了……」老太太傷感地說,然後眯著渾濁的眼睛打量朝她微笑的如翠姑娘,只覺得這姑娘笑得喜悄,讓人心中喜歡,便笑呵呵地道:「這媳婦兒好,笑得喜氣,我家良哥兒有福氣。」

  坐各位女眷聽罷臉上露出些許無奈,老太太老了,只要是自己的心肝寶貝,什麼都是好,根本沒注意到這婦的身份與溫良不配,人也長得沒有想像中那般標緻,甚至與溫良站一起,那就是明珠旁邊的塵埃了,讓她們真是好生失望,感覺兩人不配,真是一朵鮮花插到粗糙陶罐裡一般。

  溫良卻一臉高興,笑得桃花眼都瀲灩起來,下邊好多小姑娘和年輕婦人們都被他笑得臉紅了。溫良用一種頗為柔軟語調道:「我就知道外祖母會喜歡子修選的媳婦,子修特地帶回來給外祖母瞧呢。」

  「自然是喜歡,你們倆要是趕緊給外祖母抱上個大胖孩子,外祖母會高興。」老太太繼續笑呵呵,蒼老臉上笑得像朵老菊花。

  老太太這話一出,譚家幾位老爺表情有點僵硬。

  溫良自從生病後,譚家人很便得到了消息,知道他病因是由鎮國公而起後,譚家人對鎮國公不滿又多了幾分。後來太后讓人將如翠不能生養事情透露出去後,譚家京城人也將這消息送回平津了,幾位元舅父都得到了消息,當時皆有點不敢相信,不過基於對溫良信任,倒也沒說什麼。老太太年紀大了,為了不讓她操心,所以幾位元舅父都將消息給壓住,就除了大舅母和幾個年長表哥知道,其他人現還是瞞在鼓裡。

  溫良卻笑得頗為自然,說道:「外祖母,孩子現在就有一個現成的了。」

  「哦?哪裡?漂不漂亮?可有我良哥兒和寄溪漂亮?」老太太一臉好奇。

  聽到老太太這話,在場所有人更加無奈了。

  溫良笑盈盈道:「她受了點傷,現在還未醒來,等她醒來後,子修會帶她來給老太太請安。不過相信有老太太福澤保佑,她一定很快就會醒來。」

  說著,溫良又輕描淡寫地說了下自己路程延遲原因,跳過強盜不提,只提了小孩的救命之恩,然後他決定收養小孩為義女,所以現在不用生,不都有孩子了麼?而且以後想要多少都沒問題。所以子嗣問題真不是大問題。

  某人說得很有技巧,老太太被忽悠得高興極了,連連說好,譚家女眷的腦子有些轉不過來,總覺得哪裡不對,譚家幾個知道真相的男人差點一臉血。

  溫子修你就吹吧吹吧,等下不扒你皮就不是你舅父!

  因為連番趕路也累了,所以見了老太太讓她老人家安心後,再簡單地見過一些表哥表嫂表姐妹後,便回了飄湘院。

  廚房人早已準備了晚膳備著,溫良兩人先去看了仍昏睡的小姑娘,然後方讓人上膳。

  如翠姑娘也餓得狠了,正想動筷子大快朵頤,譚府丫環卻又端來了一盅藥膳,如翠很快認出這是老太太身邊的丫環菊意,直覺認為老太太知道溫良生病,所以這盅藥膳是讓人給溫良補身體。

  「給溫大人的麼?辛苦你了。」如翠說著,示意青衣去接手。

  菊意看著青衣將藥膳放到桌子上,忙去幫忙裝碗,微笑著對如翠姑娘道:「表少夫人錯了,這是老太太特地吩咐給表少夫人補身子用,表少爺等會兒才上來。我們老太太說啊,咱們譚府雖沒有鎮國公家底深厚,但卻不會虧待媳婦,想吃什麼就告訴廚房一聲就行了。而且你們舟車勞碌,一路上辛苦了,得補補身子。特別是表少夫人,老夫人說女人比不得男兒,將來還要生兒育女,馬虎不得。老太太說了,表少夫人在的日子,她會讓廚房天天給您補補身子,她心裡方子很多,不用擔心用完……」

  「……」

  溫良差點噴了,然後心裡笑得腸子都打結了,特別是看到以往天天逼著他喝補藥的丫頭現在也成了被人逼著喝的一員,笑得歡樂了。

  如翠姑娘只糾結了會兒,很快就放開了。她自然知道丫環的話是什麼意思,老太太是想要調理她的身子,將來好生養之類。長者賜不敢辭,就算調了也沒用,但卻不想辜負老人家的一片心意,特別是那麼好玩好忽悠的老太太。

  於是如翠姑娘沒有絲毫怨言地吃了那盅藥膳。

  倒是溫良原本想看好戲不成,等老太太讓人燉給他的補藥上來後,只能苦了俊臉。他真吃到要吐了!

  如翠姑娘的好意他從來無法拒絕過,老太太自然也無法拒絕。

  所以身體健康倍兒棒的溫大人,乃就繼續補著吧。

  ******

  念溫良舟車勞碌辛苦了,所以譚家舅父表哥們就算想教訓一下這隻狐狸也被老太太攔著中,只能讓他帶著媳婦回飄湘院歇息,一切等明天再說。

  十幾天都外頭渡過,終於到達目地了,也算是能睡個安穩覺。

  晚上夫妻倆窩到床裡,身體貼得極近,汲取著對方身上溫暖。

  溫良摸著懷裡人頭髮,輕聲道:「丫頭,外祖母很喜歡你,你有時間就多陪陪她吧。」

  「我也喜歡外祖母。」如翠姑娘如實回答,「外祖母人很好。」

  溫良笑了笑,外祖母人確實很好,雖然她對他的疼愛多是移情作用,只因他長相肖似母親,可是這世界上有些事是不能太過計較,做人要惜福,難得糊塗也是件好事。

  譚家人很多,因為還有長輩,所以並沒有分家,難得是妯娌間摩擦比較少,各房也是和平相處,幾位老爺也是兄弟情深,使得幾房子孫也處得十分和諧。雖然不知道這種情況能維持多久,但現在譚家讓溫良十分滿意,也能放心地帶如翠姑娘回來。

  溫良想了會兒,慢慢地睡去。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5:16 PM

第62章

  翌日一早,休息一晚的如翠和溫良一早便醒了。

  由於休息得好,兩人皆很有精神。

  稍稍吃了些早點,兩人去隔壁廂房看仍昏迷中的小孩,見她沒有再發燒,緊繃了好幾天心弦放鬆不少,然後一起到老太太的瑞香院給她請安。

  譚老夫人是譚府裡最年長的長輩,譚家老爺子早已去逝,老夫人守寡多年,譚府上下頗為敬重孝順。老太太膝下育有三子,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庶出兒子。而老夫人所出三個嫡子由於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感情深厚,皆願意侍奉年邁母親,所以一直沒有分家住大宅子裡。

  譚家大老爺有一妻二妾,譚大夫人育有兩個子一個女兒,長女已嫁人,還有一個庶子和兩個庶女。譚家二老爺一妻三妾,育有三兒四女。譚家三老爺目前只有一妻,育有一子,便是老太太寵愛的譚寄溪,因為是早產兒自幼身體不好,大病小病不斷,讓府裡人愁壞了心。不過他是除了溫良外,長得像最溫良母親的譚家子孫,所以自幼就讓老太太疼如心肝。

  剩下幾位舅父家妻妾孩子也不少,籠籠統統地算來,譚家四代同堂,有四十人之多。

  路上溫良同如翠稍稍提了下,如翠姑娘雖然記憶挺好,但一下子也記不住這麼多人,心中暗暗咋舌。

  到了瑞香院,偏廳裡已經坐滿了人,比昨日還多了些人。

  昨天他們回來時,譚府有些少爺還外頭忙生意,加上眾人體諒他們十幾天路程辛苦了,便沒有讓他們一一拜見,現在大夥都在,便讓新婦給長輩們敬茶,讓同輩見個臉面認識認識。

  一通敬茶下來,也花了一個時辰,但老太太難得高興,每每如翠姑娘去見禮時,都要插上幾句話,給她介紹那是某某某,親切得過份了。眾人見老太太興致高,也樂得配合她,只要老太太舒心便好。敬茶完後,溫良讓下人將他們準備給譚家眾人的禮物拿過來,分別都送了禮。

  見完禮後,溫良又與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後,便隨著幾位舅父去書房說話,有男人的事情要聊。留下如翠姑娘陪著老太太,順便與譚府女眷們認識說話。如翠姑娘由於有老太太明著罩著,而且也因為溫良緣故被老太太愛屋及烏了,所以譚府女眷雖然心裡有些不以意為然,但也是頗為和善,而書房裡溫良因為昨晚忽悠老太太的事情,被幾個舅父聯合一起削了一頓。

  一天時間便夫妻倆各自忙碌中渡過。

  晚上,如翠到隔壁廂房裡去瞧小孩,從丫環手裡端過藥來親自餵她湯藥,見她仍是未醒,心裡只能歎了口氣。

  「大夫有說她什麼時候醒麼?」如翠問一旁伺候的丫環畫箳。

  畫箳是譚府特地撥來照顧病人的丫環,心細伶俐,如翠很滿意。

  畫箳答道:「大夫也說不準,可能還要過幾天吧,小姐的身體太虛弱了,現在脈相能平穩下來也是小姐的福份。」因現她成為了小孩的貼身丫環,所以畫箳便改了稱呼,直接叫她小姐。

  如翠點頭,又拿帕子細細給小孩擦了擦臉,吩咐丫環們好好照顧她,方離開。

  回到房裡,溫良還未回來,如翠姑娘便去泡了個熱水澡,然後洗漱過後就爬上床裡捂被子。就算是處於中部平津,冬天還是很冷,特別是夜晚,山風吹來,聲音傳得老遠,讓人心頭毛毛。

  後天就是除夕夜了,由於他們回來得匆忙,所以準備過年事宜並不需要他們忙活,如翠姑娘也輕鬆幾分,這幾天只要陪老太太說話聊天就好,而且遠離了京城後,那些送迎往來的事情現在也不需要她親自出面,清閒得可以。

  雖然清閒了點兒,但如翠姑娘此時滿腦子都是老太太告訴她的話,關於溫某人小時候如何調皮搗蛋,關於溫某人如何像他娘親,關於溫某人母親死去後,如何孤苦無依——話說「孤苦無依」這個詞真能放溫大人身上麼?

  不過聽得多了,心裡倒是產生一種淡淡的憐惜,果然自己的男人自己不疼,就沒人疼他了!以後多疼他一點!

  就如翠姑娘決定以後多疼某人一點時,溫良回來了。

  決定疼人的如翠姑娘十分殷勤地跳下床去伺候他衣洗漱,幾乎要跟著他進耳房伺候他洗澡——溫良怕自己到時會做出拉著她洗鴛鴦浴這種兇殘的事情來,所以有些遺憾地拒絕了。不過對她的熱情還真是有幾分摸不著頭腦,覺得這丫頭今天的眼神特怪了一點兒,好像母親看兒子一樣的眼神……咳,溫大人覺得這一定是他想多了。

  洗了澡出來,迎接溫大人的是一碗補藥。

  看著如翠姑娘笑盈盈的臉,被補得就要虛不受補的溫大人只能苦逼地喝了,然後摟著她上床直接壓住。

  「哎,溫大人,等等!」如翠姑娘趕緊伸手撐住他壓下來的臉,義正辭嚴道:「你病了那麼久,身體還未完全恢復,要好好休息。所以咱們別打架了,萬一累著你就不好了。」一臉為他著想的表情。

  「……」

  溫良再一次嘗到自作自受的滋味,但這丫頭反應讓他憋屈,這不是擺明著認為他不行麼?

  「丫頭,我已經好了。」低頭親了下她唇,同時一隻手摸著她腰間的腰帶,說道:「吃了一個月補藥,我覺得自己要虛不受補了。」虛不受補之前,還算是龍精虎猛,一夜七次勉強了點兒,但五次應該沒問題。

  如翠伸手捏了捏他的俊臉,燈光下這張臉陶白如玉,沒有丁點瑕疵,也仿佛沒有血色一般。所以如翠姑娘覺得他還是需要再補些血色回來。

  溫良拗不過她,直接將她扒了,然後開動。

  兩人很久都沒有親熱過了,自從生病開始溫良便算計了很多事情,拖著病懨懨身體沒法做些火辣辣的事情,然後又路上拖曳了十幾天,直到現在,兩人可以說是有月來時間沒有一起「打架」,而且這些天來天天被補得血氣旺盛,不做點什麼發洩,溫良真擔心自己會補得流鼻血也說不定。

  沒再給她出聲機會,直接吮住她的唇,雙手她身上點火。成親幾個月後,他已不是當初動作生澀的處男,加上強悍學習能力,所以沒一下便將她弄得氣喘吁吁,香汗淋漓,只能躺著任人為所欲為。

  「丫頭,不必忍著……」

  他輕輕地說,中性聲音柔磁好聽,滑過耳膜,仿佛腦袋都要被這聲音刺激得炸開,朦朦朧朧間,只能任由對方將自己雙腿分開,然後是有力貫穿。

  久違的感覺讓她嚇了一跳,有些不適地嗚咽一聲,很快地被壓身上人封住了聲音,那雙修長手她腰間滑動了下,然後掐著她腰,開始了激烈撞擊。

  她睜開眼,看著昏暗光線中他隱忍表情,陶白肌膚染上了紅霞,鳳目迷離,又似溢滿了漫天桃花,微微一眯,妖華漫天,異樣風情讓人再也無法呼吸。真的好漂亮……腦袋炸開時,後感覺是對他容顏讚歎。

  那紅潤無瑕的臉,隱忍的表情,細緻汗液,都讓人驚豔非常。

  「丫頭,你今天很激動呢?」他伏到她的耳邊,低低柔柔地說,聲音含笑,笑中又添了撩人心弦情欲。

  沉默了下,她突然伸手捂住臉,不讓他瞧見自己的表情。

  真的——好丟臉。

  然後雙手被人強硬拉開,她覺得可能是這種情況下自己沒力氣了,才會讓他輕易拉開,不然那麼嬌貴的溫大人怎麼可能會有這麼大的力氣呢?

  還沒自我安慰完,只見對方突然抽身起來,還未能滿足的身體讓她悶哼出聲,她錯愕中,同樣將她拉起身,然後用了一個讓她覺得十分……那啥姿勢再度結合,這個姿勢讓兩人結合得深入,同時也讓她一直懵懵木木回不過神來——或者說驚嚇比較多。

  所以說,就算是個二貨,也是受傳統教育長大,溫大人你這般大膽撩人姿勢到底是打哪學來啊?太不要臉了!

  可能是她表情太誠實了,溫良邊擁著她,輕輕地咬了下她下巴,笑道:「我自學。」

  如翠姑娘糾結了下,歎道:「溫大人果然聰明絕頂!」

  「……」

  這算是贊喻呢還是諷刺呢?

  即便是聰明絕頂的皇帝御用軍師,某人微妙的話語中,也難得地糾結了。

  之後覺得糾結無益,還是多做些能泄火事情吧,免得積太多以後會流鼻血,男人流鼻血多難看啊。

  於是輪到二翠姑娘苦逼了,因為她天天守著溫良灌他喝補藥,補得他龍精虎猛,有用不完精力,又逢過年沒事幹,所以就盡情地折騰她了。

  ******

  第二天如翠姑娘自然是疲憊不堪,幸好她還年輕,平時也不像那些貴婦身嬌體貴,所以沒有腰肌勞損之虞,但若是天天這麼「打架」折騰,她也受不了。

  如翠姑娘琢磨著,是不是真給溫大人補多了呢?要不要少點量?

  沒給她琢磨個透,老太太早已經出手了,給溫良補身體事兒老太太吩咐譚府嬤嬤接手了。連她自個兒也跟著一起補,順便調養身體,說以後好生個胖娃娃。

  於是,也說不出溫良與她到底誰比較苦逼了,但老太太的好心他們也不好意思辜負,所以繼續補著吧。

  弄得如翠姑娘勞累無比的罪魁禍首溫大人一早便精神煥發,十分溫柔地為她揉了揉使用過度的腰部,見時間差不多後,扶著她起床去泡了個熱水澡舒筋活血,終於讓她好過了一點。而如翠姑娘原本的抗議在溫良如此賢良照顧下,只能堪堪咽回肚子裡。

  如此,便到了年三十除夕之夜。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5:34 PM

第63章

  除夕夜晚,譚家一大家子人聚在正堂裡熱熱鬧鬧地吃了個年夜飯。

  譚家人多,便分成了兩桌,大人一桌孩子一桌,溫良和如翠姑娘被老太太留在身邊的位置,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六歲左右男孩一同被老太太留在身邊。

  男孩是譚家三老爺所出在孩子,也是唯一的男孩,名叫譚寄溪,自幼體弱多病,如翠在譚家兩天,一直未見過他,和譚家女眷們一起說話聊天時,時常便聽到她們提及這個譚家老太太在命根子。聽聞巧近來天氣大寒,譚寄溪又開始病歪歪了,前些日子又生了場病,被三舅母拘在屋子裡養病,所以如翠姑娘是今天才見著這個小男孩。

  初見之下,如翠姑娘也有點發傻,不知情人還以為這男孩是溫良的親兒子呢。雖然病弱,但那孩子漂亮得讓人驚豔,一雙黑白分明大眼睛鑲陶白臉蛋上,瞪大眼瞧人時候,那眼瞳大得幾乎要滿出眼眶,宛若光華璀璨的黑珍珠,一頭又黑又密的頭髮紮了兩個童髻,個子矮不伶咚,帶著孩子特有的綿軟可愛。用她家小姐話來說,就是個矮墎墎的可愛小正太,讓人恨不得抱進懷裡使勁兒地蹂躪幾下以表達喜愛之情。

  不過等男孩開口後,很便發現他與溫良的不同,簡直就像是個被寵壞了的小霸王,對丫環頤指氣使,對長輩也挺隨意,缺乏了溫良身上那種天生讓人著迷風流雯然的氣質。兩相對比,男孩精緻可愛,溫良溫潤如玉,風姿堪在。

  老太太左看看溫良,右看看譚寄溪,笑得見牙不見眼,直道這是個好年,明年准是個豐收年,因為她有兩個長得漂亮孫子。

  譚家人聽得又是一陣無奈,大夥都已經習慣了老太太脾氣,老太太將對早逝女兒念想都投諸長得像女兒兩個子孫身上,隨著年紀越大,越加糊塗了,時常會做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來。偏生譚家子孫孝順,老太太再怎麼不著調,都願意附和著她。

  難得團圓日,大人也沒有了往日的規矩,在餐桌上一派說說笑笑,好不熱鬧。

  吃過團圓飯,天色已經完全黑了,老太太年紀大了,便回了瑞香園去歇息,而精神充沛的大人及小孩又移到院子裡去看煙花。

  每年為了討個吉利年,譚家都會特地去定制煙花,今年煙花品種就有三十多種,一組組升空,黑暗天幕上光華璀璨,好不耀眼。隨著譚家的煙火升空,平津城裡大戶們也開始放起煙花,不時地有煙火升空聲音響起,天空各式各樣煙火美麗極了,滿天火樹銀花,幾乎成為了整個平津城的盛景。

  如翠姑娘看得正起勁時,便聽到一道小孩子嫩嫩的聲音。

  「表嫂,我也要放煙花,你帶我去放煙花好不好?」

  如翠低頭,便看到縮小版的溫良——不,是譚寄溪正仰著一張漂亮臉蛋兒朝她笑,露出一口小玉米白牙,大大黑瞳裡折射著漫天明明滅滅煙花,流光溢彩,讓人驚豔。不過這樣美麗一雙瞳仁裡,卻多了抹狡黠無賴,看起來就像個要做壞事的孩子。

  「對不起,寄溪表弟,我可不會放煙花。」如翠姑娘攤手道。而且點煙火除了僕人,便是譚家那些年紀比較大的孩子,誰敢讓個六歲孩子去玩火?他身子弱,萬一嚇著怎麼辦?

  男孩眼珠子骨碌碌地轉著,狡猾道:「表嫂是個婦人家,不會玩不要緊,我會!」男孩拍著胸膛說,「表嫂只要叫人幫我拿煙火過來就行了。」

  如翠略一想就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來男孩這是自個偷偷溜過來了。而且是個貪玩的性子,偏生他年幼身子骨又弱,譚家上下將他像易碎水晶一般護著,哪敢讓他去玩煙火?這小子也不是個安份,便打起了如翠姑娘的主意,想讓她帶自己去玩。

  一旁溫良等明白了小表弟想做什麼後,也開口了:「小表弟,你又作弄丫環了,這樣可不好。」

  「我才沒有作弄丫環呢,是她們總是盯著我,煩死人了,我才不要那些醜八怪跟我身邊惹人嫌!」譚寄溪對這個與自己長相相似表哥極是好奇,聽到他話抬頭仔細地盯著他臉看,說道:「溫表哥,你長得真像我!」

  溫良笑盈盈道:「我比你年長,應是你長得像我。」

  「是這樣麼?」雖然年紀小不懂什麼,但總覺得這位笑得一臉溫和的表哥不好惹,譚寄溪心眼頗多,又道:「溫表哥,你是好表哥了,就滿足寄溪一回吧。」

  溫良伸手彈了他仰起的腦袋一記,不理會男孩憤怒的表情,氣定神閑道:「你還小,就別想著玩火了,你爹娘和祖母會擔心。小孩子就要乖乖聽話哦。」然後無視男孩要咬人的目光,將正到處尋找男孩的丫環叫了過來,將他帶回房去,免得吹著風冷著。

  譚寄溪鼓起了包子臉,然後對如翠姑娘露出一個很討喜的笑容,伸出白嫩嫩手心道:「表嫂,恭喜發財,早生貴子,紅包拿來。」

  溫良撫額歎笑,如翠姑娘也噴笑,將早就準備好紅包放到他手心裡。

  拿到紅包的男孩喜滋滋地說了幾句吉祥話,帶著伺候他的丫環一溜煙地往屋子裡鑽去,要去討紅包。

  如翠姑娘一路目送著男孩消失,臉上笑容一直未散。

  溫良發現她視線,有些不是滋味道:「別看了,要看就看本大人,比他好看多了。」

  如翠姑娘不知道某人吃味了,笑道:「小表弟長得真像溫大人,雖然氣性有些大,不過也不討人厭。溫大人你小時候是不是也像小表弟這樣?」

  「本大人小時候比他討喜多了。」溫良哼聲道,「你若喜歡孩子,咱們以後領養十個八個孩子,不用羨慕旁人。」

  如翠瞠目結舌,這哪跟哪啊?

  因為除夕要守歲傳統,看完了煙火後,眾人皆聚到了老太太瑞香院裡暖閣陪著老太太,丫環早已準備了瓜果點心熱茶。譚家幾位舅父及舅母皆已經陪著老太太說話了,溫良帶著如翠過來時,一些表哥表妹們還外頭玩煙火。

  見到他們進來,老太太少不得又將他們招到身邊坐著,兩人皆笑著給老太太請安拜歲,又與長輩們祝賀年,一輪下來拿了很多紅包。等孩子們都進來後,便輪到他們給晚輩們紅包了。

  守歲一直要過了午夜時間,孩子們熬不住,便讓丫環帶他們去歇下了。大人們也沒閑著,讓下人擺起了桌子,搓起牌來,男人一桌女人一桌,一整晚下來,無論是男桌還是女桌,溫良如翠這對夫妻們都來了個通殺,錢贏了不少。

  譚家人都知道溫良腦子好使,以前和他打牌他們就從來沒有贏過,贏錢並不奇怪,可是如翠姑娘沒有那個好腦子吧,怎麼她也頻頻地贏錢?而且手氣好得不行,若不是眾目睽睽下,大家都要懷疑她作弊了。

  「表嫂手氣真好……」譚家大舅母家的表妹驚奇地說道。

  譚家眾位女眷皆表示認同,大舅母不禁附歎道:「你這丫頭運氣也太好了。」

  聽罷,眾人眉來眼去一番,可不是運氣好嘛,不然她一個王府裡丫環,能被才貌雙全家勢顯赫的溫良聘為正妻麼?不說世家林立京城,就是遠離京城平津城裡,多少人打著溫良的主意,那些世家財閥恨不得將自己女兒塞給溫良為妻好拉籠這位皇帝跟前紅人,卻不料到頭來便宜了個沒身份的丫環。

  老太太眼睛不好使,所以沒有跟著年輕人打牌,但也讓一旁丫環給她解說,聽到幾人話,笑呵呵道:「果然是個有福氣,才會讓我們良哥兒看重。良哥兒媳婦啊,你要好好努力,以後給良哥兒生幾個大胖小子。哎呀,我那裡還有幾個養身方子,你這裡這段時間,就好好地調養身子,不必委屈自己,咱們譚家可不是小家子氣的鎮國公府……」

  聽著嘮叨起來老太太,譚家女眷們歪了歪嘴,得了,什麼也甭說了,不然老太太又有話說了。不過眾人心中也感慨,若不是老太太思念女兒,加之年紀大了越發不著調,不然第一個對溫良媳婦出身有意見便是老太太了,年輕時老太太可不是個軟和人,將門當戶對看得極重,端看她千挑萬挑,不惜大老遠將女兒嫁到鎮國公府就知道了。

  如翠姑娘不好對老太太說自己不能生養的事情,所以很聽話地應下了,反正就當有病治病沒病補身子就行了。然後又將自己從譚家長輩及表嫂表妹們那兒贏來錢都推到老太太面前,笑嘻嘻哈哈地說道:「外祖母,我今晚手氣好也是因為外祖母這兒鎮著,所以這些都算是外祖母贏。」拍著馬屁同時,也聊表下孝心。

  得,這一舉動又讓老太太樂上了,直道她是個好孩子,看得譚家女眷們嘴撇得那啥了。

  如翠姑娘回來這兩天,天天都陪著老太太,與譚家女眷們並不熟悉,說話也不多,所以她們心裡有什麼想法,一時間也沒有表露出來過。就算有些人輕視她出身,但看到老太太喜歡她份上,就算心中有想法,現下也不敢說什麼了。

  直到過了午夜,又放了煙火後,眾人方各自回了自己院子歇息。

  回到飄湘院,如翠和溫良一起去看受傷未醒的小孩,兩個丫環守在外室打瞌睡,聽到敲門聲一個機靈醒過來,趕緊去應門,見到溫良兩人,趕緊施禮讓他們進來。

  天氣很冷,呵出來氣都成霧狀。進到房裡時,便感覺到一股子暖意。溫良觀察了下,見丫環們照顧得細緻,心裡有幾分滿意。

  「她今晚可有醒來?」如翠習慣性地問道。

  畫箳搖頭。

  如翠坐到床前繡墩上,看著床上趴著睡的孩子越發瘦弱的臉,心裡越發覺得對不起她,若不是當時她撲過來擋了那一刀,也不會現仍昏迷不醒。

  溫良站她身邊,看著小丫頭臘黃的臉,這張臉生得不算好看,睜眼也不知道是咋樣,不過一對眉毛卻生得極好,添了幾分姑娘家沒有英氣。

  正當如翠將小孩滑落到臉上的頭髮捊開時,突然發現她的眉宇皺了皺,然後緩緩地睜開眼,露出一雙迷蒙的眼睛。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5:50 PM

第64章

  大年初一,溫良和如翠早早地就起身了,兩人先去隔壁房看了小孩,畫箳說她還未醒。兩人知道昨兒小孩既然能醒一會兒,估計今兒也會醒來,便吩咐人不要吵著她,相攜到瑞香院給老太太請安拜年。

  譚家子孫都早早地來到瑞香院,老太太醒時便第一時間去給老太太拜年。

  溫良他們到來的時候,瑞香院已經熱鬧起來了,老太太此時正精神地坐在上首位置,和幾個兒子媳婦拉家常。正叨念著他們呢,他們便到來了,可教老太太高興了。

  「外祖母,子修來晚了。」溫良先是告罪,然後才一臉喜氣地說道:「那孩子昨天夜裡醒了一回,大夫說,若能醒來,以後應當是無礙了。外祖母,等孩子好了以後,子修讓她過來給您請安,您又要有個曾孫女兒了。」

  溫良說得極迎合老太太心意,連連說著好,眼睛都眯起來,然後拉著如翠姑娘手說:「你是個好的,要好好照顧孩子,等她好了就帶來給我瞧瞧。你自己呀,也要照顧好自己身體,外祖母這裡還有很多生子偏方,很快,你們也會有孩子了……」

  如翠姑娘笑著應下了,沒有絲毫不耐煩及委屈。

  譚家女眷暗暗撇嘴,老太太生子偏方都是她年輕時候為求子倒騰,一直收著,後來娶回幾個媳婦除了三媳婦外,其他都是進門就有了孩子,使得老太太生子偏方沒有機會拿出來。甭管有沒有用,但也算是老太太一片心意,看來這溫家媳婦倒是得老太太眼緣,她們再多心思也不好顯了。

  而深知如翠姑娘受過傷導致不能生養的譚家老爺們目不斜視,當作沒有聽到。再瞧瞧溫良他媳婦,見她臉上掛著笑意沒有絲毫不願,心裡也鬆了口氣,生怕老太太提這話題兒多了,踩著她痛腳讓她埋怨上老太太,到時溫良也不好做。現看來,倒是個識大體。

  其實溫良成親那會兒,譚家幾位舅父也是使了人過去詢問,畢竟這是嫡親妹妹留下唯一孩子,心裡也是關心著。如此便知道溫良娶如翠緣由,溫良當時說得感人,好似他媳婦為了他可以連命都不要了,天底下如此有情有義女人再也找不到了。溫良處處說著夏氏好,倒教他們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加上他素來是個有主意的,他們作舅父也不要對他婚事指手畫腳惹他厭。不過當時溫良卻是將她因為受傷不能生養事情瞞下,不然他們也不會如此無動於衷,或許早就勸著這侄子將人納為妾也算是報答她的救命之恩了。

  大年初一正是走親戚時候,譚家是平津大族,一早就有族人上門拜年了。溫良不是譚家子孫,所以這送往迎來之事他本人並不需要出面。等拜見了老太太後,夫妻倆便一起回飄湘院了。

  剛回到飄湘院,便有譚府下人來告知大夫過來了。昨兒見小孩醒了一回,雖然時間短,但也教他們高興了,所以一早便讓人去將大夫請來瞧瞧。

  大夫給小孩搭了脈,又檢查了一番,笑著恭喜他們,孩子脈相平穩了,無生命危險。不過孩子身體本來就虧損得厲害,這會又是大傷,今後得仔細調養,免得留下病根。

  如翠很認真地記下了,深覺不夠又教畫箳將大夫說的話都用本子將注意事項都記下來。

  後來大夫讓跟來的女醫給孩子背上傷換了藥,又給她紮了針,不一會兒,孩子便幽幽轉醒,比昨晚醒時是還多了些精神,至少能認得人了。

  「夫人……」小孩朝如翠叫了聲,昏睡了五六天,原本就瘦弱的臉是瘦得可怕,顯得那雙眼睛特別大。

  如翠姑娘此時滿腔母愛,溫柔地為她理了理髮,笑眯眯地道:「餓不餓,先吃點東西吧。」

  煮食早已經用小爐子慢火燉著,加了些百合枸杞,軟軟糯糯,正適合病人脆弱腸胃。小孩因為背上的傷只能趴著,如翠便讓人拿了個大引枕墊到她身下讓她趴得舒服一些,然後接過丫環端來粥一口一口地餵她。

  連續灌了好幾天湯藥,嘴裡味道苦,吃什麼都不香,但小孩卻覺得這一碗粥是世間美味了,吃著吃著,竟然掉下了眼淚,一下子嗆著喉嚨,驚得如翠姑娘忙為她撫背餵水,問她是不是疼得緊。

  小孩雖然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一覺醒來什麼都變了,明明已是隆冬屋子裡卻暖如陽春,空氣中飄著令人放鬆的安神香,身下的墊子是柔軟精緻綢面床褥,吃的是軟糯精米粥,就算父母在時,也沒有這般奢華。現在又見當時寺裡好心地賞自己一碗粥和蛋的夫人親切地給自己餵食,如何不知道那些強盜這次終於遭了報應,她算是為父母報了仇了,心裡既暢快,又為這位夫人的親切感動,心裡慶倖自己當時救人的舉動。

  「這是怎麼了?」

  這時,送大夫出去溫良走了進來,見小孩眼淚掉得凶,不由得詫異地問了聲。而且看她哭相,明明眼淚流不止,但卻咬著牙不出聲,哭得久了,抽氣不已,畫箳等人趕緊去擰了濕毛巾給她擦臉。

  「吃著就哭了,莫不是疼了?」如翠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兩人的話小孩聽得到,但此時哭得耳鳴頭暈,說不出話來,只能連連搖頭。

  溫良想起那些和尚說這孩子父母皆被強盜所殺,自己又強盜窩裡掙扎兩年,心中便有些憐惜,也明白小孩子哭得這般凶估計是覺得大仇得報,一下子發洩了出來了。如此小的年紀便有此等堅韌心性,而且靈敏機警,倒是個好苗子。

  不一會兒,那孩子便哭著睡著了,粥也只吃了半碗。如翠見狀也不叫醒她,吩咐畫箳將一些吃食隨時準備,等她醒來給她吃。

  *****

  小孩既已醒了,溫良如翠兩人都鬆了口氣。

  知道她醒來,譚家長輩也過來瞧了一回。幾位舅母知道這是溫良收的義女,自然給面子,紛紛給了見面禮和年紅包,讓第一次得到這麼多親屬錢物的小孩驚得張大嘴巴,然後嘴巴十分甜地道了謝。畫箳見她高興,便用一個匣子將之收了起來放床前櫃子抽屜裡。

  過了兩天,小孩終於能起身了,而且睡眠的時間也短了很多,溫良終於尋到了時間與她說話。

  溫良雖然不是譚家子孫,但他卻是美名在外,平津城人知道他回了平津皆過來拜訪,知道他現已是皇子師傅,皆想著將自己孩子帶來給他瞧瞧讓他收為學生,這樣不只孩子前程有保障,家族也臉面有光,所以使得原本以為可以輕鬆過個年的溫某人只能被幾位舅父頻頻拉著到外面應酬,如翠姑娘也被那些女眷遞帖子拜見。

  次數多了,兩人都有些不耐煩,後以要照顧孩子為由讓譚家人都將一些應酬給推了,說等孩子傷好了後,會親自擺宴請他們過來相聚,這才得到些空歇息。而溫良收了義女事情,由此也傳了出去,聽聞小孩受傷,紛紛送了慰問禮物來,堆到小孩住的廂房裡。

  這天,如翠餵小孩喝完藥後,正精神著,溫良尋了空過來。

  看到溫良,小孩幾不可查地往如翠身邊湊了湊,溫良看在眼裡也不說什麼,讓人搬了張椅子坐在床對面。

  溫良因為長相出眾,氣質雯然,素有美名,從小到大無論哪裡從來都是人群焦點,人們一般可著勁兒地往他身邊湊,又因他會說話,所以幾乎沒有人能拒絕他,忽視他。可是溫良發現,這個孩子對他有些防備,對他家丫頭卻親近得緊,嘴巴甜得像抹了蜜一樣,連譚家那些長輩與表姐妹們都讓她哄得叫起了她小名兒。

  小孩醒後,他們才知道她名字,姓溫,閨名彥平。這名兒倒是雅,不是山中獵戶能取得出來,後來聽小孩說是父親去鎮上尋了位算命先生才得到這個名字。

  聽說小孩姓溫後,譚家人都湊趣地說這真是太巧了,這孩子天生就註定要成為他們孩子,也免了改姓。小孩當時也聽到了譚家人打趣,心頭十分驚訝,不過當時溫良沒開口,她也忍得下不說話,只是這兩天來除了膩著如翠,時常小心地打量著溫良。

  自從聽了小孩在寺裡做的事情後,溫良便知道她心眼頗多,也沒有在意,既然決定要收養她,以後便會帶她回京城,京城水深著,以後還要接觸很多人事,有點心眼也是好事。

  「彥平,你身子可好了?今兒還疼不疼?」溫良和顏悅色地問道。

  這樣長相出色的男人,又是這般溫柔和藹,再冷硬的心脹也難以拒絕。小孩臉紅了紅,扯著如翠袖子,說道:「今天沒有那般疼了,就是有點癢。」

  溫良笑道:「這是要結疤了,都會有些癢,你要忍住不能用手抓它。」

  溫良又問了一些話,柔和親切,很快便讓小孩放下了心房。溫良雖不知道小孩為何防備自己,但他懂得攻心為上,繞著話兒盡量讓小孩放鬆,然後才將話題導入正題。

  「彥平,你救了我夫人一命,算是我們欠著你。而且我夫人喜歡你,我們夫妻欲收你為養女,你可願意?」

  小孩雖然從譚家女眷談話裡知道他們有這個意思,但現在乍然聽罷,還是有些呆愣,一時間怔怔地沒有說話,直到坐她身旁的人摸摸她的腦袋,拍著她手寬慰她:「沒事兒,若你不願意叫我們爹娘也沒事,我們依然會養你,將你養得白白壯壯,將來給你挑門好親事嫁了,誰敢欺負你,咱們讓溫大人玩死他們。」

  原本好好的氣氛卻將某人破壞了,溫良心中撫額,小孩一時間的傷感去了大半,覺得如翠姑娘這話是不是有點古怪兒。

  「沒、沒有!」小孩緊張地說,看了看溫良,又看向朝自己微笑的如翠,小聲道:「我是樂意。」

  聽罷,如翠與溫良皆鬆了口氣,願意就好。溫良笑道:「如此,叫聲爹娘來聽聽罷。」

  小孩猶豫了下,方朝他們叫道:「爹,娘。」

  如翠脆聲應了一聲,然後給了她一個大紅包作見面禮,又喜得小孩美滋滋,看來相處幾天,如翠姑娘也瞭解了這小孩有些財迷性格,一個大紅包就收買了小孩心,而溫良精心準備刻有「溫彥平」三個字的玉佩倒沒有那般看重喜歡。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29 PM

第65章

  大年初五,譚家女眷到寺裡上香。

  這是老太太的習慣了,每年都要到寺裡燒香,祈求闔家安康,順便會將體弱的孫子帶去寺裡見見方丈。

  譚寄溪是早產兒,生下來時叫聲像小貓一樣弱弱,幾次呼吸都弱了,請了無數名醫也無法醫好,後還是去寺裡求了方丈才撿回一條命。老太太認為方丈是譚寄溪的救命恩人,每年都要帶著他去燒香給方丈瞧瞧。

  如翠也被老太太叫著跟去了,譚家女眷都知道現在她就是老太太心裡的紅人,所以這些天來雖然態度不算親切,但也是笑臉迎人。如翠姑娘也明白這些人對自己原來的出身不看重,反正自己以後不會和譚家人住一個屋簷下,所以也願意維持著表面平和友好。只是有幾個表妹偶爾看自己的表情頗為幽怨,如翠姑娘轉眼一瞧,便明白了根源在她家溫大人身上。

  溫大人果然是朵漂亮花兒,惹得無數蜜蜂都想來采一采。

  去上了香後,如翠扶著老太太去見方丈,老太太身邊跟著幾位舅母還有譚寄溪,其他人知道老太太和方丈還有話說,每年都是老生常談,可不耐煩聽這個,都各自散去玩了。

  小沙彌上了香茶後,老太太開始同方丈說佛理,幾位舅母陪著旁聽。譚寄溪年紀還小,根本不耐煩聽大人們說那些深奧佛理,眼睛瞅了瞅,然後扯著如翠的袖子小聲道:「表嫂,好無聊,你帶我到寺裡轉轉好不好?」

  這事她不能作主,只能望向幾位舅母。三舅母是譚寄溪的母親,自然明白兒子的性子,年年都如此將他拘著心裡總是憐惜幾分,正巧他今兒身子骨好了一些,外頭也有些日頭,自然是願意他去走走,看顧好便成。

  大舅母也見到兩人互動,望向老太太和方丈,方丈突然提起譚寄溪的身體情況時,大舅母醒覺,便笑著對如翠道:「你且帶著你小表弟到外頭走走,聽說寺院裡梅花開得不錯,吸引了很多香客。」

  如翠得了令,方帶著眉眼俱是喜意的譚寄溪一同出去,身後跟了幾個丫環。

  一出了禪房,譚寄溪馬上原形畢露,那乖巧可人的模樣不復,扯著如翠往寺中後山梅花林而去,那裡梅花開得正豔,空氣中暗香浮動,與山中清冽空氣相得益彰,讓人忍不住深深陶醉。

  「表嫂,我去那裡玩兒。」譚寄溪指著梅林不遠處。他利用如翠出來後,又不想讓人跟著,鬆開如翠的手,小小身體就要往前衝,卻不想被人一把拎了回來,抬頭卻見如翠姑娘的盈盈笑臉。

  「寄溪表弟,你身子才好,可不經折騰,還是走慢點好。」如翠慢條斯理地說,捏著男孩軟乎乎的手,看到他漂亮小臉染上氣出來的暈紅,心中越發喜愛——好像欺負幼年版溫大人一樣,真是太有成就感了。

  譚寄溪雖然對丫環頤指氣使,仗著老太太寵愛對家裡哥哥姐姐們也不放心上,但家教在那兒,總給人幾分面子,原本以為這個出身低微的表嫂好拿捏,卻未想到她竟敢這般對自己,一時間愣了愣,不想起這段日子來如翠姑娘手裡吃暗虧,馬上又生氣了。

  「放開,你這個女人,你欺負我,我要告訴祖母,告訴溫表哥,讓表哥休了你!」男孩拼命地扯著她手,讓她放開自己。

  後頭跟著兩個丫環早就明白小少爺性子頑劣,總讓伺候他的丫環疲於奔命,原本看到男孩要跑時,心中暗暗發苦,若是讓他摔著磕著,屆時她們這些丫環可少不得被主子罰。等看到如翠姑娘拎著男孩的舉動,丫環們頓時對她感激涕零,對男孩投來求救的目光視而不見。

  「那你就去告訴他們吧。」如翠姑娘無所謂地說,學溫良動作彈了男孩額頭一記,笑嘻嘻,「到時看是你溫表哥要休我,還是你被他彈腦門兒。」

  男孩有些氣弱道:「我和溫表哥長得這般像,溫表哥才捨不得打我……」聲音裡明顯底氣不足。雖然他年紀小,但也私底下聽過母親和幾位堂姐們說起這位溫表哥,堂姐們似乎都極喜歡溫表哥,只可惜溫表哥竟然娶了個出身低微的女人,讓她們好生失落怨懟。

  譚寄溪和家裡姐姐們比較熟悉,與如翠姑娘不熟,聽她們說多了,自然也覺得這女人搶走了溫表哥讓姐姐們難過,所以有時候會想著法子折騰如翠姑娘,只可惜是,由於他年紀太小,反而被如翠姑娘折騰了。

  像現,他本是央得大人他們讓如翠姑娘帶他出來玩,然後梅林裡趁機甩掉她。他每年都來看梅花,對這裡地形早就熟悉了,到時拐近路離開,讓她好好急一急。只可惜如翠姑娘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將他死死地拘在身邊,氣得男孩都想咬她了。

  「寄溪表弟,你身子不好,還是走慢點好。」如翠用帕子為他試去臉上的汗漬,牽著他的爪子慢慢地走進梅花林中。

  無法掙開的男孩只能憋屈地讓如翠姑娘牽著走入梅花林中,小臉繃著。

  今兒來梅林賞梅還有很多富貴人家的女眷,她們也都認得譚府這位譚家老夫人的眼珠子,見他乖巧地給個陌生女人牽著賞梅,皆忍不住驚奇,不一會兒便有夫人過來攀談了。

  這是平津城裡另一個世家大戶梅家的女眷,她身邊還帶著個七八歲左右的小姑娘,借著賞梅會子攀談,知道如翠是譚家外孫溫良溫子修之妻,頓時大喜。她丈夫正愁著怎麼同溫良搭上關係呢,現在機會就來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一道尖叫聲響起,只見梅家姑娘紅著眼眶跌坐地上,一臉受驚模樣。這時,一道黃白相間的影子從梅家姑娘身後竄了出來,跳到譚寄溪懷裡。

  是隻雪松鼠。

  「小花!」譚寄溪高興地叫了聲,然後嘟起嘴瞪著那梅家姑娘,說道:「姐姐膽子真小,小花不咬人呢。」倒是先埋怨起人家嚇著了他小花。

  梅家丫環七手八腳地將她們姑娘扶起身,梅家夫人見著女兒摔著,正心疼著,聽到譚寄溪話,心裡有些惱怒,這小混世魔王,仗著譚家老夫人寵愛,混事做了不少,平津城裡哪家不知道他頑劣性子。

  「娘,它明明咬人……」梅家小姑娘委屈地說,將手伸過去給母親看,皓白細稚的手腕上可不是有道齒痕嘛。

  梅家夫人臉色一下子淡了。

  譚寄溪卻說辯道:「定是你身上藏了什麼好吃東西引了小花過去,姐姐這般大人了,還身上藏東西,給弟弟瞧瞧好不好?」

  「你……」梅家夫人生氣不是,不生氣又憋氣,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反應好。梅家勢力比不得譚家,就算明知道譚家小魔王做得不對,也不敢將之鬧大了,免得惹了譚家不。

  這時,如翠過來拎起那隻松鼠,說道:「寄溪,道歉!」譚寄溪吊著眼角問「為什麼」時,如翠姑娘笑眯眯地道:「好吧,其實並不是你的錯,而是這隻松鼠的錯,是它咬著了梅姑娘。梅夫人,這個罪魁禍首給你,你拿它去剝了皮子給梅小姐做條圍脖,這松鼠毛可軟和著呢。至於松鼠肉,也拿去燉湯給小姐補補。」

  梅家夫人一下子反應不過來,而譚寄溪卻愣住了,無法相信某人竟然會這般兇殘。

  「你、你敢將我的小花剝了,我就……」就幹什麼不知道,但小傢伙急了,小花可是他的好玩伴,又通靈性,很多壞事都是小花幫他幹呢。

  如翠姑娘溫柔細緻地說:「寄溪表弟,你溫表哥說過,做錯了就要接受懲罰,小花咬了人家,就得接受相應懲罰,你說對不對?難道你做錯了事情,還要你爹娘和祖母代你去道歉麼?難道你這般不孝?」她一臉驚訝地說。

  譚寄溪漲紅了臉,腦袋被她說得有些糾結糊塗,仿佛思緒也順著她話而轉,他雖然小,但卻不願意自己做錯了事情讓疼愛自己爹娘祖母去道歉。

  「對、對不起,我代小花向你們道歉。」譚寄溪乖巧地說,眼巴巴地看著梅夫人,「梅夫人,您是好人,不會剝我的小花的毛皮,是不是?梅姐姐,等回家後,我會讓人將去瘀生肌膏給你帶去,那可是御賜的東西,很好用。」

  梅夫人這會兒反應過來了,頓時心中大喜,這算是同譚家示好了,只要他們大肚一點不計較,譚家人也會念著他們好。看來今天真是他們梅家的幸運日子。

  梅夫人假意推託了會兒,但剛被如翠姑娘恐嚇過的小正太此時還怕自己的小花被兇殘地剝皮做成圍脖,所有態度很堅決,梅夫人便順勢著應了。不過她也不會真和個小孩子計較,只是想讓譚家人記住自己的好罷了,從中可以引發出很多事情,這端看梅家夫人交際手腕了。

  辭別了梅夫人後,譚寄溪這會兒不再鬧騰了,抱著那隻花色松鼠乖乖地跟著如翠逛梅園子,神色有些悶悶不樂。

  「你的小松鼠是叫小花麼?我也養了兩隻小狐狸,它們都很聽話,雪白雪白,分別叫大白小白,比小花大了很多,喜歡吃胡蘿蔔……」

  如翠姑娘口中兩隻特別小狐狸果然吸引了小正太的目光,當下不再彆扭,聽如翠說得有趣,詢問起小狐狸來。

  等譚家僕人尋來時,告訴他們老太太已經上完了香準備回府,問他們要不要一同離去。之所以會問一聲,是因為譚家孩子們大多已經由大人帶著去玩了,譚寄溪由於身子弱,從來沒有和哥哥姐姐們一同去玩過,今年難得他身子有了起色,大人們也不想拘著他。

  譚寄溪自然是想去玩,眼巴巴地看著如翠,如翠姑娘便讓僕人帶話,讓老太太不用等他們。

  出了寺院後,寺院前停了一輛馬車,等他們走近了時,馬車的車簾撩開,露出一張筆墨難言的俊臉,瞬間成為這蒼涼冬日中的一景,讓人難以忘懷。

  「你們一起上車吧,咱們去城裡逛逛。」溫良含笑說道。

  不說譚寄溪高興,連如翠也帶了幾分興奮,將孩子抱上車後,自己也爬進去,挨著溫良坐了,高興地問道:「你今兒沒有應酬?怎地知道我們要去逛逛?」

  「都結束了。」溫良不欲多說,讓車夫啟程後,對她道:「難得回來一趟,自然要帶你去看看平津城有趣的地方,也順便給彥平買些東西,她現傷未好不能出來,心裡估計是失落的。」

  如翠點頭,認為他考慮得周到,小姑娘可能因為受傷之故無法出來這會子心中正難過呢。

  而譚寄溪聽到溫良說要帶他們去平津城有趣的地方瞧瞧,一雙桃花眼睜得老大,欣喜不已,覺得今兒自己賴上表嫂賴對了,全然忘記了自個先前是打著捉弄她的目的。

  這麼一轉便轉了一天,回到府時已經傍晚了。

  下車時候,譚寄溪是由溫良抱進府。

  玩了一天,他身子弱,早就累得睡去。不過雖然累,卻讓這小子覺得跟著溫表哥能去好多好玩的地方,而且溫表哥懂得很多,可比家裡那些哥哥姐姐有趣多了,決定以後要多巴著溫良。至於兇殘的如翠姑娘,譚寄溪覺得要盯好自己的小花,可不能讓她剝小花皮毛做圍脖。

  兩人先去拜見了老太太,才回到飄湘院。溫彥平這會兒正坐床上喝藥,見到他們回來,眼睛發亮。

  「爹,娘,你們回來啦。」

  兩人的心被這聲「爹,娘」叫得發軟,含笑著點頭。見她喝完藥後小臉皺成包子,如翠將今兒買蜜餞拿了顆塞到她嘴裡,然後將裝蜜餞的小罐子給她,說道:「你現在要喝藥,我們給你買了一罐子蜜餞,嘴巴苦了就吃一顆。」

  小孩子都愛吃甜,聽到她話頓時高興不已,將罐子像抱寶貝一樣地抱著,然後纏著兩人讓他們給自己說說平津城上的事情。兩人現在當了爹娘,這體驗正鮮著,聽到小孩的話自然也不拒絕。

  不過等他們說完後,小孩卻若有所思,說道:「寄溪表叔可真是過份,娘,咱們找機會剪了小花尾巴,讓他哭鼻子。」

  「……」

  溫良心頭歎氣,這小孩氣性真是大,還容不得人欺負丫頭了,明明是個小丫頭兒,怎麼總給他一種養了個男孩兒感覺呢?

  「爹,你放心,我不會讓人知道。」小孩朝溫良甜甜地笑著,並不隱瞞自己小心眼兒。

  溫良聽罷笑了笑,揉了下她頭髮,由著她去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40 PM

第66章

  又過了幾天,溫彥平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這一走動,便走出了些許事兒來了。

  溫彥平終於可以下床走動後,溫良和如翠便帶她去給老太太請安,也好讓老人家瞧瞧曾孫女兒。

  清早起來洗漱過後,如翠和溫良便去了隔壁房。此時丫環正絞了毛巾給坐在床邊的小丫頭擦臉,如翠走過來,拿過梳子為她梳那頭因為沒有營養而顯得枯黃的頭髮,心裡琢磨著,得去尋些滋補養頭髮的食物給她食用,將頭髮養起來,女孩子要有一頭烏黑秀髮才好看。

  「爹,娘,早安。」看到他們,溫彥平努力振作起精神,滑下床來給他們請安。心裡有些懊惱,以前她可不會這般睡懶覺,一定是因為近來睡多了養成了惰性,以後得注意。

  溫良笑了笑,關切問道:「你傷還未好,怎地不多睡點?」

  小孩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精神點兒,朝他笑得甜甜,「爹你不是說今天要去拜見曾祖母麼?彥平可不能偷懶教曾祖母久等了。」這可是她第一次見養父母的長輩,要給他們個好印象。

  溫良微笑,倒是個倔脾氣兒。

  畫箳很快便幫小孩收拾妥當,小孩兒穿著一身女童衣物,紅襖小折裙,上面繡著花鳥之類喜色東西,腦袋梳了兩個童髻,分別纏了兩根五色線勾色緞帶,緞帶下頭綴著兩顆珍珠,垂落耳旁,看起來俏皮可愛,讓小孩忍不住摸了又摸,倒不是因為對自己打扮可愛而歡喜,而是一副珍珠都是錢的模樣,讓人不禁莞爾失笑。

  如翠見她精神不錯,心裡十分滿意。溫良也細細打量她,兩年強盜窩中生活,吃住沒保證,使得身體虧損嚴重,補了十天也不見長些肉來,臉色仍是臘黃臘黃,一張臉瘦得可怕,唯一出彩便是那對英氣的眉及晶亮的杏眼。若不是穿著女童衣物,看起來就像是個營養不良五六左右歲的男孩子。

  隨便吃了點早點,溫良便開口道:「好了,去給外祖母請安吧。」

  溫彥平馬上挪過去拉著如翠的手,抬頭朝她笑得很高興,露出一口小米牙,惹得如翠姑娘再次母愛氾濫,將她抱起來,親了下她臉蛋。

  「娘,我重,放我下來吧。」溫彥平漲紅了臉,雖然她看起來像是五歲孩子,但已經八歲了,哪能讓大人抱?不過眼裡卻透露著喜悅,極是喜歡如翠這般親昵的舉動。

  如翠姑娘聽罷,點點頭,將她遞給溫良,說道:「那溫大人抱著,彥平傷還沒好呢。別讓她走太累。」

  溫良笑著應了聲,抱住小孩時候發現她僵硬得厲害,雖然臉上也笑著,卻沒有面對如翠的開心喜悅。溫良當作不知,帶著如翠往老太太瑞香院行去。

  知道溫良注重這義女,幾位舅父舅母今兒都來了,同時已經主事表哥也都到達,還有他們的媳婦,一屋子人坐那裡,讓被如翠牽著進門的小丫頭緊張起來,手心裡都泌出了汗漬。溫良能感覺到她緊張,不由得笑了下,看來再怎麼早慧穩重,還是個孩子呢。

  「外祖母,子修帶女兒過來給您請安了。」溫良走進來,笑著對上首的老太太說。

  如翠帶著新上任的義女給長輩們請安,自然得到了一大堆見面禮,然後又帶著她去認識一些表弟表妹們。小彥平此時容貌雖然不好看,但勝在嘴巴甜,笑臉燦爛,長輩們看溫良面子上也誠心誠心地誇獎了下。

  正熱鬧著,突然外頭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隱隱有哭腔傳來,等近了,便聽到小孩子軟嫩的哭聲,一路叫著外祖母。

  「哎,這是寄溪聲的音麼?」老太太有些耳背了,但對寶貝孫子的聲音卻是敏感。

  三舅父三舅母也聽出了這是寶貝兒子的聲音,兩人面色微變,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譚寄溪因為自幼身子病弱,所以一般比較嗜睡,早上要睡到巳時方會醒來,大家都知道他毛病,所以向來不會吵他,由著他睡。可今兒未到巳時,他怎地醒來了?難道身體不適?

  就三舅母挨不住要起身時,卻見嬤嬤抱著一個哭花臉的小人兒進來,然後將他放下後,小人兒邁著短腿往老太太那兒撲去,一頭紮進老太太懷裡又哭了起來。

  「哎喲哎喲,我的寄溪怎麼了?誰欺負你了?」老太太心疼得緊,趕緊抱著哄起來。

  小正太雖然哭得凶,但也不過是想老太太那裡頗疼愛,好讓老太太為他作主,得到老太太安慰後,慢慢收了聲,然後將懷裡東西捧高,委屈地對老太太道:「祖母,小花的毛被剃了,而且只剃它的尾巴和屁股毛,太難看了,小花說它不想活了……」

  聽到小傢伙的話,所有人目光都盯著小正太手中的那團松鼠,原本毛茸茸的尾巴不見了,露出一條光突突的尾巴不說,連著尾巴到屁股周邊的毛也同樣沒了,而且剃人還極有創意地以屁屁為軸心剃了一個圓,要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加上譚寄溪這一路過來,冷風將那沒毛的屁股吹得紅通通,倒讓人聯想到猴子屁股,頓時臉色都有些微妙。

  不、不、不能笑!千萬不能笑!得忍住!

  屋子裡所有人努力地憋著臉,警告自己千萬別笑,笑了話會讓小魔王記恨。要知道這小子年紀小小,但心氣兒可高著,是記恨了,而且有老太太護著他,被他盯上的話可沒有好果子吃。這一家子人中,除了幾位長輩,哪個沒受過他作弄?對它可是又愛又恨。

  看到那隻松鼠的模樣,溫良無意識地看向身邊小孩兒,見她一雙眼睛亮晶晶地盯著那隻松鼠,嘴角翹得老高,眼裡的得意雖然一閃而過,卻瞞不過溫良。

  溫良低咳一聲,想起前幾天小孩兒說要剪掉松鼠的尾巴,現卻只是剃個毛,也算是有分寸,心裡對女孩兒的行為有些滿意,只是給個小教訓沒有真去剪松鼠尾巴,還算是個好孩子。

  老太太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那隻松鼠,等終於看清楚了後,自己第一個繃不住笑了出來,「哎呀,小花毛怎麼光啦?寄溪讓人剃麼?」由於小孩兒前科頗多,老太太第一個認為是譚寄溪自己下狠手了。

  那隻松鼠被這麼多雙眼睛盯著自己屁股看,早就羞憤欲絕了,而且疼主人的祖母不僅沒有安慰主人,取笑它,它不要活啦!

  譚寄溪看到小花一頭紮到他懷裡一副沒氣的模樣,又要飆淚了,哭道:「祖母,寄溪可喜歡小花了,才不會剃小花屁股毛呢,一定是有人捉了小花剃毛!嗚嗚嗚……祖母,小花太可憐了……」

  看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三舅母忍不住上前將她摟過來哄,老太太見孫兒哭得傷心,便收了笑也哄起來。譚寄溪邊哭邊要求祖母要幫他查出是誰剃了小花毛,他要那個人給小花陪罪之類。

  老太太寵孫子可以沒原則,但譚家幾位老爺卻是厚道人,便問伺候譚寄溪嬤嬤情況。

  嬤嬤恭敬道:「回幾位老爺,溪少爺寵物這幾天一直往外跑,咱們也不知道它去了哪兒,而且它素來有靈性會自己回來,溪少爺還說不必管,所以咱們也沒去尋過。誰知道它今兒一早就回來了,回來時就是這模樣了,它躥上床將溪少爺吵醒後,溪少爺見到它模樣就哭了。」

  聽罷,眾人便覺得定然是譚寄溪以往惡作劇時常用這支松鼠去作弄人,於是人家來報復了。

  大表哥譚寄川憨厚道:「寄溪,你的小花經常捉弄人,這回是不是惹著了人家,所以被捉住就剃了毛給它個教訓?你以後還是看好它,不是人人都這般好脾氣。」

  譚寄川為人穩重厚道,兄弟姐妹中極有威信,若是連他都這麼說了,眾人也認為是小花又貪玩惹著了人才被捉去剃毛,只能紛紛安慰小正太。幸好毛是可以長,不過現在天氣冷,沒了毛的松鼠也是懼冷,不能再往外跑了,也好留屋子裡陪譚寄溪一起有個伴兒。

  因為小松鼠剃毛事件兒,眾人注意力很快便從溫良義女轉移到了松鼠上,大夥聚一起陪老太太用了早膳後,便各自忙開了。

  離開瑞香院,幾位表嫂原是想邀請如翠姑娘去平津城戲園子看戲,如翠以照顧孩子為由婉拒了,眾人也不在意,嬉笑一陣後,方各種離開。

  回到飄湘院,如翠第一個繃不住,點著小姑娘鼻子說道:「昨兒夜裡我聽到你房裡有響聲,怎麼大晚上還沒睡?」

  小姑娘看了看如翠,然後瞅向溫良,見他安安穩穩地端起丫環沏來的熱茶抿著,模樣俊美,舉止優雅,貴氣天成,再看自己雖然穿著華麗綢衣襦裙,卻是個醜丫頭,不由自主地有點兒自卑,不過想起這般風彩男人現在是自己的爹,又有些高興。等見他遞來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頓時不好意思道:「就是你們想那樣嘛,誰叫它自個跑來我床上嚇我。」

  溫良微微一笑,說道:「我可是聽丫環說,近來你喜歡吃榛子,可卻每每沒有吃完收著,想必小花是被你榛子給引來了。」見小姑娘低下頭用腳碾著地,又說道:「彥平,等回京後我教你習字讀書,你可願意?」

  溫彥平眨了下眼睛,然後露出歡笑容,挺起胸膛道:「爹,我願意!以後絕對不會給您丟臉。」

  溫良笑而不語。

  如翠瞅了瞅這兩個人,將小姑娘拉過來,她臉上親了一下,說道:「雖然很想說幹得好,不過惹著你表叔哭可不是正當事兒。以後這種事情莫要再做了……嗯,要做也看情況斟酌著尺度。」譚寄溪身子不好,若是哭壞了身子,外祖母可會傷心。不過如翠姑娘的眼裡,若是換旁個人被溫彥平如此捉弄,估計會大聲稱讚吧。

  聽明白她的話,溫彥平撇了撇嘴說道:「我比他年紀還大,卻要叫他表叔,怎麼都覺得虧了。爹,娘,不如咱們打個商量,你們收我作妹妹好不好?」小丫頭出著主意。

  如翠笑眯眯地搖頭,告訴她這事兒已經祭告了祖宗,可不能改了。

  溫良越發覺得這丫頭性子有點那啥,心裡覺得似乎不是多了個女兒。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47 PM

第67章

  譚寄溪的小松鼠被人剃毛事件雖然於小正太來說是大事兒,但在整個偌大的譚家來說只是件小事,對如翠和溫良來說更不是事兒了。

  這事溫彥平也算是做得漂亮,打聽清楚了譚寄溪的小松鼠喜歡吃榛子,然後花了幾天的時間耐心地將松鼠拐來,除了被拉下水的畫箳外,還真沒有別人知道小松鼠的毛是她剃的。

  溫良知道後,沒有說好或不好,也沒有斥責她不敬長輩,只是尋了些字牌來讓如翠教她認字。

  溫彥平原是山中獵戶的女兒,爹娘大字不識一個,雖然家裡只有一個閨女父母也疼著,只惜這女孩兒原來是個活潑不過的,小小年紀就膽識過人,常跟在她爹屁股後頭溜到山裡與父親一起去打獵。她爹疼她,也樂得閨女跟著,不想卻將閨女養成了個男孩兒。等到她爹娘被強盜殺了後,因為年紀小逃過一命,在強盜窩裡討生活兩年,強盜都是些粗人也沒想過要教她讀書習字之類的,所以目前為止還是個大字不識的文盲。

  溫彥平對自己能讀書習字一事十分驚喜,而且她聽譚府的僕人說過溫良可是名震天下的軍師,皇子的師傅,將來可能會是帝師,如此有才學才名的人作自己便宜爹,作便宜女兒的怎麼能不識字?為了不讓人小瞧溫良和如翠,溫彥平端正態度,學得也認真,許是年紀比較大之故,認字也快。因有事兒要做,所以雖然一直因傷困在房裡,也不覺得無聊,不似以前一刻也呆不住。

  而如翠除了去陪老太太外,偶爾會和幾位表嫂一起去打打牌聽聽戲聯絡感情外,或是應平津城的夫人們邀請與宴,其他時候都將時間都花在教導女兒上。這是他們第一個收養的義女,如翠姑娘對她的期望很高,也教得用心。不過她所學有限,現階段還能教女兒習些字,等要深入地學那些禮樂詩書之類的,只能交給溫良了。

  而溫良在清閒了幾日後,天天都有事情忙,時常跟著幾位舅父及表兄弟出門,然後天擦黑才回來,有時候還一身酒味,不過幸運的是沒有喝醉,不然如翠姑娘只能拿竹杆將爬到屋頂去風雅的溫某人打下來了——溫良一喝醉酒就喜歡爬屋頂吟詩唱曲。

  小花被剪毛的幾天後,譚寄溪跑到飄湘院玩,沒有看到溫良的身影時,整張漂亮的臉蛋都蔫了。上回被溫良帶到城裡玩了一天,雖然第二天累得精神不濟,卻讓他興奮了幾天,覺得與溫表哥玩比和那些愛哭的表姐妹們玩好多了。而年長的哥哥們要做事一般很難在家裡遇著,加上他是老太太的眼珠子,身體又弱,他們根本不敢將他帶出去玩,免得出了個什麼意外,也老太太也不會允許。如此瞄來瞄去,只有溫良會無條件地帶他去玩,還懂得很多,讓他覺得和溫良在一起玩最有趣了。

  所以上癮了的小正太跑來尋溫良了。

  譚寄溪過來的時候,如翠正抽取字牌考查溫彥平認了多少字,看到小傢伙過來,趕緊讓丫環呈上熱茶點心及水果,又將他抱上張椅子坐著。

  如翠好脾氣地說道:「你溫表哥有事,白天一般不在呢。」

  「溫表哥做什麼去?」譚寄溪巴巴地問道,自從小花被人剃了尾巴毛後,他倒是收斂了些小霸王脾氣,怕再去作弄人小花又被剃毛。

  乖巧的孩子都招人愛,特別還是這麼個漂亮的小正太,更讓人喜愛得不行。看在這張與溫良相似的臉蛋的份上,如翠的耐心好得不行,「我也不知道,不過聽他說今天的事情少,會在午後時回來。」

  小朋友一聽,高興了,坐在椅子上晃著小短腿,高興地說:「我等溫表哥回來。」

  這時,有人不高興地哼了一聲,譚寄溪正捏著一塊丫環端上來的梅花酥正準備放進嘴裡,聽到這聲音轉眼瞧去,但見到一個比自己還要幼小的醜丫頭,黃黃瘦瘦的難看死了,卻有膽子哼他,不由得怒瞪過去。

  「表嫂,這個妹妹是誰?」譚寄溪甜甜地笑道,他雖然只有六歲,但老太太疼愛,不是個能稍停的,養成一副古靈精怪的性子,此時已經極有主見了。

  「小表弟,她叫彥平,已經八歲了,可比你大了兩歲呢。是你溫表哥的女兒。」如翠說著,將手裡的牌攤開,讓溫彥平自己看。

  譚寄溪一聽她比自己大,還是溫良的女兒,頓時兩條眉毛擰在了一起,開始橫看豎看都看這醜丫頭不順眼兒,覺得和他長得這般像的溫表哥怎麼能有這麼醜的女兒呢?太降檔次了,旁人看到會笑的。

  「我比你大,所以你要叫我姐姐哦。」溫彥平手裡捏著字牌,笑得很甜,朝著小正太抬起下巴,心裡卻決定討厭這小屁孩,不只欺負她現在的便宜娘親,還長得這麼像溫大人,真是太討厭了。

  「才不要,你是溫表哥的女兒,你要叫我表叔!」譚溪寄也不好糊弄。

  「可我年紀比你大。」

  「我輩份比你高!」

  「要叫我姐姐!」

  「我是表叔!」

  「愛哭鼻子的小屁孩!」

  「黃黃瘦瘦的醜丫頭!」

  「哭鼻子!」

  「醜丫頭!」

  「哼!」

  「哼!」

  兩個孩子吵得面紅耳赤,最後各自哼了一聲,撇開頭不理對方。

  如翠第一次見識到孩子吵架,覺得這可比大人們明嘲暗諷有趣多了,不過現在她是大人,而且是長輩,又在相公的親戚家,不好做得太過,便說道:「小表弟,你是有文化的人,怎麼能以貌取人呢?你溫表哥說以貌取人最是膚淺了。彥平,你是晚輩,要尊敬小表叔,小表叔是長輩,可是給你給紅包哦。」

  兩個小孩眼睛發亮,然後將頭扭了回來。

  「表叔,恭喜發財,紅包拿來。」溫彥平笑眯眯地伸手。

  譚寄溪旁的沒有,紅包倒是多,從來沒有將之放在心上,從衣服裡摸出剛才父親的友人塞給自己的紅包丟給她,一副冷豔高貴地說:「看在你識相的份上,你也不是那麼醜,至少懂得尊敬長輩。」

  溫彥平在發現紅包的重量後,心裡喜滋滋的,完全不介意他的話。可以說,錢現在是她最喜歡的東西了,有錢可以做好多事情呢。於是再也不埋怨自己輩份小了,對著小孩兒笑得十分甜蜜,諂媚地恭維了幾聲。

  於是接下來發現溫彥平還是個剛識字的文盲時,譚寄溪也難得沒有再諷刺,兩個小孩倒是和平相處。

  旁觀許久的青衣、藍衣、畫箳表示夫人大才,也不是那般不著調的。

  等溫良回來後,看到兩個小孩和平相處,心中頗為欣慰,見小表弟眼巴巴地盯著自己表示想讓他帶他出去玩兒,想了想,溫良搖頭拒絕了,在小正太失望得快要哭時,又道:「後天就是元宵節了,到時我請示了老祖宗,再帶你出去看花燈,可好?」

  小孩馬上破涕為笑,一把摟住溫良的脖子,迭聲叫著好表哥。

  如翠盯著兩人瞧,真像父子,再瞧瞧溫彥平,小姑娘鼓了鼓腮幫子,似乎不高興了。

  ******

  元宵節這天,譚府又是一陣熱鬧。

  溫彥平和譚寄溪對這天卻是盼望非常,終於到了這天,兩個小孩都興奮不已。溫良不只答應帶譚寄溪出門,連同傷勢大好的溫彥平也決定帶出去走走。

  自從譚寄溪作為長輩給了溫彥平紅包後,溫彥平表面上沒再針對小朋友,但在譚寄溪過來找溫良玩時,會時不時地向小朋友炫耀溫良是她爹,想要過來玩,就得給紅包,氣得小朋友好幾次都跺腳,一副要撲過去咬她的模樣。

  如翠見兩個孩子打鬧沒什麼感覺,但溫良看了幾回總有種異樣的感覺,而這種異樣的感覺很快便讓他明白是什麼了。

  元宵節晚的平津城很熱鬧,街上各種掛著紅燈籠,街上一排過去都是各種各樣的小攤子,吃的玩的都有,還有人們最熱愛的猜燈謎。

  而這天,譚府的大人們會帶孩子到街上去看花燈猜燈謎。譚寄溪以往身子弱,是從來不會在這數種冷天出門的,今年因為溫良的求情,老太太和三舅父夫妻在小朋友的哭鬧下,才勉強同意溫良帶他出門看花燈,而且還十分擔心地叮囑再叮囑,譚寄溪不耐煩被大人叨嘮著,早一步跑了,直接去飄湘院去找溫良他們。

  在譚寄溪被嬤嬤抱過來時,就見到一個穿著男童衣物的小孩,腦袋上梳著個男童的髮髻,用頭巾包著,衣服是青底白紋的袍子,雖然臉色臘黃,但一臉英氣,一雙眉英氣勃勃,雙眼晶亮有神,不知不覺中竟然弱化了那平凡的長相,反而讓人覺得這是個精神伶俐的男孩子。

  「溫彥平,原來你是男的?」譚寄溪讓嬤嬤將他放下,然後咚咚咚地跑過來,圍著溫彥平轉圈子。

  溫彥平手上還拿著個孩子用的小摺扇,學著溫良的模樣搖了搖扇子,抬著下巴說:「你現在才知道啊!你以前眼神可真不好,竟然將我看成女的!哼!」

  譚寄溪一時間有些糾結,心裡又有幾分委屈,明明是她先前穿著女孩子的衣物,怎麼能怪他嘛。而且現在在小朋友眼裡,溫彥平怎麼看也和家裡的姐姐妹妹們不一樣,沒有那種嬌軟的女孩兒氣。

  如翠和溫良從外頭走了進來,原本是想看看女兒整理妥了沒有,卻未料到看到一個精神英氣的男孩,兩人皆是愣了下,第一個念頭就是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小孩的性別了?瞧瞧這模樣兒,分明就是個男孩子。特別的是,女裝的小孩看起來又黃又瘦,實在是平凡到有點兒難看,等穿上男裝,卻讓人覺得這是個英氣的男孩兒,竟然比女裝還來得合適。

  還是如翠反應快,畢竟親自照顧過她,是男是女怎麼會不知道,問道:「彥平,怎麼穿成這樣?」

  畫箳無奈答道:「是小姐要求的。」

  溫良走了過來,瞧了瞧小孩平靜的臉色,然後蹲下身與她視線齊平,問道:「彥平,你不喜歡穿女裝麼?」他可是注意到每次女孩兒會無意識地扯著身上的裙子,但又不好做得太過份,眉宇間有些糾結。

  溫彥平擰了擰眉,然後小聲道:「爹,我不當女孩兒,好不好?」

  「為什麼?」溫良和聲問道,心中恍然,怨不得之前一直覺得這孩子奇怪,原本是根本不將自己當女孩兒,而且又對男性有些排斥,就算他現在是她名認上的爹,也有幾分排斥,待如翠倒是親熱得緊。

  小姑娘抿了抿唇,走近溫良,壓抑著聲音說:「娘說,做女人太苦。我娘……就是被那些人糟蹋了。」

  溫良看著她發紅的眼眶,還有壓抑著的悲憤的雙瞳,心中歎息,揉了揉她的腦袋,溫柔道:「都過去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49 PM

第68章

  過了元宵,新年的氣息也去得差不多,雖然不再下雪,但也是春寒料峭之時,天氣冷得緊。

  養了半個月的傷,溫彥平的傷也好了大半,臉上多了幾分血色,如翠不再限制她出門,大多時候在譚府女眷邀請去賞花遊園時,會帶上新上任的女兒去見見世面。不過因她自己不喜歡這種夫人間的聚會,所以一般呆得不長,也不會用擔心會讓身體未好的義女累著。

  這一露面,問題就來了,原本平津城裡的夫人們得到的消息說,當朝溫太師收養了個義女,雖然義女出身低,但也是正經的百姓人家的女孩兒,能讓那樣聰明的男人認作義女,應該有自己的過人之外,大夥也是想見見的,若是打好了關係,也有好處。

  可是,那跟在溫夫人身後的男孩是誰啊?要她們昧著良心說那孩子是個女孩也說不出口啊,明明就是個男孩兒模樣啊,哪裡是女孩兒了?等待著太師夫人和義女出場的夫人們最後不得不含著口血承認了那個一身男裝的孩子就是當朝太師的義女,然後心裡覺得,其實他們的情報都錯了,溫良認的應該是義子才對。

  這種事情多了後,義女不知不覺中變成了義子,如翠自己都沒反應過來時,平津城裡那些世家夫人見面時,都會溫柔地對跟在她身邊的溫彥平叫聲「溫小公子」。於是久而久之,大夥都認為溫良與如翠認的是義子了。

  新年過後,譚家的男人忙了起來,溫良也天天有人請他出去,或者忙著收拾一些人,白天難得見一面。這麼一忙,就忙到了一月底,方閑下來。

  「爹,你今天忙完了麼?」溫彥平拉著譚寄溪跑到溫良的臨時書房裡,兩個矮冬瓜同時攀著高高的桌子邊緣瞅著溫良。

  譚府裡的伙食不錯,一家三口都被老夫人叮囑著廚房要天天給他們補身子,溫良補得氣血旺盛,天天晚上拉著如翠姑娘床上「打架」,如翠姑娘補得膚色紅潤,身體健康,而溫彥平可能是這兩年來身子虧損得厲害,除了只是膚色好了一點,還是那副瘦瘦弱弱的模樣兒,八歲的年齡,但個子卻和六歲的譚寄溪一樣高,兩隻並排站在一起,就是兩個矮冬瓜。

  溫良將手中的信放下壓在鎮台下,笑看著兩個孩子,似笑非笑道:「忙完又如何,沒忙完又如何?」

  譚寄溪努力地仰起脖子,笑著說:「忙完就帶我們去玩兒~~」

  溫彥平笑嘻嘻地道:「小表叔說他想去梅嶺看剛開的桃花,聽說那裡常有官夫人去踏青賞春,林裡還有很多松鼠,要帶小花去勾引一隻母松鼠回來好生小松鼠,生了小松鼠就送我一隻。」

  如翠正好端了茶點進來,聽到溫彥平的話,驚訝地問道:「小表弟,小花的毛長齊了?人家母松鼠會不會嫌棄它的毛,不肯和小花好?」

  譚寄溪憋著臉,不高興地說:「壞表嫂,小花是最漂亮的松鼠,母松鼠都會喜歡它的。等生了小松鼠,我會送彥平哥哥一隻小松鼠。」

  「是麼?好吧,我道歉。」如翠很誠懇地說,但那表情可不是那麼回事兒。

  小孩氣哼哼的,轉頭就看到溫彥平瞪著自己的表情,不高興地問道:「做什麼這麼盯著我?我可是表叔!」

  溫彥平眼珠子一轉,笑嘻嘻地說:「小表叔,你不敬長輩,小心壞人又剃小花的毛。」

  「哼,我最近又沒有讓小花去作弄人,誰會剃小花的毛?」譚寄溪一臉正氣,可是圓嘟嘟的模樣,看起來反而有點傲嬌,加上與溫良相似的臉蛋,溫彥平忍不住一把將他摟住使勁兒揉了揉。

  「你做什麼?」被摟得快喘不過氣的小孩兒氣急敗壞,「彥平哥哥是大壞蛋!」

  溫彥平摟了下,然後又用力地將他的發弄亂,方笑嘻嘻地對溫良道:「爹,今天沒事兒的話,就帶娘和我們一起去玩吧,娘前天也說梅嶺的桃花開得很好,想去瞧瞧呢。」

  聽罷溫良轉頭看向如翠,如翠也笑眯眯地不表態,便知道小丫頭是拿如翠作藉口了。不過想到他們可能過幾天要離開平津了,都沒怎麼帶他們去平津城裡玩,便點頭同意了。

  兩個孩子高興地歡呼一聲,溫彥平拉著譚寄溪的手跑了出去,要去譚寄溪住的院子接小花過來。

  看著兩個小孩牽著手出去,如翠走過來給溫良倒了杯茶,高興地說:「看來彥平只是心裡作用,並不是討厭異性。你瞧她和寄溪不是挺好的麼?」

  溫良卻搖頭,「寄溪在她心裡是小弟弟,可以愛護,但是年長些的男人她可是抗拒得很。」說罷心裡有些苦惱,若是她一直對異性這般防備,以後他們怎麼為她議親?難道她真的要一輩子穿男裝當成個男人過活?

  自從發現這新認下的義女因為親眼目睹過母親被那群強盜糟蹋過,使得她心裡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對男性這種生物極為抗拒後,溫良就有些苦惱。溫良知道他出現的時機很好,加上如翠當初贈她的一碗粥,才會愛屋及烏接受自己,偶爾也會同他撒撒嬌之類的。可是對其他的男人她就不假辭色了,甚至將自己當成了個男孩子一樣對待,為的就是避免自己以後也像她娘親一樣的命運。

  知道她的心病,溫良便有目的地縱容譚寄溪過來找她玩,可憐的小寄溪少不更事,真的以為是自己以前眼神不好,誤會了溫彥平的性別,現在已經將溫彥平當成了和自己一樣的男孩子了,所以被對方牽手擁抱之類的根本不會想歪。而溫彥平對如此親密對他,除了因為譚寄溪年紀小根本沒將他當男孩看,其次是譚寄溪與溫良相似的容貌,完全將他當成有錢的闊弟弟對待了。

  「丫頭,咱們既然收養了她,以後就好好教導她罷。」溫良傾身在她唇角吻了下,安慰道。

  如翠點頭,其實她心裡並沒有多擔心,回了他一個笑容,說道:「其實我覺得只要彥平覺得開心就好,其他的以後再說,人生還長著呢。嗯,溫大人你這般聰明能幹,以後好好地挑個合心的人給彥平就行了,相信有溫大人你在,彥平的婚事絕對不會有問題。」

  溫良失笑,「你真當我無所不能啊?你瞧小丫頭的模樣,誰會想到她是個女孩兒?我真擔心以後得為她挑媳婦,而不是為她選夫婿。」

  自從溫良默認了讓小丫頭穿男裝的舉動後,那些為她準備的女孩兒的衣物被溫彥平毫不客氣地掃到箱籠最底下墊著了,如翠也疼她,在她撒嬌下,便讓人為她訂做了幾身男童的衣物。

  如翠也想到這個問題,沉思了下,最後還是基於對溫良智商的信任,說道:「不要緊,我相信無論是挑媳婦還是選夫婿都不會難倒你的。」所以溫大人你是能者多勞,加油吧!

  「……」

  兩個小孩子很快便將已經長好毛的松鼠帶回來了,手牽著手朝兩人笑得燦爛。

  溫良失笑,「好吧,那咱們出發吧。」

  *******

  瑞香院裡,幾位舅母正陪著老太太說家長里短,便有僕人過來報告表少爺帶著溪少爺去梅嶺看桃花了。

  「哦,去走走也好,多派些人跟去伺候著。」大舅母趕緊吩咐道,兩個都是老太太的心肝眼珠子,可要仔細伺候。

  二舅母掩嘴一笑,對老太太說道:「娘,自從良哥兒回來,咱們小寄溪也活潑了許多,天天往飄湘院跑,和彥平那丫頭玩得挺好的。三弟妹,好像這個月小寄溪都沒生過病了,是不是?」

  三舅母笑道:「正是,原本還擔心這種天氣,他天天往外跑又會病倒,倒是我多擔心了。」

  「看來有個同年齡的玩伴也是好的。」大舅母接道。

  二舅母卻嗔道:「大嫂這話就不對了,咱們家裡和寄溪年齡相近的女孩兒也不少,怎地不見小溪寄往後院跑去和她們玩?我瞧吶,這原因還是出在彥平身上,小寄溪只願意同她玩兒,可不正是青梅竹馬麼?」

  三舅母的笑容一下子淡了下來。

  大舅母笑容不變,只是隱晦地看了眼三舅母,並不搭話。

  「哎,什麼青梅竹馬?」老太太卻疑惑道。

  「就是彥平和寄溪啊。」二舅母笑道。

  老太太卻笑了起來,「彥平的傷好了,可真是個精神的男孩子,寄溪確實也應該和同年齡的男孩子一塊兒,不能總拘在屋子裡,這樣才會有精神,也不會時常病歪歪的了。三兒媳婦,你以後也莫要總是拘著他了。」

  「……」

  三人同時沉默了下,大舅母歎笑道:「娘,彥平是女孩兒,您看岔了。」

  老太太卻不相信,覺得那般精神活潑又伶俐的孩子,怎麼看都是個男孩子,哪會是女孩子?還說子修不會騙她,那就是她的曾外孫之類的。老太太老了,行事不如年輕時候的雷厲風行,現在還有點兒老糊塗,三人知道她的毛病,也不與她辯。不過三舅母卻有些不悅,不高興二舅母拿她的寄溪和溫彥平擺在一起,她倒寧願溫彥平是個男孩兒。

  想罷,三舅母決定以後還是拘著兒子,莫讓他天天去與那溫彥平混在一塊兒。

  「對了,子修什麼時候回京啊?」老太太突然問道。

  「預定是過了花朝節後吧。」大舅母小心地回答。她們都知道在老太太心中溫良的份量,過了年,溫良是要回京的,畢竟他現在是皇上欽點的皇子師傅,哪能在外頭呆個一年半載的。

  聽罷,老太太歎息一聲,頓時不說話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50 PM

本帖最後由 喵喵小小 於 2015-12-13 06:51 PM 編輯

第69章

  溫良原是想在平津城呆到陽春三月的,但皇帝一封秘旨將他宣了回去。所以花朝節過後,溫良只能乖乖地與譚府的人辭別回京。

  溫良雖然是譚府的表少爺,但因老太太的關係,他在譚府的地位比譚府少爺還要貴重幾分。所以他離開的時候,譚府幾乎全部都出動來送行了,單是行禮就比他們來時多了兩車,也不知道譚府的庫房有多少東西被塞了過來。

  離開這日,溫良被幾個舅父圍著,說一些男人的話,老太太拉著如翠絮絮叨叨地說了很多,都是叮囑她怎麼調養身體好將來生娃之類的,而最小的溫彥平,這時被個和她一樣矮咚咚的小正太摟著,不給她走。

  「彥平哥哥不走啦,寄溪要和彥平哥哥一起玩,小花還沒生小松鼠呢!!」譚寄溪死死地摟著溫彥平,張著嘴乾嚎,嚎得臉蛋通紅。

  溫彥平也有些傷感,雖然在譚家的日子不多,但她是真心實意地將這小魔王當弟弟疼的,知道他體弱常被拘在屋子裡寂寞,所以有空就陪他玩,方使得小朋友十分喜歡和她玩。這會兒要走了,發現自己也挺不舍這小朋友的。

  「我會給你寫信的……」溫彥平只能如此安慰。

  「我不我不!我不要彥平哥哥走!彥平哥哥不在了,就沒人陪我玩了!!」小朋友繼續乾嚎,同時不忘落某人的面子。「你現在認的字都沒我懂的多,你一定不會寫信!」

  「胡說,我會寫,而且我現在已經認了很多字了。」溫彥平黑著臉反駁。

  「寄溪,別鬧了……」三舅母既心疼兒子又十分不喜兒子如此親近溫彥平的行為。其實聽過這小姑娘的經歷,她也是心疼她的,只是在發現兒子太親近她,兼之妯娌的暗示,還真怕溫彥平以後會成為自己的兒媳婦兒。倒不是說她有偏見,只是溫彥平長相平凡、又比兒子年紀大,根本不適合兒子。若溫彥平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子,兩人如此親近她倒是樂見其成的。不過,現下見兒子一心一意地認為溫彥平是個男孩子後,三舅母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地由著兒子誤會了,並且暗中讓丫環不許多嘴,最好騙到兒子將來娶妻生子後才穩妥。

  譚府的女眷見小朋友如此哭鬧,紛紛過來勸說。不勸還好,這麼一勸,還原只是乾嚎的小朋友這會兒真的哭得滿臉的淚了,那張漂亮的臉蛋都哭花了,讓母愛氾濫的女人們心疼不已。

  溫彥平覺得這小朋友真是愁人,最後只能努力地伸手將他抱住用力掂了掂,小朋友順勢雙手摟著她的脖子,兩條小胖腿圈上她的腰,小臉擱在她勁窩間哭,使得原本就瘦不伶咚的小姑娘差點被他弄得差點閃了腰,還是畫箳眼疾手快地彎腰扶住她。

  這一幕自然讓譚家所有的人都看了過來,頓時哭笑不得,小矮子抱小矮子,這一幕咋這麼搞笑呢?

  「寄溪,你是表叔,可是長輩,不能這麼耍賴皮的。我是要和爹娘回京呢,以後還會回來看你的。不然你去看我也行,聽說京城可好玩了。」聽見小朋友的哭聲弱了,溫彥平又道:「不過你得養好身體,身體健健康康的,以後想去哪裡玩都沒問題了,到時你去京城,我帶你去玩遍京城,一處不落……」

  「真、真的麼?」小朋友哽咽地問。

  「真的。」溫彥平困難地用帕子給他擦臉,然後有些嫌惡地將手帕丟給畫箳,笑道:「還說自己不是哭鼻子,你可是表叔,是長輩,不能總這麼哭,對身子不好。」

  這句話果然讓小朋友不高興地收起眼淚。

  那邊的大人們已經告別完,正等著兩個小傢伙告別,見小朋友被女兒哄得差不多了,溫良也過來,摸摸小正太的腦袋,笑道:「寄溪,等你身體好了,讓你爹帶你去京城,表哥到時帶你去玩。」

  溫良的信譽素來有保證,小朋友終於聽話了,含著兩泡淚點頭。溫良心中滿意,正想說什麼,旁邊探來一顆腦袋,還有某人小聲的咕噥:「原來溫大人小時候哭起來是這模樣啊……」不禁滿臉黑線,將某人的爪子抓住,然後轉身面對譚府諸人。

  「外祖母,幾位舅父舅母,還有表哥表妹們,子修走了,以後有時間會回來看你們。」溫子修不舍地說道。

  眼看天色越來越亮,再不走就要錯過時間了,幾位舅父也不再囉嗦,朝他點頭,倒是老太太滿臉傷感,幾位舅母少不得去安慰老太太。

  又回頭看了一眼,溫良攜著如翠和溫彥平上了馬車,然後撩開車窗簾,又朝譚府門前的人揮手。

  馬車緩緩前行,很快便出了平津城。

  溫良看小姑娘低落的模樣,拍拍她的腦袋道:「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以後會見的。」

  小姑娘失落地點點頭,然後看了眼正撩著車簾看外頭沿途景致的如翠姑娘,小聲地對溫良道:「爹,不如你和娘給我生個小弟弟吧。」剛說完,便發現溫良的表情有瞬間的凝滯,雖然細微,但她素來會看人臉色,不由得有些慌張。

  半晌,溫良笑了笑,說道:「不用緊張,以後這事你也知道的。」

  溫彥平有些不解,心裡不明白這世上能有什麼事能難得倒這個聰明過頭的男人,等她知道如翠曾經為救他傷了身子不能生養後,對自己現在的便宜娘親又親近了幾分,特別是聽青衣私底下告訴她,他們此次之所以到平津過年,就是因為京裡如虎的流言太傷人,聽得小姑娘眉頭倒豎,當下決定以後誰敢拿這事來嘲笑她娘親,她揍死他丫的不可。

  等溫良知道小姑娘的兇殘念頭後,頓時有些擔憂了,這般兇殘,以後真的能找得到婆家麼?哪個男人敢娶她?

  第一個收養的義女太兇殘,溫良不禁琢磨著,要不要再去收養幾個可愛的義子義女,教養得好了,以後也能護一護這個兇殘的丫頭。

  兩天後,他們經過榮華寺時,溫良讓人停車,帶著小丫頭去寺裡給她橫死的父母上炷香。當初她爹娘被殺時,屍體連自家的房子都一起被強盜一把火給燒了,連入土為安都沒有,自然也沒有墓地,榮華寺裡的住持好心腸,在寺裡為那些橫死的百姓作了幾場法事。

  上完香後,他們繼續趕路,而小姑娘的情緒失落了好幾天,直到漸漸接近京城時,才開心起來。

  離京的時候天寒地凍,回來時已是春暖花開了。

  二月底,他們終於回到了京城。

  ******

  回到京城時已是傍晚時分,半個月的路程眾人都覺得身心疲憊,有再多的事也等休息了再說。

  翌日一早,溫良就上朝去了。昨天晚上他們前腳剛到府,後腳就有宮裡的人來,帶了皇帝的旨意,明白告訴某人明日一定要去上朝工作,不准再找什麼理由偷懶。來傳話的太監虎視眈眈,溫良即便有什麼想法也只能捏捏鼻子咽下了。

  溫良不在,如翠便負責帶溫彥平熟悉太師府。雖然溫彥平穿起男童的衣物來就是個男孩兒,但實際上卻是女孩子,有些東西也是要教她的,讓如翠為難的是,小姑娘明顯覺得當男孩兒自我感覺良好,被人叫「少爺」叫多了,根本不將自己當女孩兒了,而且八歲的孩子早就曉事兒了,又有自己的主見,堅持自己就是個男孩子,加上溫良縱容,如翠想糾正也糾正不了。

  用過早膳後,如翠將府裡的管事及下人都叫過來,讓他們認認新主子。

  「這是我和你們大人認的孩子,以後就是這府裡的少爺了,你們好生伺候。」如翠平淡地說。

  府裡的管事都是溫良提撥上來的人,對溫良的忠心自不必說,既然夫人開口了,便都叫少爺,只有玉笙玉容玉枝等原來鎮國公府的丫環心中焦急。

  玉笙有些不敢置信,三少爺不過是去平津過了個年,竟然帶了個面黃肌瘦的孩子回來,還認作義子,宣佈為府裡的少爺,這代表什麼?玉笙對溫良的忠心無庸質疑,但有時心思也重了一些,此時突然多了個小少爺,心裡難免已經做了壞處想,難道三少爺真的不打算生孩子了,才去認個孩子回來將來繼承他的衣缽?

  並不知道此「少爺」非彼「少爺」的玉笙真的焦急了,無可奈何下,咬了咬牙,決定讓人遞個訊兒回鎮國公府,讓老鎮國公勸勸,千萬不能讓三少爺被迷了心竅絕了嗣!

  不提玉笙如何焦急,等管事嬤嬤和丫環都退下去後,如翠帶著小丫頭到她的書房去,察看她的臉色,見她的臉色有些不好,關心地問道:「有什麼不舒服的?」

  養了兩個月,小丫頭終於有點肉了,臉色也開始有些血色,不過距離那些富貴人家的女孩子來說,肌膚不夠白晰細膩,以後還得養養的。而奇特的是,小姑娘這種有些臘黃的模樣,竟然十分襯她的氣質,讓人一看就覺得是個很伶俐英氣的男孩兒,所以先前介紹是「少爺」時,竟然沒一個人認出門道來。

  溫彥平搖頭,見如翠關心的模樣,將小身子伏到她懷裡,感受著她輕柔的撫摸,小聲道:「我只是嚇了一跳,原來爹……這樣厲害。」直到這時候,她才深刻地明白溫良這位天子寵臣在大楚中有多尊榮,是她以前一輩子也見不到的人。

  如翠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禁笑道:「溫大人確實很厲害,小瞧他的人可都沒好下場喲。」她一臉驕傲的表情。

  溫彥平偷偷觀察她的表情,這些日子,她發現這個女子是個很簡單的人,簡單到有時候讓人吐血,與她這種心眼多的完全相反,不過卻讓她很喜歡。想起昨晚睡覺時聽到府裡頭的丫環們議論的事情,雖然她們說得小聲,但卻聽得一字不漏,心裡不禁敬佩她的好心態,由一個丫環轉變成個官夫人,她其實也不容易的。不過,更多的是羨慕溫良對她的感情,很真摯,讓她覺得原來男人並沒有那般不堪。

  如翠笑著抱了抱她,感覺有個女兒也不錯。

  正當如翠帶著女兒開始處理府裡積了幾個月的事務時,僕人過來稟報,宮裡的公公過府來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51 PM

第70章

  聽說宮裡來人,如翠自然要親自出去接見的,等到了那裡一瞧,喲,還是熟人呢。

  「原來是王公公,好久不見了,公公身體可好。」如翠姑娘笑靨如花,極為熱情地讓下人上茶點。

  一聽到上茶點之類的,王公公腦袋就大,太監不能憋,憋了會那啥的,可這溫夫人也不知道她真傻呢還是真傻呢還是真傻呢,每回見面都要灌他幾壺的茶,太監真是憋不起啊。

  「王公公,過了個年公公仿佛越發的年輕了,太后娘娘還好吧?來來來,先喝杯茶,咱們慢慢來說。」

  見她一副就要灌他茶的架勢,王公公趕緊說道:「溫夫人,好久不見,咱家今天來奉了太后娘娘的旨意。聽說溫大人回來了,太后娘娘對您也念得緊,便宣您入宮伴她老人家。哎,對了,太后娘娘也聽說溫大人認了個義子,太后娘娘素來疼愛溫大人,也想見見溫大人的義子,想必定然風彩俊秀,方得溫大人看重。」王公公皮笑肉不笑地說,眼裡有些許輕蔑,一個不能生的女人,就算現在能穩坐太師夫人這個位置,以後的境遇也說不定,畢竟這世間哪個男人不重自己的子嗣後代,可不是認個義子就能彌補那份缺憾的。

  如翠也跟著笑得十分燦爛,說道:「瞧公公說的,我也很想念太后娘娘呢,聽說太后娘娘今年過年是在白馬寺裡渡過的,太后娘娘真是辛苦了,為了天下蒼生到寺裡祈福,連過年都不回宮。青衣,去將少爺帶過來給王公公瞧瞧,王公公可是太后太太身邊的大紅人呢。」

  青衣領命而去,倒是王公公臉色有些不好,如何沒聽出她的諷刺,心裡不知怎麼地憋著股氣。雖然他沒有證據,但也聽人說,太后今年會在寺裡過年,可能是被人嚇到那裡的,也不知道是誰的好手段,做得人不知鬼不覺,他這些做奴才的,主子不說也不敢公然去問,免得觸了太后娘娘的黴頭。

  很快地,青衣帶著溫彥平過來了。

  溫彥平先是給如翠請了安,方笑嘻嘻地問道:「娘,您叫我麼?」

  如翠招她過來,先為她整了下頭上的汗巾,然後方說道:「彥平,這位是太后娘娘宮裡的王公公。王公公,這位就是我家大人認的義子,名叫彥平。」

  「溫少爺有禮了。」王公公不咸不淡地說。乍然看到這麼個面黃肌瘦長相平凡的男孩兒,心裡原本還不相信,直到男孩對著溫夫人叫「娘」方明白,這個其貌不揚的小男孩竟然是溫良所認下的義子,這真是……

  此時王公公心裡那種感覺十分微妙,可以用四個字來概括:這不科學!

  不過王公公也是個人精,不管心裡怎麼想,面上倒是十分淡定,說道:「既然小少爺來了,還是趕緊準備準備,隨咱家一起進宮拜見太后娘娘吧。」

  「這是自然,請公公稍等,我們去換件衣服就來。」

  如翠帶著溫彥平回去換了身正服,溫彥平拉著如翠的手,仰頭看她,問道:「娘,咱們真的要進宮裡拜見太后娘娘麼?」

  「嗯,怎麼了?」如翠低眸看她。

  小孩有些不好意思地問:「太后娘娘是不是像說書人說的那般很嚴厲很威風隨便罰人跪的啊?」

  如翠想起自從肅王成親以後,太后幾次被肅王妃氣得欲吐血的模樣,威風是威風,但也憋屈得緊,偏偏她自己又喜歡找事,將手伸向肅王的後宅,最後連皇帝有時候不耐煩了,竟然讓後宮的妃嬪一起將太后鬧得再無閒心再管兒子的後宅。

  「沒事,太后娘娘最慈祥了,而且她老人家最喜歡誠實的孩子了。」如翠姑娘笑眯眯地說。

  青衣藍衣望天,溫彥平一臉懷疑,等對上某人笑眯眯的臉蛋,又低下頭。

  準備妥當後,兩人便乘坐溫府的馬車隨同王公公一同進宮。如翠得了太后的恩典可隨時進宮伴駕,也不需要遞什麼牌子,加上有王公公帶領,很快便從南宮門進去。

  溫彥平緊緊地抓住如翠的手,小心地觀察周圍的環境,小小的心靈被這奢華肅穆的皇城震撼住,即便早熟了些,也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一時間都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重華宮裡,雍容華貴的太后娘娘端坐在上首位置,旁邊坐著皇后和肅王妃,還有兩個小包子,一個是剛會走路的胖包子,像隻小鴨子一般在殿內跑來跑去,活潑鬧騰,讓幾個宮女跟在後頭照顧得膽顫心驚。一個是四歲左右的女孩兒,端端正正地坐著,那張可愛的小臉上嚴肅的表情引人發嚎。

  溫彥平一時間忍不住多瞧了兩眼,而這一舉動落在太后眼裡,便又生了分不滿,他們皇家的郡主豈可是個臭小子隨便瞧的?

  「臣婦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千歲。」如翠上前笑著請安,然後又向皇后、肅王妃等人請安。

  太后臉色淡淡的,目光掃向跟著如翠一起跪在地上的小孩兒,「起來吧。」

  如翠抬頭打量太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怎麼覺得過了個年太后娘娘清瘦不少了呢,看來寺裡的齋菜實在不是合老人家的胃口。

  「這就是溫子修的義子?過來給哀家瞧瞧。」太后懶洋洋地說道。

  溫彥平看向如翠,待她含笑點頭,方上前去,有些局促地站在老人家面前給她打量。而如翠則朝一旁的肅王妃笑了笑,表示自己一切安好。

  「看著是個伶俐的,以後跟著你爹好好學習,長大了認真為皇上做事。」

  隨著太后的話落,嬤嬤捧來太后賜給溫良義子的見面禮,小孩收下後,又規規矩矩地磕頭謝恩,因為是臨時教的禮儀,動作有些笨拙,不過太后忍下了。

  賜了坐後,太后和如翠隨意聊了下平津城的風景,皇后和肅王妃在一旁搭話,氣氛還算融洽,只除了太后途中又慣常被憋了下,好不容易才忍下那口氣,暗暗地捂著胸坎,為了大公主的將來,將這口氣先忍下了,等溫良休了她後就不信還有人那般護著她。

  「溫夫人,義子雖然也算是兒子,但卻比不得自己的血脈傳承,溫子修還應要個流著溫家血脈的孩子方行。」太后淡淡地說。

  原本還算融洽的氣氛因為太后這句話而顯得有些僵硬,皇后和肅王妃互看了一眼,肅王妃張口欲說,如翠卻快一步道:「太后娘娘,溫大人說他心中有數,讓臣婦不必擔憂。而且我家大人說了,這是咱們家裡的事情,外人哪能管這麼寬,所以不必介意。太后娘娘,臣婦不是說您,您也是溫大人的長輩,溫大人是敬重您的。」

  太后氣道:「恐怕這不是溫子修的意思,而是你自個胡說吧?」這丫頭想忽悠她?也不瞧瞧自己現在什麼德行,還敢嫌她管得寬?沒馬上命令溫良休妻還算是給鎮國公府面子。

  「哪能呢,我對太后娘娘的心天地可鑒!太后娘娘您真的是誤會我了……」

  接著又是一連串的表白,某人說得又快又急,太后被她嗆得腦仁有些疼,一旁的嬤嬤就要站出來喝止時,卻見到皇后和肅王妃同時看向她,一時間只能閉上嘴。

  「行了行了,哀家不過是說了句話,你卻說了百句,哪來這麼多話。」太后揮揮手制止她,召她進宮本是想要折騰她的,可現在看來,也不知道是誰折騰誰了,特別是這裡還有個十分愁人的兒媳婦肅王妃時,太后更是落於下風,想發火都發不出來,早知道今天就不召她們進宮了。

  太后想著,斜眼看向那個矮不伶咚的男孩兒,卻對上一雙噴火的亮目,心頭有些不悅。

  果然是什麼樣的人養什麼樣的孩子,這種無禮沒規矩的小孩一定是這女人攛掇溫子修認下的,不然以溫子修的風姿儀度,何以會認個平凡無奇的男孩為義子,簡直是丟他的名聲。

  今天一連被兩個二貨嗆著,太后很快表示累了,讓他們跪安離開。肅王府小郡主楚楚十分孝順地詢問了太后的身體,太后心情略好,與小包子說了會兒話後,方讓他們離開。

  出了重華宮後,肅王妃與如翠又與皇后道別,方慢悠悠地走出宮。

  「這是你們的義子?」肅王妃懷裡抱著胖兒子,看了看拉著如翠的手的男孩兒,驚異道:「信上不是說是個女孩子麼?」

  「是女孩!」如翠肯定道。

  肅王妃頓時無語了,再看了眼那孩子,感覺到她的目光揚起臉朝她燦爛一笑,那平凡無奇的臉兒竟然意外地讓人覺得舒服合拍。怨不得要做男孩打扮,若是沒人說,誰會知道她會是個女孩子?

  「娘,走~~」奶奶糯糯的聲音突然叫著,就見肅王妃懷裡的小胖子這時拍著母親的手,堅持要自己落地。

  「娘,弟弟大了,讓他自個走。」楚楚一臉嚴肅地說,「爹說,弟弟是男孩兒,不能慣壞弟弟!」

  肅王妃抽著嘴角,「……可是我想慣壞你們。」見女兒嚴肅的臉兒,肅王妃翻了個白眼,將小兒子放到地上,又對四歲的女兒說道:「別聽你爹亂說,弟弟才一歲,剛會走路,自己走太多了會累的,而且也會摔倒的。」

  小楚楚聽罷,蹙了蹙眉,然後拒絕了後頭的丫環上前扶住弟弟的行為,自個過去拉住弟弟的手,認真道:「楚楚牽著弟弟走,不讓弟弟摔倒。」

  這時,看了會兒的溫彥平也扯了扯如翠的衣服,小聲道:「彥平可以牽小世子麼?」

  如翠看了眼肅王妃,肅王妃笑了笑,溫和地說道:「當然可以,他比你小,你可以叫他白白。」

  得了肅王妃同意,溫彥平頓時繞過去,和小楚楚一起一人一邊地牽著中間的小胖團走著,臉上露出愉快的笑意,讓如翠不由有些懷疑小孩是不是個弟控,見到比自己小的弟弟就喜歡和他玩。

  肅王妃看了會兒,對滿臉笑意的如翠道:「現在京中的流言雖然沒有當初那般厲害了,但大家心裡都有個底兒,你們現下又多出個名義上的義子,也不知道他們怎麼看你呢。」

  如翠卻滿不在乎道:「我可管不著人家怎麼想,而且收養彥平也是溫大人的主意。」而她不過也跟著一起同意罷了。

  「別人管不著,可是鎮國公府可管得著。」肅王妃有些恨鐵不成鋼道:「你別總將事情想得那般簡單,單就是個孝字就可以壓死你了,你現在回來了,鎮國公府可是打算著過些日子就給溫良送幾個女人到你們府裡生孩子。」

  如翠姑娘終於有點自覺,不滿道:「溫大人又不是豬,生什麼孩子啊。」然後又聳聳肩道:「沒事,有溫大人呢。」

  肅王妃突然覺得這丫頭腹黑了,懂得有事就將男人推過去當藉口。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52 PM

第71章

  既然遇到了肅王妃,如翠便順路跟著肅王妃一起去了肅王府。而讓她高興的是,溫彥平和肅王府的兩個孩子玩得挺好,像個小姐姐(或小哥哥)一樣地照顧他們,使得小世子十分喜歡追在她身後,倒是因為她的出現,分去了小郡主的目光,使某個小狼崽對她虎視眈眈,目露凶光。

  如翠邊和肅王妃喝茶聊著自己在平津的事情,邊分心看著那邊鋪著厚地毯上玩耍的幾個孩子,見到楚臻朝著正摟著小郡主的小丫頭齜牙,還真有點擔心彥平那小身板受不住楚臻的攻擊,要知道楚臻現在可是正被肅王府的侍衛隊長特訓著,兇殘得緊。

  「臻!」小楚楚是個嚴肅的孩子,也是個乖巧的孩子,見到自己未來的影衛朝溫叔叔家的哥哥齜牙,抿著唇一臉嚴肅地說:「這是溫叔叔家的彥平哥哥,不得無禮。」

  楚臻有些迷惑,看看自己的衣食父母——楚楚小包子,又看看正與自己的衣食父母手牽著手的男孩兒,然後蹭到楚楚身邊,果斷地將溫彥平搭在小包子肩膀上的爪子拍開,嘶啞的聲音說:「不得無禮。」

  「臻!」小楚楚叫道。

  楚臻當沒聽到,見到小世子正在地上到處亂爬,跑過去將他抱起,然後塞給溫彥平。

  有了弟弟在懷,溫彥平很爽快地放開小妹妹,抱著弟弟開始同他玩。

  肅王妃也瞧見了小孩子們的互動,不禁笑了起來,對如翠道:「你們倒是認了個好……兒子。」或者是好女兒。

  如翠欣然道:「嗯,彥平是個好孩子。她很喜歡同比她小的孩子玩。」

  到了午時,肅王和溫良一起回來了。

  「爹,你回來啦~~」溫彥平飛奔過去迎接。

  溫良一時間有些驚訝,小丫頭好像很興奮,竟然對自己投懷送抱來了,平時她不是挺防著自己的麼?雖然大多時候她也只是對男性無意識地防備罷了,並不是有意……

  如翠和肅王妃牽著幾個孩子走來,如翠笑著解釋道:「溫大人,彥平今天和小世子小郡主玩得很高興,心裡正要感謝你呢。」感謝他收她為義女,才能讓她為父母報仇人生重新開始,並且認識這麼多的弟弟妹妹。

  溫良聽罷,心裡也挺高興的,義女能和肅王府的孩子玩得好自然樂見其成。溫良抱起自己的另一個義子,蹭了蹭他白嫩嫩的鼻子,惹得他歡快地笑起來,「白白,想不想義父?」

  小包子早就將他忘光光了,哪裡想不想,不過是正在學習說話,慣性地附和著「想」罷了,但卻讓溫良覺得高興壞了。

  小彥平在一旁看得很饞,跳著叫道:「爹,我也要抱弟弟~~」

  如翠見她跳得辛苦,將她抱起讓她探著手摟住小包子,和溫良相視而笑。

  肅王妃牽著女兒走過來,對正看著溫良一家三口的肅王說道:「王爺怎麼和溫大人一起回來了?現在可要擺膳?」

  肅王點頭,淡淡地說道:「聽說如翠和你一起回府了,子修便說今兒要來咱們家蹭飯。」

  肅王妃暗暗撇嘴,咕噥了聲厚臉皮什麼的,然後趕緊叫人擺膳。

  用完午膳後,肅王和溫良去書房議事,肅王妃和如翠帶著幾個孩子在暖閣裡玩耍消食,不一會兒年紀最小的小包子白白的眼皮開始打架,肅王妃趕緊讓人將他送回去睡覺。

  等溫良與肅王出來時,兩人的表情都有些嚴肅,肅王妃估計是大楚的百年宿敵北越又有新動向了,心裡也有點發愁,這證明自己那工作狂的丈夫又要每天累死累活了。如翠也聽肅王妃提了一點兒,心裡有數,看來自家溫大人估計近來也有得忙了。

  「王爺,王妃,我們先告辭了。」

  與肅王夫妻道別後,溫良抱著已經睡著的溫彥平離開。

  馬車上,如翠同溫良說了自己進宮的事情,然後對溫良說道:「咱們回京,應是第一時間回鎮國公府拜見父母的,不料太后娘娘會突然宣我和彥平進宮,看來只能推遲到明天了,希望爹娘可不要生氣。」就算生氣她也沒感覺,不過是不想讓溫良難過罷了。

  溫良笑得淡淡的,「沒事兒,明天再去也可以。不過等明日我下朝之後再和你一起回去吧。」也省得到時他家老頭子對丫頭挑刺兒。說著,卻又吩咐車夫調轉車頭朝胡太醫府行去。

  如翠沉默了,再次發現這男人的另一個壞習慣:小心眼兒。分明是想晾著鎮國公府之人。

  今天去胡太醫府是臨時起意,幸運的是胡太醫夫妻都在,而且小表妹孫俏俏竟然還在,問了才知道今年沒有回去陪父母過年,是留在外祖父家過的年。

  「你小子可回來了,哼,我還以為你不捨得回來了呢。」胡太醫見面就挑刺兒,「你的義子呢?過來給我老人家瞧瞧。」

  如翠牽著還有些睡眼朦朧的溫彥平上前,甜甜地叫了聲「胡爺爺」後,又對溫彥平道:「彥平,這是曾爺爺曾奶奶,那是俏俏表姨,叫曾爺爺。」

  溫彥平十分上道,見溫良對胡太醫的態度不同,馬上笑得甜蜜蜜地叫道:「曾爺爺好,曾奶奶好,表姨好,我是溫彥平。」

  胡太醫淡淡地應了聲,看不出喜歡還是討厭,但還是給了見面禮。胡夫人年紀大了,平日裡喜歡小孩,見溫彥平瘦瘦弱弱的,心裡疼惜得緊,倒是孫俏俏很高興自己多了個小侄子,而且覺得小侄子雖然平凡了些,卻也很伶俐活潑。

  「還沒有帶你媳婦回鎮國公府吧?」胡太醫喝了口茶,淡淡地問道。

  溫良慢悠悠地搖著扇子,一派悠然自在,誠懇地道:「昨晚上剛回來,今兒我娘子就被太后娘娘宣進宮裡了,哪兒有時間過去呢?明日我會帶她們回去給爹娘請安的。」

  胡太醫聽罷點點頭,雖然他心裡不待見鎮國公府的人,但卻不願意溫良任性行事,將自己的名聲敗壞。

  胡太醫夫妻又問起平津譚家人的情況,溫良慢慢地回答,一時間話兒也說不完,特別是胡夫人,對娘家的人也是關心,問得十分詳細,胡太醫敬重自己夫人,知道她的想念,也跟著傾聽。

  從胡太醫府出來後,已經晚霞漫天了。

  吃飽喝足的一家三口棄了車,慢慢地往溫府行去,一路上溫彥平看什麼都新鮮都要問一句,溫良極有耐心地回答著,偶爾抬首看向如翠,她會回一個溫暖的笑臉,心中的躁意慢慢淡去。

  他想,有沒有自己的子嗣又有什麼要緊?現在不也像是一家人麼?

  ******

  第二日一早,溫良打著哈欠去上朝了,如翠姑娘開始苦逼地翻著府裡堆了幾個月的帳本,順便等溫良下朝後一同回溫府。溫彥平坐在她不遠處的小書桌前認字臨貼。

  然而溫良還未回來呢,這一早的鎮國公府倒是遣了人過來。

  「夫人,鎮國公府的林嬤嬤來了。」青衣柳眉微蹙,暗道鎮國公夫人派那個林嬤嬤過來是什麼意思嘛?誰人不知道林嬤嬤是鎮國公身邊伺候的得力嬤嬤,在鎮國公府裡連現在的鎮國公夫人也得敬幾分,可是個厲害的。

  如翠對鎮國公府的人也有研究,聽到是林嬤嬤來,心裡自是明白,卻仍是淡定地坐著,說道:「帶她過來。」

  青衣領命而去,不一會兒便帶了個穿著比旁的下人還要華麗一些的嬤嬤過來,看起來四十歲左右,臉孔板著多了些許威嚴,頭上插了根玉質的釵子,低調中又透著一種富貴,一看就比那些上等的嬤嬤穿得還要體面。

  「林嬤嬤怎麼來了?快過來坐。」

  林嬤嬤給如翠請了安,然後坐下,開口便道:「三少夫人,您身為媳婦,回來也不去拜見父母,可知此舉極是對父母的大不敬?」

  如翠淡定道:「昨兒太后娘娘突然宣旨讓我進宮,所以沒能第一時間回去給爹娘請安,今兒正要回去呢。太后娘娘那兒可不能讓她老人家等,相信林嬤嬤也能理解的吧?」若是你不能理解,呵呵,沒關係,她很願意讓她明白。

  林嬤嬤卻狐疑地看著她,要回去的人會這般穩穩坐在自個書房裡看帳本麼?

  「溫大人吩咐了,等他回來,咱們再一同回府裡去拜見爹娘。正好爹也下朝了,時間正好。」如翠又笑眯眯地解釋,見林嬤嬤還有話說,插口道:「若是嬤嬤沒啥事,就回去吧。」

  林嬤嬤有些生氣,鎮國公府哪個少爺小姐和夫人對她不是客客氣氣的,就這三少夫人不將她當一回事,頓時又板起了臉,說道:「三少夫人,您這樣不合規矩,為人媳婦,應當一早就回去給公婆請安方是。昨天事出有因可不追究,但今兒卻拖到現在還未回去,三少夫人這孝字可學不好。」

  「林嬤嬤說得是,但出嫁從夫,溫大人的吩咐我也得聽的。」如翠依然笑盈盈地道,又說道:「倒是林嬤嬤年紀大了,可能忘記本份了,你一個下人哪能質疑主子的事情?」

  「你……」林嬤嬤憋紅了臉,第一次被如此落面子。有時候奴大欺主是讓人詬病的事情,但林嬤嬤地位超然,即便明白又有誰敢提出來?

  林嬤嬤冷著臉起身離去,剛跨出門欄時,突然腳下躥過兩隻白團子,心中一驚,想收住腳又慣性地跨出去了,一時間心中慌張,兩條腿仿佛不聽使喚了,結果自個被高高的門檻絆了個倒栽蔥,整個人都摔了出去。

  離林嬤嬤不遠處,是兩隻白團團的小狐狸蹲在那裡瞅著四腳八叉地趴在地上的人,那小模樣要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屋子裡,如翠和溫彥平同時捂著嘴偷笑,剛才就是溫彥平指使兩隻小狐狸躥過去的。只有青衣歎了口氣。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6:53 PM

第72章

  溫良回來的時候,發現家裡的一大一小的姑娘十分心虛地看著自己,然後一個殷勤地過來給他捶肩捏背,一個捧上香茶,笑得十分討好。

  溫良暗笑,接過女兒呈上來的茶,享受著某位二貨姑娘的小意溫柔,問道:「你們笑得這般高興,可是有什麼事麼?說出來也讓我樂樂。」

  聞言,溫彥平瞅著如翠,然後縮回腦袋裝乖巧。如翠姑娘只能摸摸鼻子,誠懇地對溫良說道:「大白和小白貪玩,將林嬤嬤給嚇著了,但請相信,大白和小白都不是故意的,它們真的很乖巧的。」乖巧得很聽人指使幹壞事。

  「林嬤嬤?」溫良有些迷惑。

  敢情這位大人早就將他爹身邊的人選擇性忘記了,如翠提醒道:「就是爹身邊伺候的林嬤嬤。」

  溫良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淡了,將手中的茶慢慢地品著。

  溫彥平看罷,便知道自己這位便宜爹不待見鎮國公府的人,那位林嬤嬤那般囂張,換成是她也要討厭,特別是那些人總想著欺負她的便宜娘親。溫彥平才到京城兩天,對京城的事情有很多不瞭解的,也只是青衣和藍衣兩人提點了幾句,她只知道自己這便宜爹還是尊貴的鎮國公府的嫡子,身份貴重著,怨不得連太后娘娘也看重。可是,今天看了林嬤嬤的作派與便宜爹的模樣,溫彥平知道溫良與鎮國公府不合,估計裡頭的彎彎繞繞很多,以後她總會知道的。

  「林嬤嬤怎麼樣了?」溫良問道。

  「呃……摔了一跤,我去請了大夫來看了,說沒什麼事兒,就是磕著的地方會有些酸疼,休息幾天就好。林嬤嬤還在府裡,正要準備回去呢,不過我覺得她既然摔著了,就作主留她在府裡休息好了再走。」

  溫良聽罷似笑非笑,恐怕是硬將林嬤嬤扣在府裡,省得她回去告狀吧?該說這丫頭大膽麼?而這肥膽子也是肅王妃和他縱出來的結果。

  溫彥平眼睛骨碌碌地轉著,心道那老婆子倒是好命,連胳膊都沒摔斷,不過她的氣性也特大了,不由插嘴道:「爹,林嬤嬤好生威風呢,她說娘沒規矩,枉為人媳,娘應該每天回鎮國公府立規矩伺候婆婆,應該讓人教教娘為人媳婦的規矩。」

  溫彥平此時光明正大地給林嬤嬤上了眼藥,這話若在旁人家裡,也沒有什麼不對,畢竟林嬤嬤可是代表老鎮國公,在鎮國公府裡的地位超然,可是聽在溫良耳裡卻覺得刺耳極了,恐怕不是什麼立規矩,而是想著法子折騰他媳婦兒,然後哄著如翠答應為他納妾吧。

  話剛說完,溫良卻笑了,他這一笑,仿佛春風拂柳,百花盛開,瞧得小姑娘面紅耳赤,趕緊低下頭去。倒是如翠蹭了過去,小心地拉著他的手說,「溫大人,你別氣啦,氣壞身體不值當,以後我會做得更好的。」

  「我沒生氣呢。」溫良說著,站了起身,「好了,你們去準備準備,咱們回鎮國公府去,順便讓彥平認認人,彥平可是溫家的第四代子孫,等通過宗族裡的幾位叔父同意,便能入族譜了。」

  如翠姑娘腹誹,還說沒生氣,那雙桃花眼裡此時冷得掉冰碴子呢。想著,卻過去挽著他的手,說道:「這是自然。溫大人,我伺候你更衣。」然後將人拉回了房。

  溫彥平看著兩人離開,撓了撓臉,心裡對如翠姑娘有些佩服,她到底要有多白目才能無視溫良身上可怕的氣息?她雖然膽子大,可是也覺得這便宜爹生起氣來很恐怖。想了想,還是覺得如翠姑娘果然是最厲害的,以後有誰敢欺負她,她揍死他丫的。

  「少爺,您也去更衣吧。」緋衣在一旁說道,她是如翠撥來伺候小少爺的。

  溫彥平點了點頭,也跟著去換衣服了。

  收拾妥當後,一家三口慢悠悠地坐著馬車往鎮國公府而去,隨同的除了如翠的兩個貼身丫環,還有林嬤嬤。溫良可不願意放個礙眼的老婆子在自己府裡礙眼。

  這林嬤嬤能如此囂張的原因他也是知道的,除了仗著他爹的寵信外,還因為他媳婦兒出身低又不能生養,無法為溫家誕下血脈。不能生的女人不免會被人低瞧,加上林嬤嬤知道溫良是鎮國公府的嫡子,自家老爺說什麼也不會讓這兒子的血脈斷絕,就算是硬逼也會逼著他納妾生孩子。男人哪有不愛自己的血脈後代的?屆時妾侍若是真的生下孩子,可以借著孩子將三少爺的心籠絡住,這正室夫人就算再好,沒有孩子也只能有個體面罷了,誰知道那時候三少爺會不會後悔然後將人給休了再娶個身份高貴的女人回來?

  只是她失算的是,溫良與鎮國公這父子倆現在幾乎水火不相融,誰也不肯向誰低頭,還有他心裡某人占的份量極重,林嬤嬤那些話正是截中了他的心,讓他恨得要死,若不是林嬤嬤是個女人,他可要親自動手整治她一番。

  到了鎮國公府,出來迎接的並不是老管家,而是今年初從家族產業裡提撥上來的管事之一,溫良目光微閃,這新管家竟然是他繼母的那邊的人,看來他爹越老越糊塗了。

  「三少爺、三少夫人,你們回來啦,老爺剛下朝回來。」管家客客氣氣地笑道,恭敬地跟在他們身後。

  溫良臉上掛著清淺的微笑,讓人如沐春風,道了句辛苦了,帶著如翠和溫彥平一起進了鎮國公府。

  知道溫良回來,鎮國公夫婦和府裡的少爺夫人小姐們都過來了,也想瞧瞧溫良的義子。

  給鎮國公夫婦請安後,又和兄弟姐妹等互相見了禮後,溫良和如翠方坐定,這時溫婉迫不及待道:「三哥,你終於回來了,你不在京過年,害得人家好想你。三哥,這個就是我的小侄子麼?為什麼長得這麼……平凡?和三哥一點也不相符。三哥,是不是有人慫恿你的?」

  溫彥平不樂意了,雖然知道自己長相平凡,甚至與溫良一比較更是如塵埃般不起眼,可是她從來不覺得自己難看,這位四姑姑卻嫌棄自己。心裡不免有幾分生氣,但臉上還是笑盈盈的,伶俐地說道:「四姑姑這話就不對了,爹說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彥平這長相是父母給的,好不好看彥平一點也不在意,倒是姑姑這般在意,爹說這種人叫膚淺!」

  「你……」

  「婉婉!」鎮國公夫人叫道,丈夫現在心情不好,可不能讓女兒又作了出頭的鳥兒。

  溫婉只能恨恨地剜了眼溫彥平,然後又暗暗剜了眼如翠,不情不願地閉上嘴,心中恨恨道:不過三哥看他可憐才認的,還以為自己真是溫家的嫡系子孫了?想當她三哥的孩子,想得美。

  這時,鎮國公不悅道:「長輩未發話,小孩子就插嘴了,這規矩沒教他麼?我們溫家的規矩嚴謹,可沒有這樣不尊重長輩的子孫。」說著橫了眼兒子,別以為他不知道這劣子以為認個男孩回來就能當溫家的長孫了。

  溫良笑了笑,淡淡道:「我覺得彥平的規矩現在很好,而且總不能站著挨打不還手吧?又不是小嬰兒。不過爹你以前打我罵我的時候,我不是站著給你打罵麼?所以我教出來的孩子以後也會這般孝順的,你放心吧。」

  鎮國公當下氣得臉漲紅,這劣子簡直是在諷刺他,不過是將他砸傷又潑了他一臉的水,竟然病了一個月不好,還美其名日養病跑到平津城去,連年也不在家裡過,讓他生生被人看了笑話。

  眼見父子倆又要吵起來,鎮國公夫人只好假意出來打圓場,然後藉口今天陽光明媚,打發了那些未出閣的男孩女孩子的到花園裡去玩耍,順便帶小彥平去看看鎮國公府的環境。

  很快地,屋子裡只剩下了鎮國公夫妻、幾個已成家的兒子兒媳。

  果然,見清了場後,鎮國公不再顧忌,陰著臉捶了下桌面,指著溫良大罵,話裡話外都是罵他行事荒唐,大過年的竟然不回家過年,這臉面都丟盡了之類的。然後又罵到某人不能生養之類的,最後,怒瞪著眼睛,來了一句:「過幾日,我讓你娘給你尋幾個身家清白的姑娘納進府去!」

  這話一出口,鎮國公夫人心頭又苦又樂,苦的是老爺給了她個難題,她可是知道這繼子可沒有納妾的心思,讓她尋人不是明著得罪繼子麼?樂的是討厭的三兒媳婦以後有女人去分她的寵,看她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不可能!」溫良一口回絕。

  「那你想要怎麼辦?難道真的想斷了我溫家的血脈?」鎮國公口氣很沖,「哪家的兒子有你這般頑劣忤逆的?我都不叫你休妻了,你還想如何?讓你納個妾會死啊?還是想要你老父哭著喊著讓你納?」氣極之下,已經口不折言了。

  除了溫良和如翠,屋子裡的人聽到鎮國公這話,幾乎忍不住捂臉,老爺子這真是氣得面子都不顧了。

  「不會死,但我不舒服,會被憋屈死!」溫良直言道。

  鎮國公氣得捂著胸坎喘了好久的氣才喘勻過來,讓他恨的是自己的身體也太健康了,為什麼還不氣暈過去,省得自己對著這劣子受罪。

  鎮國公歇菜了,然後輪到到鎮國公夫人和大兒媳婦一起上場去轟炸如翠姑娘了,話裡話外的意思是她這作妻子的,真不賢慧,她不應該阻止丈夫納妾,特別是自己不能生,竟然還想要斷自己丈夫的血脈,特惡毒了。

  如翠姑娘一臉為難道:「娘,大嫂,相公不同意我也沒法子啊,就算我真的納進來了,相公不進姨娘的屋子,還能逼著他進去麼?就算相公進去了,你確實那些小妾就能生兒子而不是像大嫂這樣?」

  聽到這話,秦氏被氣得差點一個仰倒,一口血就要噴出來,當下也口不折言了:「就算我生的都是女兒,但我也是能生,好比過你不能生!一隻不能下蛋的母雞可沒什麼用。」

  如翠姑娘很淡定道:「只能下沒種蛋的母雞用處也不大。」

  「……」

  這句話太惡毒了,於是秦氏陣亡,鎮國公夫人失語無言。

  就在屋子裡吵得熱鬧時,突然外頭響起了丫環焦急的聲音:「老爺夫人,不好了,四小姐和彥平小公子落水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02 PM

第73章

  鎮國公夫人素來疼女兒,這會兒聽到女兒竟然落水了,如何坐得住?當下面色兀變,哪裡還顧得及和牙尖嘴利的三媳婦吵架,連丈夫也沒看,趕緊起身疾步出去。

  溫良也擔心義女,和如翠一同出去,溫允溫安等也要表示一下對妹妹侄子的關心,皆前去關心,一時間只剩下老鎮國公還坐在那裡生悶氣,到底關心女兒,終於坐不住地起身跟著去了。

  此時正是二月底,雖然陽光明媚,但池水卻仍是帶著寒意,兩個被撈上岸的大小姑娘皆一身濕漉漉,嘴唇凍得發紫,模樣兒看起來委實是可憐。鎮國公夫人到來時,正見女兒像個落湯雞一樣邊發抖邊哭得傷心,反觀那莫名冒出來的溫良義子,一臉氣鼓鼓表情,看著瘦瘦弱弱,卻十分精神。

  「婉婉,怎麼樣了?你們這些作死的奴才怎麼伺候小姐?竟然讓小姐落水,每人打二十板子,罰半年月銀!還不帶小姐下去換衣服?廚房的人幹嘛,去給小姐煮碗薑湯過來……」

  鎮國公夫人一來到便劈哩叭啦地開罵,罵得眾人都有些懵。要知道鎮國公夫人一向以仁厚寬容行事,最是和藹不過,可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先前被如翠姑娘落了面子,心中正憋著氣,女兒落水的事情終於讓她暴發了,都遷怒起下人來。

  等鎮國公夫人嚴厲地瞪過來,眾人趕緊各做事情去了。

  除了兩個濕漉漉的孩子,這裡還有些小的,皆是一副嚇壞的模樣,溫良微微擰了下眉,神色淡斂,沒有說話。倒是如翠見到溫彥平這般模樣,難得地生氣了。

  「彥平,怎麼樣?難不難受?怎麼會跌下水?告訴我們,我們給你作主。」如翠迭聲問著,然後看了看,對溫策道:「五弟,麻煩借你衣服給彥平換下。」溫策年齡與彥平相近,彥平又不樂意穿著女裝,如翠如今便只能這麼著了。

  溫策瞅了瞅父親臉色,又看了眼神色淡斂看不出喜怒的三哥溫良,頗為乖覺道:「三嫂不用說借啦,我那兒有一套沒穿過的衣物,給侄兒穿正好。」

  這時,溫良終於開口了,「那就多謝五弟了。」

  男孩朝他抿嘴一笑,心裡覺得能賣三哥一個好對他以後也有好處。

  見如翠心肝寶貝似地帶著小孩離開,鎮國公夫人還生氣,秦氏趕緊說道:「娘,先讓妹妹去換身衣服吧。」

  又是一番忙亂,等兩個落水孩子都換了乾淨衣物被大人逼著餵了薑湯後,眾人又坐下來,彼此面色都不好。

  「到底是怎麼回事?兩個孩子為何落水?」鎮國公一臉怒意地質問下面跪著幾個的婆子和丫環。

  見鎮國公生氣,眾人噤若寒蟬,沒膽出聲。幾個婆子暗暗叫苦,囁囁地說不出話來,怕自己開口,惹得老爺生氣,屆時她們可討不了好。

  倒是鎮國公夫人有心向女兒討公道,叫來小溫策,和顏悅色道:「策哥兒,你當時也在,看得清楚,給咱們便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溫策只是個庶子,年紀又小,還要她這嫡母多加拂照,她就不信這滑溜小子不向著自己。他是個聰明,自然明白該說什麼對自己有利。

  溫策見父親和三哥都同時看向自己,不覺有些緊張,嫡母又話裡有話,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半晌才道:「回爹娘,四姐姐和彥平只是發生了些爭執,兩人沒有注意腳下的路,所以才不小心摔下水。」

  「爭執?」鎮國公冷哼,「規矩都學到哪裡去了?」果然不是溫家血脈,就容易生事。鎮國公這會兒是看那瘦瘦小小孩子怎麼都不順眼。

  如翠撇了眼鎮國公夫人,說道:「爹,咱們彥平是好孩子,規矩是不錯。」自家小孩再不好也不喜歡聽別人說不好。

  溫良也笑著道:「是啊,爹,彥平心地純善,敬愛長輩友善晚輩,我才收她為義子。」一副寵溺無比的表情,看得鎮國公公差點想要拍桌子。

  聽著這夫妻倆一唱一和,鎮國公夫人差點沒氣死,敢情這兩人是諷刺她婉婉是個沒規矩不友愛晚輩了?

  溫婉也同樣氣極,委屈地看著溫良,難過地說:「三哥,是他先說要打我,半點教養都沒有,我是長輩,他怎麼能說要打我呢?我才和他吵起來,並不是有意。三哥,我、我、我……為什麼你要認這種粗鄙難看的小孩作義子?你這樣會被人笑話,我不要三哥被人笑話啦……」說著哇一聲哭了出來。

  鎮國公夫人見女兒哭得傷心,趕緊將她摟過來安撫,同時心中卻極為滿意女兒這先發制人舉動,看著率直莾撞,卻能好地上眼藥,丈夫和繼子想要生氣也不行,畢竟她女兒一切都是為了他名聲。

  然而溫彥平也不是個挨打不還手的孩子,她小小年紀就盜賊窩裡掙扎求生,極有眼色和膽識,可做不來逆來順受那一套,即便這些是自己養父母的家人,她也不願意白白受冤,加上這名義上爺爺奶奶對她便宜娘橫挑鼻子豎挑眼,她也不高興,當下便說道:「四姑姑,彥平都沒有打到你呢,是你自己躲開才不小心摔下水,我也被你拉下去了呢。而且四姑姑是不是忘記了你先前說的話?若不是你說我娘壞話,我會說要打你麼?我娘有什麼不好?她可是爹名媒正娶娶進門,是你嫂子,你自己都不尊重長輩,還說我不尊重你……」

  見小孩一臉倔強,如翠將她摟到懷裡,拍拍她背安撫她。

  鎮國公夫人冷笑道:「小小年紀,動不動就喊著要打人,你父母怎麼教你?婉婉再不是也是你姑姑,哪有侄兒要打姑姑?」

  「我沒有打呢。」溫彥平瞪眼。

  「沒打都嚇得她跌下水了,若打了她還有命麼?」鎮國公夫人咄咄逼人。

  「娘,這事不全怪彥平。」溫良開口道,眉眼間有幾分忍耐之色,見小姑娘望著自己有些焦急的神色,溫良朝她溫和一笑,示意她放心。既然作了她父親,自然要護著她。「倒是我很好奇四妹妹到底罵了你三嫂什麼,讓彥平如此生氣。彥平性子我瞭解不過,不是真生氣了,可不會說要打人。」

  對上那雙泛著冷冷眸光桃花眼,溫婉突然有些心悸,低下頭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她當時說得高興,可是卻不敢當著三哥面說一遍,不然……

  鎮國公夫人心中微驚,便知道女兒那心直嘴性子,說絕對不是什麼好話,頓時又氣又急,暗恨那溫彥平挑事,又惱女兒蠢直性格,明明自己也不是如此蠢笨之人,怎麼會生出女兒這般直白性子來?

  「良哥兒,婉婉一直敬重你,若是說了什麼,相信也是心急你,你……」

  「娘,我知道,四妹妹有心了。」溫良打斷她,「只是我真很想知道四妹妹當時罵了我妻子什麼話,惹得我女兒這般生氣要打人。」能讓小丫頭惱到說要動手打人,估計真不是什麼好話,溫良雖然不想為難妹妹,但也不想讓那兩丫頭受委屈。

  「這……」鎮國公夫人急了,女兒那張嘴很刁,若是她說了什麼不好話傳出去,以後她還要不要做人?想著,嚴厲地看著屋子裡丫環婆子,絕對要讓她們閉嘴。

  溫允有些看不過去,他原本是想等著父親來決斷,可是妻子一直扯著他衣袖示意他幫嫡母,心裡也明白這種情況下幫嫡母對他而言是好,便說道:「三弟,算了吧,讓四妹妹認個錯就行了,別逼她了。」

  溫良似笑非笑,「大哥,四妹妹以後可是要嫁人,若是這性子不改,以後受罪還是她自己。」

  溫婉聽到他這麼說,眼眶發紅,眼淚掉了下來,感覺心都要碎了,三哥怎麼可以幫著外人逼她?明明她才是三哥嫡親妹妹。

  鎮國公夫人心疼女兒,秦氏為討好婆母,跟著一起開口,一時間屋子裡十分熱鬧,很快地嚴重歪樓了,連如翠都被扯了進來,又開始老話重提。

  一直沉默鎮國公見從來不管事的三兒子竟然咄咄逼人,吃驚之餘也有些頭疼,可是婉婉是嫡女,他也是疼,可不願意被這般逼迫,見眾人互不相讓,吵個沒完,終於開口道:「好了,既然兩個孩子都是不小心落了水,就別再追究了,讓他們向對方道個歉,以後別再犯這種事,省得被外人笑話了去。」

  眾人見他態度強硬,真生氣了,便都默不作聲。

  鎮國公看向神情淡斂的三兒子,心頭有些發緊,問道:「良哥兒,你是不是有意見?」然後又板起臉道:「我還沒有死呢,一個兩個地在我面前吵。夫人,婉婉以後該好好管教了,省了丟了鎮國公府臉。還有你們幾個,好好日子不過,鬧騰什麼。」

  鎮國公夫人臉差點端不住,恨恨地剜著如翠和溫彥平,溫良倒是不敢瞪。秦氏也十分委屈,心中發狠,絕對不能讓夏氏再得意囂張下去。如翠卻十分平靜,一副以夫為天模樣,她才不去作那個出頭櫞子呢。

  溫良看著父親,緩緩地勾起一抹笑,輕描淡寫地說道:「既然爹這麼說,那就算了,只是這府裡奴才都是心大的,伺候主子不經心,還是換了吧。」

  鎮國公愣了愣,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不過難得兒子提出個要求,鎮國公自然不會拒絕,想了想,將這事交給大兒子來辦。只有鎮國公夫人的臉色越發難看,心裡知道這繼子是要斷她人脈,好在府裡安插他的人手,想到幾十年經營因為他一句話泡湯,頓時氣得發狠。

  後鎮國公親自出面又是處置了一番,連幾個小孩子也被禁了足,才將這事揭過,溫良得到了自己想要,帶著如翠和女兒一起離開了。

  他們剛離開,一直尋不到機會告的狀林嬤嬤這才一瘸一拐一過來同鎮國公稟報自己今天奉命到太師府傳話事情,哭訴著某人讓兩隻狐狸嚇她摔跟頭惡行,上足了眼藥,當下讓鎮國公氣得連連罵娶了個不孝媳婦,轉頭就吩咐鎮國公夫人好好挑個好生養的清白姑娘送到兒子府上去讓他收房。

  鎮國公夫人心中舒爽,自然不會拒絕,她也是惱恨上幾次落她臉面的三媳婦,只可惜她不是住鎮國公府,不然絕對要天天讓她過來立規矩。

  這時,秦氏湊到鎮國公夫人耳裡小聲道:「娘,咱們娘家不是有個正值待嫁的姑娘麼?她是姨娘所出女兒,身份不高卻是個心大,哄得我叔叔都和正妻有些不對付,娘家那邊正有些焦急怎麼安排她婚事呢。你瞧三弟這裡……」

  鎮國公夫人一點就透,想了想,覺得可行,又詢問了那女孩模樣性格才情之類,得到自己想要,當下拍案決定了人選,她就不信鬥不到個丫環出身的女人。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08 PM

第74章

  去鎮國公府一趟後,溫彥平覺得這鎮國公府真是一堆破事兒和挑刺兒,以後沒事絕對不回去。這話得到了溫良的認同,笑著摸摸她的腦袋附和她,完全就是一個教壞女兒的壞父親類型,如翠一旁聽得翻白眼,她雖然二,但可沒這兩人任性,看來自己的品德還是極好。

  「對了,溫大人,你先前為什麼要插手鎮國公府裡事情?你這麼做,小心娘怨恨上你。」如翠問道,也許對溫良來說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可是對鎮國公夫人來說,那可是插手干預鎮國公府的事務,搶奪她手上的權利,讓她無論如何也無法平靜以待。

  溫良搖著扇子,悠然笑道:「總得給些事情她忙,免得總是盯著咱們。」見她支著臉瞅著自己明顯不信,溫良伸手捏了下她臉蛋,笑而不語。

  當然沒有這般簡單,他雖然不屑鎮國公府,但也不會看著它沒落,繼母心思他懂,卻要看他允不允,雖然他不住鎮國公府裡,但偶爾也可以插手折騰一下他們。

  他不說,如翠也不多問,她心裡聰明人做事彎來彎去,她還是比較喜歡直白一點。

  「對了,回去後要叫個大夫過來給彥平看看。」如翠將小丫頭拉過來摸摸她的臉,「上次受傷時,大夫就說彥平身子虛,這會兒落了水,還不知道會不會生病呢。」

  「嗯,回去就叫大夫過來吧。」溫良也同意,對這義女是十分寶貝。

  剛回到府裡,迎面而來是幾個半大的少年,個個激動地看著他們,溫彥平被如翠牽著,好奇地看著那些樣貌氣度皆出色的少年,穿著上等衣料製成的華服,腰飾佩環,一看就是權貴之家少爺,就算其中一個小胖子長得矬了點兒,也笑得挺可愛。不過溫彥平卻下意識地有些抗拒。

  「溫先生,溫夫人,你們終於回來了!」衛朝浥激動地說道,「聽說你們回京時,我們原是想第一時間來拜訪你們,誰知道書院有事,一時走不開。」

  「溫先生回來就好了,正好去約俏俏姑娘出來一起聚聚,為溫先生接風洗塵,咱們到酒樓宴客。」莫潛一副暴發戶模樣。

  周拯煦文雅地笑著,也上前揖禮叫人。

  丹鳳眼美少年項清春卻是注意到如翠身邊小的孩兒,微微眯了下眼睛,說道:「溫先生,這是你平津認的義子麼?不知道他是哪家孩子?」

  聞言,幾個少年這才注意到如翠身邊小孩兒,瘦瘦弱弱,長相平凡無奇,實是不出挑,讓他們有些懷疑溫良怎地會認這種沒特色的小孩兒為義子,就不怕墮了他的名聲麼?這個時代人重視相貌氣質,大凡才貌出色者為世人所讚歎,所以溫彥平現這副面黃肌瘦的模樣還真不好看,就算養了兩個月,此時看起來有點兒肉了,但也看得出容貌倒不是多出色,不過一雙眼睛倒是亮得出奇,襯著那對秀眉,倒顯得有種點晴之筆。

  「她叫溫彥平。」溫良輕描淡寫地說,沒有多作解釋,「彥平,這幾位分別是衛朝浥、周拯煦、莫潛、項清春。」

  溫彥平磨磨蹭蹭地從如翠身邊走了兩步,吞吞吐吐地向眾人問安。這模樣落衛朝浥和項清春眼裡,不免有些不喜,覺得這小孩兒小家子氣,倒是周拯煦平素性子溫文爾雅,莫潛萬事不上心,兩人倒沒有什麼異樣感。

  過了一個年,原來洶湧流言已經平息,所有事情仿佛已經成了定局,所以幾個少年見到如翠,想起她不能生養事情,只是眉眼互傳了下意思,面上仍是如常。

  眾人跟著溫良一起移坐到正堂時,幾個少年小聲討論著。

  「有點兒醜。」項清春皺著眉說,他對美醜極為敏感,素來自負自己容貌清美俊雅,而且他平日接觸大多是容貌優秀者——小胖子是個例外,不過瘦下來後那也是個美少年,只可惜某人太胖了——所以一直以為貌眾者才有資格與自己交往。不過他這等自負溫良面前完全只剩下渣渣,他也只有乖乖認輸份兒。所以他想不明白,出色如溫良為何要認個如此醜的小孩子為義子。

  「也許長大了會好點吧。」衛朝浥難得附和——這個也是視覺愛好者,不過沒有項清春這般變態罷了。

  「怕是難了。」項清春看人很准,覺得小孩似乎已經定型了,「幸好是個男孩子,不然以後哪可能娶得到媳婦?」削薄秀麗紅唇吐出話十分刻薄。

  周拯煦含笑道:「那是溫先生義子,你們這樣說不好吧?」

  衛朝浥兩人自然知道這點,便不再說話。而這時,走前頭那小孩兒突然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尤其是項清春與衛朝浥,能感覺到小孩憤怒,那雙充滿了怒火眼睛十分有神,看起來倒沒有那般平凡了。

  難道他聽得到?這麼遠,不可能吧?三人心中嚇了一跳。

  已是午時,溫良讓人擺膳,留了四個少年一起用膳,以前也經常這樣,少年們倒是不介意,大大方方地坐下與溫良同桌而食,他們心裡,教導過他們溫良已有師生之誼,先生留膳,學生自不用推辭。

  溫彥平抓著筷子扒飯,與那些動作優雅少年相比,顯得有些粗魯,讓她有些自卑,很又生出一股傲氣來,她以後學好禮儀,會比他們出色。倒是那個討厭項清春和衛朝浥,都是壞人,以後要討厭他們!

  飯後,眾人坐花廳裡喝茶,溫良同幾人隨意地聊著天,順便檢查了他們的學業,又指點了些他們不懂東西。

  等溫良中途離開去更衣時,溫彥平冷眼看著那四個少年,目光定項清春身上。

  「彥平小師弟,要不要玩彈棋?」項清春露出一抹完美微笑,拿過花廳裡棋盒邀請小孩。雖然小孩子長相不符合自己審美,但鑒於他是溫良義子,意義不一般,自然得交好拉攏一翻。

  「你是溫先生認的義子,得溫先生看重,應該會很多東西吧?」衛朝浥笑道:「要不要我們教你?」

  溫彥平冷眼看著他們,對項清春道:「臭美狐狸精!」然後又對衛朝浥說:「嘴壞大野狼!」說完就跑到小胖子那裡,燦爛地笑道:「胖哥哥,明天咱們去找俏俏姨玩~~」完全一副天真不諳世事模樣。

  「好啊~」小胖子興奮地叫起來,極有義氣地將小孩擋住,不讓那兩個生氣的人欺負小孩。

  這隻才叫狡猾狐狸!

  看著小孩子利用小胖子擋他們,衛進浥和項清春一肚子火,認定了這小孩很討厭。

  溫彥平仿佛覺得不夠,還小胖子身後朝兩人扮鬼臉。

  下午時,四名少年告辭離開,同時表示明天午休時會來溫府和溫良下棋,溫良想了想自己明天行程,便允了。

  只有小孩氣呼呼地瞪著他們,極度不希望那兩個討厭大哥哥來,小胖子她倒是歡迎。

  「彥平怎麼了?」如翠好奇地看著小孩憤怒表情。

  溫彥平瞅了瞅如翠,雖然她不是絕色,但也是個秀美的女子,笑起來時候讓人感覺到十分舒服,反觀自己,真的那麼醜麼?

  「娘,我真的很醜麼?」溫彥平有些難過地問。

  「誰說?」如翠不高興了,「你只是長得平凡一點,等調養好身體,長開了就好看了。」難道是衛朝浥他們說了什麼刺激到小孩了?「聽我的,彥平是不錯的。」

  溫彥平內流滿面,娘啊,這算是安慰麼?不過心裡還算是有點安慰,決定以後一定好好吃飯喝藥,努力將臉色養好。

  ******

  回京幾天,如翠一直忙著,拜訪左鄰右舍,處理積了幾個月事務,還有一些送往迎來,還要教導溫彥平讀書識字之類,生活過得很充足。

  等她終於閑下來時,又到隔壁虞將軍府裡去探望將軍生兒。今年元宵節時,將軍夫人誕下一子,小名叫崽崽,長得十分俊俏可愛,如翠和溫彥平見了後都很喜歡。剛好將軍夫人邀請她三月三上巳節去看廟會,如翠想了想,又看了眼虞將軍妹妹虞月娟,這名少女情竇初開。對她家溫大人一見鍾情,後來一直不太能忘情……明白將軍夫人意思,如翠很爽地答應了她邀約了。

  晚膳時分,一家人坐下來吃飯時,如翠和丈夫女兒說起上巳節廟會時,誰知道兩人都沒空。

  「那天宮裡有事情,走不開。」溫良無限遺憾,上巳節可不放假。

  溫彥平眨巴著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娘,我要陪俏俏姨去清晏河看船比寒,小胖哥哥他們有比賽呢。」說著,悄悄又看了眼如翠。

  如翠笑道:「怕是小胖慫恿你去邀請俏俏吧?」不然胡太醫絕對不可能答應。

  溫彥平俏皮地吐吐舌,當作默認了。

  「看來只能是我和阿萌、月娟他們一起去看廟會了。」如翠頗感失落。

  溫良拉住她手安慰,「沒事,你回來時,我會去接你,到時咱們去街上看熱鬧。」

  如翠高興地點頭。

  如此說好後,等到了夏曆三月三時,一大早地,莫潛便派人來接走了溫彥平,如翠擔心人多出了什麼意外,特別地叮囑莫潛要照顧好她,同時也叮囑小彥平不要再氣項清春等人,等到了安全之地,再去氣他們。

  溫彥平臉上掛著純真燦爛的笑容應了,肚子裡卻是一肚壞水,想著怎麼折騰項清春他們呢,誰叫他們常叫她醜小子。

  送走了溫彥平後,輪到溫良送走如翠了。

  看著如翠登上馬車離開,溫良不知怎地,心中微微惱動,感覺到有些不安,仿佛要發生什麼事情一樣,有種想將馬車裡的人拽回來鎖在身邊衝動。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12 PM

第75章

  由於有些心神不寧,所以這一個早上溫良都有些走神,這次數多了,旁人想假裝看不見也不行。

  「子修,有什麼事?」肅王放下手中的宗卷,嚴肅地問道。

  有些感覺太過玄奧籠統,溫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隨意笑了笑敷衍過去,不過一會兒後,又照常開始走神。

  肅王是個做事認真的人,見他心思已不在這裡了,擰了擰眉,便不再勉強,只是將一大堆的卷軸塞給他,說道:「儘量快點辦好這上面的事,本王等著。」

  溫良一看那些宗卷,頓時鬥大如牛,期盼地問道:「王爺,可有時間限制?」

  「三天。」肅王是個雷厲風行的人,最不喜歡拖拖拉拉,知道某人喜歡偷懶,所以這話毫不留情。

  「王爺,這時間太短了,裡頭可是涉及了很多少數民族的古老文字,我需要找時間一一翻譯。」溫良為自己爭取時間,可不想起早貪黑地忙活著,到時連抱老婆逗女兒的時間都沒有了。

  肅王只是看了他一眼,溫良馬上沒話了,內流滿面地抱著一堆宗卷離開了皇宮。

  想起他答應如翠的事兒,溫良讓人先將宗卷送回去,自己棄了馬車,悠然走在熱鬧的街市上,看著周遭經過的百姓臉上的笑容,雖然平常,但卻是太平盛世的標誌,不管看幾次,都讓他心甘情願維持這種現象,只希望有生之年,不要再重複十幾年前的慘事。

  難得興起了閒逛的心思,溫良邊看邊走著,心裡有些可惜那丫頭沒有陪在身邊,若是她在的話,一定會很多話說,對著一件平常不過的事情,偶有的驚人之意雖然噎人得緊,卻也是妙趣無窮,每每讓他忍不住發笑,和她在一起日子從來不會變得無趣。

  他走得悠閒,卻不知這熱鬧的大街上的廟會因為他的出現而差點亂了秩序,跟在他身後的尚溪頻頻擦汗,小心地將後頭想要擠過來的人攔下,至於旁邊兩側的人,大多是不經意間凝望而來時,已經呆了幾分,等回過神來時,人已走遠,想要湊上前去也失了機會。

  走過熱鬧的街道,到了一條相比清淨的巷子,突然有人上前來,低聲稟報幾句,溫良原本平和的表情兀變。

  「夫人怎麼樣了?」溫良緊張地問,手心裡泌出了汗漬。

  「回大人,夫人沒事,虞將軍已經將蓮花觀寺裡的亂黨抓住,倒是虞將軍夫人出了事兒。虞將軍親自護送夫人她們回來,再過一刻鐘就到了。」

  溫良點頭,不過仍是眉眼未展,心裡的悸動仍是無法遏止,當下也不再前行,就這麼站在巷子口前等等待。

  大約一刻鐘,一隊車馬行來。

  「溫大人,我在這裡哩。」馬車探出一顆腦袋,那張秀麗的臉蛋上露出了嬌俏的笑容,一如這明媚的陽春三月,暖暖的,醺醺的,仿佛喝了醇厚的陳年佳釀,一時間整顆心都酥了。

  他想,他似乎中毒了,越來越無法拒絕那個人的存在,只要這般看到她,都覺得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然後是一具嬌軟的身軀撲到他懷裡,溫良張開手臂將她抱住。

  剛聽到下屬來報蓮花觀寺潛藏了亂黨,這丫頭正在蓮花觀裡遊湖,竟然差點被亂黨波及,心中怎麼也無法安心,現在看到她平平安安歸來,方放下了一顆心,可是這顆心才剛落回肚子裡,某人卻突然皺起了眉頭,捂著肚子彎下了腰,滿臉蒼白。

  「丫頭,你怎麼了?」溫良嚇了一跳,不是說她沒事麼?

  見他臉色都變了,如翠雖然覺得肚子疼得厲害,還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安慰他:「溫大人,我肚子疼,可能是吃壞肚子了。」

  她身子一向健康,吃食有丫環看著,搭配得精細,又不吃亂七八糟的東西,哪裡可能會吃壞肚子?溫良不信,只覺得一定是被蓮花觀寺的事情波及了,沒看到虞將軍夫人也受了連累中了毒了麼?想著,一把將她抱起放到馬車上,只來得及同虞將軍招呼了一聲,便讓車夫回府,同時,也讓下人儘快去將胡太醫請來,只有胡太醫的醫術他才信得過。

  回到府裡,溫良不理會如翠的拒絕,直接將她從車裡抱出來,走進府裡。此時如翠覺得肚子沒有那麼疼了,但溫良這樣將她抱進府的行為,又讓她覺得這下子沒臉見人了,這種秀恩愛的行為,可是要遭人罵的。

  果然,聞聲過來的玉笙玉容等不正是一副不善的表情看著她麼?不過如翠姑娘覺得自己是個肚子能撐船的主母,不同她們一般見識,若是她們敢開口說什麼不順心的話,再治罪也不遲。可惜的是,玉笙自從上回被溫良斥責過後,更加的穩重懂事了,可不會輕易給自己找罵。

  在等胡太醫過來的時候,原本已經回將軍府的虞將軍夫妻過來探望了,不過大夥此時都沒有心思理會,直到胡太醫到來時,對溫良那般焦急的行為有些不滿,明明那丫頭只是臉色白了下,此時不正是好好地坐在那裡喝水麼,有什麼好焦急的?

  胡太醫雖然理解了溫良的某些行為,但感情上卻是不能接受的,就怕溫良老了沒了子女送終,更可怕的是他以後若是後悔了,這一生什麼成了定數,後半輩子如何熬?做長輩的總希望子孫安好,兒孫滿堂,胡太醫自然希望溫良以後子嗣豐茂,平安順暢地過一生。可是,他媳婦卻不能生,就算認了義子又如何?終究不是自己的血脈。

  人老了,自然想得多,所以胡太醫也有點不太待見如翠姑娘,每回見面都要嘮叨一下。只是他每回嘮叨,這侄孫媳婦都要笑眯眯地回給他,差點沒將他噎個半死。

  不過,今天胡太醫的嘮叨很快被不可思議代替,一時間抓著如翠的手脈沒了語言動作,整個人都傻了。

  溫良瞧得擔心,正想說什麼時,聽到胡太醫喃喃的宣佈也讓他傻了,甚至連一旁的虞將軍夫婦對他的賀喜也反應不過來,只能目光發直地盯著如翠的肚子。

  「溫大人,我懷孕了耶!」如翠姑娘撓了撓臉,總結出一句話,因為她也覺得不可思議。

  「哦,懷孕了?怎麼辦?我還是去找王爺問問吧……」被這個意外的消息砸傻了的溫良下意識地要尋找他的便宜爹肅王拿主意,至於要拿什麼主意,等他清醒後再說吧。

  於是在如翠反應不及、胡太爺吹鬍子瞪眼時,素來聰明淡定、優雅從容的某軍師做了件十分蠢萌的事情,真的直接跑了出去,蹦到宮裡去找肅王了。

  而如翠有孕這件事情不只砸傻了溫良,也砸傻了溫府裡的一干下人,要知道年前他們家夫人受傷不能生育的事情可是傳得轟轟烈烈,鎮國公都差點叫他們大人休妻了,最後休妻不成,還想逼他們大人納妾,最後大人忍無可忍之下,便到平津去養病了,使得這件事情不了了之。

  雖然現在流言平息了,但現在京城裡誰人不知道夫人以後不能生養的事情,他們也一致認為事實也是如此,所以溫大人突然帶了個義子回來,他們都覺得這彥平少爺就是他們以後的少主子了,太師府的產業遲早會傳到彥平少爺手中的。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等回過神來時,溫府頓時一片喜氣洋洋,連素來與如翠不對頭的那三個從鎮國公府裡出來的丫環也是一片喜意。

  「玉笙姐姐,真是太好了。」回到她們休息的小屋,玉枝給玉笙沏了杯茶,眉眼喜意道:「這下子鎮國公府絕對是三少爺的了。」有了子嗣,溫良又是嫡子,鎮國公府不傳給他傳給誰?

  玉容也點頭,「老爺這會兒也不能挑三少爺的刺兒了,還有,三少夫人有身孕,將有一年的時間可不能伺候三少爺了……」

  玉笙從自家少爺有後的喜悅中回過神,聽到兩個丫環的話,微微眯起眼睛,慢慢地說道:「確實如此,沒有哪家夫人會在懷孕時還拴著丈夫不放的,而且懷孕的女子身子金貴,不能伺候男人,為了小小少爺好,可不能再讓三少夫人像以前般胡鬧沒規矩了。」

  「玉笙姐姐的意思是?」

  玉笙微微一笑,「先將這事情告訴鎮國公府吧,上頭可是還有鎮國公夫人呢。」

  兩人聽罷,便知道玉笙已有主意,便都不再說話。

  正當三人高興地討論時,由於某人興奮及無措之下,進宮將肅王騷擾了一頓,使得肅王忍無可忍之下,一腳踹在他屁股上將他踹出了皇宮,不過溫良此時一點也不在意,見過了肅王那張讓人蛋疼的嚴肅臉後,溫良終於有了真實感,幾乎想要向世人吶喊宣佈他要當爹了,誰再敢說他家丫頭不能生,他玩死他丫的!

  也是因為溫良難得的犯傻行為,不到半天時間,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傳說中不能生養的溫夫人竟然懷孕了。

  ******

  傍晚,等溫彥平被莫潛等人送回來的時候,突然發現家裡挺熱鬧的,那些僕人臉上都帶著笑容,好像撿到了一百兩銀子一樣,弄得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發生什麼事情了?」溫彥平進門就抓了一個小廝問道。

  那小廝伶俐地給她請了安,然後笑道:「彥平少爺,是喜事啊,咱們夫人有孕了。」而且夫人這次有孕,大人十分高興,直接發了半年的例銀,要是夫人天天都懷孕就好了。

  「真、真的?」溫彥平結結巴巴地問,又驚又喜。

  等得到小廝發誓一般的確定,溫彥平興奮地往後院跑去,進了正房,看到如翠正在喝蜂蜜水,直接蹦到她面前,用一種敬畏的眼神盯著那平坦的肚子,結結巴巴地問:「娘,我要有小弟弟了麼?」

  如翠聽了忍不住笑道:「為什麼是弟弟?也許會是妹妹呢?」

  「一定是弟弟!」溫彥平十分堅持,這是個弟控,堅持如翠姑娘的肚子裡的孩子一定是弟弟。

  青衣藍衣也附和道:「夫人,少爺說得對,這會是小少爺。」兩個丫環自然也希望如翠生個兒子,這樣看鎮國公府裡的那些人還敢不敢一副冷豔高貴地瞧著她們夫人。

  如翠白了他們一眼,「生兒生女可不是我能決定的,王妃以前說過,這是靠男人來決定的,你別問我為什麼靠男人決定,我也不懂,改天再去問問王妃,說不定她會知道。」

  溫彥平一聽,又樂瘋了,附和著:「明天彥平就去問,順便去看看白白弟弟。」

  而青衣和藍衣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肅王妃表面看著是個正經的,其實卻是個挺二缺的姑娘,會不會是她忽悠某人的?

  樂過後,溫彥平像條小忠犬一樣地黏在如翠身邊,絮絮叨叨地叨念著弟弟什麼的,等叨念得差不多時,才發現少了個人。

  「娘,爹呢?」她娘懷孕了,便宜爹怎麼不陪著?

  如翠這回忍不住大大地翻了個白眼,說道:「犯傻去了。」只希望王爺不要被煩得太厲害然後狠心折騰溫大人,溫大人那般嬌貴,可受不起肅王的手段。

  正說著,溫良從外頭走了進來,如翠看了看,衣服皺巴巴的,難道摔著了?這麼一想,緊張了,趕緊站起來就要迎過去,誰知道一大一小的兩隻皆化身為忠犬,緊張兮兮地叫起來。

  「別動別動,胡爺爺說你受了驚差點小產,現在可要仔細安胎呢。」溫良嚴肅地說。

  如翠瞅了瞅,這嚴肅的模樣有點兒像肅王……算了,先聽話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14 PM

第76章

  如翠姑娘懷孕這事對於溫良來說,是生平第一喜事,使得他近日來紅光滿面,走路有風,無論遇到什麼事臉上都掛著笑容,讓人能看到他的好心情。

  不過眾人也能理解,畢竟任誰都說原本不能生養的妻子,卻突然懷孕了,哪個男人都會樂瘋的,就像那日他一路狂奔進宮的情景,至今仍是眾人一個笑談,皆說沒想到那樣一個優雅聰明的男人,也會因為某件事情而做出這等超出理智的事情來。

  而現在京城裡的人反應是這樣的,初聽到時,首先覺得不可能,一定是大夫誤診了,等聽到是胡太醫親自確診的,頓時一陣不可思議,有些好事者再扒拉了下某位肅王義妹的一些事情,突然發現這位溫夫人似乎挺有福氣的。難道,其實真的是太醫們誤診了?

  於是被世人質疑的太醫院的太醫們淚奔了,他們真的沒有誤診啊,只是溫夫人不能以正常人來度之罷了。

  胡太醫也確定自己當初沒有誤診,雖然現下某人懷孕像是對他的醫術質疑,但他卻沒有生氣,反而驚喜不已,仿佛放下了生平一樁心事,整個人都輕鬆了,年邁的身體也散發了活力,看不出已經是個七旬的老人。

  「胡太醫,你瞧這事……」當初被肅王妃請去肅王府給如翠姑娘摸脈的王太醫有些苦逼地看著胡太醫,「現下外頭的人都在說咱們太醫院做事不認真,誤診了溫夫人,若不再制止這種流言,恐怕對咱們太醫院名譽有損。」

  胡太醫一副老僧坐定地看著後宮送來的請脈案例,頭也不抬地回答,「老頭子不屑作假說謊,誰若不服,你讓他來和我老頭子說。」現在溫良媳婦懷孕了,老太醫心滿意足,覺得無論誰也不能惹他生氣,而且他也要少生點氣,活得久點抱曾孫呢。

  王太醫更苦逼了,胡太醫可是三朝元老太醫,誰敢嗆一聲?倒楣的是他們這些底下的太醫啊,現下他們去各個大臣府裡去出診,總會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女眷扯著問東問西,然後話題很快就扯到了現在懷孕的溫夫人身上。

  那些女眷大多是成親多年無孕或者是只生了女兒的夫人,所以特好奇為何一個被大夫說不能生養的女人會突然懷孕,問是不是他們有什麼生子妙方開給了溫夫人吃之類的。

  王太醫幾乎吐血,就算有生子妙方也應該去問溫夫人吧?自從太后將溫夫人曾經的脈案捅了出去暴露她因為受傷不能再生養的事情後,溫大人可是將他們太醫院的人恨得要死,若不是太醫院的人將之洩露,想來太后也不可能知道這事,就沒有後來鬧得滿城風雨的流言了,更沒有鎮國公與唯一的嫡子在他的五十壽宴上大鬧一場的事情。

  現在不只是溫大人恨死太醫院的人,連素來死板的鎮國也惱上他們了,讓太醫院近來行事皆要小心謹慎幾分。所以這種情況下,溫大人怎麼可能會讓他們去接觸溫夫人,他們自然也不可能會有什麼生子妙方讓溫夫人懷孕啊!

  王太醫隱晦地反問她們,為毛她們不親自去找溫夫人算了?很快地,他們便總結出了那些素來養尊處優的大家夫人的心態,她們瞧不起溫夫人的出身,後來又知曉她不能生養的事情,越發的看不起了。原本一直高高上在,現在卻要她們放低身段去問個自己瞧不起的人?算了,還是折騰太醫們吧,堅決認為一定是太醫留了後招。

  而曉得她們這種心態的太醫們差點吐血了,你們放不下身段是你們的事情,咱們也沒這義務給你們折騰吧?

  招架不住太醫們無論說了多少次都沒人相信後,只能尋上胡太醫了,讓他去確認下溫夫人為何突然懷孕了,問問是不是有什麼妙方,隨便找個理由都好,只要能搪塞那些如狼似虎的貴夫人。太醫院裡誰人不知道胡太醫與溫良的關係,還是他親自確認溫夫人懷孕之事,所以找他准沒錯。

  當下王太醫便開始拐彎抹角地問了,等胡太醫聽明白了他的話,頓時瞪眼罵道:「你們什麼意思,我侄孫媳婦懷孕了,那是她的福氣,難道你們巴不得她一輩子不能生養。」

  我們還真希望她一輩子不能生養,也不會驚得整個京城的人都轟動了,鬧得咱們三天兩頭不得安寧。

  王太醫在心裡腹誹,不過這話自然是不能說的,當下連連賠罪,又腆著臉湊上前去問。胡太醫被煩得不行,想了想,便道:「我聽侄孫媳婦說,他們在平津時,譚家老太太拿了很多生子偏方變著花樣弄給她吃,也當作調理身子,所以她會懷孕,應該就是托了那些偏方的福了。」然後不經意道:「聽聞他們回京時,譚家老太太使人給我那侄孫媳婦一些養生的方子。」

  王太醫聽罷,同時也覺得奇跡就出在這些方子上,心中內流滿面,終於可以擺脫那些貴夫人的折騰了。

  所以說,如翠姑娘懷孕這事情,不只折騰了溫良幾人,也折騰了京城裡的半數人,牽連範圍實在是廣,只可惜某人根本不知道,此時正悠閒地在家裡吃水果啃紅棗糕呢。

  而如翠姑娘不僅折騰外邊的人,鎮國公府的人也被她折騰了一回。

  「不是說她不能生養麼?」溫婉脫口而出,然後帶著某種糾結的心情問道:「娘,你們不是說,三嫂就像不能下蛋的母雞,不必在意麼?」

  鎮國公夫人臉色一片鐵青,也不知道是為討厭的三媳婦懷孕之事還是為女兒竟然這麼直白地說出這種話來,當下氣急地斥責了一頓,讓嬤嬤將她帶回房去後,才開始和大兒媳婦討論起這事的利害來。

  秦氏不僅是鎮國公夫人的娘家侄女,還是站在同一陣營中的同盟人,此時兩人對如翠懷孕的事情都覺得有點兒麻煩,溫良若是無嫡子,對她們來說是比較有利的,對以後溫允爭取鎮國公府也減少了些阻礙。可現下,三兒媳婦懷孕了,老鎮國公就算和兒子吵得再凶,也不會放棄這三兒子了。

  鎮國公夫人只要一想到丈夫知道三兒媳婦懷孕時的反應,頓時就是頭疼萬分。當時丈夫從狂喜中回過神時,就要去太師府去,還是她眼疾手快地攔住,現下去那裡幹什麼,好增加溫良在丈夫心中的重量麼?不如讓他們父子倆一如這麼多年來吵鬧冷戰比較好。當然,鎮國公夫人也是找好了理由的,說得丈夫放棄了去太師府的打算,可接下來,丈夫讓她將庫房裡的東西給太師府送去時,她卻不平衡了,照丈夫的意思,幾乎府裡的好東西都送到繼子那裡去,難道就沒有想到她的婉婉麼?還有那些庶子庶女也要留點的吧?

  「娘,我也想不明白,那女人怎麼會懷孕了呢?她不是應該不能懷了麼?」秦氏鬱悶地說,「若是她以後生了個兒子,她不是更倡狂了?」想起如翠竟然敢罵她「只能下沒種蛋的母雞」就恨不得撓花她的臉。現在她心裡巴不得她以後也生個女兒出來,然後將那話拍回她臉上。

  「哼,生男生女還不知道呢。」鎮國公夫人用指甲劃減桌面,沉吟了會兒,說道:「你明日便讓人傳話回秦家,儘快將凝雲送過來,說我想見見她。」

  秦氏有些遲疑,「娘,爹會同意麼?你也知道的,爹很注重三弟妹肚子裡的那孩子。」說到這,不禁有些不甘心又氣悶,不由想著,若是她當初嫁的人是溫良就好了,只可惜他一直呆在邊境不回,她最後只能收了心,聽從父母的安排,嫁給溫家長子。

  「自然會同意。」鎮國公夫人淡然道:「有孕之婦本就身體嬌弱貴重,稍一不小心隨時會發生各種意外,讓人不得不小心。而且聽胡太醫的意思是說,三月三那天她可是受了驚嚇差點小產,現在還在安胎呢。只要和老爺說明白,現在夏氏身子重,又需要安胎,無法伺候良哥兒,相信老爺會同意的。」

  說到這事,鎮國公夫人也有些鬱悶。先前溫良他們剛回京時,夫妻倆帶著那義子過來拜見,自然又大吵一頓,那時老爺也明確吩咐她注意找幾個可心體貼的清白姑娘送過去伺候,實則是生孩子。現下得知那夏氏懷孕了,鎮國公也沒有說還要不要送。

  「三弟上回不是說他不納妾麼?」秦氏心中複雜地問,溫良待他現在的妻子很好,好到為她不納妾,再聯想丈夫溫允屋子裡的那幾個狐媚子,頓時心中一陣氣苦,又覺得若是當初是她嫁了溫良,現在她的日子定會比那沒門弟沒品貌的夏氏還好。

  「納不納妾還要看父母的意思。到時就說是老爺的意思,不管良哥兒拒絕還是不拒絕,對咱們都有好處。」若是拒絕,證明溫良心中有怨氣,相信父子倆的關係會更加冰封,這是她所希望的。若是沒有拒絕,她相信娘家的那侄女,實在是個愁人的,等她進了太師府嘛,以她那愁人的性子,估計如翠不會好過,這也足夠了。

  「好吧,過幾天我就讓娘家的人將她送來。」

  *****

  不管外面的人怎麼想,都影響不到溫府的人。

  衛朝浥等人知道如翠懷孕後,也驚得下巴差點掉下,特別是他們到街上溜達時,聽到大街上討論這事兒,頓時有種荒謬感,幾時這京裡的人連婦人有孕這種事情也喜歡拿來說嘴了?等聽到眾人議論紛紛的內容時,幾個半大的少年頓時一臉木然。

  雖然很不可思議,但少年們還是準備了豐厚的禮,親自到太師府上祝賀。

  到了太師府時,溫良此時不在,如翠被丫環們押在屋子裡安胎,院子裡只有一小孩正揮汗如雨地紮馬步,看到他們到來只是瞄了一下,便沒有再理會。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15 PM

第77章

  眾人見到小孩的行為,皆有些吃驚,心裡第一個想的是,莫不是小孩被溫大人罰了?可是這孩子也特小了,溫大人再荒唐也不會體罰個小矮子吧?

  「小師弟,你在做什麼?」莫潛和溫彥平玩得好,過來問道。

  項清春居高臨下地俯睨著小孩,眯著丹鳳眼,漫不經心地接道:「莫不是被溫先生罰了?」

  「溫先生那般疼愛小師弟,應該不會這般做的。」周拯煦反駁道。

  衛朝浥冷哼道:「誰知道呢。」

  溫彥平首先瞪了眼項清春,目光兇狠,然後才對小胖子甜甜笑道:「胖哥哥,我娘懷了小弟弟,我以後要當哥哥了,要好好鍛練身體學好武藝,以後保護弟弟!」

  小胖子聽罷,搓搓手,興奮道:「真的是男孩兒?大夫說的?若是溫夫人生男孩的話,是不是長得像溫先生?」已經在腦子裡幻想一個像溫良的漂亮小包子,頓時被萌住了。

  溫彥平也笑眯眯地,正準備附和時,誰知道某道討厭的聲音響起:「小胖你腦子在想什麼,溫夫人懷孕才一個月,誰知道是男是女?也許會是小妹妹哦。」還介於少年間清雅的聲線透澈乾淨,但細聽卻可以聽出其中的惡意。

  至少小彥平覺得自己氣炸了,馬步也不紮了,像顆小炮彈一樣衝了過去,抬腳踹向項清春的腿,猶不解氣地又揮起拳頭揍他。項清春怎麼說也是個十三歲少年,哪裡怕你一個瘦弱的矮冬瓜能撒野的,當下不客氣地拎起她的領子,削長的眉頭皺起。

  「醜小子,別以為我怕你,若不是看在溫先生的面子上……」

  惡意的話還沒說完,他口裡的小矮子已經直接伸腿盤住他的腰,又一陣拳打腳踢,還附帶上了牙齒咬,將女人撒潑的功夫都用上了,使得原本光鮮亮麗的美少年弄得狼狽不已。

  項清春氣得差點昏厥,一種「竟然被個醜小子抱住了」的噁心感讓他恨不得將像吸盤一樣黏在他身上的小孩丟出去,但衛朝浥閑閑的一聲「項清春,仔細點,你若傷了他,小心溫先生生氣。」硬生生地制止了他的動作。

  正當項清春臉色鐵青猶豫著要不要將像隻小獸一樣的小孩教訓一頓,終於有人出來制止了。

  「彥平,你做什麼?」

  正在揍討厭的人捧得正歡的小孩聽到這聲音哪裡還顧得其他,馬上跳下來,看到被丫環扶著手出來的某位孕婦,像條小忠犬一樣屁顛屁顛地跑過去,叫道:「娘,你還在安胎呢,曾爺爺說你不能隨便出門,這裡沒有事,彥平不會讓這些壞哥哥們打擾到你和弟弟的。」

  「壞哥哥們」嘴角抽搐,心頭再次被小孩弄得無力,衛朝浥和項清春實在是不明白為何小孩對他們的敵意這般深,難道就因為他們當初說她醜?可是衛朝浥後來親自道歉了啊,為何小孩還是不待見自己呢?甚至連一直溫和從容不與人結怨的周拯煦也被小孩無視了,至於小胖子嘛,幾個少年都覺得小孩是為了利用小胖子保護自己,所以才和他好的。

  如翠笑了笑安慰她自己沒事,然後又板起臉,說道:「你怎麼能和人打架呢?」就算打架也不能直接騎到人家身上啊,你可是個女孩子,即使現在看起來像五歲,但其實已經八歲了,該有男女之防了。

  溫彥平也不知道聽沒聽懂如翠的意思,只是有些委屈道:「是項哥哥嘴巴壞,彥平一時氣不過,才出手的。」

  項清春嘴角抽搐得更那啥了,他嘴巴是刻薄了點兒,但你也不用這麼語音模糊地告狀吧?果然是個黑心肝的壞小孩,若不是看在她年紀小的份上,遲早揍她一頓。

  如翠見小孩委屈,便不再多糾纏這事情,意思意思地斥責了小孩不應該和男孩子打架後,便招呼幾個少年到正廳裡坐,讓人上茶點。

  衛朝浥等人都覺得自己是大人了,不好和個孩子計較,先前也是項清春嘴巴壞先惹人家生氣的,所以也未將此事放在心上。他們先送上賀禮,再關心了如翠的身體,然後再想說點兒什麼,就被小忠犬急洶洶地打斷了。

  「我娘還懷著小弟弟呢,你們纏著她說話想讓她累著麼?我要告訴我爹。」小孩一副「你們都是壞人」的表情。

  項清春和衛朝浥算是曉得了什麼叫做倒打一耙了,這小孩果然惹人厭得緊。倒是周拯煦識時務,他素來稟著旁觀者的心態不與小孩計較,所以很誠懇地道了歉,小胖子也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然後拍著胸脯說明日會再送禮來賠罪,他家是做藥材生意的,什麼都不多,就是藥材多,到時送些來給溫夫人補身體之類的。

  一席話讓小孩待他更親切,覺得自己的眼光好,小胖哥哥才是好人,和俏俏姨果然相配,這拍馬屁又拍得小胖子胸脯拍得更響了。項清春幾人冷眼旁觀,這小孩果然心眼兒多,曉得捏別人的弱點,再說下去,小胖家的庫房藥材都要被小胖子送到溫府裡安家了。

  如翠被小忠犬看得緊緊的,沒轍只能扶著丫環的手回去繼續窩著,心裡卻有些不以為意,覺得這群人太緊張了,雖然自己是第一次懷孕,可是她當初可是照顧過懷孕的肅王妃,經驗比他們豐富多了,知道孕婦該注意什麼,比現在才忙補知識的溫良好多了。

  不過家裡的兩個擔心自己,如翠也不是不知好歹,所以繼續眯著吧。

  等溫良下朝回府時,如翠姑娘已經睡了個午覺醒來了,然後面前是一盅營養藥湯,撇開上面的油花,如翠只喝一口,趕緊捂住嘴,才將那股噁心感咽下,到底沒有將廚子精心準備的湯貢獻給大地。

  自從懷孕滿一個月後,便開始害喜,幸好只是輕微的害喜,倒沒有多嚴重。

  見到她的臉色,溫良揮開丫環端來的茶,緊張地走過來,拍撫著她的背部,問道:「怎麼樣?還想吐麼?是不是今天的湯不合胃口?青衣,馬上去叫廚子換另一份……」

  青衣慌忙應了,然後就要出去,被咽下那股噁心感的如翠叫住。

  如翠抬頭看向化身嘮叨男的男人,雖然他平時是有點兒放蕩不拘,但卻做得極有分寸,可從來不會這般一股腦兒地說這麼多的話,感覺……挺新鮮又有些心疼。見他憂心地看著自己,如翠如平常那般笑著,握著他的手說道:「我沒事啦,不用擔心。」

  說著,又開始一口一口地喝湯,直到原本的熱湯變涼了,才喝了不到半碗,可想而知有多慢。因為每咽一口,都要小心地防止吐出來,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好,就算想吐得要命,她也要喝一些。

  正在這時,聽聞她醒來的溫彥平跑了進來,見到溫良也在,先是規規矩矩地請安,然後撲到暖榻前瞅著如翠,開始詢問她的身體怎麼樣,小弟弟有沒有乖乖之類的。

  如翠笑著道:「平平的,才是塊小肉團,他還不會聽人的話啦,哪裡知道乖不乖?」

  溫彥平被「肉團」打擊了,陷入了「弟弟」原來只是塊「肉團」的陰影中,最後還是溫良笑著將她繞了回來。等小孩恢復了活力,開始給項清春他們上眼藥了,聰明地繞過自己和項清春打架的橋段,只說他們上門送禮卻打擾孕婦的清淨之類的,成功地讓未來的孩子他爹眯起了桃花眼。

  如翠淡定啃草莓,鮮嫩多汁的草莓酸甜可口,真好吃,趁他們不注意再多吃一點。不過等聽到溫彥平向溫良提出要求為她請個武學師傅以後要學武功時,如翠終於不再偷吃了。

  「請武師傅?為什麼?」

  溫彥平挺挺胸脯,一臉驕傲地說:「我要做哥哥了,要學會一身武功,以後保護弟弟。」最重要的是,學了武功,一定能揍死項清春那壞嘴的狐狸精。

  溫良有些糾結,「彥平啊,你是女孩子,是姐姐,弟弟以後會保護你,不需要你來保護弟弟。」溫大人心裡,女孩子就要嬌養的,以後給她找個愛護她的好夫婿讓她平安快樂過一生便好。

  「我是哥哥,才不是姐姐!」小孩一臉堅持,「是哥哥!」

  溫良和如翠相視一眼,頗覺頭疼,就算你喊破喉嚨,其實你真的是女孩子啊!不過現在看來,小姑娘仿佛忘記自己是女孩兒一樣,一心一意地認為自己其實是個男孩。

  溫良糾結了許久,轉頭一看,卻見他家二貨娘子很快便淡定了,反而顯得他很不淡定一樣,倒讓他驚訝了。

  如翠將小孩叫過來,摸摸她的腦袋說:「你真的想做個男孩子?」見小孩一臉「我本來就是男孩」的表情,如翠抬頭望天,然後說了一個兇殘的事情:「好吧,等你十二三歲,你就會發現你是個女孩子了。」

  「為什麼?」小孩不解,溫良同樣不解,兩人同時盯著如翠姑娘。

  這時,候在一旁的青衣藍衣有種不好的預感,就聽到某人說:「以後你這裡會鼓起來,這裡每個月會流血,這就是女人。」

  這太兇殘了,小孩子瞬間被嚇壞了,呆呆地反應不過來。

  同樣被這般兇殘的說法鎮住的溫大人一時間同樣呆滯地看著他家的孕婦,反應過來後內流滿面,很想說:丫頭啊,難道你忘了我還在這裡啊,就算是爹,也不好聽這種吧……

  而刺激過度的小孩回過神後,馬上堅決地握緊拳頭說:「我絕對不做女孩,我是男孩!爹,以後你就教我怎麼做男人吧!我要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到時看誰還認為我是女孩!」小孩一把抓住溫良的手,淚眼汪汪地說。

  溫良:「……」

  *******

  被兇殘地嚇唬住的小孩對練武這種事情更熱衷了。而溫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在小孩的再三要求下,竟然真的給她請了個武師傅。

  仍在安胎中的如翠姑娘看罷,想了下,叫來管事嬤嬤,然後讓她去物色兩個女工師傅回來。管事嬤嬤多嘴地問了一句叫回來幹嘛,如翠姑娘很淡定道:「給彥平作準備,學了武功也要學女紅。」免得以後沒個拿得出手。

  「……」

  不明真相的管事嬤嬤瞬間震驚了,正想說什麼時,紮完馬步回來的小孩接道:「娘,你是為以後的妹妹準備的女紅師傅麼?娘放心吧,彥平會讓緋衣姐姐監督她們,等以後的妹妹出生後,就有技壓群芳的女工師傅教她了。不過娘還是先生個弟弟吧。」

  管事嬤嬤聽罷,放心了,覺得夫人還是挺靠譜的,於是很積極地去尋找女紅師傅。

  如翠姑娘:「……」

  就在如翠想要繼續舉點什麼兇殘的例子來證明小孩真是個女孩兒時,下人來稟,鎮國公府的嬤嬤過府來拜見。

  如翠笑容可掬地讓她進來,聞到什麼陰謀味道的小孩小忠犬模式大開,虎視眈眈地盯著要進來的嬤嬤,打算嬤嬤若是來鬧騰的,馬上揍飛她。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17 PM

第78章

  今日來的是鎮國公夫人身邊的心腹嬤嬤——陳嬤嬤,人長得清秀白晰,臉上掛著得體的笑容,讓人打從心裡生出好感。

  自從上回林嬤嬤被如翠養的兩隻小狐狸嚇得摔了個跟頭後,林嬤嬤便沒再來過溫府,原本她在鎮國公那裡告了如翠姑娘一狀,想讓鎮國公厭棄這兒媳婦的,到時也為著鎮國公的名聲,林嬤嬤可以自請去溫府教會如翠為人媳的規矩,到時還不是隨她拿捏?可誰知人算不如天算,如翠姑娘懷孕了,鎮國公有再大的意見也不想和嫡孫過不去,於是便沒再讓林嬤嬤過來。

  這會兒陳嬤嬤過來,確實是鎮國公夫人安排過來的,模樣兒乾淨清秀,容易讓人放下心防,所以派她來探探情況是最合適的。

  如翠現在還在安胎,平日裡走動不過是出了房門在院子裡挪兩步,然後便被丫環們扶回去了,鬧得她現在比貴夫人還要身嬌體貴,如翠姑娘都覺得這樣下去可能會被養殘了。幸好胡太醫說,現在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只要過了懷孕初期最危險的三個月,到時就沒那麼多限制了。

  好吧,為了孩子,她沒什麼不能做的。

  陳嬤嬤被丫環引到偏廳裡,看到坐在暖榻上身上膝上披著暖被的女子,見她笑盈盈的模樣,很是和藹可親,趕忙笑著上前去請安,又給如翠身邊的那小孩兒施了禮,見那孩子一雙美目不善地瞪著自己,陳嬤嬤心中有些輕蔑,不過是個貧民出身的孩子,得了天大的福氣才會被三少爺瞧上收為義子罷了,等三少夫人生了自己的孩子,這義子終究是比不得自己的孩子,到時除了個身份,還有什麼?並不足為慮。

  賜了座後,陳嬤嬤半坐在繡墩上,開始和如翠閒話家常,多是問候她的身體怎麼樣啊,孩子好不好,想吃些什麼之類的,也算是代表鎮國公夫人詢問以表示作婆婆的對媳婦的關心。

  兩人很和諧地交流了一翻後,陳嬤嬤將話題進入主題,說道:「三少夫人,聽聞您懷孕了,而且又受了驚,老爺和夫人都擔心得不得,若是這孩子出生,這可是咱們府裡的嫡孫少爺,老爺夫人都很看重。夫人原是想親自過來照顧你的,不過鎮國公府卻無法離開她,夫人便想,您也是鎮國公府的媳婦,咱們府裡什麼都不缺,補品也都有,不若三少夫人您就回府裡去安胎吧,這樣老爺夫人都放心許多,而且夫人和大少夫人都是生過孩子的婦人,照顧孕婦有經驗,三少夫人若是回去有她們陪著,相信這心也比較安穩,您瞧著是不是?」

  陳嬤嬤的話裡話外都是為了如翠好,而且笑得也得體,確實讓人產生不了惡意。溫彥平原本的敵視也在她一席話中消了許多,可是仍擰著小眉頭,有些遲疑地說:「陳嬤嬤,你說得這麼好是真的麼?」

  「回彥平少爺,奴婢自然是真心的,三少夫人有了身子,咱們也是高興極了。」陳嬤嬤趕緊表心意。

  「可是……上回不是吵得很厲害麼?」溫彥平的記憶很好,奇怪道:「就算你們夫人想要請我娘回府安胎,可是若她們又給我娘臉色瞧,我娘不開心,我弟弟也不開心,那還回去幹嘛?」

  「……」

  陳嬤嬤臉色有些僵硬,這小孩兒說話也特直了些。這時,如翠也說道:「娘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現在正在安胎中,胡太醫說不宜移動,若是娘擔心的話,可以過來住幾天,府裡若是有什麼缺的,我會向娘開口的,相信娘這般擔心我,定然不會拒絕的吧?」

  陳嬤嬤被她笑得臉色又僵硬了幾分,心中有些忐忑,她不會真的這般厚臉皮地去鎮國公府搬東西吧?應該不會這般沒臉皮吧?陳嬤嬤作為鎮國公夫人身邊的心腹,也常進鎮國公府的庫房,自然知道裡頭有什麼好東西,還真擔心她瞧上眼了,然後厚著臉皮討要,她現有懷有身子,她們夫人也不好拒絕……

  「雖然我現在是第一胎,心裡確實有些不踏實,不過聽聞我懷孕時,肅王府已經派了兩位有經驗的嬤嬤過來了。」如翠繼續笑眯眯地說,拿過旁邊的溫水喝了一口。

  陳嬤嬤突然坐不住了,怨不得三少夫人每次回府,夫人和大少夫人總會被她氣得失去理智,也特能說會道,聽她現在的意思,不是在諷刺夫人只有嘴上說說沒有實際行動麼?而且夫人今天交給她的任務是說動她自動回鎮國公府安胎的,到時無論三少爺回不回,都沒有關係了。可是現在看來,三少夫人是絕對不會回鎮國公府去的。

  陳嬤嬤無法,只能岔開了這話題,又和如翠聊了一些,最後進入話題,「三少夫人,您現在懷有身子,身體金貴著,以後啊得小心一些,夫人吩咐奴婢告訴三少夫人您,這期間千萬要靜養,不能被人擾了清淨。」

  如翠很淡定,「陳嬤嬤放心吧,溫大人已經吩咐過府裡的下人了,可沒人吵我。」

  陳嬤嬤假裝歎了口氣,「下人倒不擔心,夫人擔心的是三少爺第一次做父親,什麼都不懂,若是晚上鬧著了您……」

  如翠又一次介面道:「放心吧,夫君十分注重這孩子,晚上都會輕言輕語地同我說話,不會鬧著我。」

  「……」

  陳嬤嬤憋得要死,每次想要進入正題都被某人狀似無辜地岔開,都讓她懷疑她是故意的了。然後又說了些話兒,發現這位三少夫人實在是能打岔後,陳嬤嬤終於被憋得決定抹開老臉直說了。

  「三少夫人,夫人的意思是,您現在懷了身子,不方便伺候三少爺,而三少爺可是個男人,可不能少了房裡人伺候,就算是尋常人家的話,那些夫人們懷孕了,也要看著給自己丈夫尋找個丫環開臉來伺候他們,相信你也是希望三少爺好的吧?」

  如翠沒有說話,不過一直掛著笑的臉卻板了起來。

  陳嬤嬤知道女人再大方也不會大方地將自己男人推出去,她心裡也清楚,可是這京裡哪戶人家的夫人不是這般幹的?總不能讓她例外吧?

  「三少夫人您也別介意,想來您沒有父母,自然沒長輩同你說這種話,我們夫人也是一片好心,擔心你不懂,便派老奴過來同您說,若是您捨不得自己身邊的幾個丫環,夫人這裡倒是有個人選,性子最是溫和不過,又有些才情,絕對能伺候好三少爺,也讓你能安心安胎以後生個健健康康的小少爺……」

  如翠又端了杯水慢慢飲了一口,聽著陳嬤嬤喋喋不休地說著鎮國公夫人挑好的人選有多溫柔小意,鎮國公又怎麼同意了之類的,然後又開始同她講為人媳婦要賢慧寬容,可不能拿捏著男人,這是妒婦的表現,會遭世人笑的。

  這些她雖然沒母親教,但也是聽人說過的,但卻打從心裡不同意。

  等陳嬤嬤說得差不多,如翠方板著臉道:「陳嬤嬤,你敢不敢將這些話到肅王府裡同肅王妃說?」

  「……」

  一開口,就是這般兇殘的建議,陳嬤嬤呆滯了,等理解了她的話後心裡犯怵,和那個短命的妒婦說?不不不不,怕還沒開口說一個字,肅王就會讓人將她給叉出去,後果活不活成得還是另說呢。

  「陳嬤嬤,你回去告訴娘,我曉得她的意思了,不過卻不贊同。若是娘生氣,那麼請娘到肅王府裡將她的意思告訴肅王妃,若是肅王妃被說動了給肅王納個小意溫柔的妾,我也會給溫大人納那個秦家的姑娘為妾。」

  「……」

  陳嬤嬤她氣得夠嗆,手指都有些哆嗦,想想自家夫人,然後終於硬起了心腸,同樣板起臉說道:「三少夫人,您這是要違抗老爺和夫人的命令?老爺可是發話了,您現在身子重,三少爺身邊是該有個人伺候。老爺說讓你挑個日子瞧瞧那秦家姑娘,若是滿意的話,便讓人挑個時間用頂小橋從偏門抬進來。」說著,又微微一笑,原來和藹的眉眼有些硬氣,「三少夫人,這些也是老爺的意思,您作為人媳婦,難道要違背長輩的命令?若是傳出去,可是不賢不孝啊……」

  「閉嘴!」

  終於,一直忍著脾氣的小孩生氣了,直接掀了暖榻上的小桌,桌上的茶杯碟子摔了個粉碎,小孩兒尤不解氣,就要上前踹倒陳嬤嬤,卻被青衣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不過陳嬤嬤還是嚇了一跳,對上小孩兒那雙被火薰染處發紅的眼睛,心中犯悚。

  這時,如翠卻十分平淡地說:「來人。」

  兩個膀大腰圓的嬤嬤走了進來,行了禮後肅手站在一旁。

  如翠呼了口氣,然後用手貼在腹部上,說道:「陳嬤嬤腦子不清楚了,你們讓她到池裡去醒醒腦。」

  陳嬤嬤呆滯地看著她,完全不敢相信她的話,等被兩個粗壯的嬤嬤架住後,終於相信了她是說真的,頓時大驚失色,呼喊起來。

  「你們還在等幹什麼?莫讓她嚇著了夫人。」藍衣喝斥著,「夫人現在身子金貴,可經不得嚇,還不將她的嘴堵住?」

  又有丫環上前來將手帕塞到陳嬤嬤嘴裡,直接將掙扎著的陳嬤嬤拖了下去。

  小丫環進來伶俐地收拾乾淨地上的狼藉,青衣重新換上乾淨的溫水放著,眉宇間有些擔憂。而讓她擔憂的物件此時卻將有些沉默的小孩兒招到跟前,拍著她的背,哄道:「彥平不怕啊……」

  溫彥平撅起嘴,將臉埋入她的胸口蹭了蹭,嘀咕了一聲「我才不怕。」卻伸手抱著她的腰,抬頭看她,雙眼亮晶晶的,說道:「娘,你剛才好威風,仗勢欺人的模樣真漂亮。」

  如翠笑眯眯地點了下她的額頭,「有勢不仗是傻子,我也不是好欺負的!」

  「娘最厲害了~~」

  青衣:「……」

  很快地,便有下人來回稟,陳嬤嬤從池子裡撈出來了,然後被送回鎮國公府了,如翠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讓稟報的丫環下去,臉上根本沒有任何擔心的表情。

  「夫人,陳嬤嬤是鎮國公夫人身邊的心腹嬤嬤。」青衣憂心道:「而且聽她剛才的話,似乎是鎮國公同意的,您……」

  「溫大人不會同意的。」如翠自信滿滿地說:「我這也是為了他們好,若我不親自出面反對,溫大人和爹又要吵起來了,他們到底是父子,要吵到何時?爹年紀大了,經不得太多氣,所以就算作個不孝的媳婦,我也不能讓爹氣出了病。」

  「……」

  青衣再次見識到什麼叫睜眼說瞎話,心說你這麼駁他面子,他才要生氣吧?

  見青衣還是憂心忡忡,如翠揮手道:「不用擔心啦,等溫大人回來,我親自去同他說。對了,你派人去告訴明管家,剛才陳嬤嬤出言不遜,我受了氣,現在身體不舒服,我要去歇歇。」

  青衣一聽,緊張了,正要張口問她哪裡不舒服,卻見她站了起來,打了個哈欠,一臉困盹的表情,還問她:「青衣啊,改天去問問胡爺爺,是不是孕婦都隨時想著睡,我現在總覺得睡不飽。」

  「……」

  哎喲,頭疼!算了,還是等溫大人回來再說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23 PM

第79章

  午後,溫良下朝回府。

  進門時,溫府下人便見到他們那明月清風般高華的大人此時像個壓馬路的婦人一樣手上拎了大包小包的東西,後頭的小廝尚溪懷裡也抱了一堆的東西,看得上房裡伺候的丫環都有些呆滯。

  溫良將懷裡的東西一股腦兒地堆到桌子上,擦了擦臉上的汗,笑著對跟進來的藍衣道:「夫人呢?」聽藍衣回答正在睡午覺時,也沒有讓人去打擾,指著桌上那堆東西說道:「這是我方才在街上給夫人買的一些吃的玩的東西,你們瞧瞧有什麼是忌諱的,拿出來另放著。」

  藍衣笑盈盈地應了一聲,心裡琢磨著,看他們大人現在的心情是極好的,稍會和他說說今天的事情應該不會生氣吧。作為伺候如翠的丫環,她們自然希望自家小姐與姑爺感情好,對她們這些丫環也有好處。

  「大人,廚房裡煮了梅子湯,您稍等,奴婢去給您盛來。」藍衣見他滿臉汗漬,便說道。

  溫良正準備進屋子換下身上的衣服,聽罷笑著點頭,同時也讓跟了他一個早上的尚溪去歇歇,今天就不用他伺候了。

  藍衣和尚溪退下後,藍衣看了看,將走準備離開的尚溪叫了過來,到廚房也給他盛了一碗梅子湯,笑道:「這是夫人吩咐廚子多做的,當是打賞你的。」

  「那就多謝夫人和藍衣姑娘了。」尚溪趕緊謝了,當下也不推辭。他知道夫人最是體諒他們這些做下人的,大抵是和她以前當過丫環有關,出手極是大方,很得府裡的下人敬重喜愛。主母人好,作下人也少些劫難,誰人不喜歡。

  藍衣將另外裝好的梅子湯放到食籃裡,和尚溪說了幾句話,然後問道:「尚溪,大人今日的心情應該很好吧?」

  尚溪剛好喝完一喝梅子湯,聞言抬頭看她,心思微轉,便知道藍衣如此問定然有原因。

  藍衣青衣等丫環是如翠身邊的人,極得如翠看重,連溫良也待她們客氣幾分,尚溪也是個會察顏觀色的,對她們也從來不待慢,一來二去的,他倒是和上房裡的幾個丫環關係都不錯。他從十歲開始跟在溫良身邊,至今天也有十年了,可以說是最清楚溫良心思的人。大人自從娶妻後,極注重夫人,尚溪皆是看在眼裡,知道不管夫人做了什麼事情,大人都不會計較的。雖然夫人偶爾會做出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事情,但只是小事罷了。

  此時看藍衣有些試探的行為,尚溪便笑道:「今日沒什麼事情,大人心情自是不錯的。」見藍衣鬆了一口氣的模樣,又道:「藍衣姑娘放心吧,咱們大人脾氣是最好的,夫人現在又懷了身子,大人現在每天的心情都不錯。」

  聽明白他的暗示,藍衣微微一笑,道:「嗯,咱們大人品貌出眾,性子也好,怨不得眾人都欽慕。不過,現在夫人懷有身孕,孕婦可是最受不得刺激了,你說是吧?」

  「……是的。」尚溪木然地回答,心說其實你們真的不用擔心,大人長得太好看了,外面的那些女人哪裡比得上大人的美貌,大人自是不會搭理一個長得比自己還不如的女人。所以真不用擔心有人會趁夫人懷孕時接近大人的……

  得到自己想要的,藍衣笑盈盈地拎著食籃走了。

  此時溫良已經換了一身煙青色的寬袍,系好腰帶後,先是小心地回到內室去瞧了瞧正在午休的孕婦,見她睡得香甜,兩頰泛著健康的紅暈,不由抿唇微笑,又輕手輕腳地出去。

  接過藍衣端來的梅子湯喝了口,溫良按慣例詢問了如翠的身體狀況,又問了她今天做了什麼事情,這些都是他每天回來後要問的,一來是關心,二來也瞭解一下孕婦的想法,才能應付一些突發情況。

  原本這些只是平常不過的事情,但看在他人眼裡,便成了溫大人關心夫人的表現,如翠身邊的人自然高興,說得十分詳細。

  藍衣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看了他一眼,便將今日鎮國公夫人派陳嬤嬤進府來的事情說了一遍,等說到陳嬤嬤透露鎮國公為他找了小妾的事情時,溫良的神情很淡,瞧不出喜怒,直到藍衣說到如翠發威,讓人將情緒激動的陳嬤嬤丟到池子裡醒腦子後,見到那雙桃花眼裡佈滿了笑意,方放下心來。

  「大人,陳嬤嬤到底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若是她回去胡亂說一通,老爺可又要生氣,到時若是怪罪下來……」藍衣憂心地說。

  溫良抬手制止了她的話,笑道:「我卻覺得夫人做得極好。」見她瞪大眼睛,一副驚愕的表情,心裡覺得如翠身邊的丫頭可比不得她的淡定,但還是說道:「夫人不是說了麼,陳嬤嬤出言不遜,讓她受了氣,身子不舒服,所以懲罰她是應該的。」

  「……」藍衣啞然,突然覺得這對不愧是夫妻,這顛倒黑白的本事就是強,她受教了。

  如此,也可以看出他們大人與夫人是站在同一戰線上,而且對鎮國公要給他們大人找房裡人伺候的事情都不喜歡,如此想罷,藍衣覺得安心了。

  一般婦人懷孕,夫妻間多是分房睡,妻子不能伺候丈夫,所以這種時候就是那些通房小妾的天下了。而現在溫良身邊不說小妾,連通房都沒一個,作爹的可能心疼兒子身邊沒個體貼人伺候,又知曉前妻不在,現在的妻子不太好管,所以才會熱心地讓現在的妻子給兒子挑個體貼人。鎮國公這種想法很正常,可是卻觸到了溫良的底線了。

  藍衣開始時也挺擔心的,不過這些日子以來,見溫良每晚還是和如翠擠一張床,府裡的一些丫環就算蠢蠢欲動也找不到時機,現在看溫良對鎮國公府的安排厭惡的態度,心裡頓時安心了。

  藍衣退下後,溫良一個人坐在屋子裡,手指輕輕撫著手中的摺扇,不知在想些什麼。

  很快地,同樣一身汗漬的溫彥平走了進來,看到溫良也在,頓時高興地上前去請安,喝了丫環端來的梅子湯後,開始嘰嘰喳喳地將今天早上的事情同溫良說了,話裡行間大多是抹黑陳嬤嬤的多,最後握著拳頭總結道:「那些人真是太可惡了,竟然要往爹你身邊塞女人,這是要擠走娘的預兆,爹你一定要堅守住自己啊!千萬別和娘以外的人睡覺,我都不和娘擠呢。」

  溫良含笑聽著,等聽到小孩最後憂心忡忡的話,不禁有些囧然,但還是保證道:「放心,除了你娘,不會有別人。」

  得到保證後,溫彥平心滿意足地繼續去紮馬步了。

  等溫彥平離開後,溫良又進房去看還在睡的孕婦,雖然有些憂心她近來太愛睡,不過也不忍心在這時叫醒她,將她額上的頭髮往後捋了捋,彎腰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親了一下,眼神柔得能滴出水。

  又輕手輕腳地出去,吩咐外頭候著的丫環伺候好夫人,便往書房而去。

  「去將玉笙叫來。」

  被溫良叫住的丫環小心地窺了眼,發現他臉上雖然在笑,但眼神卻帶了些許異樣的深邃,感覺極不舒服,嚇得她趕緊小聲地應著,然後趕緊去找玉笙去了。

  玉笙被丫環通知溫良叫她到書房時,心中微喜,覺得溫良可能在為陳嬤嬤的事情生氣,心裡覺得這是個機會,自己一定要好好地謀劃一番,可不能憑夫人再如此不賢孝,免得給溫良的名聲帶來影響。

  事實上陳嬤嬤被丟到池子裡的事情溫府的人都知道了,玉笙初聽聞時,簡直不敢相信如翠竟然這般大膽,連鎮國公夫人身邊的陳嬤嬤也能如此不客氣。不過想到她的脾氣,那般膽大妄為,丟個嬤嬤到池裡醒腦這種事情也是幹得出來的,只是她這般不顧後果,就沒有想過會給三少爺帶來麻煩麼?為此,玉笙心裡有些不悅,她不敢冒冒然去指責如翠,便將希望放在溫良身上,希望溫良是個明智的。

  果然,溫良回來後,便讓人將她叫去,看來也是極重視這事情的。

  帶著喜悅的心情,玉笙整了整身上的衣物,便往書房行去。書房是溫府的重地,一般人不能隨意過來,玉笙也知道連夫人無事也不會往這兒湊,免得打擾了溫良工作,現下溫良讓她到書房,在她看來,也是對她的看重,心裡更高興了。

  見到玉笙過來,守在書房不遠前的小廝尚河笑著過來問好,玉笙雖然不在上房伺候,但單是她是溫良一同長大的婢女,這份量就不同了,而且還算是溫良親生母親身邊的人,這情份比不得旁人。所以溫府裡的人見到玉笙,都比較尊重。

  玉笙此時心情極好,朝尚河頷首致意,然後問了尚河幾句。

  尚河也是個伶俐人,幾句話間便聽出玉笙此時的心情,心中不由搖頭歎笑。若不是大人覺得在屋子裡問話會吵到夫人休息,何如會將人叫到書房?他剛才還見大人神色莫名,估計心情不太好,所以此時叫玉笙來定然不是什麼好事,原是想提點玉笙幾句的,不過玉笙不敢擔耽時間免得讓溫良等,尚河只能作罷。

  得到書房裡的人允許後,玉笙小心地走進去,便見到朝南的窗前的書桌上,穿著煙青色春衫的男子坐在那裡,手執狼毫筆正在寫著什麼。

  玉笙站了半刻鐘,才見他收了筆,將狼毫筆放回筆架上,桌上濺了些墨漬,正想上前去擦乾淨,卻被他叫住了。

  「玉笙,這是最後一次了。」

  玉笙腦袋有些懵,木木地看著前面的男子。見他端起桌上的冷茶輕呷一口,很想開口說那茶已冷,對腸胃不好,可是喉嚨卻極為乾澀,張了張口不知道說什麼。

  「你是玉嬤嬤的女兒,母親也極為看重你,母親當年的意思,原是想等你長大後,將你留在我房裡伺候,讓我有個貼心人。」溫良淡淡地說。

  玉笙卻沒有為這暗示性的話而高興,反而覺得驚恐。她知道自己娘親是原來的鎮國公夫人身邊的丫環,也是三少爺的奶嬤嬤,情份自然不一樣,三少爺也極是敬重娘親的,所以使得自己在三少爺心中的地位不一樣。若是今天之前,三少爺明白地告訴她這話,她一定會很高興,甚至會生出妄想。可是現下,她卻只覺得恐懼害怕。

  玉笙是個聰明人,這些年來她從三少爺的所作所為知道,自己只能作個忠僕,為他打理好後院的事情,協助夫人行事,讓他放心。或許在雙十年華時,心裡有過怨氣,怨他為何一直不回來,怨他一直未曾想過自己,為何一直不將自己收到房裡。只是隨著年紀越大,終於過了婚配年齡後,便明白了他的打算,知道他從來沒有那個意思,更不會如夫人當年的提議將她收入房裡伺候。

  這些她懂,所以心裡已經平靜,知道自己不可能了。所以現在當聽到他如此明白地提出來,她卻覺得恐懼了,她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敵地提起這事。

  「這些年,是我將你耽擱了,你現在才二十二年華,年紀也不算大,莊子裡的幾位管事……」

  「三少爺!」玉笙打斷他的話,跪了下來祈求道:「三少爺,奴婢不嫁人,奴婢願在你身邊伺候你一輩子,這是奴婢當年答應老夫人的。等三少夫人生下小少爺,奴婢也會愛護小少爺的。」

  溫良看著她,那雙墨黑的桃花眼平靜得讓她心驚,勇氣慢慢地化為了膽怯,不禁低下腦袋。

  「我素知你的忠心,也知道你一切是為我好。只是,我卻不需要妄測主子心意的大膽丫頭。」說著,溫良臉上卻露出笑意,和顏悅色地說,「過幾日夫人身子好些後,我會將莊子裡的幾位年齡適合的未成親的管事叫到府裡來,也讓玉嬤嬤好生瞧一瞧,為你選一位合心意的夫婿,相信玉嬤嬤也會為你高興的。好了,你先下去吧。」

  玉笙張了張口,滿臉驚惶,原來,她所做所為,他一直看在眼裡,以前只是不在意,所以不說罷了。而現在,他在意了,所以自己那些為他好的舉動,他便不能忍受。

  這下場,便是將她遠遠地隔離麼?有什麼比這更殘酷的懲罰?明知道她向已逝的老夫人發過誓,一生都要伴在他身邊,不離不棄!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31 PM

第80章

  如翠近來有些嗜睡,長長的一覺醒來,也不見神清氣爽,反而有些懨懨的。

  「溫大人?」

  惺忪的眼睛勉強睜開,看到坐在身旁的人,不覺喚了一聲,卻見俊美的男子朝自己微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若是真想睡,再睡會吧。」

  「不行,睡太多不運動對孩子不好。」她努力說得嚴肅,可惜惺忪的睡眼完全沒說服力。

  溫良一腔愛心突然不知道從何發,只能鬱悶地閉上嘴。雖然他近日來已經很努力地補充孕婦的知識,為此還去煩了肅王——當年肅王妃懷了身子時,肅王也曾暴躁過,溫良自然去煩他了,後果嘛,從他幾次被轟出肅王府就知道肅王也被他煩得暴躁了——但比起女人來,還是欠妥了一些,每每知道要如何做,但見她辛苦,出口的話總是變了樣,幸好如翠姑娘還是個盡職的准娘親,知道怎麼做有利於胎兒,所以即便有時候難受得要死,也要認真完成。

  就著丫環絞好的熱毛巾敷了臉後,總算有些精神了,然後如翠姑娘想起了自己幹的「好事」,不禁絞著帕子,一副愧疚的表情,說道:「溫大人,對不起,我可能給你惹麻煩了。我不小心讓人將陳嬤嬤丟到池子裡去了……溫大人,是我不好,不知怎麼的,最近脾氣有些不受控制,容易急躁……」

  溫良眼角有些抽搐,今天她發威時多威風啊,現在擺這副愧疚的小模樣感覺很不合群啊。不過卻拉著她的手笑道:「沒事,胡爺爺說了,孕婦的脾氣古怪,這是正常的。以後誰再惹你生氣,不必客氣,繼續這麼著,本大人給你撐著。」

  如翠姑娘頓時笑靨如花,然後背著溫良朝神色無奈的青衣眨了眨眼。

  青衣在心裡翻了個白眼,雖然知道他們溫大人對上如翠姑娘挺沒原則的,可現在發現,根本是徹底的沒原則,可以看出來溫大人有多寵她。當然,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高興就是了。

  「那爹娘那邊……」

  溫良小心地扶著她起身,出了內室,坐到外室的八仙桌前,桌上已經擺好了如翠姑娘愛吃的各色瓜果點心,將一碗梅子湯放到她手裡,親眼看她吃完後,方說道:「你不必理會,明日我回府一趟,自會與爹親自說的。」

  如翠點頭,不過有些擔憂道:「你和爹吵架可以,但別再動手了,若是爹生氣要打你,你一定得躲得遠遠的,你比爹年輕,我相信你一定跑得比他快,萬不可再傻傻地站著給他打了啊。」

  溫良囧了,這種話似乎不應該是為人媳婦該說的吧?算了,她也是關心自己,看來是年前那次受傷生病嚇著她了。

  想罷,溫良溫和地應了一聲,將她摟到懷裡肆意地親了又親,直親得她突然害喜了,只能木然地放開,心裡有點兒受傷,難道丫頭懷孕以後,連和他親熱都會噁心麼?

  既然溫良說他會解決,如翠便沒放在心上,果然第二日鎮國公府的人皆沒有再上門,也沒有派人來質問,看來溫良都解決了。如翠很放心,在放心之餘,又忍不住好奇地跑去問溫良他是怎麼辦的。

  如翠去問溫良的時候,時間已經慢慢地進入了四月,溫良在書房裡著寫《桐城兵法》,如翠讓人搬了張太師椅坐在書桌前,抱著一碟櫻桃慢慢地啃著。

  「很想知道?」溫良放下狼毫筆後,斜睨了她一眼。

  如翠猛點頭,理直氣壯地說:「我是孕婦嘛,好奇心比較重,其實是肚子裡的孩子想知道。」

  見她拿孩子作藉口,溫良啞然失笑,這丫頭自從懷孕後,性情挺多變的,溫良覺得自己有時候腦子都跟不上她的變化,請教了婦科聖手的胡太爺後,被老人家噴了一頓,直罵說他沒事找事幹,孕婦都是這樣,若不這樣,他到底要鬧哪樣?

  好吧,其實在老人家眼裡,只要如翠姑娘肚子裡的孩子平安了,如翠姑娘要怎麼折騰他都沒意見。

  溫良慢條斯理地端了桌上的茶盞喝了口茶,慢悠悠地道:「我對爹說,若是敢塞女人過來,我就讓孩子以後不認他這爺爺,而且要將他塞來的女人塞到他房裡伺候他,於是爹什麼都不說了。」

  「噗——」如翠姑娘噴了。

  溫良嚇了一跳,趕緊過去為她拍撫胸口,渾然不在意她噴得到處都是的桃櫻渣,反而有些怨埋自己,應該再說得溫和點兒的。

  如翠沒有嗆著,只是被她家溫大人大膽荒誕的作風給驚到了,然後摸了摸胸口,瞅著他。

  「看我作什麼?」溫良又端了杯水餵她,見她雙眼瞪得圓溜溜的,不知為何竟然覺得有種心癢難耐的感覺,覺得這丫頭很萌,好想抱到懷裡揉搓一翻,不過視線觸及她的肚子時,只能歇了那心。

  「咳,溫大人,你……」撓了撓臉,如翠姑娘難得有些羞澀地問道:「你真的只喜歡我一個,以後也不會抱別的女人麼?」

  半晌沒有聽到聲音,如翠姑娘顧不得羞澀了,馬上轉過臉瞧他,卻見男人笑盈盈地看著自己,那張俊美無鑄的臉就算沒有刻意誘惑,也每每讓人忘乎所以,陷於男色中不可自撥。所以一瞬間,二翠姑娘又有些臉紅羞澀起來。

  「我以前不是說過了麼,有你就夠了。」他的聲音溫柔得不可思議,仿佛怕自己再大聲一點,就會嚇著了她一樣。

  如翠姑娘卻不是那般自信,「我自是信你的話,可是很多人都想給你塞女人,而且我也知道有很多姑娘都喜歡你,有些時候防不勝防。」嫁了一個萬人迷的夫婿,如翠姑娘要不是性子簡單了些,早就控制不住自己要發狂了。

  「這是我的事,與外人何干?」溫良傲然道:「肅王爺位高權重,既然都能堅守本心只娶一妻,我溫子修為何不能?」

  雖然肅王只比他年長兩歲,但到底是跟在肅王身邊長大,肅王的言行對溫良的影響遠比親生父母還要深遠,不知不覺中,做事帶有肅王的影子。世人皆認為肅王只是礙於命格方只能娶一妻,但其中情誼又有誰知曉?

  既然強大如肅王都能只有一妻,他為何不能?

  上次回鎮國公府,溫良難得地沒有和父親吵架,可能也是因為如翠現在懷孕,兩個男人都極為重視,所以並不想在這當口吵架,就怕嚇跑了送子娘娘,父子倆反而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話。

  難得彼此都收斂了脾氣,所以這回溫良能感受到父親對自己的關心,雖然知道,但卻只覺得遲了,他已經長大成人,不再像小時候兄長母親相繼離世時的痛苦無助,父親當時一心只為保住鎮國公府,行事做風雖剛正,卻顯得冷酷不講情面,讓他經歷了難以想像的痛苦,一度恨不得父親死了才好。雖然現在得自父親的關心覺得遲了,但若他要關心,溫良也沒有阻止,只是明確地告訴他,他已經有妻子了,那些隨隨便便的女人就算了,別為這事讓即將出世的孩子怨上他這做爺爺的。

  一句話讓鎮國公臉色青紅交錯,差點忍不住暴躁掀桌,心裡憋著一股氣實在是難受。他自是疼這唯一的嫡子的,想在只想補嘗他,可是若是真的補嘗了,就要得罪孫子的娘親——雖然鎮國公實在是不明白男人三妻四妾有什麼不對,為何會得罪三兒媳婦——可也不想孫子以後曉了事怨他。

  所以鎮國公沒轍了。

  如翠用帕子掩著唇咳嗽一聲,在他緊張地望過來時,笑得眉眼彎然,朝他伸出雙手。

  溫良笑著將她抱起放到自己的雙腿上,雙手環住她的腰肢,交握到她小腹前,低首在她仰起的臉蛋上蹭了蹭,那美好的觸覺讓他忍不住喟歎出聲。許是小時候經歷了太痛苦的事情,所以他有時候也挺沒安全感的,這種時候就表現在對她的摟摟抱抱中,極是喜歡與她親密一塊的時候。

  「溫大人,你對我真好!」如翠笑眯眯地在他臉上親了一下,然後覺得不夠又捧著他的臉親他的嘴唇,那優美的紅唇被她舔得紅潤潤的,像極了水蜜桃,害她真想直接咬下去,如此想著,等聽到他發出了一聲痛呼,方發現自己竟然真的咬了,鐵銹的味道在嘴中泛開,然後又開始害喜嘔吐。

  溫良顧不得自己被咬痛,趕緊將一旁的痰盂拿過來放到她面前,歎了口氣道:「你若是想咬我,也得等以後不害喜再咬吧,我不會跑的。」

  如翠姑娘有苦說不出,只能抱著痰盂嘔吐。

  這時溫彥平剛巧進來,看到如翠姑娘在嘔吐,馬上緊張地跳過來,問道:「娘,你是不是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啦?」

  溫良臉色微變,耳根子有些發紅,直覺小彥平剛才看到他們親熱了,努力板起臉說道:「胡說什麼呢。」

  溫彥平卻不怕他,笑嘻嘻地說:「難道爹你不清楚麼,娘這害喜也是有選擇性的,吃了不合心意的東西,做了不合心意的事情,就會害喜了。娘,你剛才做了什麼不合心意的事情了?」

  聞言,溫良馬上黑了臉,瞪著義女,覺得這孩子就是上天派來克自己的,然後有些危險地盯著如翠姑娘,難道她吻他是不合她心意?

  如翠姑娘有苦說不出,只能將剛才吃進的東西都吐了個精光,然後虛弱地窩在溫良懷裡,喃喃道:「我以後都不親你了……」

  溫彥平原是想過來尋溫良要幾張字帖練字的,此時見到溫良的神色不對,自家那二貨娘親還無知無覺,趕緊跑了,免得自己做了炮灰。

  ******

  如翠整整靜養了一個月,一個月後胡太醫說已經穩定了,眾人才沒有將她看得那般緊,不過仍是寸步不離地跟著。

  雖然溫府有喜事,不過為了讓如翠姑娘靜養,所以這段日子以來溫府俱是閉門謝客,除了關係比較近的親朋好友,其他的拜訪一律被攔下來了,所以如翠姑娘並不知道外頭有多少人正眼巴巴地等著她安完胎後開始見客,等發現如翠姑娘根本沒見客的意思,皆是抓肝撓肺,急得不行,只能另尋他法。

  而這些天,突然頻頻有溫府的莊子及鋪子的管事上門來,就算如翠現在將俗事放下交給管家明叔代理,也並不是一無所知。

  「現在並不是莊子一年一度收成報告,那些管事怎麼都上門來了?」如翠問道。

  青衣正給她捶捏著雙腿,聞言忍不住一樂,道:「夫人,你可知這些管事皆是二十來歲,還未成親?」見如翠訝然,小聲地道:「聽說每回明管家與那些管事說事時,玉嬤嬤就坐在屏風後頭呢。」

  這般暗示如翠終於明白了,瞪大了眼睛,「這是要為玉笙找夫家了?是不是遲了點兒?是溫大人的意思麼?」

  「嗯,確實是大人安排的。」青衣抿了抿唇,忍不住說道:「夫人,大人待玉笙還算寬厚,依玉笙擅作主張做的那些事,平常人家絕不饒了她,這算得上背主了。」然後又瞄了眼如翠,小心地道:「還是夫人瞧得明白,當初知道玉笙的作法,卻沒有插手,這事由大人來做比較合適,旁人也說不得你。」

  如翠卻覺得沒什麼,「她到底是鎮國公府裡的人,又與溫大人情份不一樣,只要不犯著我,我才懶得理她。我先前看她與鎮國公府往來密切,知道她心裡最看重的還是溫大人,應該不會做出對他不利的事情,所以才沒有理會罷了。」

  「夫人心善不愛計較罷了,可是玉笙有些事情已經超過了大人的底線,夫人可知玉笙每個月會回鎮國公府一趟,多是往老夫人那兒去?玉笙雖然一心向著溫大人,可她的做法卻是針對夫人你,像上房的一些事情,玉笙也透露了一些給老夫人,這是溫大人惱怒的。」

  如翠若有所思,怨不得她回鎮國公府時,鎮國公夫人偶爾看她的眼神那般奇怪,以前還覺得是自己多心了呢。

  「這下可好了,溫大人決定將她許配出去,看她以後還敢不敢拿一副大人身邊之人的嘴臉說事兒。聽說這段日子玉笙身體不好,常臥床歇息呢。」青衣臉上有些諷刺。

  如翠拍了拍她的手,說道:「既然不舒服,就請個大夫過來給她瞧瞧。」

  「怎地沒請?大夫說她是鬱結於心,只能等她自己看開。」

  如此,如翠便不再說話了。她與玉笙不熟悉,也沒讓玉笙在跟前伺候,這也是她心裡明白著,玉笙不好處理,還不如遠遠地放著,溫府養幾個閒人完全沒問題。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32 PM

第81章

  過了幾天,玉嬤嬤親自來拜訪如翠,主要是說玉笙的婚事,想來向她求個恩典,讓她這個當家主母給玉笙個體面,也算是給她撐腰之類的。

  如翠忙讓玉嬤嬤上座,笑道:「玉笙打小在夫君身邊伺候,我也是看重她的,您不用說我也會讓人給她辦個體體面面的婚禮。哎,不知道您挑中了誰?」

  玉嬤嬤抿唇笑道:「是管理京城西郊外莊子的梁管事。」

  如翠在心裡一劃拉,很快便知道是何人,笑道:「梁管事人不錯,實務肯上進,上無父母,只有一位長姐已嫁人,玉笙若嫁過去便是管家太太,上無婆母立規矩,而且梁管事現在幫著夫君打理那些田莊,以後夫君自是要重用他的……」

  一席話說得玉嬤嬤心中更歡喜,她之所以挑中梁管事,也是看在他上無父母長姐已嫁為人婦,人又肯上進,女兒若是嫁過去,不只不用在婆母面前立規矩,以後也沒有人挑女兒的刺兒,夫妻倆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她也知道女兒拖到這歲數嫁人實在是晚了,原只能自梳頭作個嬤嬤將來伺候小主子,只是女兒又是個好強之人,做了不該做的事情,蒙得三少爺開恩,才能尋得個條件不錯的男人嫁了,雖然梁管事曾娶過妻,但前妻卻未留下一兒半女的,根本不需要擔心。

  今天她來,主要是表明自己的態度,同時也想給女兒求個體面,好讓夫家不敢小瞧了女兒。

  如翠笑著點頭,叫來藍衣,說道:「將我嫁妝裡的一套頭面賞給玉笙作嫁妝。」說著,又添了一些玉器之類的東西,這些都是她在知曉溫良準備將玉笙嫁出去時,提前準備的嫁妝,看在溫良的面子上,如翠也準備得極豐厚,已經超越那些小戶人家的女兒的嫁妝數量了,而且這也只是主子賞的,還有玉嬤嬤這些年攢下的,可以說,玉笙的嫁妝是極豐厚的,嫁過去夫家也不敢小瞧她。

  玉嬤嬤也聽得清楚,頓時眉眼俱是喜意,這些嫁妝不只豐厚,也代表了主子對她們的看重,女兒嫁過去,夫家的人想欺負她,也得避讓幾分。

  說完了玉笙的事情,玉嬤嬤並沒有離開,聊了幾句兒女經和孕婦該注意的事情,玉嬤嬤生養過孩子,自也能說上一些,如翠皆認真地聽了。

  就在兩人說著時,外頭有小丫環進來稟報,說玉笙求見夫人。

  玉嬤嬤一聽,心中微驚。如翠看了玉嬤嬤一眼,便讓她進來。

  才不過幾日時間,玉笙竟然瘦了一圈,整個下巴都尖削了,臉色也變得黯淡無光,纖細的身條兒也顯得柔弱幾分。

  如翠自然知道她為何如此,雖然心中免不了歎息,卻沒有多大的感慨。其實她與玉笙真的沒啥茅盾,玉笙雖然是伺候溫良長大的,但早就絕了那不該有的心思,她也有幾分聰慧,若是幹得好,以後在這宅子裡也有她的出頭之日。可是萬不該的是,玉笙心裡對溫良太過執著,總拿世人的條條框框套在溫良身上,覺得那樣對他好,她應該幫著那樣做,卻不想溫良喜不喜歡、需不需要。

  其實如翠覺得,玉笙就是那種拿死理來掩飾自己的人,知道自己年紀大了,配不上溫良,所以也看不得如翠一個出身低劣的人獨霸了溫良。若是溫良是個花心的,身邊女人一大堆,她還沒這般計較難過,可卻偏偏她心目中完美的主子寵了一個不完美的女人。

  玉笙請了安後,沒有看自己的母親,只是跪在如翠面前,懇切地說道:「三少夫人,奴婢願意伺候您和三少爺,伺候小主子,請您與三少爺收回成命,別將奴婢許配出去。」

  「玉笙!」玉嬤嬤驚叫,差點被這拎不清的女兒氣死。

  如翠讓青衣將她扶起,細細地寬慰她幾句,然後才一臉愛莫能助道:「這是大人決定的事情,我也無法改變。不若你去求大人?」

  玉笙卻有些絕望,若是能求三少爺的話她早就去求了,誠如如翠說的,溫良若是決定的事情,她們這些做下人的哪裡能改變他的決定?

  玉笙呆呆地看著如翠,失魂落魄的樣子看起來就像失戀後人生了無生趣的模樣。

  如翠眼角跳了跳,突然覺得玉笙這模樣真是太磣人了,等玉嬤嬤將玉笙拉走後,如翠拍著胸脯半臥在暖榻上,喃喃道:「我現在突然理解小姐以前說的話了,看得太重容易失去自我,特別是為一個從不愛自己的人,根本不值得嘛。」

  青衣藍衣聽不明白,這時溫彥平剛好進來,聽到如翠的話,整個小身子撲到暖榻前,仰起小臉瞅她,好奇地問:「娘說什麼呢?」

  如翠伸手捏捏她的小臉,養了幾個月,終於養出一些肉了,膚色也變得細膩,就是仍有些泛黃,不若時下貴女們白裡透紅的晶瑩美膚。雖然這張臉是平凡了些,不過卻越看越覺得耐看,越看越覺得有韻味,看習慣了,竟然會覺得這張臉比起那些容姿出色的貴女們也不差。連她都這般覺得,就不知道那幾個和彥平一起讀書玩的少年會有什麼感覺,項清春應該不會再口口聲聲地叫小姑娘「醜小子」了吧?

  「彥平啊,女孩家要自尊自重,切莫不可為了個男人要死要活。君既無心我便休,絕不能將自己陷於不堪的境地。」如翠難得語重心長地說。

  溫彥平眨眨眼,然後笑嘻嘻地說道:「娘,我是男孩子,不用擔心,我以後娶了媳婦後,會對媳婦好的,讓我媳婦孝順你!」

  一瞬間,仿佛北風呼嘯而過,如翠的手僵在了半空中,正準備沏茶的青衣手中不穩茶杯掉在地上,藍衣瞪大了眼,一臉呆滯的表情。

  半晌,如翠最終只能將手放到小孩的腦袋上,再一次語重心長地說:「好吧,你現在是男孩子,等你身條兒長了,這裡開始鼓起來下面開始每月流血,你再變回女孩子吧。」

  兇殘的如翠姑娘讓小彥平頓時又是一陣驚恐,見對方一副篤定不過的模樣,小姑娘淚奔而去了。

  *****

  玉笙的婚事最終定在了兩個月後,這兩個月的時間讓她準備,如翠還特地撥了個小院子給她住,又派了兩個小丫環兩個嬤嬤伺候她,讓她開始準備縫製自己的嫁衣。

  等如翠懷孕滿三個月後,肅王妃左手牽著女兒右手牽著兒子後面跟著個小正太,過府來探望如翠了。

  自從懷孕後,如翠姑娘原本粗糙的心思開始變得纖細敏感,一見到肅王妃,竟然直接淌下淚來,嚇得大人小孩都嚇了一跳。

  「喂,丫頭,你怎麼又哭了?你是孕婦,不要我每來一次你就哭一次,小心溫大人以後將我列為拒絕往來戶。」肅王妃邊為她擦眼淚邊調侃道。

  溫彥平左手牽著弟弟,右手牽著妹妹,跟著說:「王妃姨姨,娘最近開始傷春悲秋了,連和爹咬嘴巴時,也會難過得哭,爹說娘不喜歡他了……」

  「閉嘴!」二翠姑娘馬上止了淚,怒道:「小心我將你偷懶不練字的事情告訴項公子和衛公子他們,讓他們嘲笑你。」同時有些心虛,她真不是故意的,近來溫大人被她折騰得夠嗆,不過胡爺爺說,孕婦都是這樣的,讓她別多想。

  溫彥平馬上蔫了,討好地說:「娘,你不能胳膊往外彎,那些都是討厭的狐狸精和大灰狼,我才是你兒子。」

  肅王妃聽罷忍不住大笑,指著如翠道:「你這氣人的丫頭也有今天!」

  丫環上了茶點後,溫彥平乖覺地牽著肅王府的小世子小郡主到一旁玩弄,時不時地逗一下小狼孩讓他炸毛。

  肅王妃剝著一顆石榴慢慢地吃著,邊吃邊和如翠聊天,見她精神不錯,暗暗點頭,然後瞅了瞅,湊到如翠姑娘身邊小聲說:「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沒有傻缺地給你家男人安排丫環伺候吧?」

  如翠姑娘搖頭如撥浪鼓:「溫大人是我一個人的,我怎麼可能給他安排人?而且溫大人說了,他只要我一個!」臉上一片喜滋滋的,又對肅王妃道:「當初小姐你懷了小郡主和小世子時,你也要牢牢地把著王爺,被人家都說你是妒婦,我怎麼也要向您學習不是?」

  肅王妃手癢癢的突然好想揍人,心說她們能一樣麼?不說她家王爺那種人神共憤的潔癖性子不允許旁人近身,單就那天然冷藏櫃的性格,哪個丫環敢不要命地湊上去?不怕一個髒字就被直接叉出去打殺了麼?而溫良就不一樣了,俊美天成的外表,又是個幽默風趣的男人,哪個姑娘不愛?單就丫環就不怕這樣的主子,爬床是必須的。

  見她一切安好,男人也沒有爬牆的意思,肅王妃安心了。

  「對了,因為你先前要安胎,所以溫大人讓你們府裡閉門謝客,後來一直沒再見客,所以很多想找你的人找到我那兒來了。」

  如翠詫異地看她,「怎麼了?」

  肅王妃沒好氣道:「能怎麼著?還不是向你求子來了?你可知……」

  「我又不是送子娘娘!」

  「別插話!」肅王妃敲了她腦門一下,繼續道:「你也知道,你在桐城時為了求溫大人受了傷,當時太醫就說你傷及內腹此生不能生養了,回京後連續看了幾個太醫也是這般說,所以現在你突然懷孕了,知不知道真是嚇死人了。」要她說,這運氣真是好得逆天了,就像一個被大夫判定已經死亡的人突然詐屍一樣,明明所有的大夫都肯定了,某人卻不遵守規則,硬是要震驚人一把才爽。

  如翠姑娘很淡定地啃著石榴,然後竟然不吐石榴籽,被肅王妃一巴掌拍過去,才吐了出來。

  肅王妃決定無視她二缺的行為,繼續說明來意:「近來有很多夫人找到我這裡來,求我給你通句話。她們的意思是說,你一定有什麼生子偏方,想向你求呢。不過因為先前的流言太凶,她們的態度也不好,所以希望你大人不計小人過,有什麼偏方的話也給她們一份。我瞧著,這些夫人有幾個只生了女兒再也沒生兒子的,也有一些成親十餘年不孕的,足足有十幾人呢。你怎麼瞧?」

  如翠想了想,回道:「偏方我倒是有,是溫大人的外祖母給的,有好幾十個偏方呢。」如翠笑嘻嘻地說,「當初在平津,我可是一天三頓當飯吃,差點沒吐了。不過我覺得,我能懷上,可能就是外祖母的偏方調理身子的結果,可是我不知道哪副是有用的。」

  肅王妃撇撇嘴,心說也許是現在的醫術不精,誤診了呢?並不一定是偏方有用。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33 PM

第82章

  聽聞那些夫人要向自己求生子偏方,如翠姑娘並不藏私,讓青衣將一疊紙拿了出來,笑嘻嘻地說:「這些都是外祖母給的了,她們若是要,就拿去。」

  肅王妃看著那一疊紙,嘴角抽搐,這要喝到何年何月?再瞧某人,眼裡分明佈滿促狹,顯然是想要看旁人好戲了。想來她自己被迫喝了兩個月的補藥,所以也想讓旁人嘗嘗這苦楚。

  翻看了下,肅王妃將這疊張交給旁邊的丫環春桃,讓她去謄抄一份帶回去,藍衣忙將她帶到小書房去忙活了。

  等春桃將謄抄好的方子拿回來,肅王妃接過後,對如翠說道:「旁人倒不要緊,她們要討方子就都並數給她們也沒事,反正只要她們有臉來求我,我就如此給她們。但有幾位夫人人挺好的,像是左都禦史夫人,龐大學士夫人,旁人見識淺短,喜愛人云亦云,卻只有她們不愛同那些人一般嚼舌根,平時節禮往來也準備得極為妥當,你且看著,就圓一圓她們心事罷。」

  如翠想起自己傳出孕事後,京裡各家送來的賀禮,其中就有肅王妃說的那幾位夫人準備的賀禮得極為得她心,不若其他人皆是敷衍一翻,心裡也是願意同她們交好的,知道她們不是為自己求,就是為媳婦求,一片苦心,她也不願意刁難。

  如翠也不囉嗦,從那疊紙中挑了幾張出來,說道:「我當時常喝的便是照著這幾張方子做的,專門調理身子。其他的是外祖母這些年自己收羅的,說若那些沒效果,就一副副試過去。」說著自己忍不住樂了。

  肅王妃好笑地將它們挑出來放好,就知道這丫頭有留後手,笑道:「真不知道譚老夫人何以給你這麼多的方子,想讓你喝到幾時?」

  如翠姑娘聳聳肩,「當時我雖然覺得多此一舉,但老人家一番心意也不好拒絕,便都收了,哪想會真的懷上了。」說著,捂著微微顯懷的腹部,不知怎麼地眼角有些濕潤,低聲道:「小姐,我很高興這個意外,能為溫大人生個孩子,我心裡很滿足。」

  肅王妃拍拍她的手安撫,這個時代,不管女人愛不愛那個男人,嫁人後都會想要一個親生的孩子,好有個依靠,更何況是一些與丈夫兩情相悅的女人,更願意為自己心愛的人誕下骨血。以前這丫頭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她也一直以為她是不在意的,現在想想,不過是溫良感動了她,心知沒辦法,才讓自己不在意罷了,天知道午夜夢回時,是不是為此感到遺憾。

  不過現在也挺好的,至少她懷上了,不管是幸運也好,奇跡也好,有了個孩子,在這個時代女人才能生活得更好。

  玩了半日,溫良和肅王一同過來,肅王親自上門來接妻女,肅王妃只能遺憾告辭。

  「義母,白白要弟弟~~」已經會走路的肅王府小世子楚棲白像隻鴨子一樣擺到如翠面前,抱著她的一條腿,奶聲奶氣地說,聲音有些含糊。

  如翠逗他道:「妹妹不好麼?」

  小包子含著小手,瞅了眼笑盈盈的溫彥平,叫道:「要弟弟~~白白當哥哥~~」

  眾人一看便知道是溫彥平掇攛的了,頓時頗感好笑,如翠又問乖巧地拉著母親的手的小女孩兒,問道:「小郡主,你說姨姨生個弟弟好還是妹妹好?」

  楚楚小包子已經快五歲了,早就學會獨立思考了,思索了下,嚴肅道:「男女都好,楚楚會認真教導弟弟妹妹的。」

  溫良大笑,將小傢伙抱過來蹭蹭她的小腦袋,說道:「那好啊,溫叔叔家的弟弟妹妹以後就托小郡主好好教導了。」

  被委以重任的小包子更嚴肅了,認真保證自己一定會做到。

  在孩子的童言童語中,肅王夫妻終於帶著幾個孩子與他們道別。

  見弟弟妹妹都走了,溫彥平有些失落,同如翠溫良請示一聲,便跑去練功了,溫良叮囑她幾句,便扶著如翠在花園裡慢悠悠地散步。

  正是四月芳菲盡,春花將逝,夏花正開,花園裡並不見頹勢,反而一片青翠的綠,綠中探出一片緋紅,看著十分喜氣。

  如翠看罷心胸頓時開闊,然後和溫良說起今日肅王妃帶來的消息,然後笑嘻嘻地說:「先前她們皆是瞧我不起,剛成親那會兒,我被請去參加幾位夫人的賞花宴,那些夫人還在口頭上說了幾句,卻不想今兒她們要求到我這裡來,要向我求這什麼生子偏方,我這才知道她們那時矜持高貴無比,卻不想心中也是有苦悶的。」

  溫良也覺得好笑,「十年風水輪流轉,須知今日你踩的人他日騰飛時卻要求到他身上,世間道理便是如此。」而這丫頭也促狹,竟然將外祖母給的幾十副方子都撒出去,讓她們喝到何年何月?

  每副方子裡頭有不同的藥物,可不能混著吃,而且還要喝一段時日看看效果,這一下子有幾十副方子,要都輪一遍地喝,還不知道要到何時呢?

  「確實是這個理兒。」如翠信服地點頭,她是個簡單的人,不愛斤斤計較,只要不犯到她她便不計較,省得自己難受,但若犯到她,這丫頭便會十分兇殘地折騰回去。她小時候就被買到肅王妃身邊作丫環,肅王妃未出閣前只是陸丞相家的庶女,少不得被堂兄弟們欺負,以前都是她私底下欺負回去的,陸丞相府裡的那些堂少爺和小姐們都沒少被主僕倆暗中反欺負。

  慢慢地逛了會兒,如翠問道:「溫大人,你說這孩子是男還是女呢?」

  溫良一愣,含笑道:「男女我都喜歡。」原本以為自己此生不會有子嗣了,現在突然得知自己將會有孩子,溫良驚喜之下,完全不在意是男孩還是女孩,只要生出來,不管是男是女他都會護他們一生周全。

  「爹和彥平都希望生個男孩,不過我心裡和你一樣,覺得男女都沒所謂。」如翠不在意地說。

  溫良笑著擁住她的肩,希望她保持這種好心態。他近來補充了很多孕婦的知識,知道很多婦人在懷孕時,因為各種原因及壓力都盼著生個男孩,導致憂思過重,吃不好睡不好,折騰了自己,最後生產艱難,稍不小心就是一屍兩命。所以他可不願意給她施加壓力,為此他甚至吩咐門房若是鎮國公府的人過來拜見一律將之攔下,不讓人在她面前嚼舌根子。

  溫良今日回來得早,午膳後夫妻倆便坐在一起下棋喝茶,偶爾說說話,悠然自在,衛朝浥等人過來,溫良卻只是出了道題將他們打發了。

  如翠倚靠著一個大涼枕墊著背,手執著一枚黑子,說道:「溫大人,你是否是要收他們幾人為弟子?」

  溫良現在身價無雙,不只是未來的帝師,也是皇上親封的軍師,此等人物不知令京中多少人趨之若鶩,各家子弟爭相想做其弟子,對他們的未來的仕途能多一份籌碼。衛朝浥等人一開始時也是打著這主意,不過相處久了,為溫良才智折服,多了八分真心。

  溫良笑而不語,那些少年他還真要折騰些日子,看看品行再說,若是好的,自然不介意收為弟子,所以才會默許了他們上門的行為。

  兩人悠然自在,氣氛和諧,卻不料溫彥平一臉悲憤地跑了進來。

  「怎麼了?」兩人俱是驚訝,小傢伙自從來到京城後,可謂混得如魚得水,除了被如翠姑娘兇殘地嚇唬外,倒沒見她露出過這種表情。

  小孩兒瞪著雙美目,淚花在眼眶中滾來滾去,然後撲到如翠懷裡悶悶地說:「狐狸精打我屁股,大灰狼竟然還幫他,小胖哥哥被叫走了,沒人幫我……」

  「……」

  兩人俱是一呆,然後同時瞅向小孩翹起的屁股——溫良發現此舉不妥後,趕緊移開目光。

  如翠伸手摸了摸那柔軟的小屁股,小孩跳了起來,想來是疼了,吸著氣不給她摸,恨恨地說:「狐狸精竟然敢脫我的褲子揍我屁股……」

  「什麼?」如翠叫道:「他真的脫了你的褲子?」見小孩一臉懵懂,如翠怒了,瞪向溫良。

  溫良也蹙起了眉頭,小孩雖然口口聲聲地說自己是男孩,但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女孩兒,唯一讓他們頭疼的是,她小小年紀就沒了父母教導,一直在強盜窩裡和一些男人混在一起,男女觀念極淡薄,甚至因為親眼目睹了母親被強盜糟蹋之事,打從心裡不樂意做個女孩兒,所以這觀念實在是難以扭過來。

  不過因為她現在年紀小,看起來就像個五歲的小孩,溫良不願意拘著她,見她喜歡和莫潛他們玩,便允許了他們在一塊讀書,也讓衛朝浥周拯煦為小孩啟蒙,不過卻從未讓她單獨與哪個少年呆一塊,防範得極好。哪知今天他一個不注意,小孩就被打屁股了?

  見他們臉色不對,小孩趕緊說道:「他脫了我的外褲,只剩下一條褻褲。」小孩的自尊心被傷害了,所以回來找家長告狀了,她長這麼大,還沒被人打過屁股呢,最多只被那些強盜心情不好的時候,一腳踹在屁股上罷了。

  溫良安撫地拍拍她的腦袋,想叫她以後要注意男女之防又怕得到反效果,便問道:「是不是你又惹著項清春了?」見小孩嘟起嘴抵下腦袋,溫良便知自己猜得不錯,小孩非常討厭項清春,總要找時機捉弄他,他皆是看在眼裡。「他揍你,你就揍回來,你不是和武師傅學武藝了麼?先將這仇記著,等你學成後,就將他揍回來。」

  小孩對溫良十分信服,聽罷覺得這是個好主意,長這麼大,她懂得一個道理: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等她厲害了,她要將狐狸精揍得連他爹娘都認不得!看他還臭不臭美!

  等溫彥平離開後,溫良揉揉額角,對如翠道:「等孩子出世後,找個時機將彥平與他們分開罷。」

  如翠點頭同意,心裡也有些不爽,「項公子也太過份了,哪能打彥平屁股呢。」

  溫良心裡也是這般認同,等招來下人詢問了幾個孩子間發生了什麼事情時,頓時覺得自己那義女簡直是膽大包天,天怒人怨,怨不得項清春會失控地打她屁股,這還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當下,溫良決定即日開始要約束好溫彥平,不讓她再去同那幾個少年們玩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35 PM

第83章

  不說幾個孩子如何,溫良變著法子將小彥平拘在了後院之後,就算衛朝浥等人上府來請教功課,亦難再見到小孩。初時還好,等過了半月還是這般,如何不明白,頓時莫潛第一個怨上了項清春。

  「狐狸精,都怨你,若不是你揍他屁股,他怎麼會一直不見人?」莫潛哀怨不已,他是真心和小彥平玩得好,而且有小彥平在中間搭線,他偶爾還能趁機見見孫俏俏,現下小彥平不見人了,孫俏俏自然也不會隨便見人,竟然連個巧遇也弄不出來,將他憋壞了。

  項清春狹長的丹鳳眼微厲,不悅道:「小胖,你說誰是狐狸精呢?別學那醜小子。」

  莫潛聽罷,直接揚起拳頭,抵及項清春那張精美的臉龐時方停下,不高興地說:「彥平哪裡醜了?是你自己眼睛不好使,才說他醜,我可是覺得他越看越好看,比時下那些養得嬌嬌嫩嫩的小孩還好看呢。還有,你明明就是個狐狸精,眼睛一眯,就像溫夫人養的那兩隻小狐狸。」

  到底是誰的眼睛不好使了?項清春不理會他,既然認定了某人醜,為了不傷眼睛,他從未正眼瞧過溫彥平,而且他先前揍溫彥平屁股也實在是羞憤之下失了理智才出手,等揍得小孩眼睛含淚,一臉恨意地瞪著自己時,方有些許悔意,自己這般大的人了,竟然還和個不懂事的稚童計較。

  項清春雖然是大皇子一脈,但卻是真心敬佩溫良為人才智,所以才會認認真真地上門來尋求指教,盼著溫良哪日考核夠了,將他收為弟子。為此,他近日來慢慢疏遠了大皇子幾人,還要讓大皇子覺察後不怪罪於他,行事十分辛苦。可是,現在對上溫良的義子,近日來被她一通折騰,項清春突然有些沮喪。

  「小胖,你別總是護著那小子,上次真的是他做得過火了……」衛朝浥未說完已搖頭,看向項清春的眼神有些同情。不過這也算是項清春自找的,誰讓他那變態的愛美之心惹著了小孩不快。

  莫潛皺起眉頭,「到底是什麼事兒?你們又不告訴我,我哪知道他對狐狸精做了什麼?」

  周拯煦素來走中庸之道,悠然從容,誰都不得罪,可是這回也贊同衛朝浥的話,拍拍小胖子又瘦了一圈的肥胳膊,說道:「你別折騰了,我瞧著應該是溫先生要拘著小師弟了,所以才見不到人。」

  在場的少年俱是聰明人,聽罷都覺得有幾分道理,只是不知道溫良為何要拘著溫彥平。

  而不知道被惦記的溫彥平這些天來卻是忙忙碌碌,那教她武藝的師傅突然開始教她拳腳功夫,甚至在聽說她喜歡長劍,竟然自己做了一把精美的木劍送予她玩,當下哪裡還惦記著莫潛他們。

  除此之外,每日習武完畢,又得開始學習溫良佈置的功課,好不容易學完了,便又到了如翠姑娘的胎教時間。為了讓如翠生個可愛的弟弟給她,溫彥平上跳下躥,硬是接手了溫大人親自給自己孩子作胎教的活兒,她自己捧了書到如翠面前,開始給肚子裡的弟弟念書,一天就這麼過去。

  溫良看效果十分好,不覺微微一笑,果然弟弟是溫彥平的罩門,如此便能拘著她一兩年了。

  時間漸漸推移,炎炎的夏日很快到來。

  如翠懷孕已經懷孕五個月了,正是六月天,因天氣熱的緣故,近來胃口不好,急得溫良和小孩都上躥下跳的。變著法子想要讓她多吃點兒,這是要幾人補啊。

  溫府一如既往地閉門謝客,如翠安心養胎,府裡的索事都交給管家了,所以外頭的事情也一向不入耳,除了一些大事方會知道一些,不過溫良生怕影響她的心情,所以不是什麼大事一般都瞞著她。

  溫府是清淨了,但外頭卻鬧得喧天了。

  其一原因有北越叛子聯絡北越草原上東北部一些部落與周邊小國對大楚發起戰爭,使得京裡的人議論紛紛,紛紛叫囂著讓虞將軍再出征破北越叛徒,其二是京裡有好幾位夫人成親十餘年未有消息卻在這個月,好像約好似的先後傳出孕事,而且看她們的年齡,俱在二十到三十間,甚至左都統夫人已經三十有六了,竟然被診出了喜事。

  這算神馬啊?

  眾人在心裡嘀咕著,有些人卻瞧出了眉目,這些夫人當初跑肅王府和溫府跑得勤奮,據說向溫夫人求生子偏方去了,卻不料過了兩個月,竟然真的懷上了。

  眾人面面相覷,甭管是不是巧合,卻在心裡已經覺得溫夫人那生子偏方絕對是有用的,說不定她自己能懷上也是這個原因,再聽說這些偏方是平津譚家老太太給她的,更添了幾分信服,於是溫府和肅王府再一次被京中各方夫人頻頻送帖子求見。

  如翠不管這些事情,當初她將一疊的方子都給了肅王妃,肅王妃看著依心情給了幾位交好的夫人,雖然並不是全部都傳出了孕事,但僅幾人也讓眾人信服了,於是在如翠名義上要養胎溫良發了話不易見客時,那些夫人只好轉去求見肅王妃,只除了幾個輩份較高的,如翠拒絕不得,才會親自出面接見。

  這次來的是當今皇上的長姐——無雙長公主、靜安王妃、張學士張夫人等,當她們看到丫環扶著挺著個大肚子出來的婦人時,不禁吃了一驚,心裡有些泛嘀咕,不是說才五個月的身子麼?怎地看起來竟然像八個月了?莫不是雙胎?

  如此這般想時,眾人心頭發熱,用一種矜持而熱切的目光盯著如翠姑娘的肚子。

  「娘,前面有東西,小心點兒。」一道稚嫩的聲音響起。

  眾位夫人這時才瞧清楚像條小忠犬一樣跟在如翠身後的男孩,看起來瘦瘦小小的約模五六歲的身量,小臉兒膚色微黃,卻算得上溫潤細膩,五官顯得比較平凡,但一雙眼睛卻生得十分美麗,亮晶晶地看人時,十分討喜,使得那張平凡的小臉也生出了幾分韻味兒來。

  她們雖然沒有見過這小孩兒,但也知道必是年前溫良在平津所認的義子了,雖然年紀還小,但卻是個可愛的,而且他還有個美名滿天下的父親,若將來調教得好,風彩必不會差,若真是好,到時可以看看家族中有哪些適齡的旁族姑娘,許配與他也可。

  在眾人心思電轉時,如翠已經來到,因身子不便,眾人也不讓她行禮,紛紛與之寒暄起來。等茶過三巡,終於長公主忍不住問道:「瞧你這肚子,莫不是雙生?」

  如翠抿唇一笑,說道:「胡太醫來看過,說確實是雙生,而且家中一些有經驗的嬤嬤也如此說。」

  聞言,眾人俱又是一陣羨慕,其中無雙長公主心情最是複雜的,想起自己那已經嫁人的女兒,雖然她的女兒素有京城第一美人之稱,品貌才情一絕,嫁人後也是夫妻和睦恩愛,可到底身子骨較薄弱,太醫曾說她略有宮寒之症,就算調理也不知道要調理到何時,著實讓她愁壞了心。雖說女婿對女兒情深意重,可親家母卻一直盼著抱孫子,現下她這作母親在還好,他日等她老了無法給女兒依仗,還不知道女兒會不會因為子嗣一事在夫家受上委屈呢。

  就著如翠姑娘肚子裡的娃,眾人又是一翻討論他們是男是女還是龍鳳胎之類的,好不熱鬧。這些夫人不是宗室之婦就是一品誥命夫人,如翠不敢輕易得罪,所以也陪著她們說笑,直到說得累了,丫環再次端來了花茶方止了會兒話。

  說得盡興後,彼此也熟絡了幾分,方說出她們今日上門來的目的。

  「聽聞溫夫人這裡有平津譚家老太君給的偏方,最是調理身子不過,咱們卻是想來尋一份兒回去了。」長公主含笑道:「希望溫夫人不要計較咱們失禮才好。」

  如翠道:「哪兒的話,你們都是長輩,只需打發個丫頭婆子過來就行了,哪有不給的道理。外祖母心疼人,我在譚家時她天天使人給我調理身子,方子也喝了好幾副,離去時還將她這些年來收羅的各種調理婦人身體的方子給了我帶回來,多了也不知道哪個好呢。」

  聽罷,眾人如何不知道她的意思,不將話說得太死,免得有些人失望,怨怪上她和譚家老太君。雖是如此,但想起這個月來連續傳出喜事的幾家,心裡卻覺得她小心了。當然,她們今日親自過來,也是想知道當初給她調理身子的婆子,食用的是什麼方子,仔細些方能安心。

  如翠也有心向她們賣好,挑了幾副那些夫人所用的方子出來,又仔細交待了些禁忌,雖然她們回去後也會找人專門去看,但這時卻也聽得十分認真。

  等得了方子後,夫人們紛紛離去,離去之前還笑著說等如翠生了孩子後,她們可要過來湊個熱鬧,沾沾喜氣之類的。如翠一一應答。

  伺候如翠的丫環嬤嬤見這些貴夫人們一團和氣地說笑,俱是一臉喜氣,如翠出身低,京中時常有人誹謗她的出身,還有些清高的世家夫人小姐不願意與她往來,每回在宴會上見到也是一臉冷豔高貴不理人,可這會連宗室的夫人也來拜見,可謂是天大的臉面,看那些人還敢不敢瞧低她們夫人。

  幾位夫人連袂拜見,不只溫府的人喜氣洋洋,連外頭的人見狀也議論紛紛,這事很快便傳遍了京城,各家反應不一,有羨慕的也有嫉妒的,更有不以為意的,認為如翠嘩眾取寵的皆有。

  鎮國公府裡,秦鎮國公夫人和秦氏怔怔地聽著丫環鸚鵡學舌般將外頭的流言學說一遍,婆媳兩個皆有些沉默。

  等丫環婆子被打發下去,屋子裡只剩下婆媳兩人時,秦氏再也忍不住了。

  「娘,你說三弟妹那兒的偏方真的有用?」臉上露出幾分遲疑,又有幾分渴望。

  鎮國公夫人淡然道:「不管有沒有用,至少那幾家傳出的喜事卻是真的。」然後歎了口氣,「我卻不知道她原來是個有福氣的,原本能懷上已經是老天爺發善心了,誰知道她得的那些偏方給了人,也教那幾位夫人十幾年無所出卻到頭來都懷上了。」

  秦氏抿著唇,臉色難看地說:「那不是她有福氣,而是托了譚家老太君的福氣才是。明明這功勞應是譚家老太君的,可那些人偏偏都感激到她身上了,她也不嫌臊得慌!」說到最後,有些咬牙切齒。

  鎮國公夫人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如何不知道她在想什麼,悄悄地捂上自己的肚子,同時也有些心酸。她嫁給鎮國公十幾年,除了溫婉便再無所出,若是能生個兒子,何須像這般小心翼翼?而秦氏是她的侄女,嫁入府裡來有十年左右,卻連生了三個女兒沒有兒子,也讓大兒子溫允十分不滿,雖然不至於寵妻滅妻,但也對秦氏有些厭棄了。

  秦氏失控了會兒,很快便整理好了情緒,又說道:「娘,咱們不好意思向她開口要偏方,不如去向譚老夫人要如何?」

  「不可能!」鎮國公夫人一口回絕,甚至瞪了她一眼,說道:「你糊塗了!不想想三少爺的親生母親是譚家的女兒,當年連著二少爺去逝、前任鎮國公夫人接著含怨而死,譚家早已恨上了鎮國公府,除了三少爺外,他們根本不承認咱們是親家,你我現在皆是鎮國公府的媳婦,若真求上譚家,少不得給他羞辱一翻!」

  秦氏聽罷發了好一會兒怔,有些不甘道:「難道,我真的要去求三弟妹?」

  鎮國公夫人沒說話,只是歎了口氣。若早知道她們會有求那可恨的丫頭的一天,以前還不如將戲作足了,也省得現在沒臉上門求。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36 PM

第84章

  雖然外面諸事紛紛揚揚,但卻傳不到如翠耳裡,隨著月份大了,府中眾人俱是用心,溫良也漸漸地除了上朝及教導幾位小皇子外,其餘時間一律宅在家中,陪在如翠身邊,為未出世的孩子胎教。

  溫良親自胎教,不只如翠姑娘有耳福,連整個溫府的下人們也有耳福,溫良六藝精通,琴棋書畫皆拿得出手,甚至比那些大家絲毫不逝色,這便是人們所說的全才了,甚至是那種旁人羨慕不來的全才。

  為此,溫彥平對溫良崇拜不已,平日雖然將功課安排得滿滿的,但每到溫良撫琴弄蕭之時,皆要跑回來蹲點傾聽雅樂,抿著嘴笑了好久,如翠好奇問之,小孩大大方方地說:「我要聽一些優雅的音樂,以後弟弟妹妹出生了,我也能說與他聽。」令人失笑不已。

  六月中旬時,玉笙出嫁,溫良讓如翠為她添妝,也算是給了她體面,玉枝和玉容還留在府裡,溫良讓她們去伺候玉嬤嬤,平常時候沒有管事嬤嬤允許不得輕易地出府去,自然也不會再像以往般往鎮國公府裡跑。

  進入七月後,如翠的肚子越發的大了,手腳浮腫,有時候半夜腿腳抽搐醒來,又是一通折騰,加之天氣炎熱,她又是孕婦,不好在屋子裡放降溫的冰塊,加之孕婦體溫較高,所以有時候實在是熱得難受,更加睡不著了。

  「丫頭,你沒事吧?」溫良從丫環手中接過溫水,餵她喝下,看著她高聳的腹部,心中總是忍不住有些擔憂,這是不是太大了?

  見她喝了水後,又忙拿帕子給她擦擦臉上的汗珠,青衣正為她按摩腳,也關心地看著她。

  此時夜已深沉,自她懷孕後,屋內的燭火徹夜不熄,如翠見到兩人臉上的擔憂,心中一暖,朝他們露出笑容,說道:「沒事,不就腳抽筋嘛,以前泅水時也抽筋過,習慣就好,人家說抽抽更健康呢。」

  「……」

  溫良和青衣被她的比喻弄得滿臉黑線,心中無力,不過也覺得她現在這心態極好,原本應該是他們去體恤她懷孕辛苦,結果總是反過來被她安慰,雖然每每會被她弄得囧囧有神,卻讓他們更覺感動。

  「什麼抽抽更健康?別胡說。」溫良坐在她身邊,拿來江南香扇為她打扇,冰盆子放在外室,並不敢放得太近,只能時時給她打扇降溫。雖然室內燥熱,但溫良卻不願意離開她,所以仍是同她居於一室,只讓人在床前放上一張長榻。

  如翠無辜道:「當年王妃懷孕時,她就是這般對王爺說的,王爺還很贊同呢。」

  溫良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怕是肅王當時被弄得無語之極無力反駁才對吧。

  等抽筋舒緩後,如翠也開始昏昏欲睡了,溫良讓青衣下去歇息,自己躺在床邊為她打扇。

  如翠側著身躺著,一隻手扯著他的衣袖方安心,肚子越來越大後,她連翻個身也麻煩,更不能像往常一樣縮到他懷裡睡覺了,心中有些失落,所以每每晚上睡覺時要拽著他的衣袖方能好眠。

  「中元節時,我要帶彥平回國公府一趟。」溫良和她隨意地說著。

  「怎麼了?」

  「爹同意讓彥平以溫家義女身份入族譜了。」溫良笑著說,「反正我們現在有自己的孩子了,爹沒有反對的理由,而且當他知道彥平是女孩兒時,還很吃驚呢。」何止是吃驚,溫良想起當時他爹那副眼睛要瞪出眼眶的表情,就忍不住想笑,覺得自己能讓老頭子露出這樣的表情十分有成就感。

  如翠也能想像那情景,恐怕十分搞笑吧。先前以為她不能生時,溫良又不肯休妻納妾,鎮國公都絕望了,甚至在溫良帶回個瘦瘦弱弱的小男孩說是義子時,不免往壞處想,以為溫良以後真的要絕嗣,所以就收養個男孩以後好養老送終,自是大大地反對。溫良那時存了心不解釋溫彥平其實是個女孩兒,才導致鎮國公的劇烈反對。等知道溫彥平其實是個女孩兒時,鎮國公當時確實有種要暴起將不孝子暴打的衝動,有這樣嚇老父的麼?

  「我現在身子重,不能回去給爹娘請安,你回去後別和爹吵架啊,總得給他個面子。」如翠又開始慣常地絮叨起來。年前鎮國公動手砸傷溫良的事情成為她心中的魔障了,所以每回溫良要回鎮國公府時,她都會不厭其煩地說一遍,溫良也耐心地回應。

  溫良忍著笑應著,伸手摸摸她圓滾滾的肚子,也不知道裡頭的兩個小傢伙是男還是女。常言道酸兒辣女,兒子醜母,肚皮尖生兒子肚皮圓生女兒,如翠姑娘本就是個二貨,懷孕也比平常孕婦二得折騰人,時常異想天開,酸甜苦辣都能吃,肚皮也看不出圓還是尖,模樣兒嘛,瓜子臉依舊秀麗,臉上沒有長膘,只有身體肥了一圈不止。

  等發現聲音沒了,溫良探頭一看,竟然嘮叨著睡著了,不由啞然失笑,感覺夜風拂來多了些涼意,便也合上眼睡去。

  中元節時,得一天休息,早上陪如翠一起用了早膳後,溫良便帶溫彥平回鎮國公府。

  臨行前,溫彥平平拉著如翠對著她的肚皮絮叨,不外乎是她離開半天,弟弟要乖之類的。等絮叨完了弟弟,小姑娘朝如翠握了握拳頭,鄭重道:「娘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爹的,誰敢罵他打他,彥平揍死他!」

  丫環們不忍睹目地撇開臉,如翠戳了戳她的小臉,說道:「只要你不給我們惹事,我們就很高興了,女孩子別太兇殘!」

  「我是男孩子!」小姑娘眼睛一瞪,挺起胸膛:「這裡是平的!」

  「……」

  如翠捏了捏她的小臉,扯住了她的嘴巴,露出了中間缺了一顆的門牙,說道:「好吧,缺了門牙的男孩子!」

  「……」

  如翠姑娘依舊兇殘,小姑娘再次淚奔而去。

  溫良忍著笑,帶著淚流滿面的小孩離開了。

  *******

  中元節,祭祀了先人後,等將溫彥平的名字被記入溫家祖譜,那些來見證的族裡老人收起了族譜離去,溫良親自送到門口。

  完了一樁心事,溫良心中鬆了口氣,見五弟溫策和溫彥平玩在一塊,便讓他們去花園玩,並且吩咐了他們不許頑皮惹事。

  現在才知道溫彥平其實是女孩兒的鎮國公夫人和秦氏皆是有些恍惚地看著那一前一後離開的小孩,懷疑溫良是不是弄錯溫彥平的性別了,若真是個男孩子……這也太悲催了,這般模樣,以後真的能找到夫家麼?

  鎮國公留了幾個兒子一起喝酒,其間狀似不經意地問起如翠肚子裡的孩子,「你媳婦身子怎麼樣了?她現在可是雙身子,你仔細照料著,若是人手不夠,你打發人過來知會你母親一聲,讓她送幾個手腳伶俐的丫環婆子去照顧她,若是有什麼想吃的,也知會一聲,府裡不會短了她的。」

  溫良淡淡一笑,喝了杯中的酒,只說一切安好。他的老婆自己養,不稀罕靠家裡。

  鎮國公暗暗瞪眼,覺得這兒子不上道,忍了忍還是忍不住問道:「太醫有說那兩個孩子是男還是女?或者兩個都是男孩子?」心裡非常期盼是兩個男孩子。

  聽到這話,溫允和溫安俱也好奇地看著溫良。

  說到孩子,溫良神色柔和,溫聲道:「太醫說不能確定,不過應該有一個是男孩了。」

  雖然盼著兩個都是男孩,不過這種事情不能強求,就算只有一個,鎮國公心裡已經滿足了。為了瞭解更多未來的孫子情況,鎮國公又繼續拉著臉皮詢問了一翻,溫良心情不錯,也難得回應,一時間父子倒是相處得很好,沒有往日的劍拔弩張。

  溫允和溫安見他們一個問一個答,氣氛前所未有的和諧,皆是相視一笑。

  可以說,因為這意外的孩子,竟然使得這如同仇敵一般的父子竟然能心平氣和地坐下來說話,雖說並不能真的一下子父慈子孝,但也比以前的互相仇視好多了。而兩人之所以都收斂脾氣不再吵了,也是因為怕嚇跑了送子娘娘之故,怕一個不好,送子娘娘就將孩子收回去了,所以兩人皆是忍著脾氣。

  離開鎮國公府時,已是黃昏,街上卻是一片熱鬧。

  溫彥平已有兩個月未出過門,此時看到街上一片熱鬧,不禁心癢癢的,拉著溫良叫道:「爹,咱們也去放河燈吧,給已逝的奶奶和二伯伯送一盞河燈告訴他們咱們過得很好。」

  小孩兒貼心的行為讓溫良心中熨帖不已,雖然她的理解有誤,不過也是她一片孝心。溫良打發了個小廝回府,告訴如翠他們要去放河燈,讓她不必等他們回府一同用膳了。

  去買了盞蓮花型的河燈,一大一小的兩人往城中清水河行去,此時街上已有一些大人帶著孩子提著河燈向清水河行去,他們行走在其中倒也不算扎眼。

  這時,卻有人叫住了他們。

  兩人轉身一看,卻見到幾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少年男女,頗為光鮮亮麗,其中姿容形態最出眾的便是走在前頭的三名男女。

  「狐狸精!」溫彥平脫口而出。

  項清春原本帶著完美笑意的臉頓時黑了,其餘的人大概是第一次聽到這般新鮮的叫法,又見那孩子與溫良在一塊,如何不知道她的身份,頓時忍不住抿唇一笑,好奇地看著這位傳說中的被溫良收為義子的孩子,初看之下,不由有些失望。

  「先生,你們是來放河燈的?」項清春決定不理會溫彥平,溫和地詢問道。

  溫良笑著應道:「正是呢。」

  「可是現在天色還早,怎麼不晚點再去?到時河上滿是花燈,如天邊繁星碎光,這才美麗呢。」曲芳菲也溫言說道,一雙美目熱切地盯著溫良。

  「是啊,我們正約好等天黑了,一同登船放花燈。溫先生不若一同來吧?」項清春含笑說道,這話得到他身邊那些少年姑娘們的同意。

  「不了,我們稍會還要早點回去,不欲在外頭滯留太久,夜晚人多,你們小心一些。」

  聽到溫良拒絕,幾人俱是面露失望,溫彥平躲在溫良身後朝項清春扮鬼臉,又在臉上比劃了個烏龜的手勢,氣得少年又想抓她過來打屁股了。

  等溫良牽著小孩離開後,曲芳菲等人仍是癡癡地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等終於消失在人群中後,遺憾地收回了目光,幾人繼續前行。

  「表弟,你幾時能為我們引見溫子修?」曲芳菲有些愁怨地問道。

  項清春額頭有些抽痛,說道:「表姐,溫先生是個大忙人,哪裡有空與你論琴?你還是歇了這個心吧,溫先生技藝雖是一絕,卻不慕那虛名,更不會隨便與姑娘鬥曲。」

  曲芳菲雖知這個理,但仍是不甘心。近來溫府時常有樂聲傳出,惹得經過溫府的人忍不住放慢步伐傾聽,她偶有一回經過,驚為天人,原本還以為那樂聲是溫夫人所奏,卻聽那些同樣慕名而來的人說應是出自溫良,只有那般絕頂才華的人方能奏出此等高雅音樂,據聞是為溫夫人肚子裡的孩子做胎教。聽到這裡,她如何不知道去年下元節河上鬥詩,當時開場那一曲應該也是出自溫良之手,卻讓人誤導了自己,以為是溫夫人所奏。

  另一邊,溫彥平對溫良道:「爹,我不喜歡那幾個姐姐,她們看你的眼神好像要吃了你一樣。你可不能做出對不起娘的事情啊!」

  溫良苦笑,這丫頭還真是什麼都敢說,不過仍是有些赧然道:「咳,別亂說。」

  小姑娘以為他不懂,跳腳道:「真的啦,你要相信我,我看人的眼光最准了。」

  「是是是,知道了,我會遠著她們的。」溫良隨口應道。

  溫彥平喜笑顏開,自覺為二翠姑娘保護了她男人的清白,一路蹦蹦跳跳。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38 PM

第85章

  如翠挺著已經滿八個月的肚子在室內小心地走著,過了中秋後,天氣涼爽,她的胃口很好,不過為了不將肚子裡的孩子養得營養過剩以免生過時遭罪,給克制了口糧,有時候饞得要死也不敢多吃。

  庭院中,溫彥平正在練習揮劍一千下,看著她細嫩的小胳膊一次一次地揮劍,如翠心疼得緊,只能打發了丫環給她送水去。不過小姑娘卻是個倔脾氣的,沒完成師傅交待的功課,硬是不肯休息喝水,每每累得全身酸疼,晚上少不得讓丫環小心為她按摩舒緩。

  轉了幾圈後,僕人來報肅王妃帶著小世子來了。

  肅王妃進來時,看到如翠挺著個大肚子顫巍巍地走著,每走一步都仿佛在她心口顫動一樣,嚇得她拽著兒子三步並兩步上前扶住她往鋪著軟墊的炕頭坐去。

  「才八個月吧?怎麼會這麼大?」肅王妃摸了摸她的肚子,心裡著實擔心她將來生產受罪。

  如翠接過丫環端來的水喝了口,笑道:「裡頭有兩個,自然比常人大一些。」

  肅王妃卻覺得這肚子比她以往瞧過的懷了雙生的肚子還要大一些,不過心裡卻極是羨慕這丫頭的運氣,雙生兒很難見,無論是生男生女都是一種福氣。想到軟嫩嫩綿乎乎的小嬰兒,她心肝都顫了,突然萌生一種要再懷上一胎的念頭。

  如翠將楚棲白叫過來,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正是學說話的時候,最可愛了,拿顆果子來逗他,往往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逗了會兒小包子後,如翠問道:「小姐今兒怎麼來了?小郡主和楚臻呢?」

  肅王妃還未回答,小包子馬上舉起手來大聲說:「白白知道,爹和娘伴嘴了~~」然後一副很高興的表情。

  肅王妃一巴掌拍在小包子腦袋上,對小祖宗怒目而視:爹娘伴嘴很高興麼?不孝子!

  如翠也覺得小包子太逗了,爹娘伴嘴他應該害怕才對,哪有像他這般興高采烈地揭自己老娘的臉皮子的,不過聽聞兩人竟然紅臉了,也挺詫異的,脫口道:「怎麼可能?就算小姐你無理取鬧王爺只要給個眼神你就乖得像貓一樣了,哪裡吵得起來?」

  「就是,別聽這混小子亂說。」肅王妃剜了她一眼,也附和道,然後在小兒子叫嚷著自己沒有亂說時,在他小屁股上拍了兩下,便讓丫環帶他到庭院去找溫彥平玩了。等小兒子離開後,肅王妃方道:「楚楚被母后接近宮了,王爺親自送她去的,看母后的意思,是希望楚楚在宮裡住個十天半個月的,想是寂寞了吧。」

  說完,便開始瞅著如翠,如翠被她看得莫名其妙,肅王妃又道:「自從你有了身孕後,你兩耳不聞窗外事,母后也沒再召你進宮作陪了,只有大公主一直陪著,大公主年紀大了,母后也留不了太久,正準備要給大公主挑選駙馬呢。等大公主出嫁,母親看著似是希望養個孩子在身邊陪伴。」而那個人選,不必說就是她家的小楚楚了。

  如翠聽罷,笑道:「太后娘娘終於要給大公主挑駙馬了,挺好的。」

  可不是好嘛,太后終於不再想著怎麼讓她下堂給大公主騰位置了,特別是她現在懷了身子,可不是什麼不能生養的女人,太后就算想要將大公主嫁給溫良,也不能仗著權勢讓溫良休妻吧?去年那次紛紛揚揚的流言,沒太后插手誰信?

  肅王妃也笑起來,說道:「現在北越的聯盟叛軍正與咱們打仗,雖有虞將軍坐鎮,但到底這仗不是一下子就能結束的,就算結束了,到時要招安北越王不知道會不會趁機讓咱們送位公主去和親呢。現在適齡的皇家公主就大公主一人,其餘的公主還小,母后擔心大公主落得和親的下場,所以決定不再拖了,先為她選門親事再說。」

  如翠了然,她雖然沒出門,但從溫良的隻言片語中也知道外面正打著仗,溫良這次雖然沒有隨軍出發,但有時候也要忙到三更半夜未能休息,若是有什麼戰狀傳回來,就算是三更半夜可能也會接到宮裡召見的旨意,弄得她有時候也休息不好。每有戰爭,雖然說是男人的事情,但後宅女子哪可能不受到影響,太后關心大公主,溫良又已經不可能休妻再娶了,只能早早為她打算。

  「我倒是希望戰爭快點結束。」肅王妃歎了口氣,這連年戰爭國庫不豐,而且很快又到冬天了,就怕屆時會有雪災傳來,又需要一筆振災銀子,戶部哪裡能拿得出這麼多銀錢?

  如翠明白她的憂心,到時不只皇帝焦頭爛額,連肅王也忙得不可開交,甚至溫良這御用軍師估計也抽不出空來陪她生孩子。這是第一胎,她自然希望生產時,丈夫能在,就算不能進產房,也能安個心。

  兩人又聊了一些事情後,肅王妃盯著她的肚子說道:「因為你給的那些方子,那幾位有身子的夫人都極感謝你,你的功勞可不小啊。」

  「哪算得上我的功勞,是外祖母的功勞才對。」說著忍不住噗哧一笑,又道:「前些天鎮國公府使了人送東西過來,送東西來的嬤嬤進來拜見我時,說話期期艾艾的,我再問時才知道她這是為我那大嫂向我討生子偏方來了。」

  「你給她了?」肅王妃好奇地問道,她可是知道如翠和鎮國公府的婆婆和妯娌之間並不合,她們無時不刻地想著算計這丫頭,只是因為溫良搬出去住沒有機會算計罷了。

  「哪可能啊。」如翠姑娘斷然道:「若是她自己親自過來討要的話,我倒是給,叫個嬤嬤來討算什麼?我是這般好心腸的人麼?」

  肅王妃失笑,這丫頭不是個吃虧的主兒,剛嫁給溫良時雖然她不在意,但那些人私底下對她出身的諷刺她都一清二楚,後來以為她不能生養時更是直接沒將她放在眼裡了,現在要來求她,也得她心情爽了才行。

  坐了半日,溫彥平已經完成了揮劍一千,帶著楚棲白回到屋子裡,正坐在一起喝茶吃點心。肅王妃看看時間,該回府了,不過卻沒挪步子。如翠再白目也知道肅王妃今天不是單單過來看她的,看來剛才小世子透露肅王妃夫妻伴嘴吵架也不是小傢伙亂說的。

  「小姐,你不會真的和王爺紅臉了吧?」如翠見狀,趕緊道:「你還是快點走吧,別連累了我,王爺生氣很可怕,我現在身子重可受不住。」

  肅王妃恨恨地剜了她一眼,悶聲道:「沒伴嘴,不過是我見近來那麼多人傳出喜事,也想再懷一個。可王爺馬上給我臉色瞧了,直接帶了楚楚進宮。」說著心裡有些恨恨的,有本事今晚就不要回來爬她的床,直接在宮裡睡算了。

  「啊?」如翠一臉驚悚地看著她,然後理解地點頭:「你真的這麼說了?莫怪王爺生氣。」

  「我也生氣啊,府裡只有兩個孩子,母后十分不滿,覺得孩子太少了,希望我再生幾個。白白也快兩歲了,我卻沒再傳出消息,就認為我不賢不孝,自己不能生卻把著王爺,可是也不想想王爺不配合我怎麼生?」肅王妃也氣得狠了,前天進宮被太后莫名地罵了一頓,她自己都不知道哪裡得罪了她,後來才知道是安陽太妃進宮拿安陽世子妃生了幾個孩子的事情去刺激她,所以太后氣得狠了,就抓了她來罵一頓,完全是遷怒。

  如翠同情地看她,寬慰道:「沒事啦,太后娘娘雖然有時候強勢了點兒,但也強不過王爺,你將事情都往王爺身上推就行了。」

  沒有人比如翠更清楚肅王府只有兩個孩子的原因,只因肅王妃生女兒時難產,所以肅王便決定此生只要一個孩子,後來再有一個兒子也是肅王妃自己百般糾纏才得來的,現在兒女雙全了,肅王覺得已經夠了,便不想讓肅王妃生了。畢竟這時代女人生孩子實在是危險,被嚇過兩次的肅王並不樂意再被嚇一次。

  「可是我也想再懷個孩子……」肅王妃歎息著說,摸了摸兒子的腦袋,小包子抬頭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讓她也不由得笑起來。瞧,孩子多可愛啊,再生一個不是很好麼?

  如翠只能拍拍她的手安慰,覺得自家小姐是絕對鬥不過王爺的,所以再生孩子什麼的,估計是不可能了。

  傍晚時,宮裡來了人,是溫良派來的,告訴如翠他今兒不回府吃飯了,讓她不必等他。這些日子以來經常這樣,如翠沒在意,倒是肅王妃在府裡留了膳,整整一天都陪著如翠,和她聊天解悶,順便聊一些她生產時的經驗之談。

  終於到了掌燈時分,肅王妃決定告辭離開時,溫良和肅王一同回來了。

  肅王妃的臉色頓時蔫壞蔫壞的,憋屈地看著那個男人,這來得也太及時了,明明她都決定自己回去了,他這麼一來,不就顯得自己無理取鬧了麼?分明是這個男人算計好的,果然是個悶騷又討厭的男人,這下子倒變成是她的不是了。

  如翠是孕婦,挺著肚子難受,便沒出去迎接,只站在門邊看著走來的兩個男人,只一眼就覺得肅王今天的臉色更森冷了,趕緊悄悄地後退一步。

  她現在是孕婦,經不得嚇。

  肅王抱起沖過來抱住他腿的兒子,冷森森地看了眼自己的王妃,然後同溫良告辭,肅王妃像個小媳婦一樣跟在他後面,不過神色有些不忿。

  終於將兩尊大佛送走,溫良抹了把不存在的冷汗,轉頭看向自家的丫頭,揉揉她的肥臉說道:「丫頭,還是你省心。」

  如翠挨著他往屋子裡走,輕笑道:「王妃也沒做什麼,她今天陪我一天,說了很多生產的經驗給我聽呢。」

  聽罷,溫良真心實意地感謝起來。如翠沒有家人,在她心裡最重要的人便是肅王妃了,有肅王妃在,她心裡也有幾分安心。雖然有些吃醋,但溫良也明白她們主僕倆情份深厚,心裡也琢磨著,等她臨盆時,少不得去肅王府將肅王妃請過來坐鎮。

  摸了摸她的肚子,溫良笑道:「寶寶們今天有沒有乖乖的?」

  如翠笑眯眯地說:「許是王妃今天來,他們倒是挺乖的。」

  溫良撇嘴,決定不與孕婦計較,開始計算她的產期,就在十一月份,現在已經九月份了,還有兩個月,不過現在邊境戰事吃緊,還不知道這兩個月會不會有什麼意外發生,只希望他到時能及時陪在她身邊。

  溫良的擔心也不是沒有根據,果然整個九月他忙得不可開交。除了朝中諸事,九、十月時正是各個莊子田地將一年所收的出息送來的時候,如翠現在月份大了,明管家不敢打擾到她,有些事情少不得要找溫良拿主意,溫良真是恨不得一人分成兩個人使。

  好不容易到了十月份,如翠懷孕也有九個月了,此時肚子大得可怕,胡太醫天天往溫府裡跑,有些憂心地說,可能不必等到十一月就要發動了,讓溫良嚇得要死。

  「胡爺爺,這還未足月呢。」溫良有些暴躁地說。自從知道如翠懷孕後,溫良諸事注意,如翠不僅保養得好,吃食都很注意,肅王妃還派了兩個有經驗的僕婦過來照顧,婆子更不少,所以才能平平安安地養到了九個月。

  胡太醫白了他一眼,「都要當爹的人了,還毛毛躁躁的。本來雙生就容易早產,現在能養到九個月已經不容易了,我是看你媳婦那肚子情況,可能會提早發動。」

  聽罷,溫良和溫彥平都忙不迭地跳起來要去作準備,讓胡太醫好笑又好氣,趕緊將一大一小的兩隻叫了回來,先是斥責大的不穩重再瞪小的讓她做好自己的功課去,小孩子家家別摻和,方道:「產房接生嬤嬤諸事都準備好了,你們也不用做什麼,只要別到丫頭那裡去影響到她的情緒就行了。我猜著,可能會在這幾日發動,你若是不忙的話,就和皇上捎個假在家陪她,讓她安安心來。」

  胡太醫這話雖然有些不妥當,但也是關心溫良之故,畢竟這是溫良的頭個孩子,又是雙生,怎麼著也要讓他看著。

  溫良聽罷,點了點頭,不待胡太醫說什麼,便風風火火地進宮去,看得胡太醫又是吹鬍子瞪眼,真是越來越不穩重了。

  皇宮裡,崇德皇帝正在批閱摺子,聽到溫良求見,不由得奇怪起來,問道:「劉良甫,這會兒溫子修進宮過來做什麼?朕今日好不容易讓他提早回去陪他媳婦,他不是很歡喜麼?」

  莫怪皇帝會這般奇怪,近來溫良為了儘量擠出時間在家陪如翠,真是什麼法子都使出來,聰明勁兒都用在這上面了,讓崇德皇帝好笑又好氣,有時候看他用那張俊俏無瑕的俊臉使出那般賴皮的手段,真想學肅王直接在他屁股上踹兩腳將他踹出宮去。

  劉公公想了想道:「可能是為溫夫人吧,聽說溫夫人懷了雙胎,京裡很多賭坊設了賭局正在賭溫大人家的孩子是男是女呢。」

  崇德皇帝若有所思,等溫良進來告訴他,為了求個恩典在家陪老婆生孩子時,崇德皇帝頓時不客氣地直接將他踹出宮去,然後才允了他的假。

  「對了,劉良甫,你去幫朕下個注,就賭……」崇德皇帝微笑道:「溫夫人這肚子裡的孩子是三胎。」

  劉公公頓時驚得眼睛差點瞪出來。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41 PM

第86章

  想來整個京城就只有溫良這丫的有這肥膽子敢跑去跟皇帝請假陪老婆生孩子,但崇德皇帝基於某種私心及目的,卻只能咬牙切齒著勉強地同意了,回頭趕緊派了兩個太醫到溫府裡駐守著。

  等溫良聽到管家來說宮裡賜下兩個太醫時,心裡有些納悶,腦子一轉就多想了起來,不過想到如翠即將要臨盆了,也沒有拒絕。等讓人安排好兩位太醫後,溫良怎麼想都不對勁兒,轉身就將尚溪叫來,吩咐了幾句讓尚溪去辦。

  不說眾人心思,如翠姑娘近來實在覺得難熬,肚子大得離譜,低頭往下看,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腳,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腫得不堪入目,再摸摸臉,都是肉。最近照鏡子時她都不太敢細看,臉上都長斑了,看起來實在是醜得不行,再看身邊跟上跟下緊張兮兮的美男,對比之下,自己實在是醜得不能看了,如翠心中實在鬱卒。

  溫良素來聰明,雖然因為娶了二翠姑娘後被她折騰得智商有些下降,現在又滿腦子塞滿了即將出世的孩子,但比之常人還算有幾分才智,很快便發現二翠姑娘的鬱悶,摸摸自己的臉,昧著良心道:「聽說懷了孩子的婦人都是這般,孩子生下來後,臉上的斑就會消失了。而且比起其他婦人懷孕時的模樣,丫頭你還是挺漂亮的。」

  如翠眯起眼睛,問道:「你見過其他的孕婦?」

  「呃……」他只看過懷孕初期時的肅王妃,後來就沒見過大肚子女人了。不過如果這時候提肅王妃的話,估計她要炸毛了。

  如翠盯了他許久,沮喪道:「果然我現在很醜,溫大人你清風明月一般的光華,配我實在是太可惜了。」

  見狀,溫良只能攪盡腦汁地安撫,就怕她想多了影響了心情生了什麼意外。

  這時,溫彥平蹦了進來,剛好聽到如翠姑娘的話,笑嘻嘻地過去拉著她的手說,「娘放心,誰敢說你和爹不配,我去揍死他丫的!」小姑娘揚了揚小拳頭,笑得露出缺了的門牙——原本缺了的已經長好了,後來又有兩顆門牙換了,「我最近和師父學了一套拳法,雖然力氣不大,但師父說只要著力點專挑人體的脆弱之處揍,也能傷敵一千。」

  溫良大汗,突然有些後悔給她請武師傅教她武功了。

  而如翠驚訝極了,捏了捏她的小拳頭道:「習武雖好,但你到底是女孩子,萬一以後練成個男人一樣魁梧可怎麼辦?」以後能嫁出去麼?如翠姑娘也開始擔心了。

  小丫頭馬上蹦蹦跳,跺著腳叫道:「我是男子漢男子漢,我還沒流血呢!」

  溫良:「……」喂!我還在這裡啊!表說女人流血這種微妙的東西啊。

  如翠姑娘淡定道:「嗯,矮冬瓜的男子漢!」說著拍拍小姑娘的腦袋,一年就要過去了,才長那麼丁點兒。

  小姑娘淚奔而去。

  ****

  雖說是請了假,但也只是請了下午的假,每天早上還是得乖乖去上朝辦事的,然後午時開始便窩在家裡陪如翠姑娘。

  一個緊張兮兮的男人,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一個上躥下跳的小姑娘,這組合實在是熱鬧,看得每天上門來請脈的胡太醫也變得緊張兮兮的,覺得這三隻都不靠譜,每天這般鬧來鬧去的到底想要鬧哪般?

  果然,過了幾天後,如翠姑娘終於發動了。

  那時溫良正在紫宸殿裡與皇帝、肅王還有幾名大臣一起分析戰場上送回來的情報,外頭響起了稟報聲,溫府的小公子求見。

  「是溫子修的義子吧?」崇拜皇帝反應倒是極快,訝然道:「在何處?」

  「回皇上,正在宮外候著。」劉良甫回答道,溫良平無品級又沒宮中召喚,只能在宮門外候著。來稟報的太監是劉良甫的手下,劉良甫特地吩咐了他要注意溫府的情況,所以在聽說溫府小公子跑到宮門來求見時,便知道有情況趕緊過來稟報了。不然若是平時,誰理會你一個小孩子?

  聽罷,溫良也急了,溫彥平平時雖然有些調皮,卻不是沒分寸的孩子,現在會急哄哄地跑來,可能發生什麼事了。莫不是如翠要生了?

  崇德皇帝看了眼面露焦急的溫良,擺手讓那些大臣先到偏殿去歇息會兒再回來議事,然後無視了溫良,說道:「讓溫小公子進來。」

  劉良甫面露驚訝,難得皇上想要召見個大臣的義子,難道是因為愛屋及烏?不過還是讓太監趕緊去傳旨了。

  很快地,溫彥平被帶了帶來。小孩此時神色很不好,可能心裡擔了事情,所以就算是第一次見皇帝也顯得有些心不在蔫,有些笨拙地向皇帝行了禮後,小姑娘馬上朝溫良撲去,淚眼汪汪地說:「爹,娘要生了……」

  溫良聽罷,也急得跳腳,此時哪裡還呆得住,馬上向皇帝請辭離開,待皇帝允許時,一把將小孩夾在腋下就跑,著實讓宮裡的人大開眼界。

  「……」

  崇德皇帝乾瞪眼,他還沒看清那小孩兒長什麼模樣呢,這溫子修真是好大的膽子。

  溫良此時哪有心思管皇帝高不高興,出了宮後馬上坐馬車回府,路上邊詢問小姑娘情況怎麼樣了。

  小姑娘雖然平時一直叨念著弟弟,但事到臨頭時也是害怕的,特別是如翠發動時被送到產房時那恐怖的臉色,更讓她嚇壞了,此時緊緊地拽著溫良的袖子,惶惶地說:「朝食過後不久,娘就說肚子有些下墜,卻不疼,等過了兩刻鐘,娘的臉就變了,說肚子疼了。嬤嬤說娘這是要生了,可是娘臉色很恐怖,說要找肅王妃,明爺爺已經派人去肅王府了。我心裡害怕,就和小廝一起過來找您了……」

  溫良摸摸她的腦袋,勉強說道:「不用害怕,你娘保養得好,還有宮裡兩個太醫在呢,胡爺爺很快也會過來,不會有事的。」

  小姑娘卻抽噎起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著:「真的麼?可是以前我娘親生小弟弟時也和現在的娘一樣好可怕,小弟弟一直不出來,後來窒息死了,娘親很傷心,一直只能躺在床上……嗚嗚嗚……」

  聽罷,溫良終於知道為何小姑娘那麼喜歡弟弟了,原來還有這層的原因,莫怪她現在嚇得來尋自己。除了如翠,小姑娘最黏得人就是他了,想來是想從他這兒尋找安慰。溫良將她摟進懷裡哄著,告訴她如翠一定會沒事的。

  等回到了溫府,此時府裡頭一片緊張,看到他回來都急急忙忙地過來行禮請安。

  溫良帶著溫彥平一路走到後院,此時肅王妃已經來到,正在院子裡指揮下人,見到他回來頓時鬆了口氣。

  「王妃,裡頭怎麼樣了?」

  肅王妃抹了抹額頭上的汗,雖然是十月份天氣,但從得了消息後就緊趕慢趕地過來,還跑了一陣,出了一身的汗。「現在才剛開始,我讓丫環先去給如翠煮了碗麵條給她吃補充些體力,待會也有力氣生。」

  溫良呆呆地點頭,然後伸長了脖子往裡頭張望,門窗都關得死死的,哪裡看得到什麼,心頭不安,正想要推門進去看看情況,誰知胡太醫和鎮國公夫人及秦氏皆來了。

  「回來,你要幹什麼?」胡太醫暴怒地叫著。

  院子裡正被溫良的舉動驚嚇住的人在胡太醫的暴喝聲中回神,尚溪尚河等小廝馬上過去將他拉住了。

  溫良滿頭大汗——緊張的,然後有些可憐兮兮地說道:「胡爺爺,裡頭現在都沒聲音,我想去瞧瞧,不然就在窗口下看看?」

  胡太醫好笑又好氣,罵道:「哪有男人進產房的道理?也不怕衝撞了。而且現在天氣寒風又大,你莫不是想吹到你媳婦?」

  說得溫良頗有些垂頭喪氣,小彥平拽著溫良的袖子跟上跟下,聽罷,趕緊說道:「胡爺爺,爹不能進去的話,我進去行不?我現在還小,不怕衝撞。」

  「不行!」胡太醫絲毫不給面子。

  從早上時發動,一直到午時都沒有動靜,倒是血水端出了幾盆,嚇得溫良心中瓦涼瓦涼的,溫彥平的小臉也無血色,若不是胡太醫和鎮國公夫人盯得緊,一大一小的兩個怕就要衝進去了。胡太醫倒很鎮定,心知裡頭可能不只是兩胎,需要花些時間。而鎮國公夫人雖然極不樂意這孩子出生,可是她作為嫡母,若不過來坐鎮,也說不過去,兼之她若真的讓繼子闖進產房去,老爺可要遷怒於她,所以鎮國公夫人死守嚴防著。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溫府的下人準備了午膳,不過此時大夥都沒有心情吃,隨便用了一些又開始守在產房前,聽著裡頭時不時傳出的痛苦呻吟聲,都是一陣心驚肉跳。肅王妃早就進去陪如翠了,有她在,如翠心裡也有幾分底氣,對此溫良十分感激,就差將她當娘一樣看待了。

  不過如翠姑娘確實是個幸運的,就在午後不久,產房裡終於傳出了嬰兒的啼哭聲,頓時外頭的人精神俱是一振,連心裡祈禱著如翠出點意外的秦氏也鬆了口氣,覺得自己實在是不應該跟來的,眼看著就要下雪了,自己跟來這裡呆呆地等著,凍得手腳都發麻了,實在是不好受,還不如祈盼裡頭的人快點生,她也好回去。

  聽到嬰兒的啼哭聲,溫良心中一鬆,想要走過去時,發現身體已經被凍僵了,差點栽倒,一直拽著他袖子的小孩兒倒是撲倒在他身上。

  「恭喜溫大人,夫人生了個小胖子。」接生嬤嬤出來道喜一聲,然後又將門關了,大家都知道某人肚子裡可不只有一個,還要生第二個呢。

  很快地,又聽到了第二道嬰兒哭聲,這下子溫良覺得已經生完了,自己應該可以進去了,誰知道胡太醫又喝住了,叫道:「你急什麼?」

  溫良素來尊重他,只能委屈道:「我進去看我娘子不行麼?」

  胡太醫好笑道:「再等等吧。」

  聽到這話,眾人正在奇怪時,卻聽到產房裡傳來一聲驚呼:「還有一個……」

  頓時眾人僵硬了,機械式地看向胡太醫。

  胡太醫捋了捋自己的鬍子,對上侄孫子指控的目光,有些心虛道:「我是瞧著丫頭這肚子大了點兒,估計可能是三個,不過為了不給你們增加負擔,所以就沒說了。平安就好,不用計較太多,不是麼?」老人家笑眯眯地說。

  溫良此時只想ooxx罵人,聽胡太醫這麼一說,再聯想自己讓尚溪查的事情,如何不明白,臉色難看道:「是皇上命你們瞞著的?」好一通瞞天過海,怨不得前幾日賭坊裡突然有人下注他家丫頭的肚子裡的孩子是三胎,不過大家都沒聽到什麼消息,所以買的人很少,都去下注孩子性別的多,現在想想,絕對是皇帝在暗中操作的,想拿他的孩子好最後來個通殺發筆小錢填他的私庫。

  想通了後,溫良那個怒啊,對胡太醫也怒目而視,有這麼欺負自己的侄孫的爺爺麼?

  胡太醫望天,心說這可不是他說的,是溫良自己猜出來的,所以皇上你別遷怒老臣啊。

  有了心裡準備,所以又過了一刻鐘,第三個孩子出來了,聽到那響亮的哭聲,眾人心裡都覺得疲倦得緊。雖然生得順利,但也擔足了心,特別是意外中的三胎真的讓他們欠缺心理準備啊。

  ******

  皇宮裡,崇德皇帝也等得心焦,因為他可是將自己私庫裡的半數銀子都拿去下注了啊,若不是三胎的話,他就輸慘了。所以在大臣都離開後,崇德皇帝也不工作了,在大殿裡轉圈圈,等著命運的抉擇。

  雖然說拿溫良的孩子去下注發財不好,但現在皇帝很窮,這種損法子只能拿來用用了。那些去下注的都是世家貴族,百年積累,富得流油,崇德皇帝覺得宰他們並不需要太心虛。

  午後過了不久,外頭打探消息的太監終於回來了。

  「怎麼樣?是幾胎?」

  太監見皇帝迫在眉睫的模樣,失了平時有深沉,心中雖詫異,但還是趕緊回道:「回聖人的話,溫夫人生了三胎,兩男一女,女孩子是最小的妹妹。」

  聽罷,崇德皇帝心中一鬆,忍不住捋掌大樂,這會子銀子保證會進自己的私庫了。

  「告訴溫子修,他的夫人生育有功,等三個孩子周歲後,朕親自賜名。」崇德皇帝笑著說,以示對溫良的孩子的恩寵。

  皇帝是高興了,不過溫良在聽到崇德皇帝竟然敢將他孩子的姓名權拿走後,差點沒暴走。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42 PM

本帖最後由 喵喵小小 於 2015-12-13 07:42 PM 編輯

第87章

  崇德皇帝用溫良的孩子賺了一筆後龍心大悅,遂便決定給三胞胎賜名,這件事情不只溫良暴走,一直等著抱孫子的老鎮國公也暴走了。

  聽聞如翠發動後,老鎮國公一直坐臥不安,要知道這可是他第一個孫子啊,就連庶孫也沒有,唯一真正的孫子。

  說來鎮國公也挺悲催的,一把年紀了,卻一直無法抱孫子,雖然本家那裡倒是有,可也不是他的啊。大兒子和四兒子雖然都已成親,但大兒子那裡只有四個女孩兒,三個女孩為秦氏所出一個庶女,四兒子這裡劉氏進門三年,卻沒有消息傳來,通房侍妾也同樣無動靜,結果只有他最不滿意的三兒媳婦卻突然給他個大驚喜,不懷時就當絕育,一懷就是倆,而且據聞裡頭至少有一個是男孩子,如何不讓他高興?

  鎮國公心裡也有些後悔,早知道三兒媳婦是能生的,當初他就不應該為了太醫的話強求兒子休妻納妾,弄得他現在尷尬不已,不知道怎麼面對她,也生怕以後孫子長大後也會怨自己這個作爺爺的。

  鎮國公從聽到如翠發動後就一直心神不寧,下了朝後就直接在家裡等消息了。他倒是想去溫府裡等著,不過女人生孩子他一個大男人去也不懂,加上去年那樁事情指不定兒子媳婦還怨著他,唯恐自己去了讓他們不快,只能委屈地在家裡眯了。

  午後不久,派去溫府的僕人終於回來了。

  鎮國公不等僕人下跪請安,就拽著他急急地問道:「怎麼樣?可否平安?男孩還是女孩?」

  那僕人滿臉喜意,笑道:「老爺大喜,三少夫人生了兩位小少爺和一位小姐,母子四人均安。」

  「啊……」這絕對是意外之喜,鎮國公難免有幾分反應不過來,問道:「不是說只有兩個麼?」

  「老爺,三少夫人懷的是三個,兩個公子一個小姐呢。」

  鎮國公終於反應過來了,喜出望外,說話都不利索,還是一旁的管家笑道:「恭喜老爺賀喜老爺!老爺,是不是該去掛弓箭和紅布條了?」

  「對對對,快去掛弓箭和紅布條來……不,還是我自己親自去掛罷。」說著,十分有精神地跳起,龍行虎步,精神極了。

  終於得嘗所願,溫家有後,鎮國公此時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了十歲。

  就在整個鎮國公府歡欣鼓舞時,卻不料宮裡來旨說,皇帝極喜歡溫良的三胞胎,皇上賞賜了東西,並且告訴他們,皇帝心中悅之,等三胞胎周歲後為他們賜名以示恩寵。

  恩寵你妹啊!

  鎮國公整個人都懵了,他心心念念盼了多年的金孫,而且還是嫡孫,從聽聞三兒媳婦有孕開始就一直翻字典摩拳擦掌準備給他們取個響亮又好聽的好名兒,查了一年都圈了好幾個名字出來了,卻沒想到到頭來給他難受的卻是忙得都沒空去後宮生崽的皇帝,竟然還能百忙中空出閒情搶了他金孫的取名權……

  真是太特麼的招人恨了。

  鎮國公反應過來後,心裡難免生出陰暗的想法,不過很快收斂起那不敬的念頭,告訴自己要忠君愛國,要忠君愛國,可是……為毛還是很想罵人呢?

  等鎮國公夫人和秦氏回來時,兩人雖然在心裡詛咒三胞胎最好養不活,但面上還得假裝很高興的模樣,卻沒想到回到府裡見到一身陰暗氣息的鎮國公。婆媳倆皆有些莫名其妙,他心心念念的金孫都生了,怎地不高興了?

  「老爺,您怎麼了?」

  鎮國公歎了口氣,在心裡再次默讀了幾遍「忠君愛國」後,方愉快地詢問了三個孫子孫女的情況,問他們像誰。

  鎮國公夫人臉上帶著笑,說道:「我去瞧了一眼,剛生出來還紅通通的,可能是因為三胎,比平常的嬰兒小了點兒,不過太醫說養養就壯了,我瞧著,兩個哥兒的眉眼可觀出像良哥兒,就是女孩兒有些像老爺您。」

  鎮國公一聽,心中忍不住樂了樂,孫女像他自然覺得備有面子,反應過來時覺得壞事了,趕緊問道:「孫女真的像我?這……以後可得怎麼辦?能嫁得出去麼?」

  秦氏和鎮國公夫人見他這般模樣,心中酸溜溜的,她們兩人都有女兒,可沒見他這樣高興過。特別是秦氏,她生了三個女兒,公公面上淡淡的,雖然不說,但她知道他心裡是不滿意自己的,現在如翠生的孩子中也有一個是女孩,可觀他的神情卻無任何不喜,現在都關心上孫女的未來大事了,難道嫡孫女就是不一樣麼?

  不說鎮國公府反應如何,如翠一覺醒來便見到丈夫女兒還有三個小包子都圍在身邊了。

  下面仍是刺痛著,使得她的動作不敢太大,丫環拿來了個大引枕給她墊著,半身倚靠在床沿邊,含笑看著床前幾個她心愛的人。剛生產完,她的臉色實在不好,臉上的斑痕還未退,身上只穿了件乾淨的棉衣,額上束著素白的抹額,著實不好看,但在溫良眼裡,還是那個初見時俏麗無比的丫頭。

  見了她醒了,溫良和溫彥平都很高興,溫彥平已經撲過來嘰嘰喳喳地說起三個弟弟妹妹來了,未了溫良小心地抱起三個孩子放到她身邊讓她看看自己的孩子。

  只一眼,如翠姑娘的臉就皺起來了,瞅瞅溫良又瞅瞅小包子們,撇著嘴說:「好醜,好紅,像小猴子。」特別是參照物是京城第一美男時,覺得更醜了。

  溫良和溫彥平同時囧了,在他們心裡,自家的小包子是最可愛的,誰知道某人卻嫌棄上了。

  「夫人,孩子剛生下來都是這樣的,等過了幾天長開了就好。」照顧三胞胎之一的奶嬤嬤笑著解釋。

  如翠點頭,這才想起以前伺候肅王妃時也見過剛生下來的孩子,似乎也是這樣,不過又有疑問了:「他們怎麼這麼小?像小貓一樣,我瞧別人家的孩子沒這麼小的。」

  「胡爺爺說,因為是三胎,所以才小了一點。」溫良解釋道,先前他也纏著胡太醫問了幾遍,直到胡太醫快要暴走才似信非信。「放心吧,胡爺爺給他們檢查過了,說孩子們都很健康。」說著,拉著她的手,滿目柔情地道:「丫頭,辛苦你了。」

  如翠抿嘴笑了笑,當時生孩子時雖有肅王妃陪著,但心裡還是又慌又怕的,也疼得很,不過等生下來後,又覺得甘之如飴,莫說自己作了母親如何不疼自己的孩子,單是為了這個男人,她也覺得不苦。

  溫彥平點著三個正在睡的小包子說道:「娘,這個耳邊有個小紅痣的是哥哥,沒有痣的是弟弟,最小的是妹妹。」

  如翠一一看過去,還瞧不出孩子長得像誰,但心裡卻愛得像什麼似的,也伸手一一輕撫過他們小小的臉,朝溫良笑道:「溫大人,兩個男孩一個女孩,以後就讓兩個男孩一個學蕭一個學笛,重現當年你和二伯的風彩,溫家雙子蕭笛合鳴,妙絕天下。」

  聽罷,溫良面露怔然,看著她笑盈盈的臉,一時間心中又熱又酸,不知道說什麼,只能低低地應了一聲。

  「對了,姓名周歲才能取,不如咱們先給孩子娶個小名兒吧。」如翠又說道。

  說到這,溫良露出一臉不樂意的表情來,不等如翠詢問,咬牙切齒道:「皇上說,等孩子周歲,他親自為孩子賜名。」心裡卻暴躁得很,幾乎破口大駡,賜你妹的名啊,他好不容易有了兒子女兒,自然是當爹的取名兒,他可是連他爹也不給取的,誰知道皇帝的手伸那麼長,實在是特麼地想罵君了。

  如翠也呆了呆,心裡糾結,怕皇帝會給三胞胎取個不好的名字。想了想,說道:「既然大名皇上拿去了,那咱們就取個好聽的小名兒吧。」

  也只能這樣了,溫良歎息著點頭。

  而溫彥平卻來了興致,拍著胸脯保證她要去查字典給弟弟妹妹取個好名兒,如翠和溫良哪裡指望她,面上應了,各自開始琢磨起來。

  過了幾天,孩子長開後,果然十分可愛,白白淨淨的一團兒,讓人恨不得揉進懷裡,溫良和溫彥平愛得跟什麼似的,一天不看上幾回不抱上幾次,都覺得心中失落。而如翠因為在坐月子,倒是整天可以跟著孩子在一起。

  三胞胎的洗三禮十分熱鬧,如翠還在坐月子沒法出去觀看,不過聽說京城中許多宗婦及大臣家的女眷都來觀禮了,添了整整三盆的金銀玉器等東西,喜得接生嬤嬤笑不擾嘴。

  洗三過後,孩子被送了回來,三個孩子都哭了一場,回到母親身邊都哼哼地叫著,溫彥平也是一臉心疼,對如翠抱怨道:「為什麼洗三時一定要讓弟弟妹妹哭出來?妹妹哭得好可憐,兩個弟弟也嘩啦啦的,哭得臉都憋紅了。」

  如翠笑道:「哭得響才吉利。」風俗如此,如翠姑娘也不好說,挨個輪著將孩子抱了個遍,直到孩子餓了,自己解了衣裳先餵飽了女兒和小兒子,最後才餵大兒子。

  奶娘是早就準備好的,先前雖然不知道會有三個孩子,但溫良怕餓著了自己的孩子,整整準備了四個奶娘,現在還算多出一個呢。不過如翠堅持初乳要給孩子喝,雖然有奶娘,但若平時無事時,她自己也會餵孩子,當然,這些得瞞著溫某人。

  溫良有著這時代男人的通病,覺得孩子喝奶娘的奶就行了,如翠當個貴夫人讓人伺候就好。不過如翠姑娘當初伺候肅王妃時,聽肅王妃說過,母乳對孩子比較好,又瞧見肅王妃為此而偷偷餵養孩子,所以忠心的如翠姑娘也這般行事了。更重要的是,如翠去問了胡太醫,胡太醫一輩子行醫,也認為母乳對孩子好,所以更無負擔了。

  三胞胎洗三這天,京城下了第一場雪,瑞雪兆豐年,眾人都認為明年會是個好年,十分歡喜,各種恭維讚揚聲不絕於耳。

  好不容易將賓客都送走後,溫良迎著風雪往正房走,進了門後先將身上沾了雪的大氅脫下,圍著薰籠將全身都薰暖了後,方往內室行去,正好瞧見屋子裡自家娘子和女兒正在給三胞胎取小名兒呢。

  見到他進來,溫彥平十分歡快,叫道:「爹,快過來,我和娘正給弟弟妹妹們取小名兒呢。」

  溫良笑著坐到床前的繡墩上,笑道:「哦,彥平給弟弟妹妹們取了什麼好名兒?」

  小彥平十分歡快地說:「是好名兒,大貴,小貴,貴貴~~」

  溫良:「……」

  大概是溫良的表情太微妙了,再白目也看得出他表情不對,溫彥平有些傷心道:「難道我取的名字不好麼?」來到京城後,她聽得最多的是人們對溫良才華的讚揚,知道他的學問是極好的,所以迫切希望自己取的名字能得他讚揚,這樣證明她取的名字是不錯的。

  如翠拍拍小姑娘腦袋,說道:「我覺得還是我取的名兒好,哥哥叫長長,弟弟叫豆豆,妹妹叫歡歡。」

  溫良:「……」

  「娘,貴貴好,女兒家要嬌養貴養,叫貴貴最妥當了。」溫彥平極力證明自己取的名兒是好的,甚至跑過去對著小包子叫道:「貴貴,你說是不是?」

  小包子剛吃飽,很有精神地吐了個泡泡。

  溫彥平極會順杆爬,理直氣壯地說:「看吧,妹妹也覺得很好。」

  「好吧,妹妹就叫貴貴,等她長大後,我會告訴她這是姐姐給她取的。」如翠姑娘見女兒也配合,當下一錘定音,然後也給大兒子敲定了小名:「我希望寶寶健健康康,長命百歲,所以長長最好了,哥哥就叫長長。」

  「娘,我是哥哥,是他們的大哥哥,以後我會教他們學武功,我已經學會一套拳法了,現在師傅正在教我用劍,以後誰敢欺負弟弟妹妹,我將他們揍得連他爹娘也認不得。」小姑娘兇殘地說。

  溫良:=__=!你是小姑娘,表太兇殘啊,免得以後搭再多嫁妝也嫁不出去……

  兩隻小包子的小名兒就這麼定了,然後母女倆同時瞅向溫良,同時朝他笑得很歡,討好地說道:「溫大人,你瞧,我還留了個給你取名兒呢,一人一個,大家都不虧。」

  虧不虧能用在這種地方麼?溫良突然有種想將這兩貨一起拎起來教訓的衝動,竟然連小名兒也輪不到他這當爹的取了,真是太沒天理了。

  大概是太悲憤了,所以素來風雅無限、才華無雙的溫大人最後給小兒子取了個十分應景的小名:阿雪。

  如翠&彥平:=口=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43 PM

第88章

  無良的父母加上個死不承認自己性別的兇殘姐姐,三胞胎們的小名就這麼定下來了,雖然聽起來還真是不咋地,幸好小名兒是他們叫罷了,外人並不知道這些又囧又娘們的小名兒,還算挽回一些顏面。

  小名兒取了,然後就是如翠姑娘無聊的坐月子時間了。

  說來,坐月子對於女人而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也是一件十分兇殘的事情。一個月悶在屋子裡,不得出門不得洗漱,若是夏天,人都悶出病來。幸好現在是十一月份了,外面下著雪,天寒地凍的,不出汗,一個月不洗澡忍忍也就過了。

  無聊之際,如翠姑娘瞎折騰了。

  說來她也沒折騰什麼,就是能下床開始,扭扭腰伸伸胳膊蹦躂幾下,想將腰間下垂的贅肉給減了。懷孕時,她吃好睡好還有美男成天圍著解悶,雖然是三胞胎,但保養得比那些京中嬌貴的婦人懷一胎還要好,所以等三胞胎出生後,然後發現悲劇了,腰上那幾圈游泳圈腫麼辦?

  只能趁坐月子時減唄。

  如翠姑娘折騰著減游泳圈,但伺候她的丫環嬤嬤眼裡卻覺得這丫的不安生,每次都急得不行,最後沒法子了,將事情捅到溫良那裡,於是如翠姑娘被教育了。

  溫良才華洋溢,說話不重複,引經據典,滔滔不絕,說得只有二兩文化程度的如翠姑娘暈頭轉向,終於在他停下喝水時,忍不住為自己辯道:「我這是鍛煉身體減肥呢。」

  溫良表示懷疑,捏了捏她瘦下不少的肥臉,笑道:「減什麼?本大人又不嫌棄你,慢慢來。」說著,目光在她挺有份量的胸部上轉了一圈,喉嚨微動。大抵是喜歡上那個人時,什麼都是好的,就算她現在肥了一圈,卻覺得這是女人的風韻,不能說她肥,只能說豐滿。

  那樣清風明月般的男子,卻用這種色眯眯的眼光盯著自己發育過剩的胸部,讓如翠姑娘心裡承受能力有些欠佳,忍不住環住胸問,嘴欠道:「溫大人,別破壞你的形象啊,這種色眯眯的表情實在不適合你。」

  「……」

  不管溫良如何反應,如翠姑娘根本沒放在心上,見嬤嬤們都盯著,如翠姑娘便背著人做,青衣藍衣和溫彥平都成了她的眼線,幫她把風。

  轉眼一個月就要過去,小包子的滿月到了。

  *****

  溫良從鎮國公府出來,臉色有些不善。

  不怪乎他臉色不好,一大早的,鎮國公府就使人過來給他傳話,讓他下朝後到鎮國公府一趟。當時心裡還在琢磨著三胞胎就要滿月了,他要在府裡大辦一場宴請朝中同僚來慶祝,心情還算不錯,便答應了。

  可誰知,到了鎮國公府時,他家那可恨的老頭子板著臉張口就說:「三胞胎就要滿月了,這滿月宴就在府裡辦吧,你那兒地方小,席宴開不了幾桌……」

  溫良臉色當場就黑了,不滿道:「現在數九寒天,噴口氣都要凍成冰碴子,你想讓我兒子女兒凍著麼?」作了父親後,難免會護崽子。

  「哪會凍著?用暖轎子將三胞胎和你媳婦一同帶過來。反正也快要到臘月了,府裡也有你們住的地方,不若就搬回來,省得幾個孩子和你媳婦都折騰。」鎮國公理直氣壯地說,若不是現在孩子還未滿月,他都想要提出將孩子接到自己身邊教養了。

  「既然知道折騰,還這般麻煩做什麼?」溫良絲毫不退讓,「三胞胎的滿月宴就在太師府裡辦,我已經擬好了帖子,就不勞煩你們了。」頓了頓,又接著道:「你現在年歲已高,也別瞎折騰了。」

  最後一句話有些生硬,卻讓鎮國公難得有些發怔,心裡頭還未感動呢,又聽到不孝子說:「到時你們過來就行了,那是我的孩子,不用你操心。」

  這話惹得老鎮國公當場炸毛:「我怎麼可能不操心!那也是我的孫子孫女!」

  溫良冷笑,「你這裡的孫女可不少!」

  這不是諷刺他貪花好色,所以才生這麼多兒子卻沒生個孫子麼?鎮國公氣得大罵:「渾賬東西!有這麼和父親說話的麼?」

  溫良心情不爽,面上也清清淡淡的,回到府裡,丫環僕婦見他神色不對,皆低下頭去小心地伺候著,因此也沒有發出聲音。

  溫良將身上的大氅脫下,正準備進內室去看三胞胎,誰知通向內室的小門跑出個小孩,一見到他面色微變,馬上將手放在嘴邊撇頭往裡面喊著:「風緊,扯呼!」

  隨之而來的是裡頭一陣忙亂聲。

  溫良好氣又好笑,這個月來,「風緊,扯呼」他都不知道聽了多少回了,莫不是以為他什麼都不知道吧?將要跑掉的小孩拎過來,溫良拍拍她的腦袋,笑道:「扯呼什麼?你們又在裡頭幹啥好事了?」

  溫彥平嘿嘿地笑著,「爹,你英明神武,就當作不知道吧,我這是給娘把風呢,要做得像一點兒。」

  溫良拎著她一同進了內室,眼睛一掃,便見到屋子裡堆在角落裡的長榻凳子秀墩之類的,青衣和藍衣手忙腳亂地將它們搬回來。而剛幹了壞事的如翠姑娘此時正用一種十分詭異的姿勢往床上爬,那一抽一抽的模樣,挺搞笑的。

  溫良放開小孩,走過去將她扶在腰上的手拿開,為她揉了揉腰部,見她的臉色舒緩後,不禁笑道:「你又作弄什麼了?」

  見他一副了然之色,如翠只能撇著嘴道:「我剛才和彥平學了套拳法,你就回來了。」

  見溫良目光轉向自己,溫彥平趕緊道:「師傅說,這是強身健體的拳法,娘學了可強身!」

  「那你的腰……」溫良仍揉著,心裡有些啞然,學個拳法也能扭傷腰麼?

  「還不是爹你突然回來也不吱個聲,這是給你嚇到的。」溫彥平理直氣壯地說。

  溫良歎氣,小彥平雖然不是親生的,但也將她寵得越來越不怕自己這個作爹的了,而如翠丫頭——這丫頭就是個二的,兩隻湊到一起,還真是有得折騰。他該高興她們只在家裡折騰,沒有到外頭去折騰麼?

  為她揉好腰後,溫良沒見到三胞胎,便問道:「長長他們都睡著了?」

  青衣回道:「先前吃飽了迷瞪著,嬤嬤們抱下去睡了,現在應該醒了。」

  聽罷,溫良讓人將三胞胎抱過來,放到屋子裡的悠車上。大兒子長長還在睡,小兒子阿雪和小女兒貴貴極有精神地睜著雙烏溜溜的眼睛,也不知道他們看不看得見,逗了下,嘴巴咧了咧,看起來可愛得不行。

  「長長怎麼還在睡?」溫良伸手戳了戳小包子嫩嫩的小臉,嬰兒的皮膚嫩,也不敢用力,就像在撫摸一般。

  「長長弟弟最後一個才輪到吃飯,用了很長時間,阿雪弟弟和貴貴妹妹都先睡著了,現在睡醒了,長長弟弟可能還要睡一會。」溫彥平快活地說,她這些日子都圍著三胞胎打轉,對三胞胎的作息極為清楚,卻不料這一席話已透露了些資訊。

  眾人還未回神呢,溫良已是了然,眯著眸子盯著如翠姑娘。

  如翠被他盯得渾身不自在,慢了半拍才將小孩的話分析完,頓時覺得糟糕了。三胞胎各自有奶娘,肚子餓了根本不需要排隊吃奶,溫彥平這麼一說,不是不打自招了麼?她給三胞胎餵奶,都是先餵飽阿雪和貴貴,作為老大的長長是最後一個。

  「溫大人,你別生氣,以後我會注意的啦。」

  溫彥平見兩人臉色不對,也知道自己說漏嘴了,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又被引經據典地教訓了一頓後,被念叨得暈頭轉向的如翠姑娘面上很乖巧地表示知錯了,至於心裡有沒有悔改之意就另說了。

  「後天是三胞胎的滿月宴,細節我已吩咐明叔去辦了,現在天氣冷,到時孩子就不必抱出去了。」溫良抱著醒來的大兒子,邊逗著他邊和如翠商量著三胞胎的滿月宴的事情。

  如翠也抱了小兒子和他靠在一起,聽著他說宴席的各種細節,心頭有些感動,他將最細緻的都考慮好了,根本不需要她傷腦筋。

  很快便到了三胞胎的滿月,京城裡有頭有臉的人家都過來了,身份不夠的,也使了人送賀禮過來,溫府一時門庭若市,好不熱鬧。

  一個月解禁了後,如翠花了一個時辰將全身上下都努力搓洗了一遍,頭髮也抹了香油,將自己整得香噴噴後,方意猶未盡地從耳房出來。穿戴好後,便有小丫頭打了簾子進來告訴她,肅王妃到了。

  肅王妃今兒來得挺早的,還將兒子女兒一起帶了過來,據說是楚棲白急著看弟弟妹妹,一大早的就鬧著肅王妃要過來。至於肅王,小包子也會看人臉色的,沒敢去鬧他那嚴肅無比的爹。

  聽著肅王妃同自己抱怨小傢伙如何愁人,如翠忍不住抿嘴樂起來,然後被肅王妃橫了一眼,說道:「我就一個討債的,你可是兩個,將來還不知道怎麼折騰你呢。」然後摸摸乖巧的女兒,女兒是她貼心的小棉祅,不像兒子盡會折騰她。

  如翠笑嘻嘻地說:「沒事,有溫大人搞定呢。而且我也有兩個貼心的小棉襖。」

  正說著,溫彥平帶著三個抱著孩子的嬤嬤進來,小包子們都被裹在紅色的繈褓中,瞪著漆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著,肅王妃一看,就誇了一遍。

  「娘,要看弟弟,要弟弟~~」楚棲白抓著他娘的衣服叫著。

  肅王妃抱過三胞胎之一的老大,將它放低給小兒子看,小包子難得見到比他還小的嬰兒,咧著小嘴笑起來,然後低頭在小包子臉上響亮地啵了一聲,其餘兩個並排放在炕上的小包子也被他挨個啵了一遍,然後喜滋滋地跑過來叫道:「白白親弟弟妹妹了~~」

  「白白,不准非禮妹妹~」肅王妃將他抓回來丟給女兒,嚴肅道:「楚楚,要看好弟弟哦。」

  楚楚小包子一臉嚴肅地點頭,緊緊地拉著弟弟,然後湊過去一起看弟弟妹妹。

  過了會兒,便聽說各家夫人來了,如翠少不得出去招呼。肅王妃見她行事有章法,心裡頗有些感觸,以前跟在她身邊的小丫頭已經長大了。

  熱熱鬧鬧的一天結束後,如翠覺得累得緊。三胞胎實在是稀奇,所以今天來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都是奔著三胞胎來的,然後詢問她,那些生子偏方吃了是不是也可以生三胞胎,聽得她滿臉黑線。

  送走了那些夫人後,如翠讓人去前院打探,看看那幫男人喝得怎麼樣了。

  今天來的人中不止有文臣,還有很多溫良以前在軍中的武將同僚,所以此次十分難得地,文武大臣都齊集到此地,雖然自古以來文武官素來少打交道,不過卻都給溫良一個面子,誰人不知溫良是當今天子寵臣,甚至皇上已經言明等三胞胎滿周歲時會親自為他們賜名,這可是天大的福份,由此可看出溫良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在場的人少不得要巴結一翻。

  當然,他們不知道的是,皇帝對三胞胎這般上心,完全是因為他拿了三胞胎去下注發了筆小財,自然要給三胞胎個面子。溫良自從知道從如翠懷孕五個月起皇帝就開始盯上他家的孩子時,心裡鬱悶得恨不得撓牆,更恨太醫院那群被皇帝下了死命令不准傳出如翠可能懷了三胎的消息,最後讓他來了個通殺。

  去打探的丫環很快回來了,稟報道:「回夫人,有幾位大人拉著咱們大人還在喝呢。」今天來的客人很多是與溫良相熟的軍中武將,不拘小節,這會正喝得起興,溫良也是來者不拒。

  如翠皺眉,今兒是三胞胎滿月,溫良極為高興,也算是有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喝酒,不過她卻有些擔心他喝醉後又爬到屋頂去唱歌吟詩,這天寒地凍的,外一凍著了生病怎麼辦?

  心裡雖然擔心,但如翠並沒有明著去勸阻,只是讓下人看著點。

  直到掌燈時分,那些喝得醉醺醺的客人方告辭離開,溫良同樣也醉了,詩性大發要去爬屋頂唱歌,被尚溪死拉活拽地才沒有爬上去。不過溫良看著雖然一副絕世翩翩公子,但在軍中呆了幾年,也是有些拳腳功夫的,尚溪哪裡是對手,所以結果尚溪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如翠聽說了溫良醉後行勁,聽到下人回報尚溪付出了腰傷的代價後好歹沒讓他爬屋頂成功,心裡歎了口氣,決定要放尚溪休息幾天養傷,然後便提著早就準備好的醒酒湯往前院而去。

  溫良此時喝醉了,此時正在前院的偏廳歇著。如翠頂著風雪,剛到偏廳時,就聽到了溫彥平兇殘的叫駡聲,還有一道委屈的低泣聲。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47 PM

第89章

  「你這個壞女人,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對我爹做些什麼?」

  「大公子,你真的誤會了,奴婢……」

  「閉嘴,別以為我沒有看到,如果我沒有來,你是不是就要拉著我爹到裡面去幹壞事了?哼,俗話說,趁人之危,不是好貨!也不拿鏡子瞧瞧你自己長得什麼模樣,你好意思用這張大眾臉來我爹面前顯擺麼?難道你看到他不覺得自形慚愧,無地自容,不敢生念玷辱他麼?果然沒自知之明的人最可怕了,自己不長得咋樣,好意思到我爹面前逛,我要是你,我早就羞得關門躲起來藏羞了……」

  「大公子,奴婢真的沒有……而且奴婢長得也不差……」

  丫環打起簾子,如翠走了進去,首先看向說自己長得不差的人,乍見之下愣了愣,竟然是玉枝。玉笙玉容玉枝這三人皆是從鎮國公府過來的丫環,玉笙溫婉沉穩,玉容大方爽朗,玉枝嬌美秀麗,各有千秋,不過容貌上,玉枝確實略勝一籌,纖細婀娜之姿,秀美細緻之態,少有丫環能及。

  當然,兇殘的小姑娘罵得也沒錯,若是比起溫良那等天人之姿來,這等長相資質又顯得平凡了點兒,卻是難及的。

  如翠掃了一眼,室內燒著地龍,溫度如春,喝醉酒的男人拎著酒壺倚坐在偏廳的暖炕上,玉枝跪坐在地上,旁邊灑了一地的湯水,還有碎裂的碗,看起來就像個小小的男孩兒的溫彥平叉腰橫眉怒目,十分凶煞,緋衣佇立在一旁,手上搭著一件大氅,看樣子是小姑娘體諒父親想來送衣服,未料卻撞破了什麼好事。

  「怎麼了?」如翠走了進來。

  看到她,玉枝明顯鬆了口氣,而溫彥平仍是氣哼哼的,馬上跑過來告狀。

  「娘,這丫頭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染指我爹!你瞧瞧她,長得都沒爹一半好看,也好意思來染指我爹。」小姑娘一臉憤憤不平。

  「三少夫人,奴婢沒有……」玉枝急切地為自己辯護。

  誰知道如翠姑娘仔細地看了看她,又瞧瞧醉眼朦朧地倚靠在炕上的醉美男,很認真地點頭,「對,溫大人的美色是極少人能比得上的。對著溫大人,你還能覺得你自己長得不錯,心理素質真是不錯呢。」忍不住贊了一聲。

  玉枝:「……」

  溫彥平一臉歡喜,尾巴都要翹起來了,得意洋洋地說:「就是嘛,自己都長得不如爹,還敢染指我爹,你是吃了豬膽子不成?」

  青衣翻了個白眼,這母女倆都是兇殘的,損人是直戳肺管子。見二翠姑娘又要點頭說什麼,不禁扯了扯她的衣服,讓她正經點,別將小姑娘帶得跟她一樣二了。雖然溫彥平總是一副男孩樣,但也是個女孩子,現在開口閉口的「染指」什麼的,哪是一個女孩家該做的?而且也沒有女兒管父親房裡事的道理。

  如翠到底是在丞相府裡長大的,再不著調也堅持恪守這世間規則,清咳一聲後,讓緋衣到門口守著不讓旁人進來,又端了醒酒湯過去,原是想餵某個醉美男喝了醒酒湯再說,可是發現喝醉酒的人根本沒理智可言,生怕他在人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只得先放著了,然後坐在炕上解釋了現下的事再說。

  玉枝和溫彥平看向扣住如翠姑娘腰間的那隻手,玉枝眼裡露出失望黯然的神色,卻不敢太露骨,只得低下頭去,而溫彥平捂著嘴笑嘻嘻地看著動彈不得的如翠姑娘,乖巧地站到一旁。

  「好了,先和我說說發生什麼事情?還有彥平,你先別說話,稍會我會問你。」

  不能惡人先告狀的溫彥平只能嘟起嘴巴,不情不願地閉上嘴,然後用十分兇殘的目光瞪著玉枝,揚了揚小拳頭,表示只要她說一句不對,她就要揍死她丫的。

  玉枝仍跪在地上,雖然室內溫度比外頭高,可這地面仍是冷冰冰的,讓她極不好受。

  「三少夫人,奴婢是奉玉嬤嬤之命,來給三少爺送醒酒湯的。」玉枝小心地答道:「三少爺素來好這杯中之物,今日又是三位小主子的滿月,玉嬤嬤擔心三少爺喝高了傷身,所以方使奴婢送醒酒湯過來。」

  如翠瞭解了玉枝在這裡的目的,然後又看向溫彥平,說道:「好了,彥平,你有什麼要說的?」

  溫彥平瞪了玉枝一眼,說道:「娘,我進來的時候,玉枝就要對爹行不詭之事,她竟然敢摸爹的臉!」小姑娘暴躁地說,一臉兇殘,他爹是旁的女人能摸的麼?連她都不能摸呢!

  「奴婢沒有,奴婢只是見三少爺臉髒了,為三少爺擦臉。」玉枝緊張地回道。

  如翠微擰眉,回頭看向溫良,眉眼微厲,看著跪在下面一臉哀哀切切的玉枝,不知為何心中極度不爽,一種自己的所有物被人弄髒了的心情。這種心態不太對,如翠只能不情不願地壓下。

  「呸,你當我沒看清楚啊,你明明就是用手來摸的,我爹的臉就算髒了也比你好看十倍,你好意思去摸他。若是我沒及時過來,你是不是要撲上去了?」溫彥平不依不饒地說,若不是個子矮矮的,還真是像個胡攪蠻纏的小潑婦。

  如翠心裡好笑又好氣,卻不想讓她小小年紀憂心後宅之事,將她拉過來摸了摸她的臉,說道:「好了,夜深了,你回去洗漱歇息,明天還有功課呢。」說著叫來緋衣,淡淡地說道:「緋衣,帶她下去。」然後又敲打了下緋衣,讓她照顧好主子。

  待溫彥平不情不願地下去後,如翠發現身後的人有些躁動不安,拍拍扣著她腰肢的手,眯著眼看向玉枝。

  玉枝偷偷看了她一眼,對上那雙眯起的杏眼,心底有些不安。平常時,如翠對誰都是和顏悅色,臉上掛著喜俏的笑意,府裡的下人都說主母是個好的,不擺架子。以前她也認為她是個好的,可到底是丫環出身,比不得那些官宦世家的女子,不懂得那禦下之道,太過和藹可親,讓人不知不覺中便生了怠慢之心。可現下被那雙眼睛瞧著,不知怎地心中壓力難言,竟然生出幾分惶惑。

  看了她一會兒,如翠方慢慢地說道:「玉枝,你回去同玉嬤嬤說辛苦她了,夫君這邊有我伺候著。至於你,等雪停了,你就回鎮國公府吧,玉嬤嬤那兒我會再讓個丫環過去照顧她老人家。」

  玉枝一聽,急了,趕緊爬過來拉扯住如翠的裙擺,急切道:「夫人,奴婢不願意離開玉嬤嬤,玉笙姐姐出嫁了,玉嬤嬤一個人孤單,奴婢願意伺候她,夫人……」

  「你這小蹄子亂說什麼!」青衣走過來拉住她,怒道:「你的意思是說夫人強行分離玉嬤嬤母女?誰人不知道玉笙姐姐這婚事是大人許配的,而且玉笙姐姐也嫁了個好夫婿,玉嬤嬤心裡高興著,等玉笙姐姐有了身子後,就要過去照顧玉笙姐姐,夫人已經準備了她的請求,哪需要你來照顧陪伴?」

  玉枝沒想到還有這一茬,吃驚地瞪著如翠。

  青衣這話倒不假,當初玉嬤嬤來請求如翠給玉笙個體面時,如翠確實如此說過,玉嬤嬤年紀大了,溫良體諒她一輩子為自己和他母親辛苦,臨老了希望玉嬤嬤有個好歸宿,自然願意讓玉嬤嬤和女兒在一起,反正有他們照看著,玉嬤嬤就算不在溫府裡,也沒人敢欺她年老怠慢於她。當然,這事是私下說的,玉嬤嬤是本份人,哪會拿來說嘴,所以旁人皆不知。

  玉枝失魂落魄地離開了,如翠這才有空理會身後的醉鬼,微一動,一個腦袋已經自身後擱在她肩膀上,帶著酒氣的溫熱呼吸噴拂在耳廓處,讓她身體一軟整個人都被身後的男人抱著。

  「溫大人……」如翠扭過頭,對上那雙瀲灩的桃花眼,問道:「你醉了還是醒了?」

  溫良懶洋洋地道:「還醉著。」

  「……」如翠鼓了鼓包子臉,然後讓青衣將醒酒湯送過來。

  醒酒湯的味道不太好,溫良並不喜歡這味道,見如翠姑娘堅持,只能喝了幾口作罷。

  偏廳到底沒有房裡舒服,安靜地摟抱了一會兒後,溫良方道:「咱們回房吧。」

  青衣趕緊去拿了寬大的狐裘大氅過來,溫良接過系在身上,然後將如翠直接拉到懷裡用寬大的大氅裹著她,一起出了偏廳往內室行去。

  回到房裡又是一翻拾掇,如翠去隔壁房看了三胞胎後,方安心回房歇息。

  回到房裡迎接她的是玉面酡紅、風流撩人的美男,燈下美人如花隔雲端,不覺便會讓人望呆了不自知。看罷,如翠突然明白小彥平為何會口口聲聲地說玉枝玷辱了他,如此完美得不像真人的玉容,連摸一下都不敢的。

  「丫頭,過來。」紅唇勾起懶洋洋的笑容,他笑得雲淡風清,朝她招手。

  如翠走過去嗅了嗅,看來他還在醉著,便要壓他回床上睡,誰知道他直接扣著她的手一起倒在床上。

  床幔放下,光線昏暗,如翠摸了摸他的臉,心頭有些鬱悶,說道:「以後還是別喝那麼多酒了。」省得喝高了神智不清讓人佔便宜了。雖知道不是他的錯,但如翠姑娘心裡極度不舒服。

  溫良將她壓在身下,呼吸帶著清甜的酒氣,在她頰邊曖昧地浮動著,磁性的聲線沿著耳廓滑動。「今天是個意外,以往我喝醉了,都會爬到屋頂去,那些討厭的女人爬不上去。」說著,還有些得意。

  「……原來你爬屋頂唱歌吟詩是為了避開女人?」她終於發現了不得的真相了麼?如翠姑娘有些小激動了,以前她可沒少腹誹他酒後行為,卻沒想到還有這個原因。

  「嗯……」

  帶著鼻音的聲音輕輕的,如一隻貓在心裡搔動著,溫熱的手正在她衣服裡慢慢地摸索著。她的身體有些輕顫,口乾舌躁起來,自從懷孕到現在,已有近一年沒有親熱過了,覺得有點陌生起來。

  「我知道自己長得好,小時候就常被年長的女性長輩捏臉摟抱,等我十歲後,常有女人往我面前湊,實在不喜那等脂粉味兒,丫頭你這樣很好,沒有脂粉味。嗯……喝酒後沒有防備,若是我爬到屋頂上去,那些女人矜持不敢爬上去,只有丫頭你敢。」說著,忍不住笑著親她,極是喜歡她這般自動。

  如翠姑娘感覺很冤枉,「我是被你騙上去的。」

  他拉開她的腰帶,手從肚兜側面往上探,罩住柔軟的渾圓揉捏,聲音卻仿佛在喟歎,「是啊,除了你這傻瓜,有誰能心甘情願地被我騙著去爬屋頂呢?」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54 PM

第90章

  此時氣氛大好,做壞事什麼的皆是水到渠成。

  臉上落下細密的親吻,那在胸脯上滑動的手像小貓撓人一般帶來酥酥麻麻的異樣感覺,讓她軟成一灘春水。就在她要被攻克時,突然想起給她調理身體的嬤嬤嚴肅的菊花臉,特別叮囑為了她身體好,坐月子要四十天方能同床歡好。

  於是如翠姑娘只能煞風景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卻被對方一把抓住,按壓在她頭頂,那優美的紅唇輕輕地含咬著她仰起的脖子。

  不得已,如翠姑娘只能伸出罪惡之腿,直接頂上他的胸口,在他泛著凶光的眼睛瞪著自己時,趕緊解釋道:「嬤嬤說了,要四十天才能同房……還有十天呢!溫大人你要挺住啊!」

  「挺住」兩個字太粗暴了,溫良一個不慎直接趴倒在她身上。雖然腦袋還有些醉意,但到底是將話聽進去了,只是有些不甘心地捏了捏她鼓鼓的胸部,突然感覺到濕漉漉的,猛地睜大眼睛,正欲要說什麼時,直接被突然生猛的某人掀到一旁去了。

  「溫大人,睡覺了!」惱羞成怒的聲音硬邦邦地說。

  溫良一時間還在怔住,等明白那是什麼時,俊臉難得燒紅,見她要起身時,趕緊將她按下,說道:「你且躺著,我去給你拿條毛巾過來。」說著,便手忙腳亂地跳下床了。

  如翠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地嗯了聲。不過見他有些踉蹌地下床,又擔心起來,他還醉著呢,別將自己摔著了,這大冬天的,人的骨頭脆,摔傷了那真是疼入骨子裡。幸好,步子雖然有些虛浮,但人好好地回來了,手上拿著一條絞乾的熱毛巾。

  溫良見她緊張地扒著床幔,便知道她在擔心什麼了,當下微微笑了笑,沒有說什麼,坐在床上讓她將白色褻衣脫了,然後解開繡著富貴竹的肚兜帶子,拿毛巾為她擦試胸口,指尖滑過那顫抖的紅櫻,目光有些暗沉,卻克制自己沒有做多餘的動作,只是問道:「經常會這樣麼?」

  自從她坐月子後,溫良便沒有和她同床,只是在床前的長榻上睡,今天三胞胎滿月了,方讓人撤走長榻。

  「嗯,有時候都會脹得難受。」如翠瞅著他,見他神色有鬆動,趁熱打鐵道:「所以孩子們還是由我來餵養吧,若是不夠吃再讓奶嬤嬤來。」

  溫良雖然現在還醉著,但理智猶在呢,哪不知道她在裝可憐。他素來不是那等迂腐之人,只是看習慣了旁人家如何做,再加上某個有潔癖又有怪癖的肅王起了個帶頭作用,才會剝奪她餵養孩子的權利,現下聽她這麼說才明白女人作了母親時會脹奶的痛苦,當下便沒在堅持。

  見他應了,如翠喜出望外,覺得自家的溫大人果然是個好男人,就知道他會同意的,當下也不介意他將自己看了,撲過去在他臉上一陣親吻。

  這一夜夫妻倆雖然沒有做什麼壞事,但兩人的感情更進一步,抱在一起如同這天下所有初當父母的傻瓜一般聊著孩子的事情,直到睡著。

  *******

  憋了一年的溫大人數著解禁的天數,而如翠姑娘心安理得地照顧小包子兼處理府中事宜。

  天氣太冷了,京城時不時便會下起鵝毛大雪,整個世界銀裝素裹,分外妖嬈,使得人們都懶得出門,大多是窩在家裡圍著火爐。如翠極度不願意出門,只除了哪家有紅白喜事,才會滿副武裝去送禮兼拉感情。

  說來,因為譚老夫人的那疊子偏方,京中幾家女眷傳出了喜事,使得那幾家女眷與如翠的關係很好,在如翠出了月子可以交際後,紛紛遞帖子過來邀請她去看雪賞梅聽戲,做盡風雅事情。剛開始時,如翠姑娘還有些受寵若驚,等有一位夫人說漏了嘴,才知道原來這邦子貴夫人是認為她是個有福氣的人,想沾沾她的福氣,說不定也能生個三胞胎之類的,不禁滿臉黑線。當然,不管咋樣,如翠姑娘一下子由原本眾人瞧不起的禽獸變鳳凰類型一躍成了京城裡最受婦女們歡迎的人物之一,肅王妃聽說了她每天幾乎都要收到帖子時,還笑著調侃她整就是個婦女之友。

  如翠才不管她們要幹啥,我自巋然不動,淡定極了,然後這副模樣又讓人覺得她不恃寵而嬌,是個穩得住的人,使得那些貴夫人們高看一眼。如此,不知不覺中,如翠姑娘終於打進了京中夫人們的圈子,她自個還沒這個意識,讓肅王妃直歎她就是個簡單又幸運的貨,簡直讓人嫉妒。

  很快便進入了臘月,而如翠坐月子也終於滿了四十天,算是出月子了,這時候想幹啥壞事都行了。

  如翠沒這個概念,默默地用本子寫著年底要做的索事。去年不在京中過年,所以她省了很多麻煩,今年人在京中,很多事情都逃不掉了,年底少不得要一陣忙碌了。

  如翠姑娘忙了一天,稍晚溫彥平跑過來同她報告三胞胎今天幹了啥事——早上睡醒了開始吃,吃了後開始睡,中午醒來開始吃,吃完又開始睡了,下午醒來又開始吃,吃完又開始睡了,晚上醒來……

  如翠姑娘被她嘰嘰喳喳地鬧得不行,打斷了她的話,「他們現在還小,除了吃就是睡,沒什麼好奇怪的。那你呢?你今天又幹了什麼?」

  溫彥平精神抖擻地開始報告自己一天的時間安排:卯時(早上5:00)起床,繞著整個溫府跑了兩刻鐘,卯時二刻開始揮劍一千下,卯正時回去用早膳,然後去看三胞胎醒了沒,辰時開始讀書,中間歇息兩刻鐘,到午時開始用午膳,又去看三胞胎,午膳後練拳半個時辰,午睡兩刻鐘,起床後開始和武師傅習武……

  如翠暗暗點頭,小丫頭時間規劃得很好,讀書習武兩不誤。不過……

  「聽說你今天又到前院去了,可見著衛公子幾人了?」

  溫彥平眼睛滴溜溜地轉著,瞅了瞅如翠,老實地說道:「是小胖哥哥找我有事,我才過去的,我可是已經完成了師傅佈置的功課才去見他的,沒有偷懶。」

  就算你偷懶我也不在意,我在意的是你是不是又和人打架了。如翠心中暗忖,笑容可掬地繼續問道:「今天沒有和項公子吵架吧?項公子嘴巴是壞了點兒,但心腸不壞的,他不是給三胞胎準備了很多禮物麼?」

  「哼,狐狸精他們這是來賄賂呢,以為送禮就想讓爹收他們為徒。」溫彥平氣哼哼地說,哪裡不知道他們的企圖。

  「他們也算是有心了。」如翠如此道。

  「居心不良!」小姑娘齜牙裂嘴地批評道。

  如翠拍拍小姑娘的腦袋,這孩子雖然有心眼,但卻是孩子心性,與項清春他們倔著,相信她長大一點就好了。不過說到長大,這姑娘怎麼還是這矮冬瓜的個子?看起來根本不像是快十歲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七歲的孩子。

  讓小姑娘下去後,如翠又拿著筆和本子開始忙碌,這一忙碌直到掌燈時分,溫良回來後,知道她一天都紮在書房裡,直接將她拖走了。

  「我都沒你忙呢。」溫良笑著調侃道。

  「臘月一到,就是年底了,年底的事情多著,總不能什麼都交給明叔去辦。」

  溫良笑了笑,拉緊了她的手。

  夫妻倆用過晚膳後,便一起去隔壁房看三胞胎。房裡燒著地龍,溫度剛剛好,溫彥平坐在悠車旁,扮鬼臉發怪聲逗著三胞胎,只有老二阿雪很給面子地咧著嘴露出無齒的笑容,老大長長眯著眼睛半睡不睡,貴貴軟軟地打著哈欠,也眯著眼迷糊地睡了。

  「阿雪精神真好。」如翠姑娘評論道:「雖然他們還小,不過我瞧著三胞胎的性格好像並不相同。」如翠和溫良並坐在一起討論起自家小包子的性格,「長長和貴貴都很安靜,看不出什麼性格,阿雪卻顯得很活潑,這性格很像你。」一樣愛鬧騰。

  溫彥平接著道:「阿雪不愧是爹取名的孩子,所以這性格就像爹。妹妹的性格以後也會像我。」說著心裡已經為妹妹準備了一套學習計畫,首先就武功妹妹絕對要學的。

  聽到這話,如翠不由得笑起來,「你的意思是說誰給他們取的名兒,他們就的性格就像誰麼?」

  聽了這話,溫良神色很微妙,伸手逗著昏昏欲睡的大兒子,心說:長長你以後要挺住,千萬別像你娘這樣二啊!貴貴你也要挺住,不要像你姐姐這般兇殘啊!至於阿雪……好吧,他的孩子自然像他,估計也是個鬧騰的主兒,他已經做好準備帶著兒子一起去鬧騰了。

  看了孩子後,溫良將大女兒趕去睡覺,理由是早睡早起鍛煉好身體才能長高。溫彥平對自己的身高一直很怨念,她以後可是要當女漢紙的人,哪能像個矮冬瓜呢?於是輕易地被某位居心不良的軍師忽悠走了。

  忽悠完了大女兒,溫良急切地抓著如翠姑娘回房,然後殷勤地喚人送來熱水洗澡洗漱。

  如翠心裡還在想著年底該做的事情,所以也沒瞧見某位軍師狼一樣發綠的目光,直到一切弄妥回房,就被人整個一起拉到床上,三兩下扒了衣服。

  「溫大人……唔……」

  長驅而入的炙熱唇舌掠奪了她的語言,那雙在身上撫摸的手帶來陣陣燥熱酥軟,身體灘軟在男人修長的身下,蹭起的雙腿也被對方修長有力的腿按壓著。

  如翠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他結束這一吻,別看這人平時一副高雅出塵的翩翩君子樣,卻是典型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加上在軍中呆了幾年練出了些身手,蠻力一來,她也有些吃不消的。此時看他玉臉染上紅暈,就知道憋得狠了,那雙平時十分魅人的桃花眼,泛著狼一樣的綠光,瞧得她心中莫名的有些發悚,感覺今晚不會太好過。

  「溫、溫大人,你理智一點兒……」她結結巴巴地勸道。

  對方卻十分溫柔地朝她一笑,溫溫和和地說:「放心,我會很理智的。」都憋了一整年了,連五指姑娘都沒怎麼用過,所以他實在是夠理智了吧!

  聽到這話,不禁頭皮發麻,怎麼看在她眼裡感覺這人是隻披了件羊皮的狼呢?

  於是,嘴裡說著自己很理智的人叼著她胸前的肉,雙手不規矩地在她身上亂摸著,摸到她軟綿綿的肚腩時,還多捏了幾下,鬧得她滿臉通紅,心裡懸懸的,就要直接曲腿頂上他的胸口制止時,已有經驗的軍師用了個巧勁讓她力道一鬆,整個人都軟在他身下,然後那手指往下摸……

  各種挑逗不提,憋得狠的男人根本沒有給她多少時間準備,直接扶住自己就挺了進來,力道實在是兇殘,泛起了絲絲疼痛。如翠伸手摁住他的背,心說彥平不愧是他女兒,父女倆都是兇殘貨,平時還好意思叨念著小姑娘兇殘,他自個現在這樣子哪裡不兇殘?

  然後便是大開大合的撞擊,漸漸的她也來了感覺,伸腿圈住他的腰配合起來。

  「好姑娘……」他喘息著贊道,覺得她是最適合自己的女人了。

  如此弄了三回後,如翠終於撐不住了,等他終於弄出來後,她拍著他汗濕的肩膀道:「別……再來了……好累……」

  等氣喘勻了後,溫良親親她濕潤的臉蛋,又咬了咬那軟綿綿的頰肉,心裡喜歡得不行,果然生產過的女人滋味就是不一樣,至少這軟綿綿嫩乎乎的手感是極舒服的。

  「丫頭,再一次,好不好?」他低喃誘哄,聲音輕軟如絮,仿佛說著最動人的情話。

  如翠姑娘現在心裡只剩下憋屈,悲憤道:「你剛才明明說再來一次,現在不能再來了!」感覺雙腿都合不攏了,腰也軟綿綿的,她真怕明天起不來床,不該縱容他的。嬌貴的溫大人哪裡去了?這個兇殘貨才不是她家嬌貴的溫大人!

  溫良清咳一聲,說道:「那就再來一次,你不說話就當你應了。」

  「……」

  如翠軟綿綿地捶著他的肩膀,嗚嗚叫個不停,堵了嘴讓她怎麼說話?她要拒絕啊!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55 PM

第91章

  二十三,烙火燒;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敲鑼鼓;二十六,看娘舅;二十七,殺隻雞;二十八,貼年畫;二十九,去打酒;年三十,包餃子。

  時間就如同那順口溜般,轉眼便過年了。

  忙了整整一個月,也算將年禮都送完了,臘月二十六宮裡也封筆,溫良閒了下來時,也不與人去應酬喝酒,整天在家抱著三胞胎,順便教導大女兒溫彥平,徒勞地想讓越來越兇殘的小姑娘看起來多點文兒范兒,淑女一些。

  這是兩人成親後第一次在京裡過年,如翠少不得要與溫良商議是否回鎮國公府過年,畢竟溫良雖然住在太師府裡,但卻不算是分家,回鎮國公府過年是理所當然的。

  說來這也是老鎮國公十分怨念的事情,埋怨崇德皇帝多事,竟然賜下個太師府給那不孝子,讓他好好的鎮國公府不呆,有藉口搬到太師府去,生生分離了他和三個孫子孫女。簡直要剜他的心肝血肉。不過溫良卻覺得這樣很好,省得天天面對老頭子那張平板臉他會忍不住想一瓢水潑過去,而且他是絕對不會讓老頭子教養自家三隻包子,免得被老頭子教殘了。

  兩人各自有打算,不過鑒於孩子現在還小,所以皆是按兵不動。

  溫良正抱著表情稀缺的大兒子逗弄,聽到她的問話,頭也不抬地說:「自然是在這裡過,三胞胎還小,就別回去折騰了。」

  「爹已經讓人過來傳話了,一定要讓咱們帶孩子回去參加家宴,一家人一起吃個團圓飯。」如翠潑冷水。

  溫良在心裡咕噥了一聲「誰和他們是一家人」,逗了會兒小包子,發現小包子仍是表情不多,心裡有些惆悵地放下,抱起活潑的阿雪逗了下,果然馬上就笑起來。被小兒子治癒了心靈的溫大人這才說道:「回就回,到時候你要先吃飽一點兒再去參加家宴,免得到時吃不下餓肚子。」

  如翠笑眯眯地應了一聲,轉身便去尋找不知道跑到哪裡野的女兒了。

  溫彥平並沒有在哪裡野,而是去了胡太醫府裡,窩在孫俏俏的閨房,陪著孫俏俏說話。

  「俏俏姨,過完這個年,你就要回江南了麼?」溫彥平緊緊挨著孫俏俏問。

  孫俏俏摸摸她的腦袋,笑著點頭,「我去年就及笄了,過了年後十六歲,母親說該給我議親了,免得拖太久將我拖成老姑娘,所以叫我回去。」說罷,在心裡歎了口氣。小姑娘在外祖父母家裡很快活,也交了好幾個手帕交,見過小胖子等人後,對男孩子沒有想法,總覺得成親這種事兒離自己很遠。

  溫彥平聽了心中大急,心道狐狸精他們的消息果然是正確的,孫俏俏要回江南了,到時若真的定下親事,小胖可就沒有機會了。而且小胖比孫俏俏小一歲,孫俏俏的父母若要給她尋夫婿,估計不會尋個又胖又比女兒年紀小的男人,雖然說這一年來小胖子瘦了很多,但比一般人來還是算胖的。

  「俏俏姨,再等一年回去不可以麼?我捨不得俏俏姨。」小姑娘裝可憐道,紮進少女懷裡。

  一旁伺候的丫環雲雁看著小男孩紮到自家小姐懷裡,眉稍微微蹙起,有些不贊同,雖然看起來是個矮冬瓜,但聽說已經九歲的大男孩了,哪裡能如此膩在女孩兒身上?

  孫俏俏被她纏得又愛又憐,見到丫環不贊成的表情,想了想便知道為何了,心裡不由得好笑。極少有人知道溫彥平的真實性別,當初她和外祖父外祖母得知小孩兒的性別時,也是一陣目瞪口呆,再看看穿著男童衣物的小孩,就像個精神的男孩子,哪有絲毫女孩子的嬌俏可人?可事實卻是如此,最後不得不相信這孩子原來真是個女孩子。

  想罷,孫俏俏覺得有必要讓貼身丫環知道這孩子的性別,免得每回小孩一過來就一副不愉快的模樣。

  「我也捨不得小彥平。」孫俏俏說,她是家裡最小的女孩子,下面沒有妹妹,知道彥平的真實性別後,心裡已經將她當成妹妹看待了。「可是父母之命,不得不從。」

  「那……你會不會捨不得胖哥哥,還有衛哥哥、周哥哥他們呢?」

  「嗯,確實有點捨不得。小胖人很好,這一年送了好多東西給我,在我眼裡,就像我弟弟一樣。」孫俏俏歎息著說。

  像弟弟?

  溫彥平聽到孫俏俏如此回答時,心裡對小胖子一陣同情,又纏著孫俏俏套了些話,時間差不多了,溫彥平去看了胡太醫夫妻後,便告辭了。

  剛出了胡府,便看到不遠處有個小廝頂著風雪在那裡待候自己,呵著氣在原地跳來跳去。見到她出來,一副解脫了的表情,跑過來道:「溫少爺,我家少爺在鳴鳳樓等你,請溫少爺隨屬下來。」

  溫彥平點頭,帶著溫良配給她的小太監小路子往鳴鳳樓行去。

  到了鳴鳳樓後,溫彥平直接上了二樓的一間包廂,進門便是一陣熱氣撲面而來,將眉眼間沾上的雪花融化成雪水,溫潤了那雙漂亮的眸子。

  屋子裡的少年抬頭望去,看著那面帶笑容走來的男孩,不得不承認這男孩有雙十分漂亮的眸子,讓那張平凡的面容變得生動起來,多了一種說不出的韻味,連項清春這般對外貌挑剔的人,也不禁多看了兩眼。

  溫彥平原本以為鳳鳴樓裡只有小胖子莫潛,誰知道竟然還有幾人,不由吃驚道:「咦,你們怎地都在?書院都放假了麼?不會是蹺課吧?你們敢蹺課的話,我可要告訴我爹!」說著朝項清春齜牙。

  「今天正式放假,有十天的年假呢。」周拯煦回答道,然後又道:「倒是小師弟你過完年就十歲了吧?會不會去書院讀書?」

  「我有天下第一聰明人教我,才不要去書院呢。」書院裡都是一堆臭男人,她可不愛去。

  項清春淡淡地看了眼小姑娘,哼了一聲道:「要不是小胖子硬是拖我們過來,你以為我願意見到你啊。醜小子!」

  「狐狸精!」溫彥平不甘示弱地回罵,在口頭上絲毫不肯吃虧。

  見兩人又要吵起來,衛朝浥不耐煩地打斷他們:「好了你們今天就別吵了,咱們今天來可是為了小胖的終身大事。」說著敲敲桌面,讓小孩坐到莫潛那裡,問道:「你今天去找孫姑娘確認了麼?」

  小彥平努了努嘴,小胖子殷勤地給她端茶倒水,那諂媚狀看得三個少年眼角抽搐,暗忖不就是個女人麼?用得著為個女人將男人自尊都踩到腳下麼?三個少年同時決定,小胖就是反面教材,以後絕對不學他為了個女人放下作為男性的身段氣概。

  溫彥平喝了熱茶暖和了身體,才同情地對殷執切切地看著自己的小胖子道:「胖哥哥,我覺得你放棄吧。」

  「為什麼?」莫潛急急地問道,「難道是有人棒打鴛鴦?哎,我知道,我和俏俏姑娘的路是十分坎坷的,但為了俏俏姑娘,就算刀山火海我都願意闖。你們也會陪我闖的,是吧,是吧?」一副誰敢不陪他闖,他就要擼起袖子直接撲過來一屁股將人壓死的模樣。

  被那雙眼緊迫地盯著的三個少年面無表情地點頭,心中默默吐槽,你為了個女人闖刀山火海關咱們毛事啊!咱們為毛要陪你去闖刀山火海啊?摔!

  「沒那麼嚴重啦,只是俏俏姨說了,你就像她弟弟一樣,她還是很喜歡你的。狐狸精倒是說對了,俏俏姨過年後確實要回江南了,俏俏姨說了,她的父母要為她挑選夫婿。」

  「弟弟」這兩個字眼好比那最鋒利的刀,瞬間將小胖子殺得鮮血淋漓,倒地不起。

  三個少年頓時也同情地看著小胖子,可憐的娃,原來只是「弟弟」啊!看到他不好,心裡舒爽了!

  半晌,小胖子爬起來握緊拳頭道:「我絕對不放棄,就算是弟弟也好,她不是像弟弟一樣喜歡我麼?總有一天會像喜歡夫君一樣喜歡我的!快快快,你們給我想個法子,絕對不能讓俏俏姑娘嫁給別的男人,若是她嫁給別的男人,我一定會很痛苦,可能一輩子不成親,到時只能天天晚上到你們家裡去找你們安慰我了!」

  三個少年的臉頓時鐵青一片,背景色都陰暗了,心裡暴躁非常,尼瑪你傷心關咱們毛事啊,這種不入流的威脅虧你說得出來!

  「胖哥哥,俏俏姨說了,你太胖了,為了身體好,以後還是少暴飲暴食,她比較喜歡正常體型的男人,但不能長得太好看,雖然她不喜歡招蜂引蝶的夫君,只想找一個長相平凡的過一輩子,當然,年紀要比她大的……」

  溫彥平每說一句,小胖子就瑟縮一下,三名少年冷眼旁觀,同樣也覺得小胖子還是放棄好,先不說年齡是無法跨越的,就算他能減肥下來,但那張臉可是十分招人眼的,看莫家夫妻的長相就知道小胖子若真減肥成功,長相估計也差不到哪裡去。

  最後,小胖子撲過來找他的幾位基友,胖胳膊一邊勒住一個,陰測測地說:「狐狸精,衛少,你們都是一肚子壞水的人,應該有法子的吧?會有的吧?如果沒有的話,我以後只能忍住痛苦每晚到你們家裡找你們尋求安慰了。」

  「……」

  ******

  溫彥平回到家裡的時候,身上的衣服都是雪,被等在門口接她的緋衣直接拖到屋子裡換下被雪水沾濕的衣服,窩到薰籠上烘暖。

  剛換好了衣服,便有丫環過來告訴她,溫良和如翠吩咐她到正房去。

  小姑娘扁扁嘴,知道自己偷溜出去被捉包了,只能乖乖地去請罪。

  不出意料地,溫良罰她回去寫大字五十篇,讓小姑娘苦了臉兒,蹭到如翠那裡想讓她幫忙求情,如翠故作忙碌地抱著小女兒,對小姑娘也愛莫能助。雖然他們都很寵孩子,但若是做錯了事情時,溫良也會教育會罰,如翠一般不會插手。

  小姑娘乖乖去寫大字了,如翠陪溫良一起抱了會兒孩子,便跑去書房找小姑娘。

  書房燒著地龍,暖乎乎的,小姑娘伏在桌前,坐姿嚴謹,一筆一畫地認真寫字。聽到開門的聲音,見如翠端著熱湯進來,小姑娘又委屈地扁嘴。

  「委屈了?」如翠摸摸她的腦袋,說道:「你想要出門玩咱們也不阻止你,不過你應該帶上侍衛,不然在外頭遇到壞人怎麼辦?你還是個女孩家……」

  「我有帶小路子了!而且我是男子漢,我現在很厲害的!」小姑娘握緊拳頭揮了揮。

  如翠笑著摸摸她的臉,對死不承認自己性別的小姑娘說道:「你叫囂得再凶也沒用,身體是騙不了人的。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外面人販子極多,若是見你一個小孩子落單將你拐走了怎麼辦?」

  溫彥平也不是無知的孩子,當年在強盜窩裡這種拐帶別人家孩子的事情看得多了,知道他們是擔心自己,便抿著唇點頭,將臉埋到如翠懷裡蹭了蹭,方將今天自己出去幹了什麼事情告知。

  「胖哥哥喜歡俏俏姨,想娶俏俏姨,可是胖哥哥可能沒機會了。我和胖哥哥玩得好,想幫他。」

  如翠也有些同情道:「我聽胡奶奶說了,俏俏的娘親希望俏俏嫁在江南,離他們近一點,嫁個家勢一般的人家疼她的就行了,對於莫府來說,俏俏算是高攀了,估計胡爺爺也不會想讓俏俏嫁過去的。」

  「那怎麼辦?胖哥哥說了,他娶不到俏俏姨會痛苦的,以後每天晚上都去狐狸精他們家找安慰。」溫彥平瞅著如翠,然後湊近她,小聲說道:「不如,咱們讓爹去處理吧,只要有爹在,一定能成的。」

  如翠想了想,這種麻煩事兒她不願意摻和,又不想打擊女兒的積極性。嗯,麻煩事還是讓聰明能幹的溫大人去煩惱吧!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56 PM

第92章

  臘月二十九,溫良帶著妻女及剛出生不久的三胞胎坐著暖轎回鎮國公府過年。

  溫良是鎮國公府唯一的嫡子,甭管以後怎麼樣,現在卻是鎮國公府裡最尊貴的少爺了,雖然搬出去住,但他的院子卻保留下來,誰人也不敢動,並且常年有人打掃的,回來後直接入住就行了,也不用怎麼收拾。

  這個年,鎮國公府過得十分熱鬧,是讓人最歡喜的一年了——至少鎮國公是這般認為的,離家十幾載的兒子終於回來,終於肯和老父一起過個團圓年,而且還買一送三地帶回來了他盼望許久的金孫金孫女,鎮國公覺得這人生圓滿了。

  與鎮國公相反,鎮國公夫人和秦氏覺得十分不圓滿,那三胞胎就是明晃晃的刺激啊,刺激她們生不出兒子不是?真是太特麼的討厭了!至於其他的女眷,除了溫婉小姑娘糾結要不要愛屋烏——愛三哥所以愛三胞胎或恨屋及烏——恨如翠所以恨三胞胎外,皆覺得無所謂吧。

  既然兒子孫子都回來了,鎮國公覺得自己終於可以天天和金孫在一起了,對兒子那張不情不願的清淡臉也覺得順眼起來。然而溫良仍是一如既往地棒打鴛鴦,以天氣冷孩子太小為由,根本不讓孩子抱出他們居住的院子,所以鎮國公想看孫子孫女也得親自到兒子的院子去,當然,就算他拉下老臉去了,還不一定能看得到——從這方面來說,溫大人傲嬌又兇殘啊。

  這個不孝子啊不孝子!

  在老鎮國公各種咆哮中,除夕到了。

  除夕晚,全家聚在正廳裡熱熱鬧鬧地吃年夜飯,也稱團圓飯。當然,熱鬧是表面的,就連守門的小廝也發現正廳裡詭異的氣氛。

  鎮國公府裡的人並不多,除了鎮國公這一脈的子弟,溫家其餘的人皆在老家,這也是鎮國公府裡的一個規矩。長子繼承鎮國公府後,其餘的子孫便要分家出去,除了一些有前途的在京謀了職位外,其餘沒啥能力的就回老家去當個地主吧。所以鎮國公府裡的人素來不多,一張八仙桌便可以坐滿人。

  溫良和如翠落坐後,注意到座上還有一個美麗清純的小姑娘。

  「這是你娘家的侄女,原本是來京城探望你娘的,後來因為大雪封路,便延了歸期,你娘便作主留下她在家裡過年了。」鎮國公嚴肅地同兒子介紹,對上兒子那略有嘲諷的目光,老臉有些掛不住。

  原本只是純粹家人的家宴,誰知道會多出個外人,鎮國公心裡也有些彆扭,這是自從兒子與他鬧決裂後第一次回家與他過年,不像往常般人就算在京城也會弄出各種意外不能回來,如何不教他重視?不過他也要給妻子一個面子,總不能硬著心腸讓因大雪封路無法及時回家的小姑娘自己呆在院子裡過年吧。

  鎮國公夫人也笑容可掬地介紹道:「良哥兒,如翠,她叫凝雲,也算是你們的表妹。」

  表妹神馬的真是討厭的存在,如翠不由多看了兩眼,發現這凝雲表妹真是個清純美麗的小姑娘,粉粉嫩嫩的,雖然通身氣勢薄弱了點兒,但奈不住那種清純美好的氣息,容易引起男人的保護欲及邪惡之心有木有。

  「凝雲見過三表哥、三表嫂。」秦凝雲起身行禮,純真的大眼睛撲閃撲閃地看著兩人,然後看向如翠有些失望的模樣——大概失望於月亮旁邊伴隨的不是繁星而是一隻小熒火蟲吧。

  溫良冷淡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應了聲,如翠笑眯眯地說道:「表妹不用客氣。」

  秦凝雲退回秦氏身後,安靜乖巧地坐著,她的身邊是溫婉,溫婉瞪了如翠一眼,拉著凝雲小聲地說話。

  家宴後,便到院子裡去放煙火,小孩子們也可以玩一些不危險的煙花棒。

  溫彥平和溫策兩個年齡相防的孩子已經玩開了,在院子裡你追我趕地放著煙火,旁邊有僕人仔細地照看著。然而兩個孩子許是玩得太興奮,沒有看到廊下兩個不知何時出現少女,就這麼一頭撞了過去,兩個女孩子正是身嬌體柔易推倒的少女蘿莉,哪裡經得住兩個精力充沛的孩子如此撞來,當下往後仰倒在地,摔得痛呼不已。

  溫策嚇了一跳,臉色都發白了,「四姐姐,凝雲姐姐,你們沒事吧。」

  「四姑姑,表姨,對不起,我們不是故意的。」溫彥平十分乖巧地道歉。

  溫婉和秦凝雲被丫環嬤嬤扶起,雖然沒有受傷,但這大冷天的這一摔也實在是夠嗆,感覺骨頭都痛了幾分,估計明天起床時少不得腰酸背痛。

  「四弟,你們難道沒路麼?果然被不知打哪來的野孩子帶壞了。」溫婉惱怒地說著,看向小臉蒼白飽受驚嚇的秦凝雲,關心地問道:「凝雲,你沒事吧?」

  秦凝雲搖搖頭,望向院子前拿著煙花棒的小孩。

  一看到溫彥平,溫婉的心情更不好了,怒道:「難道你娘沒教你規矩麼?凝雲是客,你這般隨隨便便地撞過來,驚到她怎麼辦?凝雲可是個嬌貴的女孩子,可不是一些隨隨便便的女人能比的。」說著一臉鄙視。

  自從去年溫彥平第一次到鎮國公府,兩個人同時落水後,溫婉便將這小孩打入黑名單中,對她厭惡無比,每次她回來都忍不住要挑畔一翻,仗著自己是長輩少不得要教訓她。可溫彥平卻是刁鑽得很,也不是吃虧的主兒,所以每次兩人對上,身嬌體柔的大家閨秀哪裡是放養長大的兇殘孩子的對手。於是兩人的間隙越來越深,差點就要成為生死仇敵了。

  溫彥平臉色驀地冷了,如何聽不出她所說的「隨隨便便的女人」指的是如翠和她自己,眼睛一轉,笑嘻嘻地說道:「四姑姑說得對,有些女人啊,就是隨隨便便的,連過年都不回家賴在別人家裡,偷看別人的爹,還不知道想要幹什麼呢。」

  聽到這指桑駡槐的話,秦凝雲眼眶驀地紅了。

  溫婉如何肯讓溫彥平如此污蔑她的表妹,氣得跺腳,走過去就要拎住小孩教育一翻。溫彥平哪裡會讓她得逞,挑畔了人後,趕緊溜了。她人長得雖矮,但一年下來每天圍著溫府跑圈煆鍛練身體可不是白練的,溫婉使出吃奶的勁兒硬是追不上她,偏偏兇殘的小姑娘還有閒心回頭扮鬼臉叫著:「那麼凶,小心以後嫁不出去!」更是氣得溫婉理智全失。

  兩人在院子裡你追我趕,弄得院中負責放煙火的僕人叫若不迭,丫環嬤嬤們生怕照顧不好主子被罰,少不得也要追在兩個主子身後護著,一陣雞飛狗跳,熱鬧不已。

  小孩子鬧這麼一齣,自然驚動了屋子裡的大人。

  當鎮國公等人出來時,就見到他那素來嬌俏可人的女兒一臉怒氣洶洶地追在努力邁步向前逃的小孩身後,可惜的是小孩人小腿短,很快便被人扯住了,然後因為腳下一個踉蹌,兩人皆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上,而他女兒竟然直接將小姑娘壓在身下。

  「婉婉,你在做什麼?」鎮國公怒道:「你就是這般做姑姑的?竟然欺負侄女?」一副不諒解的生氣表情。

  溫婉原本已經摔過一次,又跑了很久上氣不接下氣,現下又摔了一次,雖然下面有個墊底的,但那小身板卻沒有起到肉墊作用,反而讓她摔得七渾八素,身子骨都要散了。人還在懵著,聽到父親的怒喝聲,抬頭便看到路燈下父親生氣的表情,一時間委屈不已。

  「爹……」

  「老爺……」

  鎮國公看向欲言又止的妻子,板著臉說:「夫人,婉婉真是越來越不著調了,眼看就要及笄了,還是這般無規矩,以後怎麼議親?我可不想外人說我鎮國公府教女無方,教出個無規矩又愛欺負後輩的姑娘。等過了年後,你進宮向皇后娘娘求個恩典,請兩個宮中嬤嬤教她規矩。」

  這話真是句句誅心,鎮國公夫人聽得銀牙暗咬,又氣又委屈。溫婉是她唯一的女兒,她雖然寵她,但規矩卻沒有落下,也自小就挑了教養嬤嬤放到屋子裡教養規矩,只是不忍心抹殺女兒的天真爛漫,讓她活潑一些罷了,可是現下丈夫這一席話,不說女兒難受,她也難受極了。

  溫婉一臉傷心地被幾個丫環扶起,要哭不哭地看著父親,鎮國公卻硬起心腸別開臉,為了女兒好,決定不再如此溺愛她,免得以後嫁了人害的也是她。

  溫良走過去,將仍趴在地上的小孩抱起,見她額頭被磕傷泌出血絲,心情也不好了。

  眾人皆沒有心情再去看煙火,回到暖洋洋的正廳,鎮國公夫人少不得要詢問剛才發生什麼事情。如翠拿著乾淨的帕子為小姑娘清洗額頭上的傷口,眼角餘光飄向那秦凝雲,此時她正邊委屈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一遍。

  秦凝雲到底是客,就算心裡偏向溫婉也不敢做得太明,那時一群丫環嬤嬤都看著,大家有目共睹,只能中規中矩地將事情經過敘說一遍。

  「爹,事情就是這樣,先是彥平撞我的,並不是我要欺負她。」溫婉委屈地說。

  「爺爺,我已經道歉了,可是四姑姑說我是野孩子,說我娘是隨隨便便的女人,那我的弟弟妹妹不也是野孩子了?」溫彥平也一臉委屈地看著鎮國公,咬著唇,難過地低下頭去,可憐極了:「果然我和弟弟妹妹都是不受歡迎的。」

  鎮國公夫人差點絞斷手中的帕子,心裡恨極,這小孩實在是陰險,竟然敢拿三胞胎來說事,誰人不知道她丈夫現在只認三胞胎,三胞胎就是他的命根子,誰敢說句不好,直接咬死你。而她現下拿三胞胎說事,不是想要激起丈夫的怒火好罰女兒麼?

  果然,鎮國公十分生氣,當下也不用溫婉守歲了,直接命人將她送回房裡去閉門思過,直到過完年再放出來。

  這懲罰實在是太重了,過年期間正是拜訪親戚交際的時候,也是讓這圈子裡的夫人見識一下各家小姐的機會,將來才好有個印象挑選媳婦兒,而溫婉過了年便十五歲了,正是敏感的年齡,十五歲生日後,就可以開始相看人家了,年節期間正好可以帶她去給那些家裡有適齡兒子的夫人相看。

  鎮國公夫人當下不樂意了,心裡也恨上了溫彥平,連帶小姑娘的父母溫良如翠更是恨上一層。雖然有心求情,不過丈夫正在氣頭上,只能吩咐人先將女兒送回去,餘下的事情等徐徐圖之,絕對不能讓女兒在大年期間被丈夫禁足,到時不是惹人笑話嘛。

  溫良和如翠一句也沒說,給小姑娘處理好傷口後,藉口帶她回去休息便回他們的院子裡去了,守歲這種事情並不一定要全家人聚在一起守,回自己房裡守也沒事兒。

  而溫彥平小姑娘,再一次證了她的兇殘。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7:58 PM

第93章

  回到他們居住的修華院,三胞胎並排著被放在偏廳裡的暖坑上,已經睡著了,照顧他們的奶嬤嬤和丫環坐在旁邊護著小聲地交談著,見他們進來,趕緊上前請安。

  如翠脫了披風,與溫良坐在一起,等丫環將熱茶糕點呈上來後,便揮手讓她們下去。

  剛才還兇殘著的小姑娘此時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他們面前,腳尖不由覺地碾著地,瞅了瞅溫良,然後又低下腦袋。

  「這又怎麼了?剛才不是挺大膽的麼?」如翠笑道,將她拉到面前,捋開她額頭上的頭髮,查看那傷口,心裡有些擔心小姑娘會破相。

  溫彥平討好地笑了笑,然後又瞅向溫良。管教孩子的事情,一向是溫良來幹,所以也使得溫彥平對如翠十分依賴親昵,對溫良是敬重崇拜,不敢造次。這次是她挑釁了溫婉,雖然鎮國公因為對三胞胎的偏心而懲罰了溫婉,不過也無法忽略她的過錯。

  「爹……」

  溫良喝了口熱茶,指著面前的椅子讓她坐下,見小姑娘規規矩矩地坐著,背脊挺直,雙手交疊在腹部前,心中有些失笑,但臉上的表情卻不多,在她眼巴巴地瞅著自己時,終於捨得開口道:「知道錯了?」

  「嗯。」溫彥平並不是刁蠻不講理之人,很多時候她懂事得不可思議,只是那種不肯吃虧的性格難免顯得有些咄咄逼人,「我不應該在那麼多人面前挑釁四姑姑,讓人抓到把柄,以後我一定會注意的。可是四姑姑真是太壞了,嘴巴比狐狸精還毒,說我是野孩子,瞧不起娘。」說著,一臉憤憤不平。

  溫良瞬間扶額,不知道怎麼說才好,覺得教育孩子神馬的真是任重道遠啊。

  「以後莫要如此輕率了,拿自己的身體作賭注是最愚蠢的行為,若是破相了怎麼辦?」溫良說著,將她叫到面前,仔細看了下她的額頭。發現自己靠近時,小丫頭仍是下意識地僵硬幾分,心裡歎了口氣,又道:「百善孝為先,這世間有很多規則咱們即便知道是不可理喻的,但在表面上也得遵守。你須知道,婉婉是你的長輩,不管她怎麼做,你確實不應該在人前如此頂撞她,給人留下把柄實在不智。」

  溫彥平聽出他言下之意,抿著嘴一笑,歡快道:「爹,我知道了,以後會注意的。」

  溫良點頭,又道:「不過你的課程得多添一樣了。」見小姑娘好奇地看著自己,溫良笑得十分和煦,但內容卻不和煦,「等過了年後,我給你請兩個教養嬤嬤回來教導你一些女孩家的規矩。」這樣的話,也能為她將來的婚事增添些籌碼,好歹是經過宮中教養嬤嬤教導的,你他丫的誰敢說她是個沒規矩的野丫頭?

  「……」

  這不啻於晴天霹靂,瞬間將小姑娘轟得耳鳴腦暈,等回過神來時,就要拒絕,在溫良一個眼神橫過來時,頓時萎靡了,撲到如翠懷裡尋求安慰。

  如翠姑娘的安慰很簡單直接,拿出一個裝著金錁子的荷包,算是給她壓歲錢,小姑娘馬上眉開眼笑了。溫良看在眼裡,又一次歎氣,這財迷的性子真是沒救了,覺得小姑娘確實得讓嬤嬤好好教導了,十歲的女孩子已經算是大姑娘了,雖然這姑娘兇殘了點兒,死不肯承認自己是女孩子,但溫良仍是想將她嫁個好人家的,就算搭多點嫁妝也不要緊。

  ******

  大年初一,溫良難得善心大發地讓奶嬤嬤抱著三胞胎出修華院給鎮國公拜年,喜得鎮國公再也板不起一張臉,封了大紅包後,抱著大孫子不放。

  溫良撇嘴,自己抱了小女兒,心說他才不讓這種臭老頭碰他冰清玉潔的寶貝女兒呢,免得女兒將來嫁不出去。

  三胞胎出來亮相溜了一圈,不意外得到了豐厚的壓歲錢。如翠將三胞胎的壓歲錢都收起來,以後添作女兒的嫁妝銀子,至於兩個兒子將來娶媳婦的錢,那啥啊,自然是他們自個去賺啦,溫大人娶她的聘禮也是他自個賺的,有其父也要有其子,為了向他們以後的妻子表誠心,自然也該自己賺啦。

  他們一直在鎮國公府呆到過了元宵才回太師府。

  自然不是溫良想要呆這麼久,而是鎮國公拉下臉皮不給走的,不然就扣壓三胞胎。這口氣溫良忍了!

  溫彥平卻不是個安份的主兒,常和溫策在花園裡玩,騎馬射箭練拳都沒落下,生生就是個合格的男孩子,使得原本唯讀聖賢書的溫策小朋友似乎往武道上發展了,看得鎮國公內牛滿面,這種義孫女將來腫麼嫁得出去喲?還是留給兒子去操那個心吧,只要嫡孫女嫁出去就行了。

  除此之外,不免會在府裡遇上溫婉,不過卻相安無事,沒有再發生爭執衝突。雖然鎮國公當時一怒之下說要給女兒禁足,但到底是唯一嫡女,事後在鎮國公夫人講明情況後,只能將懲罰往後押,先擱著,等過了年後再罰。不過溫婉吃了一次虧,又有鎮國公夫人提點,便沒有再愚蠢地在正面上與溫彥平對上,態度也溫和了許多,每回見到也只是僵著臉擺長輩的架子,以盼如此能膈應住討厭的小姑娘。

  溫婉放聰明了,不與兇殘的小姑娘對上,有空閒就拉著秦凝雲到修華院,美其名日看小侄子侄女,不過來了幾次,卻沒有一次能遇見溫良,兩個小姑娘都心中可惜得緊,小包子們雖然可愛,但她們的目標又不是小豆丁,不免有些索然無味,便沒有再來了,反而開始在院子外攔截。

  當然,兩個少女的行為自然瞞不過溫彥平的,小姑娘的鼻子就像狼犬一樣靈敏,早就聞出不對勁兒了,也在溫良回來時忙忙守在院子門口,美其名約接下班回府的父親,一片孝心極感人,於是便沒有少女們的什麼事情了。

  小姑娘繼續兇殘不解釋!

  元宵過後,他們終於搬回了太師府。

  過了元宵,過年的氣氛已經散了,人們投入到正常生活中去,溫府的一切也步入正軌。而這時,溫良決定收衛朝浥、項清春、周拯煦為學生,此舉自然又引發了一場轟動,炸得京城中一些世家子弟紛紛遞帖子拜見溫良,希望溫良也能收他們為學生。

  溫良雖然是皇帝欽封的皇子師傅,卻極少親自為哪個皇子授課,他是皇帝的御用軍師,大多時候是跟隨在皇帝及肅王身邊做事,偶爾有閒瑕方去給皇子授課。由於時間實在是太少了,所以現在的皇子們也只掛了個學生之名,並沒有真正行過拜師禮,而衛朝浥等三人卻是真正行了拜師禮,是溫良親傳的弟子,意義非凡。

  溫良此舉讓一些人看到了希望及契機,紛紛上門拜見,卻被溫良一一婉言謝絕了。溫良這邊行不通後,便有人想走夫人外交政策,開始紛紛給如翠遞帖子,如翠初時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那些平時根本沒什麼交情的夫人們怎麼會遞帖子請她去賞梅看戲,等去了一兩次後便明白了,不耐煩之下直接稱病不出,若是不能拒絕的,沒關係,裝傻就行了。

  溫良此時聲望頗高,又深得聖上看重,所以沒人敢得罪他,也無法倚仗著身份強求他收自家孩子為學生。本想將目光轉向如翠讓她吹吹枕頭風,可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假傻,當作聽不懂,若是說得明白一點,姑娘她十分無辜地說,她不能為夫君作主,不過可以轉達。

  至於被溫良收為學生的三人,此時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連行拜師禮時,都回不過神來,沒有什麼真實感。最後還是兇殘的溫彥平及小胖子莫潛讓他們進入了狀況,各種喜出望外便不必說了。

  四個少年時常來拜見溫良,到頭來卻只收了三人,雖然說小胖子不是讀書的料,資質也不好,但多少應該也有點心理不舒服吧。至少衛朝浥和周拯煦是擔心小胖子想不開,與他們生分了,項清春哼哼兩聲,斜眼看了看,看到正盯著小胖子笑的溫彥平,覺得傷眼地扭開了,懶得理會小胖子敏感纖細的小心靈。誰知道人家根本沒放在心上,相對於老師神馬的,小胖子認為他以後若是娶了孫俏俏,溫良就是他表哥了,能壓三人一頭,這才是王道啊。

  在陽春明媚的三月,溫良讓三人正式拜了師,從此這三人便是他的門生了。

  等這一切結束後,小胖撲到溫良那裡,清咳了一聲道:「溫先生,我叫你表哥吧!」

  「噗——」

  正在喝茶中的所有人都噴了。

  小胖子根本不管在場人驚悚的目光,厚著臉皮說:「我喜歡俏俏姑娘,打算娶她回家,你是俏俏姑娘的表哥,到時你也就是我表哥了。幸好我資質不好你瞧不上我,不然我若給你當學生,我就要矮俏俏姑娘一輩了,這樣多不好。表哥啊,我對俏俏姑娘是真心實意的,我會像你喜歡表嫂一樣喜歡俏俏姑娘的,你、你、你……就幫我留下俏俏姑娘吧。」說到最後,小胖子也害羞了。

  「……」

  溫良擦乾了唇角的茶水,將好奇的溫彥平攆回後院,又讓三名少年先回家,然後拎著小胖子到他書房去蹂躪了。

  臭小子敢覬覦他的小表妹,就要先通過他的考驗才行,不然胡爺爺不罵死他才怪。

  被攆回房的溫彥平抓耳撓腮,心裡真的好奇溫良會怎麼做,原本想要去書房偷聽的,不過卻被尚溪當場抓包了,直接將她送到如翠那裡。

  鋪著厚重毛毯的屋子裡,穿著春衫的三胞胎趴在地毯上,兩隻懶洋洋地睡覺,一隻努力地翻著身,滾來滾去的模樣就像那兩隻狐狸,讓人喜歡得不行。

  「娘,胖哥哥終於出手了!」溫彥平跑到屋子裡,同正在玩三胞胎的如翠報告事情經過。

  「哦,小胖決定去求溫大人了?」如翠也著實驚訝,將像條蟲子一樣翻身翻到地毯外面的阿雪抓了回來,「溫大人怎麼說?」

  「爹沒說什麼,將胖哥哥帶去書房了。」溫彥平盤腿坐在地毯上,將小妹妹抱過來玩她嫩嫩的腳丫子,撓了撓腳板兒,小包子便咧著嘴笑起來。「娘,你說爹會答應嘛?其實我也覺得俏俏姨嫁在京城極好的,至少離胡爺爺他們比較近,胡奶奶想孫女了,走幾步路就到了,若是回了江南,以後要見面就難了。」

  「這就要看小胖怎麼做了。」如翠說道,看了眼小姑娘,笑道:「溫大人他啊,雖然平時有些愛玩,若是能得他出手謀劃,小胖的缺點也會變成優點,一切都沒問題。嗯,小胖其實挺聰明的呢,只可惜不愛讀書。」想了想,又對聽得認真的小姑娘道:「當年我嫁給他時,也是這麼被拐了呢。」

  見小姑娘驚奇地瞪圓了眼睛,如翠笑眯了眼睛。

  果然,一個月後,大理寺卿之子莫潛與胡太醫外孫女定下親事,於明年開春後成親。

  莫潛心滿意足,鄭重地帶了禮親自去了溫府,然後當著項清春等人的面,朝溫良響亮地喊了聲「表哥」,鎮得三名少年臉色有些發黑,暗暗攥起拳頭,恨不得將小胖子暴打一頓。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8:00 PM

第94章

  俗話說,三翻六坐七滾八爬,四月份的時候,三胞胎滿六個月了,已經學會坐了,喜得溫良和如翠這對初為人父母的傻瓜父母每天都折騰起自家小包子來,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小包子們辛辛苦苦地坐起來時,一手指戳倒,看著他們莫名其妙的表情,真是太可樂了有木有。

  可憐的小包子們不知道自家爹娘的險惡用心,長長和貴貴被戳多了,就直接仰躺著將腳丫子舉到胸前啃自己的腳丫,只有活潑的阿雪以為兩人是和他玩,繼續嘿咻嘿咻地坐起,看起來實在二得不行。

  旁邊照看三胞胎的丫環嬤嬤皆是一臉黑線,有這麼當人爹娘的麼?幸好小包子們都很爭氣,沒有被折騰哭。這對父母實在是太惡劣了,溫大人高大的形象也在她們心裡碎成了渣渣。

  「長長,不准吃自己的腳腳。」溫彥平怒氣洶洶地將小包子要塞到嘴巴裡的腳丫子拿開,小包子瞅了她一眼,淡定地玩起自己手腕上的小鈴鐺,根本不將她的怒氣放在眼裡。

  教育了弟弟後,溫彥平轉頭見到小妹妹貴貴也在綴手指,一雙葡萄似的大眼睛萌萌地瞅著自己,瞬間被萌殺了,撲過去一把將小包子撈起來猛親她的臉,嘴裡叫嚷道:「貴貴快點長大吧,哥哥以後教你厲害的武功,咱們一起拳打色狼腳踢流氓,讓欺負女人的男人都沒蛋蛋!」

  「……」

  「咿呀~~」小包子歡快地笑起來。

  丫環嬤嬤們木然地看著小姑娘笑容燦爛,出口的話卻是如此的兇殘蛋疼,更擔心起小主子的未來,如此兇殘,會嫁不出去的啊!

  「咳!彥平,說什麼呢。」溫良面上不悅地斥責了一聲,生怕小女兒真的跟大女兒一樣兇殘,趕緊將她們分開,說道:「你怎麼過來了?現在不是應該和烏嬤嬤學規矩麼?」

  一聽到這個,溫彥平頓時一臉菜色,不過好歹自詡是個有擔當的「男子漢」,蔫頭蔫腦地道:「烏嬤嬤說我近來學得很好,也辛苦了,放我一天假……」

  聞言,溫良一臉滿意之色。小姑娘雖然死不承認自己的性別,但也極為孝順聽話,溫良給她請了宮裡的教養嬤嬤,也乖乖地地跟著學規矩。初學時苦不堪言,嬤嬤們為了糾正她諸多壞習慣,少不得佔用練武的時間。溫彥平自幼目睹雙親慘死的悲劇,心裡一直沒什麼安全感,明白只有自己強了才是真正的強悍,哪裡允許自己練武的時間被剝奪去,當下發了狠,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學習嬤嬤教的東西,做得一絲不苟,等嬤嬤滿意後,那就沒問題了,繼續屁顛屁顛地同武師傅學習武功。

  為此小姑娘顯現出了兩個極端,規矩是學得十分好,連嬤嬤也挑不出毛病,人前也能裝模作用唬住人,但是人後仍是那副野孩子的模樣,實在讓人無可奈何。溫良見她兩面作派,初時心裡歎氣,後來也想開了,只要她在人前能裝模作樣讓人挑不出毛病就行了,私底下一家子人,那些不用理會。

  一家子人齊聚在花廳裡玩小包子,陽光從窗櫺走過,窗外的嫩竹的葉子在陽光下青欲滴,陽光中有塵埃飛過,歡快的笑聲傳得老遠。

  正在這時,管家明叔急匆匆地走了進來,對屋子裡的人說道:「大人,夫人,有貴客來臨。」

  溫良眯起眼睛,看管家這副模樣,貴客必是極貴。管家對他詢問的眼神回以慎重的點頭後,溫良眉頭蹙得更緊了,將阿雪交給如翠,回房裡換了一身比較正式的衣服,疾步往前院正廳行去,一路衣袂飄然,恍若如仙。

  客廳裡,英俊高貴的中年男人坐在首位喝茶,他身邊立著一個五六歲左右的男孩,眉眼細緻,十分可愛,小小年紀,已是氣勢不凡,那微抿著嘴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少年老成。一名太監模樣的白面無鬚的中年男人侍立於下首中。

  溫良過來的時候,便看到客廳裡的幾人,心中一突,眼神微黯,忙過去行禮:「臣見過皇上,見過四皇子。」等皇帝叫起時,溫良坐在下首的位置,笑道:「皇上今兒怎麼來了?也不先提前通知一聲,好讓臣有個準備。」連中宮所出的皇子都帶過來,讓溫良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

  崇德皇帝不在意地說道,「朕此番是微服出巡,若是讓人來通知,還不知道惹起多少麻煩事兒。朕可是聽說自從你收了幾個學生後,府裡可是熱鬧得緊,怎麼樣,還想再收幾個學生?」

  溫良苦笑道:「皇上就別拿臣打趣了,那三個孩子臣也是考驗了一年多,見他們心性品德才華皆是極好,方動了惜才之心。而且臣近來也忙得緊,指點他們三人就累得夠嗆了,哪能真的再肆無忌憚地收學生?」

  「忙?朕瞧你是忙著玩你那三胞胎吧?」崇德皇帝笑著說,「皇弟可是和朕說了,三胞胎自從出生後,你小子每日下班後,就忙著往家趕,連旁人邀你去喝酒打獵賞詩都不去了。」然後哼了一聲,「朕倒不知道你原來還是個好父親,整天向別人炫耀你家的三胞胎。不過朕也有幾個好孩子,不比你差。」說著,將手搭在旁邊男孩的腦袋上拍了拍。

  溫良只能嘿嘿地笑著,奉承道:「皇子們自然都是極好的。」眼角餘光探尋地看著四皇子,小小年紀的孩子雖然早熟,但聽到父皇那明顯讚揚的話,瞬間像隻驕傲的小公雞一樣抬頭挺胸,表示自己很好。

  君臣又說了回話後,崇德皇帝終於說明了來意,「你家的三胞胎也有六個月大了,前兒朕才聽鎮國公說三胞胎會坐起身了,還會叫爺爺了,朕今天出來時,也挺想見見三胞胎的,你讓人抱過來給朕瞧瞧……不,還是朕過去吧。」

  溫良臉色微黑,心裡對自家老頭子又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起來,三胞胎只會咿呀地叫著,哪裡會叫爺爺了,估計是人老了耳朵不好使了。真是可惡的老頭子,竟然跑去炫耀,才招惹來這尊大佛,他可是記得三胞胎還未出生時,就被皇帝拿去發了筆小財了,甚至連三胞胎的名字都搶了,現在又巴巴地跑來,還不知道他又想幹啥事了。

  雖然不情願,但溫良還是讓人去通知如翠準備準備,自己帶著皇帝往後院走去。

  佈置得十分寬闊溫暖的花廳裡,三胞胎穿著相同的紅色小衣褲坐在毛茸茸的地毯上,一起迎接進門的皇帝,如翠帶著溫彥平和幾個丫環嬤嬤恭順地立於一旁迎接。

  三胞胎打扮得極喜氣,紅色的小衣襯得小臉蛋白嫩嫩的,因為剛才被不良父母玩了一通,兩頰還透著誘人的蘋果紅,三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瞅著進門的幾人,皆是歪了歪腦袋,似是對陌生人很好奇的模樣。

  看到如此可愛的三胞胎,不說崇德皇帝心中喜愛得緊,連跟著父皇而來的四皇子也驚奇地睜大眼睛,看著三個長相相似的孩子,小臉紅撲撲的,要不是教養放在那裡,指不定已經撲過去和他們玩了。

  崇德皇帝見到兒子的模樣,微微笑了下,在地毯前蹲下身,打量三胞胎,說道:「子修啊,這三胞胎初見之下長得很像,不過看久了又有不同,這兩個孩子長得一模一樣,就是這個孩子與他們與些不同。」

  「回皇上,這兩個是哥哥,男孩子都長得比較像,這個是妹妹,自然與哥哥不太像了。」溫良解釋。

  問清楚了哪個是最大的後,崇德皇帝做了個讓人驚訝的舉動,竟然屈尊降貴地將長長抱到懷裡逗弄,只可惜小包子不太給面子,很淡定地瞅著他,不笑不鬧,直到視線被他衣襟上繫著的明黃色絛吸引,伸出嫩嫩的爪子去抓,見抓不住時,直接用臉湊上去,啊嗚一聲張嘴就咬。

  「……」

  所有人都僵硬了,看著那小包子一副趴在皇帝身上吃奶的模樣,驚悚無比。

  溫良也內流滿面,心說長長你怎麼可以這樣呢?你平時不是很淡定麼?為毛要在這種時候學你娘犯二呢?那是皇上,不是奶嬤嬤啊,快點吐出來……

  崇德皇帝也滿臉黑線地將在他胸前啃的小包子放回地毯上,低頭一看,濕了一塊,頓時對溫良家的小包子有了一定的瞭解。然後又抱起另一個男孩阿雪,小包子朝他笑得很歡快,手舞足蹈的,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地賣萌,崇德皇帝當下覺得這只小包子是個有眼光的,如此歡迎自己,將他抱高了點,然後手舞足蹈的小包子一腳丫子踹在了臉上……

  除了小包子歡快的「啊啊」聲,屋子裡一陣詭異的沉默,丫環嬤嬤們努力低下腦袋當沒看到。

  溫良再一次內牛滿面,心說阿雪啊,你是嫌皇上看你爹我不順眼,努力給你爹拉仇恨麼?

  崇德皇帝鬱悶地將特活潑的阿雪放回地毯上,見它小爪子仍是努力地扯著自己的袖袍,當下也不抽回來,對溫良道:「子修啊,這孩子挺像你小時候的,一樣活潑過頭。」然後不理會眾人更驚悚的表情,伸手到最後一個小包子那裡,說道:「來,伸爪子。」話出口後,發現自己弄錯物件了,這可不是宮裡養的小狗,強大的皇帝很淡定道:「伸小手!」

  喂喂喂,那是我女兒,不是小狗,不要一副握爪子的表情啊。溫良在心中吶喊,然後有些鬱悶地看著小包子竟然很純真地將爪子搭上崇德皇帝的手。

  終於有隻乖巧的小包子賣自己面子了,崇德皇帝滿意地捏了捏小包子的手,見四兒子在一旁眼巴巴地瞅著,然後將乖巧的小包子給四兒子玩去。至於為什麼不讓兒子和另外兩個玩,那兩隻太兇殘了,皇帝擔心四兒子的小身板受不住,還是挑個乖巧的吧。

  挨個小包子都摸過抱過後,崇德皇帝與溫良一塊蹲在地毯上,君臣倆無視旁人詭異的目光,開始交流起育兒經驗來。雖然作為皇帝並不像平常人家一般親自教養自己的孩子,相處時間也不多,但崇德皇帝顯然也是個盡職的父親,除了沒滿周歲的孩子,其他的皇子每天都要招見一次詢問他們的衣食住行及功課的,所以經驗之談比溫良這個初為人父的男人要豐富許多。

  談完了養兒經後,崇德皇帝提起了小包子的名,在溫良各種羨慕嫉妒恨中,將小包子的名字定了下來,「子修放心吧,朕既然說要給三胞胎賜名,自然會挑些好的名字。先前朕已圈出了幾個名兒,不過沒有見到三胞胎,所以還在考慮,現在見了後,有幾個名字很適合他們。老大彥晟,老二彥晞,最小的姑娘彥琦,你覺得可好?」

  「晟,有光明熾盛之意;晞,日干也,匪陽不晞;琦,美玉也。這三個字是極好的,多謝皇上賜名。」溫良心裡鬆了口氣,看來皇上也用了心,沒有胡亂地給三胞胎取名兒。

  三胞胎的名字終於定下了,就等他們滿周歲時,皇上下旨賜名,以示恩寵之意。

  見兩個男人仍蹲在那裡又說起來,在場的丫環嬤嬤們都有些不知所措,她們都是下人,平時哪裡能見到聖顏,而平生第一次見到,正激動莫名時,誰知道皇上竟然會和他們大人一樣蹲在那兒說起話玩起三胞胎來,實在是顛覆了她們的認知。最後還是如翠示意她們退到角落裡候著,又讓人去準備了茶點過來。

  「子修啊,你家這三胞胎,朕心悅得緊。」崇德皇帝說道。

  溫良心中一個咯噔,直覺不好了,又聽到皇帝說道:「可惜的是朕的公主最小的也比他們大兩三歲。」

  溫良鬆了口氣,他自己娶了合心的女子為妻後,深知有時父母之命媒妁之約不全然正確,心裡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以後能娶自己合心的姑娘,可不願意被皇家公主綁定。對於皇室,除了他獻上忠誠的皇帝外,就只有肅王一家是他所樂意相交的,其他的有待商榷。

  然而他放鬆得太早了,崇德皇帝仿佛要和他作對一樣,瞧見正和四兒子一起玩的小包子,說道:「你閨女倒是不錯,是個乖巧知禮的。」

  乖巧知禮你妹!

  溫良差點顧不得忠君愛國,實在不知道才六個月大的小包子哪裡看得出乖巧知禮,難道就因為貴貴沒有啃他或踹他一腳,所以覺得她乖巧?貴貴啊,你趕緊踹他一腳吧,就算給爹拉仇恨也沒關係了。然後黑著臉瞪著正抓著自家閨女小嫩爪的四皇子,敢覬覦他閨女,還要看他同不同意!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8:01 PM

第95章

  終於將微服出巡微服到自己家的皇帝及四皇子送走後,溫良回到花廳,將下人都打發出去後,屋子裡只剩下一家六口人。

  溫良首先將小女兒抱到懷裡,摸摸她柔嫩的小臉,神色有些深沉。

  「溫大人,有什麼不好的事情麼?」如翠給他倒了杯茶放到一旁的小幾上。

  溫彥平抱著拽著她衣服袖玩的阿雪,陪他一起玩,聽到如翠的話,也望了過來。

  溫良微擰眉,看向如翠,說道:「確實挺不好的,皇上可能相中咱們家貴貴了。」溫良並不將這種事情視為一種榮耀,反而覺得堵心。

  如翠悚然一驚,下意識地看向丈夫懷裡的小傢伙,無憂無慮的小包子安靜可愛,抿著的小嘴未笑已帶三分笑意,十分可愛。如翠若有所悟,「皇上……想為四皇子增加籌碼?」說著,聲音裡不禁有幾分焦慮緊張。

  溫良伸手握住她的手,朝她寬慰地笑了笑,說道:「四皇子乃是中宮所出的皇子,是嫡子,以他的身份來說,是最適合繼承那位子的皇子。皇上是個明君,當年經歷過那段殘酷的奪嫡,他並不希望下一代也是如此,皇上現在年富力強,四皇子雖年幼,正好有充足的時間讓他培育出合格的繼承者。只是上面的三位皇子中,除了二皇子母妃早逝,大皇子和三皇子年紀與四皇子相差甚大,說不定會產生想法。」

  如翠扁了扁嘴,她才不管以後那個位子由誰來坐,萬萬是不願意讓女兒成為皇家媳婦的。她只是個小丫環出身,並不像那些出身世家的貴女,被教育得太成功,家族觀念深入人心,能為家族奉獻一切,若是皇上有這個意思,指不定全家都歡欣鼓舞,認為這是天大的恩賜,感激涕零地接受了。

  嫁入皇室的女人可能地位尊崇,讓人羨慕,但內心的苦又有誰知道?

  「沒事,還有我在呢,皇上多少會給我些面子的。」溫良自信自己有生之年,定然能護住自己的幾個兒女。

  如翠仍是不爽,「貴貴一歲都不到呢,皇上就想打她主意了。」然後眼睛轉了轉,趴在溫良耳邊小聲道:「那個……如果皇子們像肅王千歲的話,貴貴嫁過去也無所謂。」

  「……這是不可能的。」溫良無情地戳破了她的幻想,並不是人人都像肅王這般有個克妻絕子的命格,然後再有個讓人髮指的潔癖性格,方只娶一妃,連個側妃通房都不願意娶。這是皇家的隱私,他們也不能明著說,心裡知道就好。也是因為這種壞毛病,才能塑造出肅王這個人,皇家再多出幾個像肅王這樣的血脈,指不定那個神出鬼沒的國師就要遭殃了。

  如翠只能遺憾地咂咂嘴,暗暗發誓絕對不能讓女兒嫁進皇家,就算要嫁,也要嫁個像肅王那般生平只娶一個女人的皇子——當然這是異想天開。

  溫彥平聽了一會兒,擰起眉問道:「爹,若是妹妹一定要嫁入皇家,以後是不是會被很多女人欺負?聽說皇上有很多女人,那些王爺也有一屋子的女人,然後會生很多小孩,那些小孩都不和睦,鬥來鬥去的,就像狐狸精家裡就是這樣,狐狸精還被他弟弟算計過呢。貴貴以後若嫁入皇家,是不是會有很多不是她生的孩子叫她娘?然後那些女人都要害她?」

  溫良和如翠被她問得啞然,這是必然的,連當今國母下面都有一堆不是自己生的孩子叫她母后呢。若是貴貴真的被皇上相中,以後指婚給四皇子,將來四皇子登基後,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后了,作為皇帝,可不只有一個女人,到時候少不得與各種女人鬥。

  見他們點頭,溫彥平明亮的眼睛滑過幾分狠厲,兇殘地說:「無論將來誰娶了我妹妹,敢背著我妹妹和其他女人生孩子,我他丫的廢了他!」然後伸手摸了摸貴貴的小腦袋,正氣凜然地道:「貴貴不怕,以後哥哥教你最厲害的武功,誰敢欺負你,揍死他們,踢爆他們的蛋!」

  「彥平啊……」溫良想告訴小姑娘,很多事情並不是武力能解決的,而且皇上只是透露出那個意思,並沒有說明白啊,還是有很多空子可鑽的。還有,你是女孩子,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爹,娘,你們放心吧,妹妹就交給我了!」小姑娘拍著胸脯,一臉認真:「我會將妹妹教育成武藝高強的姑娘,以後妹夫敢欺負她,就直接廢了,讓他再也不能找除了妹妹以外的女人!」

  「……」

  溫良已經木然得沒有語言了,倒是如翠雙眼發亮,雙手按放在小姑娘肩膀上,高興地說:「彥平,娘沒有白疼你,就這麼辦吧,妹妹就交給你了,你要負責她一輩子哦。」

  被貌似托孤的溫彥平不只沒有負擔,反而拍著胸脯,一副豪情壯志的表情,道:「好的,就像爹娘只有兩個人一樣,以後妹夫也要和妹妹兩個人,我會一輩子看著他們的,絕對不會讓妹夫誤入歧途!」

  溫良木然:姑娘,男人三妻四妾不叫誤入歧途啊!

  「嗯,有你這話娘就放心了!」如翠姑娘一副可以安息了的表情。

  放心神馬啊!你們不要太兇殘啊,那可是皇子啊!以後還可能是將來的皇帝啊!

  溫良反應不能,心中差點吶喊咆哮,最終在一大一小的兩個姑娘扭頭用亮晶晶的眼神瞅著他時,只能抹了把臉,有些自暴自棄地說道:「好吧,就按彥平說的去做。」

  然後扭頭,心裡寬麵條淚,心說皇上臣對不起你,若是你真的讓你四兒子娶了我閨女,你四兒子估計只能是臣閨女一個人的了。

  *******

  不管皇上有什麼指示暗示,那都是十幾年後的事情,就算溫彥平雄心壯志想要將可愛的小妹妹調教得如她一般兇殘,那也得等小包子會跑會跳聽得懂人話後。

  現階段,該幹啥就幹啥吧。

  六月份的時候,朝中傳來了喜訊,年輕的靖遠大將軍大破北越東部聯盟王城,不但將進犯的敵人逼回草原深處,還讓位于大楚東部的夷國俯首稱臣,不日將押解敵方降將及夷國王室諸人進京。

  舉國上下歡騰不已。

  如翠發現溫良近日來也放鬆了幾分,雖然時常被召入宮,卻不似以往般忙到三更半夜方回,面上也多了幾分笑意。

  如翠心裡也挺高興的,近日來時常有夫人邀請自己去賞花聽戲或者參加各種喜事,皆不推辭,若不是三胞胎還小,估計他們紛紛指明讓三胞胎一起過去。

  說來譚老夫人給的那些生子偏方,估計可能真的有些用處,有幾位夫人確實幸運地懷上了,不過卻沒有人如如翠一樣幸運地生下三胞胎,甚至連雙胞胎也沒有,不過皆是生了兒子,於她們而言也算是喜事一樁,有了兒子傍身,在夫家的地位更加穩固,腰板也挺得直,收拾起小妾來也有了底氣。因此,那些夫人皆將如翠當成了自己的恩人,孩子的洗三滿月非得讓如翠過去不可。

  短短的一年時間,如翠姑娘已經成為了這京城中的婦女之友,每家有紅白喜事都不會忘記她,再也沒有人敢當面質疑她丫環的出身,像是已經認同了她這個人。

  日子悠哉遊哉,轉眼便到了嚴熱無比的七月。

  然而七月卻不是個吉利的月份,江南一帶的幾個城市連續傳來了洪災的消息,雖說水災年年皆有,不過也只是小範圍內,但今年似乎氾濫得嚴重了一些,八百里加急的摺子送來,皇帝不得不重視,趕緊開庫銀撥了銀子去賑災,然而不到半個月時間,卻聽說災情又加重,派人去探查後,發現那賑災的銀錢根本沒有落實到百姓身上,而是被參與賑災的官員及當地地方官等私吞了。崇德皇帝大怒,當下將那些私吞賑災銀子的官員的官職一擼到底,決定指派自己信得過的官員前去主持賑災事宜。

  最後皇帝欽點了曾經去過江南、熟悉當地情況的溫良,另派兩名大臣協助。

  如翠聽說溫良被派去江南賑災時,正在牽著已經九個月大的長長站立,聽到這個消息時,小包子兩條顫巍巍的小蘿蔔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叭嘰一下一屁股坐在軟墊上。

  如翠顧不得摔著小屁股的兒子,趕緊問道:「皇上已經下旨了麼?」

  回來稟報的尚溪肯定地回復道:「是的,皇上命大人後天出發,大人吩咐屬下回來通知夫人一聲,為他收拾好行禮,大人現在在宮裡與皇上商討江南的災情,今晚會回來晚一些。」

  如翠擰了擰眉,對溫良此去有些擔心,畢竟大災後少不得各種瘟疫爆發,她小時候之所以被賣到京城,就是因為那年水災發生了瘟疫,父母皆死了,走投無路之下,叔叔嬸嬸才會將她賣給人伢子,被帶到京城來。

  「皇上可有派太醫跟隨?哪位太醫?」

  聽罷,尚溪面上帶了微笑,說道:「夫人不必擔心,皇上派了季太醫跟隨大人,季太醫年紀雖輕,醫術卻是信得過的。」皇帝看重溫良,自然不想送溫良去送死,所以挑了位醫術最好的跟去。

  如翠心中一動,「可是那位季淵徐太醫麼?」

  「是的。」

  聽罷,如翠安心了,誠如尚溪所說,那位季太醫的名字她也是聽說過的,人雖然有些不著調,但醫術卻十分高超,若不是他現在實在是太年輕了,性格也太拉仇恨,說不定在胡太醫退休後,下一任太醫院的院正就是他了。

  讓尚溪退下後,如翠便招來丫環嬤嬤,開始為溫良打點行禮。

  稍晚,溫彥平回來了,和她一同回來的還有四個前來打聽消息的少年。

  如翠吩咐丫環們照顧好三胞胎,換了身衣服便出去會客。

  剛到大廳,三名少年給她行了禮後,溫彥平就撲了過來,一臉焦急地說:「娘,聽說爹要去江南賑災,是不是?」

  如翠心裡歎了一聲,點頭道,「是的,皇上已下了旨,後天就出發了。」

  聞言,衛朝浥、項清春、周拯煦都面帶擔心。

  「看來今年的情況實在是嚴重,皇上方會派先生前往。」項清春腦筋轉得快,面上帶著慍色,「也怪那些下作的東西膽大包天,連賑災的銀子也敢私吞,真是不要命了!」

  衛朝浥接著道:「先生這一去,可能要幾個月才回。大災過後有大疫,先生這一去,以他的脾氣,估計是要深入人群中,我們心裡也極為擔心,若是能隨先生一同前去照料,學生心裡也是甘願的。」

  項清春聽罷,心中微動,望了眼衛朝浥,以衛朝浥的家勢,他能說出這種話來,看來確實是將溫良放在了心裡,奉為恩師。

  「我家裡有很多好的藥材,我馬上回家吩咐下人送些過來給表哥。」小胖子也跟著道。

  聽了幾人的話,溫彥平心裡十分擔心,想了想,決定要跟著去,到時也能幫得上溫良。

  如翠少不得要安撫幾個孩子,將太醫也隨行的事告知,讓他們無須擔心。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8:03 PM

第96章

  不管那些少年們有什麼想法,掌燈時分溫良回來時,面帶疲倦,想來今天忙了一整天。

  如翠趕緊讓人備飯,連向來因為要規劃時間習武常不和他們一起用膳的溫彥平也跑了過來,一家三口坐在餐桌上吃飯。

  「爹,災情很嚴重麼?會有很多麻煩事麼?」溫良平不懂其中的道道,只問表面的事情。

  溫良笑了笑,端過如翠遞來的湯,說道:「確實挺麻煩的,此次下江南,可能要到冬天才能回來,到時候家裡就拜託你了,彥平要照顧好弟弟妹妹啊。」

  溫彥平一聽,趕緊將碗放下,一臉認真道:「爹,我陪你一起去吧。」

  「胡鬧!」溫良臉色微沉,毫不留情地駁了她的提議。

  「不是胡鬧。」溫彥平急急地說,「我長大了,可以為你分擔事情。我可以打扮成爹你的書童,跟著你去照顧你的起居,若是有人敢來打劫,我還會武功,可以保護爹你,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溫良聽得好笑又好氣,「你以為我這是去闖龍潭虎穴呢?皇上有派兵護送我們去江南,就算遇到流寇也不敢來犯,而且走的是水路,比較穩妥。還有,你學武才多久?若靠女兒保護,我這面子往哪擱?我身邊有尚溪等人照顧,就不需要你一小姑娘照顧了。」

  「我是男人,才不是小姑娘。」溫彥平又一次強調自己的性別。

  溫良和如翠選擇性地當沒聽見,由著她叫囂,反正事實勝於雄辯,以後會有各種兇殘事情證明她的性別。

  一家子人用過晚膳後,溫良便不客氣地將像隻跟屁蟲一樣跟在他身後轉的小姑娘趕回房去休息,無論歹說好說,皆不同意她跟自己去江南。溫彥平難纏,但遇到才華洋溢、能說會道的溫大人,開口就是一連串的引經據典,將小姑娘說得暈暈乎乎,仿佛她欲跟去江南的想法是如何的不恰當,如何的給人添麻煩,說得小姑娘自己都要羞愧了,望向如翠的目光都淚眼汪汪的,希望如翠給她說說情。

  如翠姑娘抬頭望天,那啥啊,不是她不幫忙,而是她除了偶爾語出驚人外能噎死個人外,但若在辯論上,她也是從來辯不過口才非常好的溫大人啊,所以若是他不答應的事情,除非使出非常手段,不然還是別去同他磨的好。

  溫彥平最後被說怕了,沉默了會兒,抬頭瞪著溫良,一臉決絕道:「我不跟去可以,但爹你要保證不許看旁的姑娘!不管有什麼意外發生,你一定要堅持住,不能讓別的女人玷污了你的清白!」

  「……」

  一瞬間,強大如溫良同樣被噎得不行,喂喂喂!這是女兒該對父親說的話麼?想著,下意識地瞥向如翠,如翠姑娘也是一副驚訝的模樣,看來並不是如翠教的,而是小姑娘自己學壞了。

  「如果你答應這點,我就不去了。」小姑娘很爽快地說,但那雙美麗的眼睛卻散發著狼一樣的凶光,「若不是爹你長得這副模樣,我也不會這般憂心地想跟去的,聽說江南壞女人很多,爹你絕對不能被壞女人騙了去啊。」

  「……」

  最後,溫彥平心滿意足地回自己房裡歇息去了,留下無語凝噎的夫妻倆。

  *******

  翌日一早,溫良仍是一早就進宮了,明天就要出發了,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閒不得。

  溫良出門後,溫彥平腰上懸著一把短劍,跑過來向如翠請假,今天不學習了,她要出門一趟。

  「你要去哪裡?」如翠雖然寵她,但也不是完全的溺愛,為了溫彥平好,該學的東西都要學,完全不會任由她疏忽自己的功課。

  小姑娘一雙好看的眼睛骨碌碌地轉著,笑嘻嘻地說:「娘放心吧,我哪都不去,只是去季太醫府裡找季太醫問一下情況。」

  如翠微挑眉,她雖然不喜歡複雜的事情,但也不是個蠢的,溫彥平昨日的舉動讓她意識到這小姑娘似乎想法與眾不同,問道:「不會是找季太醫聊你爹吧?你是咱們女兒,無論你是什麼模樣的,咱們疼你是應該的,不過外人卻不這麼想,稍有不慎,世人的唾沫星子都可以將一個人毀掉。」

  聽罷,溫彥平嘟起嘴,有些不平,又有些沮喪,最後說道:「娘放心,我不會出去亂說的啦。不過我聽說江南水鄉多美女,我怕爹過去那裡後,那些女人把持不住不要臉地黏上他怎麼辦?我可不想多個二娘,相信弟弟妹妹們也不會願意的。」

  如翠聽得好笑不已,「你對溫大人就沒點信心麼?」話說她都從來沒有緊張過,倒沒想到女兒先緊張起來了。

  溫彥平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她,瞧瞧,就是這種隨意又無所謂的模樣,才會讓她不得不為她多打算點。若是她是個精明的女人,或許溫良是個平凡一點的男人,她也用不著小小年紀就諸多打算。說到底,她只認如翠一人,溫良是附帶的,為了如翠,她什麼都可以做。

  最後如翠還是讓她帶上見面禮出門了,而且還派了兩個侍衛暗中保護她的安全。

  帶著溫良配給她的太監小路子,溫彥平坐著馬車來到一條幽靜的巷子,這是城南的清平巷,這裡居住的大多是平民百姓,平時少有車馬進來。不過,自從前些年一位宮裡的太醫在此落戶後,這條巷子開始熱鬧起來,時常有穿著綢緞錦衣的世家貴族或者穿得光鮮亮麗的大家族的僕人捧著禮物上門,請那位太醫出診。

  溫彥平沒有像那些貴族家的小孩一樣讓大人抱下車,而是十分利索地跳下馬車,十二歲的小路子盡職地跟在她身邊,說道:「大少爺,這裡就是季太醫府了。」

  溫彥平抬頭看向門上方簡單簡單地寫著「季府」兩個字的牌匾,又瞧了瞧那有些半舊不新的大門,怎麼也無法想像一個醫術高明的太醫會住在這樣破舊的地方,胡爺爺也是太醫,他的府宅位置可是位於內城貴族區,大門的漆朱紅色的,顯得十分乾淨肅穆。

  小路子去敲門,很快地,便有一個老人家開門了,看到門前兩個小孩兒,都有些驚訝。

  等溫彥平說明了來意後,那位老房門笑道:「原來是溫大公子,我家大人一早就出門去了,若是你不嫌棄的話,可以進屋子裡稍候。」

  溫彥平既然來了,自然不嫌棄,將帶來的見面禮給了季府的門人後,便跟著進了門。

  進了門後,溫彥平很驚訝地發現季府的面積其實並不算小,但是放眼過去,一片空曠荒涼,花木極少,四處可見空著的平地上在陽光下晾曬著各種草藥,人進去後,仿佛身上都飄滿了藥香,與她所見的胡太醫府是大大的不同。

  溫彥平剛被引到正廳裡喝茶時,便有女主人出來見客了。

  女主人是一名年輕女人,聽季府的下人介紹,這是季太醫的夫人。

  「季夫人您好,彥平冒昧打擾了,若有不便之處,請季夫人原諒。」溫彥平作了個揖,十分有禮地說,言行舉止不只沒有出錯,那動作皆是十分合格規範。若是溫良看到素來兇殘的小姑娘如此規範文雅的舉止,估計不會再擔心小姑娘兇殘得嫁不出去了。所以面對外人時,小姑娘還是很有范兒的。

  季夫人是個眉眼極為冷淡的女人,穿著素色釵裙,頭上挽著婦人髻,身上並無多餘的裝飾,站在那裡簡簡單單,卻給人一種素簡如菊的感覺,清遠而寧謐。

  只一眼,溫彥平那狗一樣靈敏的感覺就能嗅出這位季夫人的不簡單。

  「溫公子不必多禮,夫君一早出診了,若是不嫌棄,便在此等候段時間,我派人去瞧瞧,若是我家夫君忙完,會馬上通知他一聲。」

  「如此,便有勞了。」

  客氣的寒暄後,季夫人便冷冰冰地站在那兒沒有說話,似乎並不覺得將客人晾在那裡有什麼不對,季府的丫環只管上茶,也完全沒有絲毫的尷尬之色。溫彥平嗅出這位季夫人不簡單,所以對她此時的沉默冰冷根本沒啥感覺,也安然地喝茶,心裡認為,高人就是要有高人的風範。只有屬於正常人範疇的小路子立在溫彥平身後,仿佛渾身像都爬著蟲子,感覺挺那啥的,好不自在,偷偷瞄了眼像尊雕塑一樣坐在主位上的季夫人,只看到她清秀美好的側臉線條,但那些原本應該屬於女性柔軟的線條,不知為何又覺得如此的冰冷呢?

  這一等,便過去了一個時辰,溫彥平跑了兩趟茅房——喝水多了,等她又一次從茅房回來後不久,像個雕塑一樣坐在那兒的季夫人終於有了動靜,抬頭望向正廳外,對溫彥平說道:「溫公子,我家夫君回來了。」

  「誒?」溫彥平一時間反應不過來,不只是她,連小路子也一樣,明明都沒有人來通報,這個女人怎麼知道季太醫回來了?

  正納悶著,他們便聽到了從遠處傳來的叫喚聲。

  「阿若,我回來了,你瞧我帶了誰回來。」

  不久後,一名長相秀逸的青年男子牽著一個五歲左右的孩子進來,臉上掛著親切的笑容,極容易讓人生起好感,看起來應該是個溫和靦腆的好男人類型。然而,讓溫彥平驚異的是,當那男子進來時,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弄的,莫名其妙地被門檻絆了個正著,整個人連帶著那小孩子被他拽著五體投地地趴下。

  眼見就要四腳八叉地摔在地上時,卻見那原本坐著的季夫人仿佛瞬間抵達,伸手一撈,一大一小的兩人被她撈到懷裡來,免於兩人跌倒。

  「若姨~~」

  那漂亮得像仙童的男孩咯咯直笑,仿佛覺得十分好玩,歡呼著摟住季夫人的脖子,在她臉上響亮地親了一下,又蹭了蹭,嫩嫩地說道:「若姨,季叔叔今天又摔著了,是大大救了季叔叔哦~~」

  季夫人神色依舊,將小包子抱起,手上一個巧勁將男人攬起,摸了摸男孩的腦袋表示知道了,然後對年輕男人說道:「阿徐,你有客人,溫太師家的公子。」

  季太醫往裡瞧去,看到雙目瞪得大大的小男孩,笑道;「這位就是子修兄的公子麼?果然長得一表人才,讓你久等了。」

  然而溫彥平此時完全沒有注意到他,雙目亮晶晶地看著季夫人,終於肯定了心中的猜測,雙頰泛紅地跑過去,仰首看著她,說道:「季夫人,請你收我為徒吧,我什麼苦都不怕吃。」

  「誒?」季太醫瞪大了眼睛,奇怪地道:「不是來找我的麼?」

  漂亮的男孩皺著小鼻子,呵呵地笑著說:「是找若姨的~~若姨,大大也不怕吃苦,也收大大為徒好不好?」

  聽罷,季夫人搖頭將懷裡的男孩放下,心知小傢伙完全不懂收徒之意,只是跟著人隨便起哄,整就是個小二貨。

  溫彥平這是才注意到那漂亮得過份的小男孩,又一次驚異地瞪大眼睛,然後臉蛋有些紅,走過來牽住小包子的小手,有些羞澀道:「妹妹,你長得真漂亮,以後哥哥娶你好不好?」她第一次有看得這麼順眼的孩子,馬上決定這就是她未來的媳婦兒了,趕緊先定下來先。

  「……」

  小路子幾乎想掩面淚奔,心說大少爺啊,那是個男孩啊!並不是長得漂亮的就是女孩子啊!

  半晌,季淵徐吶吶道:「這個……不太好吧?這個是安陽王府世子的公子,雖然長得漂亮了點兒,但真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男孩,男人怎麼能娶男人呢?而且你打得過我們大大麼?」一臉的自豪之色。

  喂喂喂,最後那個不是重點吧?

  溫彥平一臉「你騙人」的表情,覺得這麼漂亮的小娃娃,怎麼可能是男孩子呢?太欺負人了。而且,這麼個小娃娃,她怎麼會打不過他?她可是很厲害的,天天都有努力鍛煉自己。

  然而,事實卻是用來打擊人的,當那個五歲大的小豆丁徒手在門框上戳了五個手指洞後,溫彥平差點淚奔了,她真的打不過一個力大無窮的小孩啊!難道註定她此生娶不到媳婦兒?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8:04 PM

第97章

  丈夫出遠門,而且可能要去災情最前線,如翠心裡多了幾分擔憂掛念,恨不得將家裡好的東西都讓他帶去,使得原本簡單的行李也被她收拾了一整車,衣食藥材等等皆不少。

  溫彥平回來的時候,見到如翠正在偏廳裡清點著行禮清單,蹦了進去,瞧了瞧,說道:「娘,只要備幾支老地參以防萬一就好,其他需要用得上的藥材季太醫已向皇上上了摺子說明了,列出了一張需要的藥材單子,讓士兵專門帶去,不用擔心到時缺少藥材。」

  如翠聽罷,覺得在理,便又讓人將那些藥材移開行李,行李果然少了很多,看起來精簡不少。

  忙活了半天,如翠坐下來捶捶腰,接過丫環端來的解暑茶喝了半杯,問道:「怎麼這麼晚才回來?」

  「娘,我剛拜了一位師父。」溫彥平並不瞞她,十分高興地說:「師父好厲害,咻的一下就從這裡移到那裡,還能輕輕一躍就飛到屋頂去,比爹給我請的武師傅還在厲害,我一定要好好和師父學好武功,以後保你和護弟弟妹妹們。啊,還有,我今天還在季太醫家裡見到一個好漂亮的娃娃,叫楚留笙,小名大寶,又可愛又聽話,我好喜歡哦,只可惜季太醫說,那娃娃是安陽王世子的公子,不是小妹妹,我以後不能娶他……」

  如翠:=__=!你是女孩子,應該是嫁吧?

  「師父答應教我武功,不過要等她從江南回來。這次季太醫去江南,她也要隨同而去,師父的武功高強,沿途可以保護手無縛雞之力的季太醫。娘,我跟你說哦,季太醫真的好神奇哦,走在平地上,他都能自己絆倒自己,若不是師父時常盯著,他一定會摔得自己滿身傷,而且還很奇怪地經常牽連到別人,我不過是和他一起喝茶,就被嗆著了,後來離開季太醫家時,他說來送我,沒想到又摔了一跤,害得我也跟著摔了。不過大寶倒是很厲害,小小年紀的,竟然能將花園裡的假山搬起來……娘,聽說安陽王府裡都是這種厲害的娃娃,改天咱們去見識一下……」

  如翠微笑地聽著,見她嘰嘰喳喳地說著,雙眸晶亮,連口渴也不自知,忙給她倒了杯涼茶。很少能看到她這般興奮的樣子,看來今天她的收穫不錯。

  等溫彥平終於興奮完後,如翠終於能插進話來:「你的師父是季府的人?」

  「嗯,是季夫人哦。」溫彥平雙目放光,拳頭握得死緊,「聽季太醫說,師父在未嫁給他之前,是一名遊俠,武功十分厲害。還曾剿滅了幾個殺人如麻的盜匪團,在江南一帶極有聲望。我以後也要像師父學習,作一個除暴安良的遊俠!」

  「那是不可能的!」如翠姑娘十分平靜地打斷了小姑娘的宏偉願望,「你是女孩子,以後總要嫁人。你瞧,季夫人那麼厲害的人,不也是如此?」

  「……娘,我是男人,會娶個媳婦兒孝順你的,到時我就可以到外面除暴安良。」

  如翠看了眼她平扁的身材,那目光十分微妙,看得小姑娘一陣忐忑不安時,又說道:「乖,將媳婦丟在家裡就跑了,那是渣男的行為,你是女孩子,可不能學壞。」

  「……我真的是男人啦!QAQ」

  母女倆各自有各自的堅持,對話牛頭不對馬嘴,一旁原本正在收拾行李的青衣藍衣兩丫環已經言語無能了,果然這倆貨都是各有各的兇殘麼?

  晚上,溫良在掌燈時分回來了,鑒於他明天就要下江南,自己不能跟去,溫彥平極度不舍,一整晚都跟前跟後的,看得溫良既窩心又好笑。

  「彥平拜季夫人為師?」溫良十分訝異,微微蹙起眉頭,「季夫人是自願收徒的?」

  溫彥平摸摸鼻子,赧然道:「先前她不願意的,說我年齡偏大,根骨定型了,進益不大,不過後來見我誠心,方答應收我為徒,等她從江南回來後,讓我每三天到季太醫府裡同她學習武功。」

  「怕是你磨著人家要她教你吧?」溫良有些好笑,既然季夫人已經答應了,他也不好說什麼,叮囑道:「你以後同她好好學習,不過千萬別將她是你師父的事情說出去,切莫讓人知曉。」

  「為什麼?」

  溫彥平和如翠皆是好奇地看著他。

  溫良苦笑,別看季太醫在這圈子裡是個人見人倒楣的鬼見愁,但卻是皇帝自己親封的太醫,崇德皇帝待他極為親厚,有一種莫名的情份,皇帝可是對季太醫娶了個出身遊俠的女子極有意見,擺明瞭不待見季夫人,若是知道溫彥平拜她為師,誰知道會不會遷怒他家小彥平?所以這事還是低調吧。

  溫良拍拍小姑娘的腦袋,轉移了話題:「好了,夜深了,你且去歇息吧。我不在家的時候,你是大哥,要好好照顧弟弟妹妹哦。」平常時候,溫良偶爾也會應她的要求,說她是「大哥」。

  溫彥平拍著胸膛,保證道:「爹放心吧,交給我就好了!」

  待小姑娘離開後,便是夫妻夜話了。

  *****

  翌日一早,溫良沒有進宮,用過早膳後,便出發了。

  如翠和溫彥平坐在馬車裡,將他們送到城門口外,與季太醫等人在城門口會合。

  來到城門口時,發現季府的人已經到了。

  如翠打量年輕的季太醫,是個俊秀靦腆的男人,笑的時候真是聖潔無比,讓人能放下心防。經溫彥平的提醒,目光移到騎坐在馬上的一名中性打扮的女武士,容色清冷,一身方便利索的騎裝顯得帥氣非凡,簡簡單單地坐在那兒,氣息斂盡,樸素得如一棵千年古木,沉澱了滄桑歲月。

  如翠心裡頭突然有些羨慕這樣的女子,自由自在,無所拘束。不過很快便釋然了,她現在過得很好,有丈夫有兒女,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與季太醫會合後,如翠下馬車與季夫人見禮,感謝她對女兒彥平的厚愛,然後將她為女兒準備的孝敬禮奉上,以後就麻煩她教導女兒了。

  寒暄幾句後,溫良和季太醫等人終於上了馬離開了。

  而離別的傷感在那位季太醫剛爬上馬就被馬甩到地上,然後被他夫人飛身接住後的一系列事情中,化成了哭笑不得,最後還是季夫人攬著自己的丈夫一同騎在一匹馬上,才免於季太醫再出狀況。

  「娘,你瞧清楚了吧,季太醫真是個神奇的人。」溫彥平一臉驚歎,「幸好他娶了師父這樣厲害的女人,不然一定會時常出個意外將自己弄殘了。」

  如翠贊同地點頭,然後問道:「所以你現在努力習武,是為了以後嫁個也能讓你保護的男人麼?」

  小姑娘馬上蹦蹦跳,「才不是,我要娶個漂亮溫柔的姑娘,以後保護她!」

  「若你喜歡漂亮溫柔的姑娘,娘可以找人伢子買兩個回來伺候你,就不用娶了,你以後還是乖乖嫁人好了。」

  溫彥平:QAQ,娘好兇殘……

  ******

  丈夫不在家,大女兒又天天折騰著練功,如翠姑娘只能將注意力放在自家的三隻包子上。

  轉眼三胞胎們就十個月了,能扶著椅子走幾步了,雖然白嫩嫩的小蘿蔔腿顫巍巍的走得不穩,但也是個可喜的進步。

  自從小包子會爬後,如翠便觀察起來,很快便摸清楚三胞胎的性格。

  大兒子長長總是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樣,板著張包子臉頗有大將風範地坐在那裡看著弟弟妹妹,一副大哥的風範,相信以後會照顧好弟弟妹妹——只是長長你偶爾不要用那種平板臉做出那麼二的事情行不行?=__=

  二兒子阿雪在手腳能動時就表現出活潑的一面,會翻身時,就能連續不斷地像鹹魚一樣翻著小身板差點滾下床去,等會爬了時,那更是不得了了,只要一個錯眼,小包子就不知爬到哪裡去了,讓人找個天翻地覆後,又突然從某個犄角旮旯裡跑了出來。而現在,還沒學會走呢,就想跑了——阿雪啊,飯要一口一口的吃,走要一步一步地走,心急是吃不了熱豆腐的。

  小女兒貴貴如皇帝稱讚的,是個十分乖巧知禮的閨女,文文靜靜,秀秀氣氣,很聽大人的話,叫她不要啜爪子,就不啜爪子,叫她將哥哥當肉咬,就不咬哥哥,可以預見長大後一定是個恭順賢良的大家閨秀——只是貴貴啊,為毛你能用那般天真文靜的表情做出那麼兇殘的事情出來呢?大白小白的毛會被你剝光的啊!

  雖然三胞胎的性格不太相似,但年紀還小,長大點後可以好好教育,現在並不急。

  因為男主人不在,所以沒什麼人上門拜訪,如翠也推了一些不必要的應酬,安心呆在家裡照顧三胞胎,初一十五時帶著三胞胎回鎮國公府給鎮國公夫婦請安,順便讓思念孫子的鎮國公見見三胞胎。

  雖然兩府同住在京城裡,但因溫良有意隔離,所以鎮國公極難見到孫子孫女,這會兒見討厭的兒子終於離京了,馬上想讓兒媳婦帶著孫子孫女住到鎮國公府。當然,這個想法很快被危機意識大增的鎮國公夫人給掐滅了。

  鎮國公夫人覺得,她一定是上輩子忘記燒香拜佛,所以在這輩子才會攤上這麼個討厭的繼子媳婦,更討厭的是她還生了兩個男孩,使得她的地位越發的鞏固了,就算想出手對付她,也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夭折了,讓鎮國公夫人意識到,這討厭的繼子媳婦就特麼的是個移動大兇器啊!誰想為難她誰倒楣。

  為此,鎮國公夫人只能無奈地按耐下私下的舉動,連想將娘家侄女塞到溫良身邊的想法也只能徐徐圖之。原本聽說溫良到江南去賑災時,她是想厚著臉皮讓侄女凝雲跟去照顧溫良的,順便促成好事,最後因為找不到藉口而作罷。

  只要對上繼子媳婦,鎮國公夫人就覺得萬事不順心,心裡開始祈盼著三胞胎生病吧,這個時代,由於醫術落後,所以孩子很難養大,一般人家夭折的孩子也不少數,特別是富貴人家,稍微不小心,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

  然而,讓她失望的是,她無論怎麼燒香拜佛,三胞胎仍是好好的,連丁點小毛病都沒有,實在教人失望。

  如翠不知道名義上的婆婆的惡意,轉眼就到了八月十五的中秋節。

  中秋節這天,如翠忙著使人將中秋禮節送到各府去,然後便給三胞胎穿上一模一樣的喜慶的小衣服,然後帶著四個兒女及一群丫環婆子呼啦啦地回鎮國公府過中秋去了。

  這個時代推崇孝道,不管溫良和鎮國公私底下鬧得如何凶,該有的禮數卻是不缺的,這些都是做給外人看的東西,如翠也做得極好,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娘,我們一定要到鎮國公府過中秋麼?為什麼不能在家裡?我寧願去肅王府和楚楚他們玩兒。」溫彥平撅著嘴,她真的很討厭鎮國公府裡的溫婉和秦凝雲,討厭溫婉的勢利眼,討厭秦凝雲的居心不良,敢覬覦她爹。

  「中秋是團圓的日子,自然要一家子過了。」

  「誰跟他們是一家人,四姑姑可不喜歡咱們。」

  「有什麼要緊,反正你也不喜歡她。」

  「……」

  淡定的如翠姑娘讓兇殘的小姑娘敗退,只能轉移話題,問道:「今天有江南的信麼?爹有兩天沒有寫信了。」

  「可能忙吧。上次來信上說,這次災情十分嚴重,很多百姓流離失所,加上這些年對北越的戰爭不斷,國庫不豐,所以他打算在江南募捐賑災銀糧,這些天估計都在忙著這事吧。」見小姑娘鬱悶,好笑道:「就算你爹在,咱們也是要到鎮國公府過節的,等用過飯後,娘帶你去肅王府找小郡主他們玩。」

  聞言,小姑娘終於開懷一點。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8:04 PM

第98章

  這個中秋節過得平平常常,因為溫良不在,沒人和鎮國公吵架,一時間安靜得讓人不太習慣,連素來沉穩的溫允和溫安都表示,沒有三弟,三哥在,爹竟然沒有發脾氣真心不習慣啊。

  當然,平常時候因為有鎮國公與溫良你來我往的對峙吸引人眼球,就顯得女人們之間的齟齬就顯得無足掛齒了,而現在,也不知道是不是少了個人吵架,連鎮國公也覺得這節過得特冷清了,幸好有三胞胎安慰。

  看著丈夫一左一右地抱著三胞胎中的兩個男孩,鎮國公夫人和秦氏覺得眼睛都刺痛了,心裡的酸意怎麼也壓不下來。然而可悲的是,鎮國公夫人現在這個年紀了,知道自己是無法再生了,此生估計只有一個女兒,而秦氏明明已經得到了那方子,可是喝了半年的藥也沒見有結果,喝得她都喪氣了,懷疑如翠是不是從中作梗,所以心裡對如翠生了股恨意出來。

  相比於大人那裡虛與委蛇,小孩子那邊依然很熱鬧。

  溫彥平和小叔叔溫策玩得很好,幾個與溫彥平同輩份的小的孩子跟在他們身後跑著,被教育過後的溫婉在一旁看著,沒有如往常般冷嘲熱諷,但眼神不善,被秦凝雲暗暗拉扯了下,讓她控制一下自己的表情。

  終於挨過了晚膳,如翠無視了鎮國公的不舍,當作聽不懂他暗示自己這作兒媳婦的該帶著三胞胎搬回鎮國公府居住的話,帶著三胞胎離開鎮國公府,往肅王府行去。

  中秋過後,天氣漸漸轉涼。

  隨著天氣的變化,三胞胎中身子比較弱的貴貴感染了風寒,也不知道是不是三胞胎有心靈感應,聯繫太強了,原本只是貴貴感染了風寒,胡太醫來看了後,只說並不嚴重,喝兩副藥就好了,可誰知第二天,被隔開的長長和阿雪也跟著生起病來。這下子三個孩子一起病了,急得如翠如熱鍋上的螞蟻,整天守著三個孩子什麼也不做,溫彥平也將所有的功課都推了,整天守在三胞胎身邊。

  三胞胎出生時比之平常的嬰兒來說身子骨比較細小,在平常人眼裡,三胞胎身體自然比較弱,生點小病是正常的,也沒有人覺得意外。只有鎮國公夫人和秦氏聽說三胞胎病急,心中快意,覺得一定是佛祖開眼了,才會讓三胞胎生病,不枉她們平時燒香拜佛讓佛祖保佑三胞胎生病。每天聽著從溫府上傳來的關於三胞胎病情的消息,鎮國公夫人和秦氏高興極了,恨不得三胞胎直接夭折算了,反正小孩子體弱,養不活也是常事。

  當然,很快地,她們就高興不起來了。原因是秦氏一時快嘴在五歲的女兒面前說了一嘴三胞胎不好的話,小孩子哪裡懂什麼,去給爺爺請安的時候,在鎮國公面前問了起來。對於鎮國公府裡的那些還未更事的小孩子事說,三胞胎的存在是十分稀奇的,每次三胞胎回來,都要去圍觀一翻。對此,鎮國公也不阻止,甚至希望孫子輩的孩子們團結友愛,樂於見他們玩在一塊兒。

  所以,秦氏的女兒也十分樂意與三胞胎親近,對於母親說三胞胎不好了的話,小傢伙心裡是難受的,便怯生生地問鎮國公三胞胎是不是做了壞事要死了。鎮國公聽罷十分驚怒,面上卻板著,耐著心詢問起來,等瞭解了竟然是自已的夫人和秦氏詛咒三胞胎時,當場暴怒,直接擼了鎮國公夫人的管家權,招來了大兒子一頓罵後,將鎮國公夫人和大兒媳婦一起禁閉起來,最後將管家權交給了四兒媳婦劉氏。

  溫婉聽到母親被父親遷怒禁閉,自然是不依的。五月份的時候,她舉辦了及笄禮,因著鎮國公府的家勢及溫良現在的名聲,很快便定下了一門好親事,男方是禮部尚書的嫡次子,男女雙方都極滿意這門親事。

  親事定下後,鎮國公夫人開始對女兒嚴厲管教起來,不過俗話說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就算經過幾個月的管教,不管表面上如何溫良恭馴,骨子裡的脾氣也是不變的。所以溫婉在知道父親遷怒母親時,不管不顧地鬧了一場,原本目的只是想讓父親解除母親的禁閉,誰知道結果卻讓鎮國公差點氣了個仰倒,最後女兒同樣被關了起來,而一直與溫婉玩在一塊的秦凝雲也被鎮國公找了個藉口送回秦家去。

  妻子娘家的侄女再親,也親不過自己女兒。鎮國公認為,女兒之所以這般頑劣,定然有秦凝雲挑唆的結果,秦凝雲沒有來之前,女兒除了活潑了點兒,可不會動不動就和侄女侄子過不去,所以完全是外人的錯。

  如翠不知道鎮國公府裡的事情,三胞胎病了幾天,她不眠不休地照顧了幾天,整個人都憔悴了。幸好,其間雖然情況凶急了一點兒,卻是有驚無險。只是三胞胎病了一場,皆是瘦了一圈,也沒有以往的精神,可能要養一段時日才會好。

  因為三胞胎生病,胡太醫一家都住到了溫府裡來,胡夫人生養過孩子,照顧孩子比如翠有經驗,也能幫如翠一起照顧三胞胎,孫俏俏負責照顧溫彥平。也因為有胡太醫一家子在,就算少了溫良這一家之主,如翠才沒有因為三胞胎突如其來的病手忙腳亂。

  除了胡太醫外,京城裡聽說三胞胎生病的人紛紛送來了慰問禮物,肅王妃也帶著女兒兒子天天大包小包地過來看望三胞胎,最後連皇帝也驚動了,也派了宮裡的太監過來探望。而讓人驚悚的是,還順便捎來了一個小正太……

  這天,如翠、肅王妃、胡夫人等人聚集在溫暖的花廳裡一人抱著個孩子餵他們喝藥,溫彥平和孫俏俏在一旁拿著各種玩具逗他們。

  下人來報皇宮總管太監劉良甫到達,如翠趕緊讓人請他過來。原本以只是劉良甫奉了皇帝的旨意過來探望三胞胎的情況,所以如翠也沒避著他,讓人將他請到花廳裡來,可當看到劉良甫恭恭敬敬地跟著一個小男孩的身後走進來時,所有人都驚訝了。

  「四皇子?」肅王妃驚訝地喚道。

  四皇子看到肅王妃並沒有多大的驚訝,一臉恭敬地上前向肅王妃行禮請安,然後輪到如翠胡夫人等人恭敬地向四皇子行禮。

  等眾人見完禮坐下後,肅王妃笑著問道:「四皇子,今兒怎麼過來了?」說著,看了眼劉良甫,心知劉良甫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若是連他也來了,估計四皇子會來也是皇帝的意思了,只是,皇帝這是什麼意思?不會真的看上溫良的女兒了吧?

  四皇子小身板坐得十分端正,小臉上透著與年紀不符的早熟,聲音裡仍是帶著孩子特有的軟糯,但卻十分清晰,「十七皇嬸,是父皇派兒臣過來的。三胞胎生病了,父皇和我都十分擔心。十七皇嬸、溫夫人,三胞胎怎麼樣了?彥琦沒事吧?」

  聽到他特地問了三胞胎中唯一女孩,在場年長的女性都忍不住眉頭跳了跳,不動聲色地看著小男孩,很快便能看到男孩眼裡的關心,倒也是真心實意的。

  「勞煩皇上和四皇子掛心了,彥晟彥晞都很好,就是現在精神還未養過來。」如翠回答道,上回皇帝親自帶著四皇子微服出巡到自家來,心裡多少有此猜測,此時見到四皇子又被皇帝丟過來,倒是沒有多大的意外。

  四皇子看了一眼被三個大人抱在懷裡的小包子,然後朝胡夫人走去,拉著胡夫人懷裡精神有些不濟的小包子嫩嫩的爪子,一臉疼惜道:「琦琦辛苦了,哥哥給你帶了糖哦。」

  劉良甫適時地上前,從懷裡拿出一包用漂亮的油布包著的糖遞給四皇子。

  看到這情況,肅王妃十分稀奇,問道:「四皇子怎地知道這個是我們小彥琦呢?」三胞胎其實生得極像,只有細心觀察後,才會發現只有最小的貴貴與兩個哥哥有微些不同。不過四皇子只見過一次三胞胎,竟然能直接區分出來,以他現在的年紀,那種透察力也十分了得了。

  四皇子抿唇一笑,高興地說:「上次我和琦琦玩了一會,我認得琦琦。」至於另外兩個兇殘的小包子,四皇子完全沒放在心上,畢竟同性相斥嘛,還是像小包子這樣文文秀秀的比較可愛,父皇說得一點也沒錯。

  等發現小包子伸出柔嫩的小手握住他的手指頭時,四皇子更高興了,覺得小妹妹還認得自己,不枉他這般惦記著她。

  四皇子和小包子們玩了一會,等三胞胎喝了藥要歇息時,只能遺憾地告辭離開。

  四皇子離開後,又將孫俏俏和溫彥平打發下去後,肅王妃和如翠坐在一起說話。

  「這四皇子是怎麼一回事?京裡生病的孩子多得是,怎地就他巴巴地往這兒跑?」肅王妃懷疑地問道。

  如翠撇著嘴,「還能有什麼,可能是皇上看上我家貴貴了,想讓四皇子娶我家貴貴唄。」

  肅王妃吃了一驚,到底是做了王妃的人,政治敏感度比以前好多了,很快地便從這細微之處想到了很多,看向如翠的目光不由得有些同情,如翠姑娘回以一個十分淡定的表情,揮著手說:「沒事,如果皇上真的瞧得上眼我家貴貴,四皇子以後只能委屈一些了。」

  「怎麼說?」肅王妃納悶道,不是應該是女方委屈一些麼?不管四皇子將來會不會坐上那位子,都不會只有一個女人,所以她素來覺得嫁入皇室的女人挺可憐的——不,應該說這個封建時代的女人都挺可憐的。

  如翠難得露出一個輕鬆愉快的笑容,「我家彥平說了,以後貴貴要跟她習武的,貴貴將來的夫婿只能有貴貴一人,敢有異心,斷子絕孫!」

  「……」

  這真是太特麼的兇殘了!

  肅王妃木著臉,一時間無語凝噎,然後想到自家女兒,當下拍板決定,以後她的女婿也要這樣,若敢有異心,對不起,連皇子都要委屈了,你也委屈著斷子絕孫吧!

  ******

  不說四皇子將來會不會真的因為娶了個兇殘的女人「斷子絕孫」,三胞胎在眾人經心照顧之下,終於完全康復了,又是三隻白白嫩嫩的小包子,最愛做的事情便是和大人學習說話。

  讓如翠和溫彥平高興的是,三胞胎已經會叫「娘」和「哥哥」了。當三胞胎對著如翠叫「娘」的時候,如翠很高興,不過當三胞胎對著溫彥平叫「哥哥」的時候,輪到溫彥平高興了。

  如翠歎氣,看著正活潑大膽地往溫彥平身上攀爬的阿雪,很想糾正三胞胎讓他們叫「姐姐」的,但溫彥平一旁虎視耽耽,完全糾不過來,如翠真擔心因為溫彥平之故,將三胞胎的某些概念弄混淆了。

  秋高送爽,九月底時,江南來人了。

  聽說溫良遣人回來時,如翠心裡一陣高興,以為溫良終於要回來了,連梳洗也顧不得,急匆匆地去了正廳,然而,迎接她的是一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甚至更加秀美的少女。

  仿佛對著一面鏡子一樣,看著那名少女,如翠瞪大了眼睛。

  而與如翠相反,那個少女一副怯生生的模樣,雙眸濕潤,對著如翠激動地喊道:「姐姐!」
作者: 喵喵小小    時間: 2015-12-13 08:05 PM

第99章

  聽到那少女叫自己「姐姐」,如翠眉頭微微聳起,正要開口,突然一個中年婦人躥了出來,猛地拉著她的手就開始嚎起來。

  「大妞啊,嬸娘終於見到你了,這些年你受苦了,都是你二叔對不起你,若不是當年你二叔不爭氣,你也不會……」

  如翠看著那中年婦人老淚縱橫的模樣,哭得好像自己是她失散多年的親閨女一樣,心裡甭提有多納悶了,忍不住道,「這位大娘,你是誰啊?」

  「……呃?」

  中年婦人的哭聲嘎然而止,連那原本正怯生生地用那種「姐妹相逢」的濕潤目光瞅著自己的少女也噎了下,滿臉尷尬起來。明明這一幕應該上演的是親人重逢的感人戲碼,但另一位主角顯然是個連假裝也懶得做的人,讓原本欲認親的她們尷尬不已。

  如翠將中年婦人拉著的手扯回來,若無其事地拿了張帕子擦了擦被抓過的手,方讓下人送來茶點,邊詢問護送她們過來的侍衛邊詢問情況。雖然真的不認識她們,但如翠也沒有真將她們當成不相干的人,只因為護送她們回來的侍衛是丈夫溫良身邊的一名侍衛。

  那少女就不必說了,與她有七八分相似,乍一見之下連她自己都有些恍惚,不過她十分肯定自己是沒有妹妹的。看這少女,雖然穿著樸素簡單的衣物,但卻給人一種養尊處憂的嬌嫩感,而那位中年婦人,看起來倒是比真實年齡還要蒼老一些,臉上有著貧苦歲月留下的痕跡,穿再好的綾羅綢緞也難掩那種鄉下婦人的氣息。

  從侍衛那裡知道,這對母女是溫良在江南賑災時救下的。而這也是機緣巧合,她們所在的夏家村發生了瘟疫,全村的人都被隔離,瘟疫暴發時,中年婦人的丈夫就死於瘟疫之中,那時瘟疫剛暴發,村裡人心惶惶,對瘟疫十分恐懼,村長怕她們也感染了瘟疫,原本是想要將她們關起來暗地裡弄死的,母女倆自然不肯,中年婦人便帶著女兒逃了,後來村長帶著村裡人追趕,恰巧溫良經過,便將她們救下。

  不必說,溫良會在第一時間救下她們,還是其中少女與如翠相似的容貌。當時溫良正帶著侍衛在周遭的村落查看災情時,卻未料到會遇到這種情況,一群村人追趕著一對母女。

  而那時,這少女剛好跌倒在溫良腳邊,溫良低首就看到這少女用如翠姑娘那張臉做出淚眼朦朧的柔弱模樣,甚至比起如翠來,還真是多了種說不出的風情,當下被雷得一個激靈,趕緊後退幾步。若不是知道如翠姑娘正在京城裡養包子,溫良腦子一熱,差點就要將跌在面前的少女滿懷憐意地抱起找大夫了。

  等問清楚了情況後,溫良自然不會讓村長再將這母女倆抓回去,甚至帶著太醫和侍衛去了那村子查看瘟疫蔓延的情況。等最後溫良離開夏家村時,他們這一行人就多了這對母女倆。

  溫良此翻下江南是辦正事的,自然不會帶著老弱婦孺來拖住腳步,便讓人將她們捎回京丟給如翠姑娘了。

  侍衛正同如翠說那母女倆的來歷呢,溫彥平剛好聽到消息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娘,爹回來了麼?」

  等發現屋子裡並沒有溫良的身影,小姑娘頓時鼓起腮幫子,不過當發現旁邊那個長得和如翠極為相似的少女時,溫彥平吃驚了,「娘,這是你妹妹麼?你不是說外公外婆他們只生了你一個女兒就去逝了麼?」

  聽到溫彥平的話,那中年婦人十分不悅,聽著她叫如翠娘親,料想她應該是那位賑災的溫大人的兒子,只能忍下心裡的不高興。這一路上她可是打聽清楚了,沒想到當年被她買掉的黑不伶丁的小丫頭會有這等造化,竟然嫁了當朝太師溫良為妻不說,還是鎮國公府的媳婦,這身份尊貴著,看她剛才出來時,前擁後簇的丫環嬤子,威風極了,不管怎麼樣她都得巴結著。

  那少女面皮比較薄,微微羞紅了臉,局促地站在那裡不敢說話。

  如翠摸摸小姑娘的發,笑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她們是誰,正要問清楚呢。」

  聞言,不待侍衛解釋,中年婦人趕緊說道:「大妞,你真的忘記嬸娘了麼?咱們夏家村裡老夏家啊,你爹是夏大樹,你娘閨名叫桃花,你小名叫大妞,大名是翠茹。你出生時,嬸娘還抱著你呢。你三歲時,你爹娘相繼去逝,你二叔便將你接到家裡來養,若不是那時候實在是苦得活不下去,你也不會被劉伢子帶出村子,那劉伢子明明說是帶你到鎮上去做員外家小姐的貼身丫環的,可誰知這黑心肝的東西竟然出爾反爾,將你帶到了外地,咱們就再也沒有聽過你的消息……」

  中年婦人說得深情並茂,說到這裡,開始用一條陳舊的帕子擦著眼裡的淚水。旁邊那姑娘顯然第一次聽到她娘親說這事,杏眼圓瞪,有些驚訝的模樣。看來在她心裡,估計是沒有聽過自己這堂姐的事情的。

  管家明叔看了看那激動的中年婦人,又瞅向如翠,發現她坐在上首位置於上神色冷淡,連眉毛都沒動一下,便極有眼色地示意餘下的僕人都出去,連那來報信的侍衛也打發了,只留下自己和如翠的貼身丫環伺候著。

  中年婦人猶在激動地說著,沒有注意到這一切,倒是那少女注意到了,臉上的不安更深了,甚至有些羞臊難堪。

  「大妞啊,那些人真是太過份了,竟然欺負咱們老夏家沒人,若不是你二叔感染了風寒過世,咱們孤兒寡母怎會被人如此欺辱?大妞你現在不一樣了,你可要為嬸娘和你妹妹作主啊……」

  等她哭訴告了一段落,如翠方說道:「我記起來了,你確實是嬸娘。不過,我好像記得當時是嬸娘你作主將我賣給人伢子的。」

  「什麼?有這種事情?」溫彥平怒目而視,袖子一抖,一把短劍在手,殺氣騰騰地盯著中年婦人。

  中年婦人僵硬地看著那柄泛著寒光的短劍,可不敢將它視作小孩子的玩意兒,趕緊陪笑道:「不不不,那時嬸娘和你二叔叔一樣是不想讓劉伢子將你帶走的,可是咱們家實在是揭不開鍋了,你柱子哥又病得厲害,需要銀子買藥,實在是沒法子了……」又是一陣哭天搶地,同時偷偷看著如翠的臉色,就怕她心裡有疙瘩,將她們母女倆轟出去。

  如翠聽了許久,方道:「原來是這樣,對了,這就是二叔家的妹妹麼?叫什麼名字?」

  見如翠臉上帶笑,夏嬸娘心中一喜,趕緊將女兒拽了過來,說道:「這是香茹,小名是小妞。你們姐妹倆都長得像你們奶奶,聽說你們奶奶可是咱們夏家村最標緻的姑娘了,當年她嫁給你們爺爺時,你們爺爺可不知道被村裡多少人羨慕……」

  眼見又要嘮叨起來,如翠打斷了她的話,「嬸娘,柱子哥呢?」

  夏嬸娘臉上一僵,然後嗚咽一聲,抹淚道:「三年前,你柱子哥得病去逝了,他才剛娶了媳婦呢,還未給咱們老夏家留下一滴血脈就走了,讓咱們白髮人送黑髮人,可真是剜著咱們的心肺。你二叔也因為柱子的去逝而病了,這身體每況愈下,今年咱們村子也發了洪水,洪水退後不久,村裡的老人孩子都生起病來,有銀子也請不到大夫,買不到藥,你二叔支援不住,就去了……」

  如翠面露傷感之色,一時間屋子裡的氣氛顯得凝滯,那叫香茹的少女見母親哭泣,自己也紅了眼眶。

  半晌後,如翠方道:「一切都過去了,嬸娘和妹妹一路上辛苦了。來人,帶嬸娘下去梳洗休息。」

  見如翠態度軟和,夏嬸娘終於放下心來,高高興興地拽著女兒跟著丫環離開。

  夏家母女離開後,如翠再次將那侍衛叫進來詢問溫良在江南的情況,還有他讓人送這對母女過來是什麼意思。按如翠心裡的意思,她根本不想認什麼親戚,就算那堂妹和她長得極像,也生不出什麼喜悅的心情。

  莫說她不顧念親情,雖然當時年紀極小,可是她很清楚地記得嬸娘的嘴臉,簡直將她當成了吃白飯的拖油瓶,恨不得她直接消失。劉伢子來的時候,她可是躲在一旁清楚地聽到嬸娘和劉伢子說話,嬸娘對劉伢子說,希望將她賣得遠遠的,最好這輩子再也見不著,不用管她死活,只要她爬不回這夏家村就好,所以最後她才被輾轉賣到了京城。

  「大人平日忙了一些,不過身體安好,沒有什麼事情。大人只是讓屬下將她們送回來,沒有吩咐其他了。」侍衛老實地答道。其實當時溫良實在是忙得焦頭爛額,哪有心情管那母女倆怎麼樣,若不是看在如翠的面子上,他根本懶得理會她們,後來想想如翠的身世,便想著也許她會想見到家人,才讓人將她們送到京城來。

  又詢問了一些情況,道:「溫大人可有說什麼時候回來麼?」

  侍衛自然無法回答,這得看江南的情況什麼時候能控制,然後還要給皇帝上摺子,皇帝批了才能回來,所以有得等了。

  見侍衛離開後,溫彥平腰一扭,恨道:「娘,這老太婆不安好心,咱們將她們打殺出去算了。」

  如翠拍拍她的腦袋,說道:「不行,這是你爹送過來的,得給他個面子。」

  「娘,我不喜歡這老太婆,還有那個女人雖然長得像你,可是一副不安好心的模樣,也同樣討厭。娘,不如咱們趁爹沒回來之前,將她們直接處理了吧?」溫彥平睜著一雙美麗的眼睛,嘴上卻說著十分匪氣的話。

  「別胡說,若讓你爹知道你有這種想法,又得再請幾個嬤嬤來教你規矩了。」如翠好笑道。

  聽罷,溫彥平懨了,她現在最怕的就是宮裡的教養嬤嬤了,學那規矩學得她快要吐血。不過,她還是討厭那對母女的,老太婆不必說了,敢將她娘賣了,第一個不饒她。而另一個女人,溫彥平絕對不承認她用如翠那張臉做那種怯生生的表情真的讓她雞皮疙瘩都起來跳舞了,真是太可怕了!所以決定討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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